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一连好几天谭曲都在和米拉梳理古装项目的设计图，项目进展的顺利，主要是白乐儿突然调到总部了，也没有人从中作梗，以及找她们麻烦。
初场戏的剧组服装是设计出来了，不过面料上甲方不太满意，不愿意接受版绣，坚持参考栩栩如生的手工刺绣。
但刺绣工艺，谭曲和米拉并不擅长。
“要不我问问以前设计学员的同学？”
米拉拆封着奶茶，吸管往杯口一戳，斜坐在办公桌沿上看着抱臂发呆的谭曲：“不知道她们有没有长期合作的工艺师傅。”
谭曲没有搭话，拽了拽脖子上的软尺，起身端详起面前的立裁模特架。
由于面料上的绣还没确定，所以目前模特架上的古装套裙是胚布制作，她单手抱臂，另一手抵着下巴，表情肃然的围着模特架绕了两圈。
在旁的米拉喝奶茶的声音咕噜咕噜响，不知道谭曲在思索什么，但通过这两天和她的配合，发现谭大设计师认真思考时不能被打断，就没吭声。
这时她伸手：“剧组发来的图纸给我。”
ipad的页面上正是需要刺绣的图案，米拉连忙拿过递给她，没控制住嘟囔一句：“其实我到现在都看明白这上面是狮子还是老虎，侧着瞅还有点像熊猫，他们剧组画师这功夫还不如幼儿园几岁的孩子呢！”
“不是工艺的问题。”谭曲微微蹙着柳叶眉，看了眼图案后，又侧过脸看向套裙的裙摆，分析道：“是线……”
“线？”米拉打断她，“什么线？”
谭曲默默转过脸，认真道：“……我忘了。”
米拉：“？”
其实谭曲也很疑惑，不仅在原世界的记忆的越来越模糊，而且脑海里还会突然冒出一些很陌生的画面。
就好像，是不属于她的记忆。
米拉突然从桌上跳下来，喝到一半的奶茶顺手扔进垃圾桶，用湿巾擦着说：“先别想了，到剧组跟那位破导演沟通一下，问问他要求的到底是线还是什么鬼图案。”
剧组？
谭曲眸光一闪：“今天？”
“你还真是不记日子，两小时后有专车送我们到机场，我行李箱都拖过来了。”
顺着米拉指的位置看过去，她看到三个偌大的行李箱。
谭曲：“……”
需要带过去的工作用具全部打包好，米拉摊在沙发里闭目养神，谭曲还在想用什么线做绣版的问题。
“砰——”
办公室的门不知被谁踹开了。
“咋了咋了！！”米拉差点从沙发上跌下去。
白乐儿本来人长得就偏娇小，却穿着不合身的衬衫和长裤，看到两个人朝她看过来，双手插兜一脸冷漠的往里走。
没等米拉从沙发上爬起来，白乐儿的高跟鞋尖踢了踢墙边的行李箱：“行李箱都拉过来了，这是多着急跑路啊？”
大概是睡得四肢麻了，米拉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指着她的鼻子：“你……”
“我就踢了，怎么了吧！”
“她应该是想告诉你，”谭曲冷不丁接一句：“室内不用戴墨镜。”
“……”
轻咳两声，白乐儿摘掉了墨镜，眉眼妆容精致，她鄙夷地看向二人：“上次戳轮胎的事情还没算账呢，别想轻易就这么算了。”
“谁说算了？”米拉冷哼：“这不是以为你被发配到总部就回不来了。”
“……你才被发配呢！”
本想进来后维持好自己女强人的新壳子，没想到不到五分钟，原本的脾气就收不住了。
她继续喊道：“就你们还想参与新项目，赶紧卷铺盖滚蛋吧，实话告诉你们，你们俩能不能在这干下去就是我一句话的事！”
米拉懒洋洋的往自己行李箱上一坐：“我怎么没听说公司已经改姓白了？”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小张！”白乐儿扬着下巴，对门外挥挥手：“跟合作的剧组说一声，公司要换其他设计师过去。”
“好的，白主设。”
门外的男人看样子是她的助理，白乐儿话音刚落，他转身就去打电话了。
米拉胳膊也不酸了，腿也不抽筋了，连忙起身凑到谭曲身后：“她玩真的？”
谭曲置身事外的继续检查古装套裙：“你很想去那个破剧组？”
“倒也不是这个，我就是受不了这窝囊气……”
白乐儿突然开口：“受不了你也得受着，有你更难受呢！”
她说完，也不等米拉和谭曲作何反应，快速跑到门口朝众人挥挥手，命令道：“来这间办公室！”
米拉气的咬牙：“这货到底要干嘛！”
白乐儿再走进来时，身后跟了一群人，职位低到刚入职的实习小助理，高到总部来记录数据的营销总监，就连只在走秀场才出现的陈列大佬也穿的像参加总统会议似的，慢条斯理溜达了进来。
这还是曲曼青走之前的办公室，地方本来就小，乌泱泱一群人挤进来，谭曲本能防御式往后挪。
一群人贴着墙站了两圈半，特意中了一片中央区域，米拉和谭曲被挤在最角落，好在个子高，她随意一瞥，就看到最中间坐着的两三位领导级别人物。
白乐儿翘着二郎腿也坐在那里。
那位陈列大佬把玩着激光笔，语气淡淡道：“开投影。”
身侧的两位助理连忙按照他的吩咐，在狭隘办公室的墙上挂上偌大的投影幕布，连接上笔记本电脑后，一张花里胡哨的页面映入众人眼帘，然后迅速摁灭会议室里的灯。
这时陈列大佬又抬了抬手。
“距离开售倒计时1分钟。”站在一侧的助理负手回道。
他点点头：“切页面。”
站在角落里的谭曲看到此场景，懒洋洋地往墙上一靠，抱着双臂想看这群人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谁知页面刚跳出来，她倏地站直了。
她在酒店熬了四天三夜的心血，也就是蒋陶淘送到她哥公司的七八件衣服，此时正摆在公司官网的网销橱窗里。
作品详情上的设计师署名，标注的是白乐儿三个大字。
谭曲眉心直跳，下意识摸向裤口袋里拿手机。
“别作死。”身侧的米拉给她摁回口袋里，指了指陈列大佬：“要是他发现你在这时候玩手机，肯定把你囫囵个扔出去。”
谭曲抿了抿唇，面色凝重地再次看向幕布上的作品。
会议室里静的只有跳表声，米拉都在怀疑这群人都不用呼吸的，她瞄了眼谭曲，想讨论两句，见她拧着眉脸色噌白，撇撇嘴没说话。
只剩十几秒了，米拉想看数据，可惜面前支棱着圆溜溜的好几个脑袋，最终二话不说把前面人的脑袋扒拉开，挤到了最前排。
“倒计时5秒。”助理再次提醒道。
陈列大佬微微侧过脸，指着页面说：“那么大的数字，我看的到。”
“……”
而此时的谭曲紧紧攥着手机，呼吸都滞住了。
作品被白乐儿拿去当升职武器不重要，数据怎么样她也无心去看，脑海里只冒着一个念头——
宁愿相信她哥那家公司商业信息泄漏，也不愿相信蒋陶淘卖了她的设计。
页面上倒计时的数字变成了0。
营销部迅速抄起纸和笔准备记录，眼睛直直地盯着幕布。
运营部也没闲着，守在电脑后台端，准备时时截图数据。
而贴在墙边的其他人再也忍不住了，先是小心翼翼地议论，在秒针一下一下跳中，讲话声音逐渐变大……
这让谭曲想到原世界里的双11当天，电商公司守零点数据的模样。
可双11的数据能破上千亿。
一阵儿嘈杂又沸腾的气氛中，秒针已经转了三圈，现在幕布上的数据，还是0。
谭曲渐渐松开皱着的眉，身体再次呈放松状态，往墙上随意一靠。
设计总监时不时低下头看腕表，焦急的样子以为记错了时间。
至于一旁的白乐儿，刚到发售时间节点时，人已经窜起来了，现在正站在运营部身后，面色沉重的叨叨着：“是不是网络出问题了？”
运营部疯狂地移动鼠标，还不忘去看最中间的身影，可惜幕布光昏暗，陈列大佬垂着脸，没人看得清他的表情。
“哇靠！”
一小撮人堆里有声音喊出来，谭曲微微抬眸看去，瞧见米拉满脸激动地举着手机喊：“竞品公司居然一小时前也做了新款发售，数据好到炸裂！衣服和我们的一摸一样！”
话音落地，运营部也不捣鼓电脑了，营销部也不抱着本子愁眉不展了，随着墙边二三十位员工的目光，纷纷朝白乐儿看去。
“我……我……都别看我啊！”白乐儿声音颤抖喊道。
“咔——”
打火机合上的声音传入众人耳廓，气氛再次寂静下来。
原本坐在最中央的陈列大佬面不改色起身，禅了禅西装领口，吐了口烟雾，沉声道：“系列作品发售之前除了主设团队，还有谁知道？”
设计总监怔怔地摇了摇头。
只抽了一口的烟丢掉地上，黑色皮鞋用力碾碎烟头，陈列大佬继续面色不改道：“涉及公司机密，好好查查吧。”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撂给设计总监后，他慢条斯理地往外走，留给众人一个看似淡定，实则暗藏怒气的背影。
“白乐儿，去谈谈。”设计总监愁得扶额，还不能忘记控场：“其他人都各忙各的去吧。”
大部队怎么来的，就怎么涌了出去。
确定不用跟人挤着一道出去时，谭曲放下蹬在墙上的脚，绕过站在原地哑声的白乐儿和设计总监，不快不慢地走出了办公室。
门外人声嘈杂，纷纷议论着几分钟前的情景，话里话外的嫌弃和鄙夷，和之前对白乐儿阿谀奉承的态度呈反差——
“白乐儿居然敢泄露公司机密。”
“就是，开除她都算好的了！”
“不止开除吧，公司官博前几天就说有新款推出，多少网友看着呢，丢人丢到全国各地去了，以后怕是哪家时装公司都不敢要她了……”
议论声由近至远，谭曲也拿出了手机，刚准备拨通蒋陶淘的号码，两个重重的箱子撞到了她的腿。
一转脸，看到正吭哧吭哧拖拉着三个大行李箱的米拉。
谭曲：“……你干嘛？”
“不是说不去那个破剧组了吗？”米拉擦了擦额前的汗，气喘吁吁的说：“当然是收拾收拾回家睡大觉啊。”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谭曲掐了掐眉心，思绪缓和了一些，抬脚就走。
“诶！帮我拎一个也好啊……”
她走到安全通道口打电话，谁知打了三遍，蒋陶淘的手机都是关机。
只好点开微信对话框编辑文字，先是打了一句：电话怎么关机了？
准备发送时手指一顿，觉得没有直击重点，于是点击删除键重新编辑：你知道白乐儿的设计图是从哪里来的？
再次要发送时，谭曲又迟疑了，她默念一遍这句话，感觉语气有点咄咄相逼不太友好。
第三遍：你刷微博了吗？
编辑完后，没有任何迟疑地点击发送。
身后突然传来吱吖一阵儿开门声。
谭曲做贼似的迅速收回手机，脚步一转，看向来人。
陈列大佬叼着烟走进楼道口，看到她时，眉梢也挑了挑：“还没走？”
谭曲：“？”
他走近立桶式烟灰缸，弹了下烟灰：“会议开始之前，剧组就电话问有没有出发，你们没收到消息？”
想到米拉吭哧吭哧拖行李箱的画面，谭曲走到窗口，往楼下看一眼，看到辆黑色专车等在楼下时，她语气淡漠道：“换人吧。”
陈列大佬冷不丁笑一声：“确定？”
“项目合作这种事情如果是个职员都可以通知取消的话，公司也没有开下去的意义。”
她冷冷说完后就走，丝毫不给男人反驳的机会。
抬手拧门把时，身后又淡淡传来一句：“看来没有仔细看剧组的电影通告。”
谭曲：“？”
“其中一位主演是蒋陶淘。”男人不咸不淡地笑了笑：“现在下楼上车到机场，然后顺利飞到j市，应该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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