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8 章 神明之怒（四十八）
“瞎吃什么醋了！”波波冷声道。
过去八年风如怒从未修行过一天，凡躯承受不住强大的魂魄能量，他在与蓝鹊融合的记忆中找寻短期内提升躯体耐受力的仙门秘法。
如蓝鹊自己所说，他在修行上悟性极高，如果风如怒真的想走修行之路，那些留在记忆中的信息足以让他找个山洞独自开悟。
风如怒呼应蓝鹊得到的回应越来越少，他终于没忍住问道：【你这样做真是为了逃避神域责罚？】
半晌之后，他才捕捉到蓝鹊的信息，微弱不连贯：【我罪不至死，但...损失掉了仙灵，我也无法控制仙躯，我都跟你融魂了，你还嫌弃我就不应该了！】
风如怒怕这是蓝鹊及其背后者的阴谋：【我没想过承你如此大恩，你到底是为什么？如果你不说清楚，我宁愿被带往神域受罚！】
蓝鹊：【...你倒是挺犟，三魂六魄控制着我们七情六欲，我独留了情魄覆盖你的情魄作为洗白你巫性的回报。我因动情结仙门之缘却因得道而忘情。我将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都清除掉了，留给你的是一片冰心与修习经验。希望你能代我还他一世深情，不再让他受情伤之苦。】
蓝鹊说完这番话之后便再也没回应过风如怒的呼喊。风如怒知道他说的还情之人是谁，可他不愿意，因他心有一人相隔在远山。纵使得不到，也不嗔不怨，风如怒喜欢这样远观的感觉。风如怒的身躯终于承受不住强大能量与蓝鹊记忆的冲击，选择宕机陷入昏迷。
看着倒地昏睡的风如怒，波波和无邪相视无言。
当林志桓和卢青被泽浣带到广场时，林志桓仍旧将孩子抱在神像之下祈求神力。神人隐身，两个凡人只看到波波和泽浣。卢青没管孩子和风如怒，只顾倒地不起的蓝鹊，一摸没了脉搏，身体都冷硬了。
他分不清对蓝鹊或是家主的那十多年感情到底是敬仰多一些还是思慕多一些，可这些又有什么关系，他也不知道此刻他那剜心的痛是因他身体里蓝鹊的残魂还是那些理不清的感情牵绊。他看向泽浣又看向波波，终于还是问道：“我能把他尸首带回江南安葬吗？”
波波看了眼隐身中的无邪，那具仙躯没有灵力加持也会腐烂归于尘土，无邪默许。
波波点头应予又问道：“十二人呢？”
惊风求救似的望向泽浣，泽浣微微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就听见正在给蓝鹊穿外袍系腰带的卢青应声道：“十二不在是家吗？”
“可风三说她跟着阿怒来此处找孩子了！”波波以为小丫头在无妄仙境乱逛，遂四下打望，看见朝孩子顶礼膜拜的林志桓，十分不解的问道：“他在干什么？”
泽浣道：“估计是在拜神。”
卢青看向四周崇山峻岭叹了口气，林志桓带来的人都被风如怒杀死，只留了几匹马在入口山坡上吃草。“林志桓，你把马唤过来，我们回小院了！”
林志桓闻言起身朝卢青走来，近身之时冲着卢青一把抽出腰间佩刀。卢青被林志桓陷入癫狂的表情吓了跳，却见林志桓说道：“你捅我一刀！”
“啥？！”卢青不敢置信，躲在泽浣身后。
波波一掌打掉他的佩刀厉声道：“你疯了吗？！”
林志桓没见过她，只觉眼前妇人一双美目锐利非常，英气逼人似寒剑破冰。波波抱下婴孩一摸□□恼道：“快回家，该换尿布了！”
“你干什么把他抱下来？神还没收走这个礼物呢！我还没得到永不消退的神力！”林志桓冲着她嘶吼，他肚子上有道浅伤口是刚才验证神力时自己捅伤的。
见他要冲撞波波，隐身中的久孤伸出手抵在他额间，不让他靠近波波。
被股无形之力阻挡仍旧前进的林志桓显得可怜又滑稽，他嚷道：“你没看到了没？这里定是神君，有神明在此！那个孩子是神明之后，将他献予神，我们就可以获得神力，就可以战胜魔兵。这是神明的旨意！”
可怜的人族！惊风摇摇头，无邪出手便毁了神像，高耸的蛇身神像轰然坍塌，碎成块状堵住后面的坑道。为诱骗巫妖现身而保留原貌的无妄仙境实则是被无邪布置的能量场供养着，神像便是阵眼，法阵旋即失效，仙境变废墟。
一条裂口穿过广场地面向碧湖延伸，房屋轰塌，碧湖水顺着地震带漏入地底。田畦消失，昔日田地变成泥泞之地。
“为什么？怎么会成这样？！”林志桓惊骇，眼前的突变如戏文中的诱惑场失去了妖力护持而打回本相。
“这世间根本没有神！要打赢仗，得靠你们自己！”久孤说罢松手放开他，“利用恐惧操控人心的把戏早已过时，林志桓，你怎么就不明白！”
“怎么可能，刚才风如怒明明没伤到我！我刚才明明已神力护体！”落差太大打击到了林志桓。
久孤失望的看着嘴里呢喃林家最后的血脉，与林氏先祖相比他就像被调包的孩子。
历代风氏奉养万年的神像之下是无妄仙境最后的灵力场，从地缝中溢出的荧光颗粒团聚在无邪身体周围。他衣兜里的晶石飞到半空，无妄仙境的青山碧湖随着荧光汇集出现在原本透明的晶石中，如景观琥珀。
巫族与一代神的结合，究竟是欺骗洗血还是基因互补，过了万万年谁也说不清楚。现实便是，风氏神裔们的念力正通过巫族的唤醒晶石为种族延续做着最后的努力。无妄仙境的能量陆续灌入，那缕残魂将注定消失的无妄仙境重现在晶石之内。
荧光汇集完毕，晶石外表衍生出层层类似玄铁的保护层，黑黝黝的石头落入广场废墟中，乍一看跟平常的石头没什么两样。
无邪捡了几次都从其手中落下，像是有意识般不愿离开无妄仙境。
久孤对无邪说道：“这块唤醒晶石被缚了缕魂魄，没有办法用它唤醒巫性。它既然不愿离开无妄仙境就让它留在这里吧。”
连颗小石头都不听话！无邪负气又无奈。
泽浣对着远方吹了记口哨，十二匹马奔至踏来。泽浣将蓝鹊仙身扛上马背，扶着卢青上马，自己将风如怒扛上另一匹马自己翻身上马，他道：“我们先回小院了。”
“没看见十二啊！怎么不见你着急？！”波波追着泽浣问道。
泽浣捏缰绳的手有些抖，他低头望向波波说道：“波波，忘了十二吧！生死无常，她擅入妖界被食肉植物吃掉了！”说罢泽浣护着风如怒挥动马鞭往东而去。
波波呆愣在原地，脑海里全是十二从尚在襁褓逐渐长大的样子。久孤和无邪还在广场地缝中寻找消失的拘魂瓮，林志桓跪在神像残骸下乞求神力。惊风现身在她身边，看着表情呆滞的波波，有些心痛地道：“那条密道不知被谁人打开，风十二踩着凌波微步进入了妖界，那些食肉植物是生长在妖界西山的防御植物。波波，别伤心...”
“凌波微步？！”波波痴语低喃。
“就是你为风歇雨自创的逃遁步法，我把这种步伐设计成幻相路径。”惊风拉拉她的衣袖，“波波，听泽浣的话，忘了她吧。”
“是凌波微步吗...十二学得最快，学得最好。别看她年龄小，在十一个女娃娃里面悟性却是最好的。久孤说她像我，她的确像我，天不怕地不怕，小小年纪敢孤身去妖界。是我没教好她，空有仙根慧智却不教她仙门道法，只是凡人却敢以身犯险毫无敬畏。曾经的我，因为自己的叛逆害死了爹爹，如今的我害死了十二。多好的孩子，我怎么没教会她怕？！我怎么让她以为这世间只有美丽的风景而忘了背后的杀机？！”
波波自责，波波不断的呢喃低语。
惊风搂着波波，安慰道：“波波！十二不是你害死的，十二是被打开通道的那个人害死的。有人盯上风家了，有人想用风家搞垮你！你振作一点，风家还有十一个孩子呢！”
无邪听见动静抬头便看到惊风搂着波波，并且还在拍抚她的肩膀，正要发作便被久孤拉着阻止道：“风十二死了，死在妖界边境。都是因为你屏蔽了她的能量场，如果她能收到那些灵力蝶，风十二就不会死。”
无邪闻言一怔，甩开他的手道：“风家那些孩子本来就是偷生于世，若非她和泽浣就不会徒生事端。”无邪嘴上这么说，心里慌得一批，三界之大哪里都有波波的落脚点，他真怕波波翻脸离他而去。
“无邪！”久孤叫住他，又道：“不要逼她。”
无邪白了他一眼，为什么在久孤的言语间总是在暗示着自己这个丈夫是波波痛苦的源泉，他不能再任由波波留在下界荒废时间。
无邪拉开波波，唤来云座，说道：“这里的事跟你没关系了，你随我回神域，等庆典结束我们去北冥渊。”
北冥渊？！波波想起母亲九玄对自己的临终安排，如果在她十七岁那年听她的话去北冥渊，是不是就没有这些后事。她至母星而来，来时不懂情感，万万年之后她终于体会到了，包括后悔。可波波知道时间若是倒回，一切都不会发生改变。因为她的目的从来不在神域，绝非化神为仙，她这个母星的魂魄要真正在此重生，只能依靠神躯入世。
九玄与波无定是她彻底摆脱母星身份的第一步。
“不，我不想去北冥渊。我不需要重塑仙骨，我想去看看十二身死之地。我想留在妖界跟火鸟学染布，无邪，我不想去神域！”波波挣脱无邪的手，却被他扼得更紧。
无邪强制拽她走上云座，一旁的惊风见状牵制云座说道：“波波想去妖界，你没听到吗？”
无邪直接唤起神力却被惊风的铠甲挡开，再唤再挡，直到两股能量将周围震荡成旷野荒芜。
“好了，你们不要再浪费能量了！”怅然中的波波恼道，她看向无邪说道：“你先回去，或许你觉得十二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不过的...无邪，你知不知道我很痛苦！我为什么非要跟你解释我跟十二的感情？我就是想去看看她在世时最后去过的地方，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说罢她自己召唤了云座，朝妖界飞去。
惊风跟在她身后也御风而去。
久孤来到无邪身边，暗自得意。无邪白了他一眼说道：“波波没怪过我屏蔽她能量场的事！”
久孤耸耸肩招来云座，冲他道：“你该听过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
“你心才死了！”无邪冷声道，遂追着波波前往妖界。
最后的久孤心里记挂着落入地缝的拘魂瓮，地缝连接着坑洞，穿过地心直达海沟。他无能为力，只能先封印无妄仙境。久孤嫌弃的睨了眼还在膜拜的林志桓，终于没忍住将他打晕推入结界球送回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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