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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回 老程帅帐讲往事 罗章疆场战小姐


罗章和程通被绑在辕门,三声追魂炮响过,即将开刀问斩。就在这时,就听远处有人高声喊道:“刀下留人哪!”大家一看,只见老国公程咬金正气喘吁吁地驰马赶来。

程咬金看见刀斧手要斩他最疼爱的孙孙程通和罗家的独苗罗章,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头发也竖起来了。他上前勒马喝道:“谁敢动他二人一根毫毛,我要让他碎尸万段!”

他翻身下马,二话不说,就要给二人松梆。罗章、程通一看见程咬金到来,悬将的心才落了下来。罗意说:“老爷爷先别给我们松绑,您还是先进帅帐,见了元帅把事情弄清再说!”

程咬金觉得有理,说道:“也好!我先问问,你二人究竟身犯何罪,快快说与老爷爷知道!”

罗章不好意思开口,只好目视程通。程通会意,说道:“好,你不说,我来说!”

程通就把罗章和洪月娥的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程咬金听后,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就这么些,没有别的事啦!”

“就这么点儿小事儿,也至于杀人!你二人不必害怕,有老爷爷给你们做主。你们根本就没罪,依我说还有功呢!你们先委屈一会儿,待我去找秦英辩理!”

他说完话,两眼一瞪刀斧手,说道:“你们都认识我吗?”

“老国公,我们能不认识您吗?”四个刀斧手异口同声地回答。

“你们在此好好侍候他二人。如有半点儿差错,我要你等性命!”

“遵命。”四个刀斧手毕恭毕敬地回答。

这时,秦英一听三声炮响,心中也很不是滋味儿:大哥、老兄弟在我手下丧生,我有何脸面去见程爷爷和罗府的婶娘、奶奶呀!他心惊肉跳,坐立不安,忽听有人报道:“老国公程咬金进帐!”秦英一听,不由一怔,忙说:“有请!”

话还没说完,程咬金满面怒容,大步走进帅帐。秦英一见不妙,赶紧起身并吩咐看座。程咬金一摆手,说道:“免了,我乐意站着,说话进出气儿都匀,免得有人气死我!”

秦英连忙赔笑道:“老爷爷不要生气,有话请讲当面。”

“好!我来问你,杀人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秦英情知程咬金是为罗章、程通之事而来,心说:“让你知道我能杀得了吗?”他眼珠一转,说道:“老爷爷,军中明令,当斩则斩,不须斟酌,因而未报与老爷爷知晓。”

他给程咬金来个大窝脖儿!程咬金一听,气往上涌,说道:“好一个秦英,你不报我也可以,我问你总可以吧!”.

“老爷爷当然可以问。”

“我先问你,我孙子程通犯了什么罪,你要杀他?”

“这……”

“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如果程通犯了死罪,我绝不袒护他,你就直说吧!”

秦英知道自己刚才一时意气用事,量刑过重,只好说道;“他不该撮合罗章与洪月娥定亲。”

程咬金追问道:“他撮合二人的婚事,是为私,还是为公?”

秦英见程咬金咄咄逼人,只好说道:“他想让洪月娥献关投唐。”

程咬金得理不让,又逼问道:“那他到底犯了哪条哪律?”

秦英被问得理屈词穷,答不上话来。程咬金不依不饶,环视一下左右,然后对秦英道:“程通还未出征就立了功劳。出兵之时,他在校场识破展凤姣的毒计,救了你的性命,就是他真的犯了死罪,也可以将功抵罪,何至于杀?”

这几句话一说出来,秦英立时羞愧满面,无地自容。可程咬金仍然不肯罢休,说道:“是程通救了你的性命,才有你今天的高居帅位,不想你一朝权在手,便以怨报德,滥用职权,无故杀人!”

秦英臊得满脸通红,说道:“爷爷,我并不想杀老兄弟,是他要充好汉,要和罗章同死,我没有办法,只好由他。看来这是我的错,把他放回来好了。”

程咬金见这倔小子认了错,气消了一半,又问道:“罗章身犯何罪?”

“他临阵招亲。”

程咬金听了此言,哈哈大笑道:“不就是定亲吗?定了几个呀?”

秦英生气了:“一个也不行,还要几个?”

“哦,一个。少点儿!这是喜事呀,你怎么当丧事办?你真杀了罗章,众少国公谁还敢娶媳妇儿,不都成小和尚了吗?各府不都断了香火了吗?我看还是饶了他吧!”

程咬金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话语,把众少国公都逗乐了。秦英刚才听了程咬金半天指责,心中很不痛快,这下气更大了。他说道:“爷爷,法外无恩,饶恕不得!”

程咬金一看秦英的倔劲儿又上来了,双眉一皱,说道:“好,我来问你,在长安金水河彩仙桥,你擗死了太师展坤,犯不犯法?”

“这……”

“这什么?为什么没杀你?”

“是老爷爷回朝搬兵讲人情,救了我的性命。”

“你不是说法外无恩吗?怎么对你又法外有恩了呢?你小小年纪,掌握生死大权,像你这样性如烈火,一点就着,岂不耽误大事?你犯下死罪,赶上我回朝搬兵,正值用人之际,这叫适逢其时,就免了你的死罪。你皇姥爷要像你这样,还能让你当三路元帅?你早就上西天了!再说,临阵招亲固然有罪,但也抵不上你擗死太师的罪过大呀!你都能免罪,罗章难道就该非死不可吗?实话告诉你,像洪月娥这样的媳妇儿,别说娶一个,就是娶十个八个的,也没罪过。她的本领罗章都不是对手,咱营里有几个比她强的。另外,如果收了她,她的父亲、兄长兴许就能献关降唐,这样的便宜事儿,你上哪儿找去?”

“照您这么一说,临阵招亲这条军令该废了不成!”

“不管废不废,军规是死的,人是活的,应当通权达变。你还年轻,不知人间百事。告诉你吧,不但有临阵招亲,还有临阵骗亲的呢!”

“老爷爷又说笑话了,哪有临阵骗亲的?”

“你不信?告诉你吧,这件事就出在我朝,出这点子的正是军师徐茂公和你爷爷秦琼秦叔宝,当事人正是你程爷爷我。你想听吗?”

“想听。”秦英说。

“我们也想听!”众小将也一齐说道。

“好,爷爷就说。但爷爷有一个条件,先传令把罗章、程通放了,让他二人也来听听。如果爷爷说得没理,你就连爷爷也一块杀!”

秦英正好趁机下台阶,忙传令将二人放回来。二人进帅,叩谢元帅。秦英说道:“非是本帅不杀你们。现在,老爷爷要讲故事,让你们一同听!”

程咬金一见二人放了回来,心中高兴,便开始讲起故事来了:“想当年,我在瓦岗寨当上大德天子、混世魔王,别看是土皇上,也算是一朝人王地主。整个瓦岗寨可以说是兵多将广,实力雄厚,天下十八路反王推我为总盟主,可把隋炀帝杨广吓坏啦!他命令老将裴仁基进剿瓦岗山。这裴老将军的第三子银锤太保裴元庆力能举鼎,武艺超群,在当时可算是天下第三好汉。他一对锤出神入化,瓦岗众将无人能敌,不敢应战,把我们都急坏了。元帅秦叔宝更是整天愁眉不展,琢磨着怎样去降服那个裴元庆。”

“还是军师徐茂公有智谋,他抬头一个见识,低头一个主意,便对秦叔宝说:‘二哥,你别急,我有一个万全之策,包那裴元庆乖乖向我们投诚!”

  秦叔宝知道徐茂公这牛鼻子能掐会算,便说:“你有计策,快说出来呀!”

徐茂公慢吞吞地说:“这主意很损,要犯山寨军规,还得大王出头,只怕你不同意。”

秦叔宝说:“只要能降服裴元庆就行,军规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应通权达变。你说吧。”

徐茂公说:“裴老将军有一女名叫裴翠云,长得俊俏,我想给大王做媒,娶上山来!”

秦琼说:“如果这样,那可太好啦!”徐茂公说:“我有一个骗亲破敌之计,保管这事十拿九稳,马到成功!”他二人仿裴仁基的笔迹,按裴仁基的口气,假造一封书信,派王伯当、谢映登带着软车暖轿,到裴家庄下书。

那书信的大意是:杨广杀父篡权,胡作非为,天怒人怨,群雄四起。隋朝寿数已尽,行将灭亡。现瓦岗寨大德天子程咬金雄才大略,日后必为人君。他人才出众,品貌超群,特别是颔下胡须,可称得起是天下少有的美髯公啊!

众小将凝神静听,全神贯注,一听到此处,都禁不住笑了起来。

程咬金把脸一绷,说道:“你们笑什么?我不是告诉你们了吗,这是骗亲。骗亲能老老实实讲真话吗?信中又接着写道:‘我已托人将女儿许配给他,承蒙他不弃,应允聘女儿裴翠云为正宫娘娘。这也是女儿福大命大,诚望夫人见信后立即带女儿随送信人到瓦岗寨成亲。我们父子也将倒反隋营,上瓦岗寨当皇亲国戚。’

这封信文辞好,话儿说得也圆全,无懈可击。裴老夫人没看出破绽,信以为真。裴小姐,就是你的程奶奶,也愿意了。于是,裴老夫人带着小姐上了山。这可把我给难坏了。我这个模样:大锛儿头,大下巴,乱蓬蓬的红胡子,蓝靛脸,压耳红毫毛,怎么见人呀!裴小姐若见了,非吓昏过去不可!还是那徐茂公心眼多,他脑子里的七十二根转轴那么一转,主意又出来了。他让秦叔宝把裴家母女接入后宫,告诉裴老夫人,这个月没好日子,全是黑道日,娘家客不能见新姑爷,否则,就得妨死几口子,先妨死的就是娘家的妈。新媳妇儿也不能看新女婿,否则,就妨她终身不孕,生不出太子来。就这么一吓唬,把她母女吓坏了,谁也不敢看我一眼。我和你们程奶奶成了亲,入了洞房不点灯。一连三夜,黑灯瞎火的,我和你们程奶奶谁也没看见谁。第四天夜里,你们程奶奶实在憋不住了,对我说:‘大王,你日理万机,五更就升殿处理军机大事;晚上回来总是天色昏暗,伸手不见五指。我们成亲都四天了,妾妃还没见你的龙颜呢,我也不顾什么妨不妨的了,总不能这样稀里糊涂、黑咕隆咚过日子呀!’我一寻思,是这么个理儿,丑丈夫总得见媳妇儿,老这样不点灯也不是个事儿呀!瞒到何时是个头呢?得了,我就让你看一看吧,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是豁出来啦!当时我就吩咐;‘来人,点灯!’

四盏琉璃灯加上八对龙凤花烛顿时点着了,一霎时,满屋通亮。我用袍袖遮住了脸,对你们程奶奶说:‘娘娘,孤王长得好坏不说,心眼儿可好极了!你跟着我,包你一辈子不受屈,你且看看这位美髯公!’

“我一撒袍袖,你老奶奶噔噔往后倒退好几步!”

程通在一旁插嘴道:“准把我奶奶吓得够呛!”

程咬金瞪了一眼程通,说道:“刚才还哭鼻子,怎么一转眼,又多起嘴来了!你好好听着!当时你奶奶蹿上前来,揪住我的红胡子,扬起了左手。我以为你奶奶的凤爪要挠我的龙头呢!其实,你奶奶还真疼我,舍不得打我,手举了半天又放下了。她那小脸顿时阴了下来,可稍过片刻又变晴了。还真有她的,她向我飘飘下拜,说道:‘大王,你真是相貌不俗呀!大锛头儿,这叫天盖地;大下巴,这叫地托天;靛脸红翼;分明是苍龙下世临凡。这是天子之相,定为九五之尊。妾妃得配大王,真乃三生有幸!’

我听了这话,真是眉开眼笑,比夏天喝冰水还痛快,等两旁的宫女一走,我问你奶奶:‘你刚才说的是真心话吗?’

“你们猜,她是怎么说的?她说:‘别说当皇上,就是卖竹筢子也得赔钱呀,主顾还不得都被你这副尊容吓跑啦!’

“那你方才为什么还这么奉承我呢?’

“你们那位程奶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成亲都已四天了,染房里倒不出白布来!当着侍女们我若一闹,岂不是打自己的脸吗?若在四天前见到你,我非一脚把你踹出洞房不可!’”

众小将一听,都捂着肚子大笑起来,肚肠子差点儿没乐断了。

程咬金说到这里,自己也腆着肚子笑了起来,边乐边说:“虽然是生米已成熟饭,也得说你们程奶奶开通。她并没有嫌弃我,我二人互敬互爱,白头偕老,在我们弟兄中,算是最美满的一对啦!”

秦英问道:“老爷爷,这裴元庆以后怎样了呢?”

“他听说他娘和他妹妹被骗上山,堵着寨门大骂,我们也不理他。以后他知道他妹妹嫁给了我,他成了我的小舅子,便不再骂了。不久,他也投了瓦岗寨,随着我们打杨广,立下了汗马功劳,你想,如没有这个骗婚之计,怎能收下裴元庆,夺取隋朝天下呀?我们瓦岗寨军纪严明,你爷爷秦琼身为元帅,明知临阵不能招亲,却帮我骗了个媳妇儿,这就叫法随势变。这个理你懂了吗?”

秦英一语不发,程咬金又说道:“二路征西元帅薛丁山,还有他的弟弟薛景山、干儿子薛应龙以及你的哥哥秦汉在西凉都招了亲,对大唐、对战事,都大有好处。如果都像你这样不灵活应变,岂不一个个都得人头落地?眼下也是一样,罗章临阵招亲,是犯了军法,可是洪月娥成了我们的人,去白虎山破阵救殿下会大有用处!我看就这样,让洪月娥献关立功给罗章赎罪吧!”

秦英这才点了点头,说道:“罗先锋,这十三家少国公你是兄长,却带头先犯军法,实难宽恕。今日程爷爷再三为你求情,说是看在洪月娥面上,将你饶恕。程爷爷德高望重,本帅不能不依。从大处着眼,洪月娥我还是愿意收她。你先下帐歇息去吧!”

罗章一听,好不是滋味,闹了半天不杀我,原来是为了笼络洪月娥,而我却是分文不值。论年龄,我最大;论本领,我不低;平时也数我最傲;可论起丢人现眼,我也可以数第一了!今后我怎么能在众弟兄面前挺起腰来呢?他满脸羞愧,冲秦英道:“多谢元帅不斩之恩。”

罗章耷拉着脑袋走出帅帐,来到寝帐,也不吃饭,斜躺在床上,眼望着篷顶,就寻思开来了。他,罗门中的一根独苗,全家视为至宝,一呼百喏,可以说没有不称心如意之事。可今天,秦英说他“色迷心窍”,老爷爷为他求情,绕了半天,他还是借了洪月娥的光。他想:我这是套裤当袄穿——这脸算露不出来了!我这七尺之躯,堂堂男子汉,只是为了洪月娥,把人都丢尽了,这是何苦呢?看来这媳妇儿,我说啥也不能要了。

罗章往这方面一琢磨,越想越窝火,他要和洪月娥一刀两断,宁愿自己性命不要,也不愿留这个话把儿。

第二天,秦英升帐,命罗章带兵五百,到对松关讨阵,与洪月娥商议取关之策。罗章领令出帐,程通又偷着跟了出来。他见罗章挑了五百军兵,怒冲冲奔出营房,便在后面大叫:“罗大哥,你这是迎亲去吗?”

罗章面带愠色,说道:“你少管闲事,我这是去出丧!”

他说完便催马来到对松关外讨阵,叫道:“关上军卒听了,就说大唐先锋罗章讨阵,叫洪月娥速速出关送死!”

罗章在关外讨阵,早有人报进帅堂。洪杰正与众将商议破敌之策,闻报后忙问:“罗章又来讨阵,如何是好?”洪杰见众将都不开口,万般无奈,忙命人去叫女儿出来迎战。

再说洪月娥回关后,禁不住内心的喜悦,她难忘二人见面时所说的话语,难忘二人手拉手深情的一握,难忘罗章和她依依惜别的情景,更难忘罗章对她谆谆嘱咐的话语。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粉面通红,痴痴发呆,心上像抹了蜜似的。

今天,她大着胆,来到后堂,把她与罗章暗订终身的事全部告诉了母亲,等待着母亲的同情和支持。

她娘一向疼她,把她视若掌上明珠,对她百依百顺,可一听她说出这事,顿时脸上煞白,出了一身冷汗,过了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口气,说道:“儿呀,你真是人大心大胆量大,这么大的事你竟敢自做主张!你父自投西凉以来,并无半点儿还乡之意;这次又败在唐将之手,你兄被唐将打伤。他们恨唐将牙长四指,你怎敢与罗章私订终身?这要叫你父知道了,他岂能饶你?你这不是叫为娘里外为难吗?”

洪月娥没有想到母亲会不同意,忙说:“娘,我知道父帅惧您三分。您说出话来总是板上钉钉,父帅从不反驳。这件事如您同意,父帅也会同意的。”

“哎呀,我的儿,这得分什么事儿呀!你父对我是小依大不从,献关降唐这么大的事,你父帅能依为娘吗?弄不好,他脾气一来,还可能与为娘翻脸呢!”

“娘,您不会把您的本事拿出来吗?”

“傻丫头,慢说我多年不练,就是艺如当年,也不能与你父翻脸无情呀!”

“可是我已答应罗章,要献关降唐。”

“他们要是不献呢?”

“那就休怪女儿无情了,女儿要倒卖高关!”

夫人听后,又气又恨又心疼。她有些恼怒了:“儿呀,古人说,女儿大了不能留,留来留去留成仇。难道你真的应了这些话了吗?”

“孩儿与罗章一见如故,婚姻已定,哪能反悔?”

夫人无可奈何,长叹一口气,说道:“这可难煞为娘了!如果你父不肯降唐,你父女就要反目成仇。你想,一方是结发夫妻,一方是为娘的心头肉,这叫娘如何是好呢?”

洪月娥斩钉截铁地说:“孩儿主意已定。到那时,只有望娘饶恕孩儿不孝之罪了。果真娘有疼女儿之心,企望母亲还是千方百计说服父帅献关投唐!”

母女二人正说到这儿,突然,外边有人喊道:“启夫人,关外罗章要小姐出关交战。元帅有令,命小姐出关迎敌!”

洪月娥听罢一怔,忙对娘说:“娘,孩子就要出关去会罗章了,这可是回天朝的大好机会呀!您不是说姥姥家在中原还有不少人吗?难道您就不想念他们?鸟恋故林,人怀故乡,望娘三思呀!”

夫人哽咽不语,思绪起伏,洪月娥无奈,只好告别母亲,来到帅堂,见了洪威,问道:“不知父帅令孩儿前来有何吩咐?”

洪威说:“外边罗章讨阵,大骂我儿,叫我儿出关受死,所以为父要你去擒他。”

洪月娥一听,心中纳闷,暗想;罗章呀,你怎么又忘了,我二人订下三日后相见,怎么今日你又来讨阵,还出言不逊!难道你又后悔不成?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头绪,只好回绣楼披挂整齐,飞身上马,为了跟罗章说话方便,她不带一兵一卒,单人独马冲出了对松关。她见对面果然是罗章,他满脸怒容,神情严肃,英雄眉倒立,俊目圆睁。洪月娥吓了一跳,心想:可能他为招亲之事又受气了,忙满脸含笑,柔声问道,“将军,不到三天,怎么今天就来了?是不是又出了什么意外?快快告诉我!”

罗章这次出阵,本想挣回自己的面子,和洪月娥一刀两断。可一抬头,看见她那含情的眼睛,温顺的面容,听见她柔和的话语,心又软下来了。他喃喃地说:“我——我……”

“将军,你又有什么委屈?快说呀,我和你祸福与共,相依为命!”

罗章一听,这才警觉起来:我和她再不能情意缠绵了,不狠下一条心,这红线是割不断的。他银牙一咬,厉声说道:“洪月娥,你我就算是没有昨天那回事儿了,我奉元帅之命,前来擒你!”

洪月娥的头上宛如晴天响起了霹雳,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忙问道:“将军,你说什么?”

“我说,我二人婚姻无缘,只好一刀两断,今日我和你决一雌雄!”

他说完话,双手拧枪,向她刺去。洪月娥一个镫里藏身,如闪电般似的紧贴马腹右侧。她急忙摘刀,叫道;“将军,且慢,我有话讲!”

罗章神情发怵,二目发直,说道:“洪月娥,你我一个在西凉,一个在中原,结为夫妻,谈何容易?过去的事都太草率,就此了结了吧!”

洪月娥心如刀割,说道:“将军,你我一见钟情,共订终身。我为了将军,可以离乡背井,告别双亲,跟随于你!将军,难道你忘了你我昨日之约吗?”

罗章见洪月娥狠狠地盯住自己,泪珠在眼眶里滴溜溜打转,也感到十分惭愧,十分痛苦,但马上告诫自己,不要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不然,这无情的感情之网是冲不出去的!他苦苦一笑,冷冷地说:“洪月娥,为了这婚姻之事,我罗章在唐营中抬不起头来,受尽了白眼。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罗章只能如此。”

洪月娥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心中乱成一团,说道:“将军,你既有今日,何必当初,我心如铁石,始终不渝;你却患得患失,反复无常,难道真是红颜薄命,男儿无情吗?”

罗章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铁青着脸,木然说道;“洪月娥,婚姻是前生注定,勉强不得。你我还是交手吧!”

洪月娥脸唰的一下就变白了,她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伤害,怒目而视,说道:“姓罗的,谁让你勉强来的?你太无耻了!”

罗章见洪月娥骂他,心说:正好,我就怕你说好话,哭鼻子!忙回骂道:“丫头,无耻的不是我,是你!你我交手吧!”

他说完一连两枪,刺向姑娘。虽然这枪并没有多大的劲儿,但他气势汹汹,也够吓人的了。

洪月娥既惊又恨,她一躲一闪,避开了这两枪,怒火顿时冒上来了,容忍总是有个限度的,她三番两次动之以情,喻之以理,可罗章却无动于衷,仍然向她下毒手。这样的人还能托以终身吗?她举起了绣绒刀,骂道:“好一个狠心的小子!我洪月娥回关后正请母亲帮助我劝说父兄献关投唐,一心一意要立奇功,好赎你的罪,哪知你耍弄我,一夜间又变了卦,这可真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你竟是个衣冠禽兽,今日姑娘不能饶你!”

罗章被骂得满脸通红,自知理亏,并不回嘴,只好晃枪乱刺,姑娘勃然大怒,说道:“姓罗的,我洪月娥并不是低三下四之人,你既无情,我便无义,看刀吧!”

二人真动起手来了,姑娘看出罗章失魂落魄,枪法散乱。她猜想罗章有难言之隐,但又一想:嗐,算了吧!我怎能嫁这样薄情之人?何必想那么多?她一刀比一刀紧,一刀比一刀狠,一刀比一刀妙。

二人战有二十余合,二马一错镫,洪月娥马上一侧身,回头反手冲罗章就是一刀。这一刀虽没砍上罗章,却把罗章战马的后屁股划了一下。那马受不了啦,咳叫了两声,四蹄蹬开,

也不回本阵,直冲西南方向跑下去,罗章大吃一惊,怎么使劲儿也勒不住,只好由它而去。

洪月娥心中恼恨罗章,心想:世上真是痴心女子负心汉,太让我伤心了,不拿住他,难解我心头之恨!她紧催胯下桃红马,穷追不舍。罗章的马跑得快如闪电,不多时,就把洪月娥甩下老远,跑得无影无踪了。

罗章自己也不知跑出多远,前面出现一片山林,翠柏苍松,奇花异草,似人间仙境。眼前两座山峰,就像伫立的俩姐妹一样,祥云缠身,好不秀丽!

那匹马也怪,刚刚跑到山下,咯噔一下就停了。它不停蹄跑了这么一大阵子,已经累得全身冒汗了。他一边在想,心说,我虽然将她甩掉了,但我也别停,我要一停,这丫头要是再把我追上,我可就完了。常言说,一将舍命,万将难抵呀!他走小道,钻树林,现在将近中午,人未得饱饭,马没得饱草,我得找个地方,先歇一歇。

罗章打马又走出了一个山湾,见前边是一条大道。他把马一提,顺着大道“嗒嗒嗒”就下去了。听听后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哼,不定把这丫头拉下多远哪?她只要找不着我就行了。我找个地方,休息休息,然后回营。想到这,这心也平静了,也不害怕了。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他猛然抬头往前观望,见前面好像是一座村庄,这真是喜出望外。心说,到了村庄,我到老百姓家讨点饭吃,讨点水喝。也好喂喂战马,给马治治伤,好再赶路。想到这里,他便打马直奔村庄而来!

进了村庄之后,就发现在前边路旁有一个光亮大门。说明这是个豪富之家,得了,我就在此讨点吃的吧!

他下了战马,手拉缰绳,走到府门前,门前正站着一位老家人,也不知在门前张望什么?

罗章就把大枪挂在鸟翅环得胜钩上,忙上前深深地就给这个老家人施了一礼说:“老人家,请来见礼!”

这老头抬头一看,罗章是位军爷的打扮。“啊!”先是一惊,赶紧往后一撤身子,忙说:“啊,还礼,还礼,这位军爷,施礼为何?”

“老丈,我是大唐营的,把路走错了,腹中十分饥饿,想跟老丈讨碗饭吃,然后好找队伍,不知老丈是否能可怜可怜?”

“哦!”这老头一听,他是大唐营的,离开了队伍,又迷失了路途,腹中饥饿想讨点吃的东西,然后他好追赶自己的队伍。俗话说,“厨中有剩饭。路上有饥人”,这没有什么。便说:“哎,小军爷,这倒没有什么,不过你得等一等,因为我是个家人,我得先禀报员外一声,他是个行善之人,准能赐膳于你!”

  “好,多谢老人家。”

这个家人转身就进去了,时间不大,老家人就出来,对罗章说:“哎,小军爷,请进来,请进来。我给你牵马,我们员外爷,请你到他的书房去!”老家人把马给他牵进院子,拴在大树上。让罗章到书房里面坐下。罗章刚坐下,就听有脚步声响,老家人就把帘笼挑起说:“我家员外爷来了!”罗章赶紧就站起身来,一看,果然从外面走进来一位老员外。这个员外大概也就在五旬开外的年纪,中等个,肥胖的身躯,短墨髯,慈眉善目,满面红光。绛紫色员外巾,脑后飘摆着蓝色的飘带,身穿绛紫色的对花员外氅,也是中原人。罗章赶紧上前大礼参拜。

老员外忙把罗章搀起来,说:“哎呀,小将军,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老员外就把罗章上下打量了一番,虽然身上是有些个尘土,满面的尘垢,但是,还是那样的英俊。老员外直点头哇,“哎呀,小将军,这真是三生有幸啊!快快请坐!”

“老人家,多有打搅了!”

“哎,这你就说远了。要不是你迷失路途,恐怕我请还请不来哪!快快坐下讲话。”赶紧命老家人给献上茶来,又给打过净面水。老员外说:“你先洗洗脸,喝口茶,饭马上就好。”

          罗章此时,既饥渴又疲乏,洗把脸,就坐下喝茶,这肚子里饿得咕噜咕噜直叫唤,边喝茶边闲聊。

不一会儿,家人就把菜饭给端上来了,老员外让道:“小将军,请快快进餐吧!”

这罗章也不客气,坐下就狼吞虎咽地吃上了。老员外点点头说:“小将军,别着急,慢点吃。你一定是太饿了,这吃急了,可不好啊!”

说得罗章怪不好意思的,忙说:“多谢老人家,你瞧,我光顾吃饭了,还没问你老贵姓高名哪?”

老员外笑了,“唉呀公子,这你说到哪去了?我是村庄的一个住户,我们家也有好习武艺的人,你是唐营的将官,来到我家吃上一顿饭,这能算得了什么?还向我的名姓干啥?小将军,贵姓高名啊?”

“啊,老人家,我姓罗,名唤罗章。”

“啊,你叫罗章?”

“对,不错。”

“那你的令尊?”

“啊!我家爹爹,不该我讲,他叫罗通。”

“唉呀,失敬啊失敬。”这老爷子就站起来,说道:“你是越国公之后,罗公子驾到,早该远迎为对。我真是有眼无珠,有失远迎,望乞恕罪!”还要上前给罗章施礼!

罗章赶紧放下碗筷,上前相搀说:“哎呀,老人家千万别这么客气,实不敢当!”

“哎呀,罗公子,你怎么上这来了?”

“嗐,别提了,我这是随军来取对松关的。”

“哦,原来如此,罗公子这对松关取过来了吗?”

罗章心想,这老头怎么还打破砂锅问到底呀?自己也不好回答呀?

“公子,如果要取对松关,要是还没取过来,老朽我还能助你一臂之力。我姓李,我叫李春。我有个女儿,跟对松关洪杰的女儿洪月娥,她们俩是一师之徒。要取对松关,那好说,我能够帮你们的忙。”

啊!罗章不听这话倒还罢了,一听这话,他的心里就一哆嗦。

未知罗章如何行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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