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灼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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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睛不会撒谎。
至少在这一刻，它是诚实的。
透过它，我清楚地看见，我的眼里心里，映出的都是我眼前的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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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入这里，也有好些日子了。
但真正接触到灼曜的高层，这还是第一次。
我手中端着一杯红酒，站在大厅一角，目光锁定在远处一道挺拔的身影上。
那就是我要找的人。
若不是亲眼看见，有谁会相信，江南一带黑/道上的老大，灼曜的执掌者，会是这样一个芝兰玉树的年轻人？
我轻嗤一声，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漫不经心地饮尽杯中的酒，然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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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有机会杀他的。
但是看见他痛苦的神色，我心里掀起了一种诡异的情绪。
我骗自己说，我只是不想趁人之危。再说，知道了他的弱点，杀掉他是迟早的事。
我收起握在手心的刀，上前扶他起来。
他像是一个溺水的人，脸色苍白，衣衫都被汗水湿透了。
中枪伤的地方，还在流着血。
他后背抵着墙，即使到了这么狼狈的时候，也还没有失去理智。
他冷静地指挥我说：“去把于叔喊来。”
我照做了。尽管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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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之前他还对我有所怀疑的话，现在他已经完全相信我了。
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接近他，我才能有下手的机会。
我跟着他参加各种地下交易，渐渐知道了灼曜的命脉在哪儿。
做到这个地步，剩下的，我完全可以交给警察。
但我没有。
因为我来灼曜，就是要亲手毁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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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仰头看着面前的人。
他神色莫名，手中的枪正对着我的脑门。
我没有慌张，甚至还感受到一种平静。
因为从我潜入灼曜那一天起，我就做好了面对死亡的打算。
我说：“你全都知道了？”
他低声：“我一直都知道。”
我笑了笑，有些遗憾地说：“真后悔当初没杀了你。”
他顿了一下，说：“其实那个时候，你也没有机会。”
因为外面都是他的人。
我心里像明镜一样清楚。我闭上眼，淡淡地说：“你赢了。开枪吧。”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突然丢掉枪说：“我做不到。”
他夺门而出，背影看上去像是落荒而逃。
我一愣，看看掉落在地上的枪，又看看关上的门，突然明白当初自己为什么没有杀他。
大概就像现在的他一样，是不忍心吧。
只是，我和他，其实都已经不能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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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关着我，不让我知道外面的事。
他有时来看我。没来的时候，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些过去发生的事，想到我来灼曜是为了什么。
我的父母都是警察。
十六年前，我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女孩，一个像天使一样幸福又快乐的孩子。
可是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
灼曜的人，为了抢夺我父母手中的证据，残忍地将他们杀害了。
只是一夜之间，我成了一个孤儿。
我慢慢地长大，懂得了那时候我还不懂的事情，又从小时听到的、父母同事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了事情的大概。
我恨灼曜。看见灼曜一天天壮大，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毁了它。
他可能不会想到，就算我被关在这里，也还有后手毁掉这里的一切。
当初我是在赌，赌他不会杀我。
但是——
我茫然地看向四周。
我好像爱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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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烈的火光，照亮了似乎永不会散去的黑夜。
我看着那曾经的噩梦化作一片灰烬，不由握紧了身边人的手。
我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要亲手毁掉自己创造的一切？
他偏过头来看我：“这不就是你要的结果吗。”
我沉默了。
我没有办法否认，因为这就是我想要的。
他见我不说话，突然问了一句：“可以告诉我吗？”
“嗯？”
“必须毁掉灼曜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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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压在我心里的、那痛苦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他沉默着，一直听到我说完。
我感到他握紧了我的手。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发表什么看法的时候，他突然说：“你父母去世时，灼曜的掌管者是我二哥。”
我错愕。
灼曜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因此我不知道灼曜换了执掌人的事情。
我感到他的手心沁出了汗，连同他的温度一起蔓延过来。
我慌乱地看向他。
他看着遥远的星际，又说：“他是我亲手杀的。”
“这些年，灼曜从没做过黑/道上那些肮脏的事情。”
“交易的物品，我也全都举报给了官方。”
我呼吸蓦然一顿，看向他，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低头看着我说：“和我在一起吧。”
我心里一慌，强迫自己说：“我不喜欢你，我们不会有好结果的。”
他盯着我的眼睛，很慢地说了一句：“你撒谎。”
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我才没有！”
“你就有。”
我固执地和他争辩，他忽然低头吻在我的眉心。
我愣住了。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那就算我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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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连夜出了国。
当初我问他要去哪里，他说了要我决定的。
于是到了法国的第二天，我们在电视上，看见了灼曜覆灭的消息。
我抱住他说：“谢谢你。”
他愣了一下，然后轻笑着说：“那你说一句你爱我。”
我松开他说：“我才不爱你。”
“可是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慌忙捂住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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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会撒谎。
它骗我说，我不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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