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黑暗
那是阮湘婷印象中刑侦部最黑暗、最低沉的日子。
小柳死亡的消息传回刑侦部，引起了所有人的震惊。随着调查一步步的进行，现场的证据全都指向了颜玥，现场的脚印、指印均是颜玥的，还有证人作证，颜玥无疑成为了所有人心目中杀害小柳的凶手，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在许靖深的面前提这件事。在许靖深的脸上也仿佛看不到任何颜玥出事的担忧，许靖深还是跟之前一样给他们安排任务，刑侦部里仿佛没有改变，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刑侦部已经不是当初的刑侦部了，人心已经涣散了。
这件事情成了每个人心中的一个梗，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地发酵增长。
尽管阮湘婷和宁彦均不停地和他们解释这是有人在故意陷害颜玥，但有颜玥双重人格的事情在先又有多重证据指向颜玥，阮湘婷被绑架的事情又只有宁彦均和许靖深知道，颜玥和许靖深、阮湘婷的关系匪浅这也是刑侦部内大家公认的，自然阮湘婷的解释在刑侦部的人听起来就显得苍白无力了，正因为许靖深知道这些，所以他从未解释过一句话，最关键的是颜玥现在仍潜逃在外、行踪未卜，更加深他们的怀疑。
刑侦部现在就处于一种风雨飘摇的状态之中，只需一根稻草就能让整个刑侦部分崩离析。
而这根稻草现在就出现了。
小周拿着上级发下来的通缉令找许靖深签字。
许靖深正在看手中的文件，刑侦部几乎所有人都在注意着许靖深的一举一动，他们都在等着许靖深的表率，如果这个时候许靖深拒绝签字，那刑侦部也就彻底完了。所以当阮湘婷看着许靖深沉思的时候，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阮湘婷希望许靖深签字又不希望他签字，内心很矛盾。
许靖深最终面无表情地在通缉令的底下签下了他的名字。
阮湘婷看着许靖深刚毅侧脸却觉得莫名的悲伤与难过，亲手签下通缉自己爱人的文件对许靖深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没有人知道，许靖深签下那三个字的时候用了多大的力气，几乎是把纸张都穿透了。期间许靖深数次想丢掉这份文件，但他都忍住了。
接下来这段时间里，许靖深除了要一边查暗夜的案子还要查小柳的案子，可是无论监控、群众、痕迹都指向了颜玥，当初绑架阮湘婷的那两个人根本一点线索都没有，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晚上法医科是阮湘婷值班，半夜三点多阮湘婷醒来起身上厕所，当经过刑侦部的时候发现有灯还亮着，所以站在门口往里面看去，发现是许靖深办公桌的灯在开着，昏暗的灯光照在许靖深的脸上，英俊而憔悴，嘴唇白得渗人眼神却异常明亮，阮湘婷在门口看得泪流满面，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几天许靖深都住在刑侦部，除了回过一趟公寓拿生活必须品就再也没有回去过，这段时间暗夜又制造了一起案件，死者在火车卧轨自杀了，被火车从整个人身上碾压而过，死相恐怖而可怕，可是这起案件跟之前三起一样同样没有任何线索，案件进展始终停滞不前，刑侦部的人精神状态开始崩溃了，可许靖深还在坚持。
阮湘婷相劝许靖深，可是每当走到许靖深的面前，阮湘婷就说不出一句话，颜玥被陷害的事情很大部分的责任都在她，如果不是她被绑架了，颜玥也不会到那里中了别人的圈套从而落到现在的境地。
小柳的父母曾来刑侦部闹过，在警局外面拉着横幅哭得悲痛欲绝，见到许靖深更是拳打脚踢、恶语相向，许靖深从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还过一次手，只是静静地承受。刑侦部里面有人看不过许靖深被欺负，好言相劝，却被小柳的父母扣上了刑侦部所有的人一起包庇颜玥的罪名，事情在往越来越糟糕的方向发展。
这件事情很快吸引了一些民众的注意，开始将这件事抛到网上，起初只是起了点浪花，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小柳的父母见哭闹没用转而向记者媒体求助，但因涉及警察，没有记者愿意报道这件事。
小柳的父母不知道听谁提醒了，开始注册微博亲自在网上向许靖深和刑侦部的人声讨，声称刑侦部队长许靖深包庇他的杀人犯女友还试图帮她脱罪，这件事刚开始发到网上就引起了网友的一片哗然，然后许靖深被数千上万的网友联合咒骂，一时间成为众矢之的，警局外面还围来了很多激情亢奋的群众，影响了警局的正常工作，虽然警局出动了很多警力赶走这些人，但仍旧没有起到实质性的用处，每天都有一大批的人在外面的呐喊要求辞退许靖深。紧接着又有网友抛出了前段时间暗夜的案件，要求辞退许靖深的声音越来越强烈，虽然警方已经在努力压下这件事了，可是越压越是反弹，甚至到了全民声讨许靖深的境地。
在这样强烈的舆论下，许靖深寸步难行，想破案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整天待在警局里，而且外面不断有人摇声呐喊，已经严重影响警局的正常工作，最后是局长下令开始逮捕外面闹事的人才慢慢地平息了下来，但仍旧时不时有人往警局的窗户那里仍臭鸡蛋，民众的怒火日渐高涨。
这样的情形跟十多年前黎天被民众声讨的场景如出一辙，却比当时还可怕。
——
颜玥离开后就找祁瑞帮忙，祁瑞将她带到了X城南郊外的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
颜玥看着微博上一片倒咒骂许靖深、声讨警局的评论，视线慢慢地模糊了。
泪水一滴一滴地掉落在手机屏幕上。
“靖深，靖深。”颜玥低声叫着许靖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颜玥按了下手机键盘，发了个评论。
“谣言是一只凭着推测、猜疑和臆度吹响的笛子，它吹动人心、鼓生怒火，这样只会让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远，在事情没有明了之前我选择相信许靖深。”
颜玥的这条评论只得到了寥寥几位网友的点赞，就淹没在网友愤怒的呐喊中，没有欣起任何浪花。
颜玥逃跑的本意是不想许靖深被千夫所指，可是事情的发展远远出乎了颜玥的意料，她的逃跑却无形之中促成了许靖深陷入舆论的旋窝之中。
她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
如果她自首能为许靖深、能为警局换来平静，那么她去。
她不怕精神病院、不怕暗无天日的生活，唯独怕许靖深过得不好。看到许靖深被网友这样责骂，每一句话都如同利刃般剐在她的心中，没有流血却比流血还疼。
颜玥的脑海里想起了当初占卜时祁瑞对她说的话。
“你不能和许靖深在一起，如果你执意和他在一起的话，很可能会面临着牢狱之灾。”
这一切都要应验了吗？我们两个真的逃不过命运了吗？
许靖深，我好想你。
局长办公室。
“靖深，你回家去息一段时间吧。”局长抚着太阳穴，头疼地说道。
“局长，我不答应，暗夜的案子还没有破，杀死小柳的真凶还没有找到，我不能离开！”许靖深站了起来，坚决地说道。
“可你看看外面、网络上都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所有人都对你有意见，我是相信你的能力，可是你现在连出个门都难，你还想怎么破案呢？即使我想让你继续待下去也不可能了，上级已经下达命令，让你即刻离职。”局长表情严肃，拍着桌子冷声道。
“局长，能不能帮我跟上面通融一下？即使不当这个刑警队长也可以，只要能让我继续留在刑侦部就可以。”许靖深着急地说道。
“不可以，靖深，这一次我实在帮不了你，上面的态度很坚决，而且暗夜的案子过了这么久，已经死了四个人，你仍没有丝毫进展。”局长摇头道。
局长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宁彦均直接闯了进来，气势汹汹地对局长喊道。
“我也不答应，刑侦部不能没有许队！”
局长看到宁彦均的时候脸色当即一冷。
“宁彦均，谁让你进来的？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爸，许队不能走！”宁彦均再次重复道。
这么久了，局长第一次见到宁彦均面红耳赤地维护一个人，看来在刑侦部的这段时间真的让宁彦均改变了很多，局长的心中很高兴但在这件事上他不能有任何妥协。
“局长，许队不能走！”阮湘婷也从外面走了进来，直视着局长的眼睛坚定地说道。
有了阮湘婷和宁彦均的先例，后面陆陆续续地走进来了很多刑警，本来不算大的局长办公室短短时间就堵满了人，还源源不断地有人从外面进来。
“局长，许队不能走！”
“局长，许队不能走！”
——
许靖深动容地看着他们一个个出声为他说情，眼眶开始慢慢地泛红。在辞退许靖深这件事上，仿佛又让刑侦部所有人的心绑在了一起。
“你们——你们一个个。”局长张着嘴巴，颤抖着手指着他们。
所有的人眼睛里都带着光，那是信任的力量，霎时间充斥了整个办公室。
局长已经开始有松口的迹象了，可是这时突然有个人闯了进来。
“许队！颜小姐自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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