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贱奴身上都是伤
秦书羽红着眼尾看着云千雪，他有点不知所措，这是男子的衣物和包裹婴孩的方巾，难道这么多东西都是给他和孩子的？
云千雪看着他的表情温和地笑了：“这些衣物是临时给你置办的，先委屈你将就一下，等你空了再带你去置办更好的。”
秦书羽心里一酸，他的娘亲几年前外出采办药材出了意外，遇上强盗被残忍地杀害，爹爹是秦家二房，大房王氏本来就对他们欺辱的厉害，娘亲在世的时候还好点，娘亲不在了他们更是变本加厉，动辄打骂，对他的厌恶也越来越严重。
爹爹一直卧病在床，二房过的艰苦，连秦府的下人都不如，很多事他根本不敢告诉爹爹，爹爹有的时候也知道他被欺辱了，还会摸他的头安慰他，自责自己的无能。
终于有一天他们虐打了他之后，王氏二公子王月对他爹爹撒娇，说再也不想看到这个贱人。他爹爹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然后看到秦书羽精美让人厌恶的脸，他带着家眷和秦书羽去官府哭述，说他为子不孝，水性杨花，到处外出勾引女子，让好好的一个家都没有办法在东洲城立足了，他们让官府把他罚为贱奴，南国最低贱的存在。
很少有人对他好过，他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这…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配不上。”他红着眼睛说道。在看到云千雪的笑淡了下来后，他又连声道：“我留下这几块方巾就行了的。”
“你再推辞的话不就是辜负我的一番好意吗？”云千雪认真和他说道：“我希望你能收下。”
“来用膳吧”正好奴仆端着膳食进来了，她又杨起了温润的笑脸：“你介意我和你一块用膳吗？你应该和我一样午膳都没有吃，你看，现在都到晚膳时间了。”今天大部分时间她都在秦书羽身边，自然是知道他没有用膳的。
“我…我的身份不能上桌。”秦书羽低声回到。他因为贱奴身份过这惨淡阴郁的生活，他已经牢牢记住了贱奴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不可以。
“云府除了娘亲便是我做主，过来坐下”云千雪还是温和地向他说道，但语气里多了几声不容拒绝。
“……”秦书羽没有说话，听到云千雪清润的声音他红了脸，雪千寻皮肤白皙光滑，不像长期在外面做工或者到处跑的女子那么糙，她的眉如远山之黛，眼如镜湖之水，面庞比男子还要俊美，却不显阴柔。
她和以前瞧着不一样了，好像不再浪荡跋扈，性格暴戾，现在浑身是温和儒雅的气质让人舒适，看她久了会不自觉地感到害羞。
他默默地坐下和云千雪一起用膳，两人都未言语，云千雪见他低头扒着米饭也不夹菜，便一直默默地给他布菜，她选的荤素都有，少年的头埋地更低了。看他吃完一碗饭和菜就不怎么吃了，她又夹了一些菜让他吃。
“我…我吃饱了。”看着云千雪还在给他坚持不懈的夹菜，他终于还是红着脸低声说了出来。
云千雪笑了一声：“好，那你放着别吃了，再稍微喝点汤吧。”说着便给他又盛了一碗冬瓜排骨汤。
汤汁鲜美，肉炖得软烂可口，他很喜欢这道汤，他又没忍住喝了半碗的汤。
秦书羽被秦家主君卖给人牙子后到现在有一年多了，哪怕在秦府他过的也并不好。他很久很久没有吃的这么好了，他的胃得到了极大的安抚。
云千雪走后秦书羽盯着那几套精致贵气的衣服很久，他的心中五味杂陈，云千雪现在对他无疑是很好的，她是因为孩子才对他这么好的吗？可他的孩子是个男孩，很多人家都重女轻男，大户人家更是如此，她既然愿意对他好，她……她应该也是喜爱这个孩子的吧。
可是她为什么不问这个孩子的事，她是不想接受宝儿的身份吗？他又开心，又担心。
他看了眼在婴孩床睡着的儿子，傍晚的时候云千雪就让人找了奶爹给孩子喂奶，奶爹被安排在云府住下了，他也不用再担心自己奶水不足了，她还让人去库房把之前三公子云峰用的婴孩床拿了出来，她说这么晚了木匠铺已经关门了，而且木匠铺也不一定有现床。
他心里热热的，既有点暗自欣喜，又担心这一切是镜花水月，他是不是快要死了，所以才有现在这么美好的幻觉？在这美好的幻境中，连当初云千雪对他的毒打，辱骂，伤害带来的那种绝望的情绪都冲淡了些。
他盯着儿子的睡晚颜，看了很久很久，随即突然自嘲地笑了一下，秦书羽啊秦书羽，你还是不长记性是吗？别人给一块甜饼就摇着尾巴接受，怎么可能会有人对你好？不管她有什么目的，但一定不会是因为你这个人而对你好……
云千雪拿着两个白瓷瓶，往旁边院子走去，不知道小少年睡了没她在心里默默地想。步入落竹院，她透过房门纸窗看到里面还透着亮光。
秦书羽是被轻响的敲门声唤回思绪的，他打开门发现外面站着的是云千雪。她来他的房间实在不合适，这么晚了她为什么会过来？
“方便请我进去吗？”她笑着问。
半夜女子要进他的闺房，他又红了脸，但想想自己本身就是她娶的侍夫，虽然不会有人真的认为他有资格担得起这个身份。他脸颊的微红褪去，还是让她进来了，温和地轻声道：“小姐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今日街上的时候看到你胳膊上有伤痕，我来替你上药。”
“我…我没事。”他心里升起一股紧张害羞之感：“或者你把药放在这，我自己上。”
“那你背上的伤怎么自己上？前面的伤你自己上药，后背上的我帮你吧，上完药我就走。”
“我……”秦书羽是个聪明的少年，但此时他心里扭捏，都没有发现云千雪言语的问题。
看她的样子云千雪就知道她猜对了，她确实不确定秦书羽除了胳膊其他地方是否有伤，乘着他一时思绪不察故意那么说，果然秦书羽身上还是有伤的，当时在醉梦阁门口看到他仅仅露出的那一点胳膊都交错着新老伤痕，就感觉到他身上定是更严重。
“真的，我就上个药”云千雪耐心地和他说着：“我背过身去。你先把衣服脱了躺在床上。好了和我说。”
秦书羽磨磨蹭蹭地把衣服脱了，他其实穿着里裤的，但还是把下半身盖进了被子里：“我……我好了。”他趴在柔软的床上，手不安地拽着床单，脸色泛红。
云千雪转过身去，哪怕已经提前有了心里准备，还是满眼震惊，少年小小的一只趴在床上，骨瘦如柴，肋骨凸出，背上，肩膀上，胳膊上更是没有一块好的地方，浑身青紫，比较严重的一些伤痕交错，泛着肉粉色在身上虬结，小小的一片背部布满各种伤痕疤痕。
云千雪的心中酸软、自责，生气……她手上却是异常轻柔，还没好的伤应该是最近才添上的，她分别把愈伤药和舒痕膏涂在不同的伤患处。
半个时辰后终于都涂好了，她微松一口气对秦书羽道：“白瓷瓶是舒痕膏，坚持涂抹疤痕会淡，不严重的疤痕能够祛疤不留印，蓝瓷瓶里的是愈伤药，涂在还没好的伤处。”
柔软的指腹在他的背上轻点，像一片羽毛在搔着他的心尖，背上因为涂了药被风一吹清清凉凉的，他连云千雪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注意，好像听到她说了什么什么药……让他自己好好上药。
良久，他把小几上的两个药瓶打开嗅了一下，是上好的药材做成的药膏和药粉。他用手指挖取一团药膏，缓缓地涂在身前。
他边涂便颤抖，承认吧秦书羽，你害怕着云千雪的善意是镜花水月是阴谋诡计，但你又轻易地陷入了其中，你像个被抛弃在深渊的怪物，本不该贪念阳光，却在眯着眼睛仰起头，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卑劣而又贪婪地沉溺在光中。
云千雪对于原主的记忆已经有个七七八八了。
回到观雪院后。
“暗凌”她对着黑暗中喊了一句，一个人影从暗处显现：“去查一下最近谁欺负了书羽，好好[照顾]他一下，另外……我要他的两条胳膊！”
暗凌和暗涯是她身边的两个暗卫，南国许多高门大户都会养一些暗卫，来保护自己和府宅的安全，虽然云家产业不算特别大，但还是有点资本的，在南国的布庄产业中也是排行第三的存在。她身边有两个暗卫，而云母身边则是四个，一些官家贵族那养的暗卫就更多了。
一年多前原身在醉梦阁差点成植物人，就是暗凌她们把她送回来的。
“我跟你说，昨天有不少人看到大小姐带回来一个男子。”正在打扫后院的奴仆走过来悄声对前面其他的婢女和奴仆说道。
“真的呀？我天天呆在膳房都不知道哎，那男子好看吗？是要成为我们的主子了吗？”一个婢女惊讶道。
“穿的破破烂烂的，徬晚也没太看清长相，应该是不丑的。”
“我去送膳的时候可是看到了的”另一个人插话道：“他还带了个孩子…”
“啊？不会吧，我们大小姐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怎么会带回来一个有孩子的男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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