第39章 别让她哭
冬季夜晚，寒冷、寂寥。灰暗的天空零星飘下几粒寒雪，行人稀少，偶尔有车驶过，路一鸣站在离王漫家不远的路灯下，感觉冬夜的孤独和凄凉，看见王漫房间灯关着。发微信给她：“睡了吗？”
王漫没回。
他搓了搓冻僵的脸，鼓起勇气打了电话给她。电话接通，他问：“我在楼下。能下来吗？”
等了一会，看见王漫穿着羽绒外套出来了，下身穿着睡裤。路一鸣走过去，拢了拢她的衣领，关心的问：“怎么不多穿点。”
王漫绷着小脸：“要说什么你快点说。”
路一鸣说：“我没觉得丛思扬说的对，我也没那么想叔叔。我只是……”他停住了，那些话说不出口。他想说：我当时只是觉得愧对思扬，毕竟他投了不少钱，店铺经营不善也是因我而起。
可是这些话不能对王漫说。
王漫冷哼了一声：“为什么当时不说？”
“我没想到你会那么问，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王漫轻笑，咄咄逼人道：“那就是心虚。”
路一鸣低声哄：“你别这么想。”说完要上前抱住她。
王漫退后一步，躲开他，言之凿凿：“我们家不欠你的，我爸也不欠你的。”
路一鸣愣住，是啊，他们都不欠他的，是他欠他们太多。莫名的无力感抓住了他，很心酸。
王漫说完立刻后悔了，拉不下脸示弱，见他沉默不语，扔下一句：“你好好想想吧！我回家了。”说完转身往家走。
路一鸣没有拉住她，只恨自己不能做的更好，不知道再说什么，说什么也改变不了恼人的现状。
路一鸣几天没去店里，窝在出租屋，敞着双腿坐在沙发上，仿佛看见王漫在小厨房里晃。他起身烦躁的躺到床上，眼前浮现王漫的脸，轻声细语窝在他怀里跟他撒娇。
他想到他们的未来，轻声叹气，作为一个男人他觉得自己太失败了，穷困潦倒一屁股债，拿什么谈将来。想到程昱那天来店里说的话，像尖刀在他心口上一遍又一遍划着，痛彻心扉。想到自己以前对王漫和她父母做的那些承诺，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一样。
闭门不出几天后，路一鸣做出决定，回吉市。
做好了决定，他找丛思扬，说：“店经营不下去就关掉。”又说：“哥对不起你，你投的钱我会慢慢还给你。”
丛思扬眼圈微红：“路哥，你别这么说。那天我情绪也不好。”又不甘心的问：“没什么办法了？”
路一鸣：“等有机会的，哥回来再找你。”
店里的人都舍不得路一鸣走，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路一鸣话不多，开始接触会让人觉得有点冷，可是他对店里的事极其上心，是真的全身心投入工作。他人也好，大家有不懂不会的他毫无保留教，平时请大家吃饭大方豪爽。几个年轻小工人都把他当大哥，信服他、依赖他。
小义年龄最小，他眼眶湿润：“哥，什么时候回来还找我们。”
路一鸣笑笑，对大家说：“别难过，我还有回来找大家的一天，总会再见的。”他把出租屋的钥匙给了小义和猴子，他走后，丛思扬会很快清理结算，店里住不了多久，房子还有半年多到期，他们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可以先住在那里，节省一阵子房租。
路一鸣带走的东西不多，那只招财猫，还有她留下的魔方，几件衣服，一点日用品。剩下的东西都留在这个出租屋里，交给小义、猴子他们处理了。最不舍得的都舍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路一鸣在王漫家楼下，倚着路灯，无法鼓足勇气去敲门，怕见了面就下不了决心离开。春寒料峭，街灯清冷。风吹冷了身子，他毫不在意。
二楼她的房间一直亮着灯，他想着她玩魔方、看电脑备课或者看书的样子。看到她的身影走到窗前，拉上窗帘，过了一会灯光熄灭。他深呼出一口气，冷凝成一团白雾，又慢慢消散开，声音低哑：“等着我。”
路一鸣走的那天给王漫发了个微信：“我要回吉市了，今天走，对不起，让你失望了。你要好好的。”
王漫收到短信手脚冰冷。
这些日子她过得并不轻松，她还在等他来哄她，虽然明知自己当时心急，口不择言，有错在先，可依然拉不下脸开口说那句对不起。就像歌中所唱：自尊常常将人拖着，把爱都走曲折。
此刻的短信如一记重锤敲打着王漫，一直以来他对自己那么好，从没想过他会离开，这才是最扎心的错觉。
她驱车疾驰往车站，连续超车，双脚都在打颤，到了车站没有停车位停，她顾不上交通规则，一脚刹车停在马路边，挂停车挡，拉手刹，关车门下车，锁完车就往候车室跑。此刻她把所有的自尊和倔强都抛诸脑后，唯有“不要走”三个字盘旋在脑中。
一路飞奔，王漫大口喘气想哭却哭不出来，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和短发跳动起来沙沙的声音。
人潮汹涌让她倍感迷茫和无措，忘记打电话给他，在候车室里没头苍蝇一样的找着。终于在人海中看见了他的背影，他微微仰头盯着液晶显示屏看变幻的广告。
王漫心头一热，奔过去。
路一鸣似有感觉般回头，看见了她。他大步走来伸出手接住她。见她满头大汗，额角的头发湿着贴在脸上，他眼眶发酸，伸手替她擦汗。
四目相对，不发一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潮仿佛并不存在，他们眼中只有彼此。她就那样仰着脸看他，眼角眉梢都在传递着一句话“你别走。”
路一鸣深情款款望着她，眼里满是依恋、不舍。看着她眼眶红了，眼角湿润，睫毛轻轻颤动，担心下一秒她眨一下眼睛，眼泪就落下来。在心中默默祈求：你别哭。
良久，王漫说：“对不起，我那天说的话……”
话未说完，路一鸣打断她：“别说对不起，不是因为你说的话。别乱想。”眼神率真又坦诚，让她很难怀疑。
到了不得不进站的时间，路一鸣哑着嗓子说：“回去吧。我走了。”
王漫艰难开口：“我们这是分手吗？”
路一鸣想说你等等我好不好？也想问跟我走好吗？喉咙里像塞了棉花，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说出让她放弃所有跟着自己的话，更没有资格让她浪费时间等自己。
王漫心揪得紧紧的，等啊等，没等到他说“跟我走”，也没说“你等我。”望着他离开，渐行渐远，终于拐进去消失在视野中。她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大哭起来，撕心裂肺、不能自己。哭到坐都坐不稳了，从凳子上滑落。
路一鸣拐进站台立刻拨电话给屈帅帅，电话接通便急吼吼的喊：“你来北站候车室把漫漫带回去。”
屈帅帅：“你要走？”
路一鸣心痛难忍，抽筋剔骨一般。急躁的喊：“快点来！别让她哭。快点！”最后那句“快点”几乎用吼的。
屈帅帅对着已挂断的电话，骂：“他妈的，老子也不是消防员。怕她哭你还走。”一边骂一边套上外套出门，火速奔向候车室。
屈帅帅找到王漫的时候，她已经不哭了，坐在候车室的椅子上。屈帅帅坐到她旁边问：“那王八犊子走了？”
王漫没说话。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里，她好似走过了一个世纪。从他们认识的第一天开始放电影一样，把每一个瞬间过了一遍。是什么让他从开始的肆意奔放变成现在压抑克制，到离开都不敢给她一个承诺，是不是她太用力了，让这份爱变的沉重。
王漫反省：“是我太任性了，让他难以喘息。很多时候都不能做到像他一样温柔又体贴。”
屈帅帅：“小漫，不是你想的这样。男人的鬼话你就别信，跟我一样单着也挺好。不想了啊。咱不想了。”说完抬手揽着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王漫靠了一会，长吁一口气：“走吧。”
路一鸣走后，王漫看上去与往常无异，杨明薇和王邦看的出她所有的情绪都憋在心里。
王漫的也道不清自己的情绪，好像愤恨多于哀伤。她气他遇到困难一走了之，也气他不带她一起走。恨的多了想念就会少一点。
有一天吃过晚饭，王漫在外面逛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路一鸣之前租住的小区。这条街道，这个广场，这栋楼房，这个楼层，虽然样貌依旧，对她来说却是沧海桑田。
王漫站在门口，她永远记得推门进去的客厅，棕色的老旧地板，木质的茶几和电视柜、灰色的布艺沙发，他们挤在一起玩魔方、拥抱亲吻。左手边是厨房，黑色的橱柜白色的台面，他微微弓着背给他做饭的样子；往里面是卧室，木质的床，黑灰格子的床单被罩，他们曾缠/绵、缱绻……墙面上的每一个斑点、地板上的每一个裂痕，刻在脑子里一样，她恨他义无反顾的离开，把所有回忆都留给她，太过残忍。
王漫正陷入回忆中，门咣的一声推开，她吓了一跳，推门的人也惊了一下。“嫂子！”对面的人喊她。
她这才缓过来，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反问：“你怎么在这？”
猴子挠挠头，说：“路哥走的时候房子留给我们了。”
王漫眼神暗淡下去，“哦”了一声。
猴子问：“你怎么来了？”
王漫仓皇无措，嗫嚅片刻，没说出话来。
猴子立刻觉察到尴尬，立刻客气道：“嫂子，进屋坐会吧。”
王漫摇摇头，说：“不了，你忙。”说完转身下楼，仓惶逃跑。
猴子回屋后，忍不住给路一鸣发了个微信：“路哥，刚才嫂子来了。”
路一鸣看了微信，心口钝痛。他回：说什么了？
猴子：没说什么。
路一鸣右手扶额，拇指和食指捏了捏眉头，问：她好吗？
猴子：不太好，哭了。
路一鸣攥紧了左手，指甲狠狠嵌进掌心的肉里，并不觉得疼。良久，摊开手掌，手心里四个深红的指甲印清晰可见。
(https://www.2mcnxs.com/html/book/62940/62940550/33949182.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2mcnxs.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2mcn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