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出海
那片历经万险终于拿到的“海龙之鳞”静静躺在系统的储物格里——顶上金色的“余额：100分”深深刺痛了某人的心。
“我的积分啊”陆麟沉痛地对零号哭诉道：“为什么会突然给我这么难的任务啊！我只是想早点换一艘船翻身做主，没有这么难吧我一点也不想再被剥削了！”
花了他好大力气，还花费了几千积分拿到的鳞片，系统却告诉他“暂时没有任何作用，不过可以拿来在烤鱼排上拿来做装饰”后，这种悲凉的心情显得过犹不及。
教会在丢失了至宝过后，还被他戏耍了一通，显然没有就此作罢——现在街道上隔三差五便会看到教会的士兵在询问排查，紧张的气息充斥着整个马维里克。
而始作俑者拉低了兜帽的帽檐，心虚地低着头，努力把自己藏在身旁高大男人的身躯之后。
“宿主，所有的困难都只有一个解决办法。”
“什么？”
零号深沉道：“努力工作。”
“”
被街道对吹过来的冷风激得打了个喷嚏，立刻引来了凯尔担心的视线。
“先生？您是着凉了吗？”
“我没事。”洗了洗鼻子，刚才被雨淋了个湿透，又因为心事重重没有及时换衣服，娇弱的“少爷”还真的有一点感冒了。“我们速战速决吧。”
犹豫了片刻，凯尔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一旦出海，就意味着人们要在辽阔的海洋上过上几个月甚至是一年——远离了所有的杂货店，小贩，医生和杂货商。虽然一些强大的船队和领主在海上有小岛之类的领地可以自给自足，但大部分的船队都要做好完全的准备。
尤其是“铁钩”号这次前往的是更为危险的远海“珊瑚堡”，猎物的麻烦程度也意味着容易出现各种各样的事故，特别是决定捕猎成败的专用设备最容易遭到毁坏，所以必须准备好备用的小艇，圆木，绳索和鱼叉。除了船长只有一个，不能有副本外，几乎所有东西都要有备用品。
虽然大部分的东西船队都会准备好，但几百号水手也必须给自己的生命做上一点保障——要是意外发生了，自己带的干粮和淡水，御寒的衣物，以及一把称手的武器，绝对都是必不可少的。
凯尔熟门熟路地带着他穿梭于各条错综复杂的街道中，他清楚哪里的东西最物美价廉，看起来非常可靠的样子——高挑又强大，沉稳又内敛。如此优质的大腿，要不是两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目标，陆麟都想厚着脸皮抱着不撒手了。
路边有三三两两衣着鲜艳的女子站在门檐下，干燥的头发盘成一个还算精致的样式，上面插着一根羽毛；偶尔也有一些骨相瘦削，略显阴柔的年轻男子混在其中。入夜的一些巷口总能传出一些暧昧的喘息，昏暗的光下显出一种诡异暧昧的气氛来。
在从显得有点阴冷的棉衣店出来后，陆麟手里的帆布口袋已经鼓胀起来。虽然他完全可以使用系统的储物功能来解放双手，但这些常人不能理解的东西最好还是先收着，别显露出来。
街道前面有一家店铺吸引了他的目光——众所周知，在大海上出生入死的水手们离不开两种职业——妓子和纹身师。用这一点一滴的墨水给自己的身体印上特殊的标记，他们能够在不幸与亲人失去联系后，说不定人们能从某段残肢上得到他们的消息；并且，他们相信纹身也有神奇的力量，能够给予他们好运。
而这家纹身店是一栋很古老的建筑，一个男人正赤着上身坐在桌边，纹身师聚精会神地在他胳膊上刺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黑豹已经初具雏形。
“你有纹身吗？”陆麟随口问凯尔。话音刚落他便想起，之前帮男人脱衣服时，他身上除了血迹并没有其他东西。
“我有，先生。”可出乎他意料，凯尔回答道：“您想看看吗？”
“啊，可以吗？”他确实挺感兴趣的。
凯尔转过身，背对着街上的行人们靠近一步，将陆麟笼罩在他的影子里。而后者一惊，退后一步，背部靠上了墙壁。他掀起上衣的下摆，露出刀刻一样的人鱼线——那里有一些陈旧的伤疤，一簇燃烧的火焰从下腹升起，印在这具充满力量的身躯上。
“有什么含义吗？”原来初遇那晚许是烛光昏暗，他没有看到。他觉得这纹身在凯尔身上看起来非常的性感。
“它在提醒我——不要忘记仇恨。”凯尔垂下眼睛，也放下了衣摆：“先生，说来话长，我想我那冗长阴暗的故事一点也不有趣，我们还是尽快回去吧。您明天一早还要出海，需要充足的休息。”
看他没有说下去的想法，陆麟也只好答应下来：“好吧。”
当他们回到旅店，陆麟早已经精疲力尽。来到这个世界的每一天都是如此“充实”，而明天就是出海的日子，困顿中他感到一阵迷茫。
活动了下被坚硬的靴子硌了一天的脚踝，他一头扎进被子里打了个滚，发出一阵长长的，无奈的叹息。
男人看着他的样子，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凯尔，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呢？”他抬头问道。
“我打算去塔布达，那边是教会的地盘。”凯尔拿起一块布擦拭起自己的刀来。“从您之前跟我提到的，教会在招兵买马积蓄力量，还有‘圣女’我必须得去看看。”
看着男人冷清的模样，陆麟有些同情他。
“凯尔，这几天非常地感谢你。”他真诚道：“可能你不知道其中对于我的意义多么重大，但是我由衷地希望你能早日找到你的妹妹。”
这短短的几天绝不能说轻松，可也是万幸他遇到了奥莉薇娅和凯尔——如果没有他们两个的帮助，他不敢想象自己一个一无所知的人能如何解决这么多的棘手问题。
“”凯尔的俊脸升起一股热意，他移开视线：“先生，请别这么说。您在素不相识的情况下救了我的命，而且还将宝贵的信任给予我——您是个好人，好运会眷顾您的。”
被发了好人卡的某人想起了奥莉薇娅那句“好人是活不长的”——陆麟无奈地笑笑：“事实证明我没有做错。明天过后就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见面了，希望好运也与你常在。”
“先生，谢谢您。”凯尔依旧稳重道，听见这句“不知多久才能见面”，他心底却生出一点异样的感觉。
“那——晚安。”
“晚安，先生。”
雨停了，今晚夜空的月光格外皎洁。
凯尔依旧坐在自己的凳子上，一动不动地沉思着。这位熟睡的，毫无防备的，认识仅仅几天的年轻魔法师先生——不仅战斗的魔力强大，好似还有着一股无关杀伐，难以言喻的力量。他的样子，决计不会是经历过这残酷的世界的洗礼——他会用珍贵的魔药拯救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也会掏出身上仅有的钱财给予路边的乞丐。脸上明明挂着最天真的笑容，却去往的是最危险最黑暗的地方
在涅普顿，最先死去的永远是善良的人——尤其是会不计回报地对他人施以援手的人。他曾经对那位先生说过的话，完全是真实的，被无数鲜血印证过的。他几乎可以预见，在前路上等待着陆麟的，是怎样可怕的挫折——甚至可能赔上他年轻的，灿烂的生命。
想到这里，凯尔心里一紧。有一股隐隐的冲动——那是他头一次生出和别人有关的想法。
当弄清楚自己所想后，凯尔也吓了一跳。
是啊，为什么他白天没有躲开那个笨拙的亲吻？为什么方才毫无抵触地给他展示自己的纹身？为什么心底会涌现出这种陌生的感觉？
一只黑雀扑扇着翅膀飞过了窗户，惊醒了沉思中的他。
看着熟睡的少年，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起身披上了外套，悄悄打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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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凌晨六点的马维里克码头，东方的海岸线还笼罩在若隐若现的一片薄雾中。
一艘巨大的古老的方头横帆船停靠在码头边上——这便是“铁钩”号了，它身上那破旧船板上的裂纹，褪色发黑的船体无不昭告着它英勇的战绩，即使伤痕累累也在海上依旧稳固。
而现在，一个结实而威严的老头，正负手站在船口，与面前的士兵对峙着。
“我再说一次，我确实是给了他一个徽章，但现在我的船上并没有这号人！”夏洛克船长浓眉倒竖，气愤地喊着：“教会若是不信，尽可上船搜查，可别误了我出海的时辰！”
这时从船口的横板上过来两个教会士兵，他们喊道：“报告！没有发现！”
莫克烦躁地杵了杵手里的斧头，手柄在地上上发出沉闷焦躁的响声。他对夏洛克道：“这样，船长。我无意耽误你的航程，但我们会在入口处全程看着你们的船员上船，还请你谅解。”
“你们——！”夏洛克气得面上充血，一旁的康纳拍了拍他的肩，上前一步拦在两人面前。
“请便，我们会配合的。”
那几个士兵轻蔑地哼了一声，转头散开站岗去了，夏洛克怒气冲冲地回去了船舱，而一旁等待的水手们互相看看脸色，也开始顺着横板到了船上。
康纳大副站在原地，看向人渐渐多起来的码头，脸上平静无波。
陆麟恍惚地走在去码头的路上，身边跟着熟悉的人——凯尔胸前别着一个铁钩图样的徽章，扛着两人的行李，长腿轻松地迈着。
没错，一早起来，他得知凯尔将会与他一起跟着铁钩号出海。
男人看着他游离的样子，站住了脚步，蹩眉问道：“先生，难道是因为我自作主张地决定跟您一起，让您不满了吗？十分抱歉——”那副好看的脸露出受伤的样子，陆麟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不不不！你别误会，我怎么可能这么想！”
“那您为何闷闷不乐？”凯尔垂头看着地面的青石板，低低道：“我跟着先生，先生不开心吗？”
“没有的事”陆麟头大道：“你能和我一起我当然很高兴了！”
他只是觉得太难以置信了好吗？
“是吗，那最好不过了。”凯尔抬头，陆麟莫名觉得他在笑。“先生，我们要抓紧时间了。”说完他拎了拎手中的行李，继续大步向前走去。
怎么有种被拿捏了的感觉？
走到码头的路口，陆麟被凯尔伸手拦住了。
“慢点先生——”男人转过身来，将他别着的徽章给取了下来。“前面教会的士兵守着入口。”
“啊？”这该怎么办？虽然他不再是当初的样子，教会难以辨识出他；但他这幅模样，士兵和船队也不会轻易放他进去，势必要受到一番盘问——而现在他的积分也不足与兑换换形药水了。
“我们低调行事，尽量不要引起注意。”凯尔又替他整理了下衣领，拂了拂头发，见他还是担心的样子，又低声安慰道：“没事，有我在。”
md大哥，实在太可靠了！陆麟在心里感叹。
两人混迹在水手里，凯尔的金发也用一顶鹿皮帽给遮住了，周围充斥着大汉身上的体味和水臭味。但所幸入口的士兵并没有注意到他——两人随着队伍来到了索梯前。
“等等。前面那两个人，带着帽子的。”
是莫克的声音，陆麟已经听烦了。要是他可以的话，他想把这个人扔到海底喂鲨鱼——每次一响，绝无好事！
凯尔干脆地转过身，露出两人的面庞，在基本上都是五大三粗的一群脸孔中，确实显得鹤立鸡群。莫克一步一顿地走到他们面前，探究的目光锁定了陆麟的脸。
仿佛感觉一条毒蛇冰冷的信子吐在脸上，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一拳打上去。
我忍
“你们是那天的——”
“没错，让大人见笑了。”凯尔干脆地搂过他的肩，亲昵地把他圈在了健壮的手臂里。
那天雨中的场景再次浮现，陆麟身体一僵。
“哼。”莫克冷哼一声，不置可否：“这样瘦弱的小子也能当水手？把船长叫出来，问他认不认识这小子。”
他心里一凉，最坏的状况还是来了，这该怎么解释？
“大人，他不是水手。”康纳的声音传来，大副挺着笔直的背走了过来。
“哦？”莫克的眼神沉了下来。
“他是东华的世家子，李夫人托付我，带他在海上游历，长些见识。”康纳面无表情道。
陆麟心里缓缓冒出一个问号——这是在说他吗？
“哦？这些世家竟敢把自己的儿子送出来这种地方”莫克眯起眼睛看向大副。
“刚好这次我们的航线会经过以图尔，我会在半路上的码头处把他放下，然后他就可以坐上直通家乡的舢板。您也知道——游历而已，这种堵上性命的捕猎他当然不会参与。”康纳毫不避讳地直视着他的目光，平静地解释道。
“没错，大人，我现在只想赶紧回家”陆麟反应过来，装作害怕地瑟缩道，他抱紧了凯尔的手臂，靠进他的怀里。
——而后者感受到怀里那温热的身躯，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半晌，莫克终于挥手道：“行吧，你们下去吧。”他愤懑地转身离开，继续盯着来往的队伍去了。
两人提着行李，顺着横板上了船。
“这是怎么回事？”陆麟疑惑道。
“康纳大副是我的朋友，我昨晚就拜托过他了。”凯尔淡淡道，顺手帮他理了下被海风吹乱的刘海。他回头看去，康纳往这边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原来如此——他早就预料到了刚才的情况，那他的铁钩号徽章也是昨晚大副给他的了。这也是他一开始在酒馆里建议他选铁钩号的原因！
还好在三位船长争抢他的时候，他选择了相信凯尔的建议。陆麟佩服不已，心里更是感叹自己的没用，如果没有凯尔，现在他都上不了船
但是，被大佬罩着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铁钩号是一艘很大的三桅船，现在水手们都陆续上了船，索匠们也忙着把索具搬出来挂上；大副，二副，三副也都很忙，地上有一座被拆掉的鲸骨大帐篷；还有一些人忙着把最后一批物资运上船，那些个木桶和箱子全都堆砌在船舷上像一座小山。
“主桅那边的人，别磨蹭！都给我行动起来！”夏洛克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在船上忙碌起来。
在好一阵忙碌过后，船终于要起锚了。
“卷绞盘！”
安排好的水手们抄起一旁的绞棍，使出浑身力气绞起索来。
“你们是没吃饭吗！”船长暴躁地吼道：“要是没力气，在我的船上也别吃饭了！”
一阵斥骂过后，船锚终于上来了。随着帆索被解下，巨大的白帆“蓬”地展开，像海水上一朵怒放的白花——铁钩号出海了。
陆麟看着无边的海水，浪花在船身两边绽开，海鸟尖叫着在上空盘旋——一股沉重的，难以言喻的感觉充满他的内心。
明明是盛夏，今天却是个没有阳光的早晨，铁钩号就像命中注定似的，盲目地一头冲进了寂寥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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