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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孽镜台照出真形 徐茂公激将搬兵


再说薛仁贵又问那边一员大将是哪一个?阎君道:“后面将军就是大人了。”薛仁贵问道:“既是本帅,为什么头顶上放出一只白虎来?主何吉凶?”阎君道:“这是你自己本命真魂出现。”薛仁贵道:“这般想起来,本帅是白虎星临凡。”阎君说:“然也。”仁贵又问:“那边一员小将,我与他前世何仇?今生何冤?为何将我本星一箭射死。但不知他姓什名谁,我与他宿世何仇?竟来伤害本帅。”阎君微微笑道:“大人,这小将就是你的令郎,名叫丁山。”薛仁贵想道:“生前尚未有儿子,此是龙门射雁的小厮。原来是丁山儿子,他为何伤我?”阎君说:“你当初曾将他射死,今日他来还报,你无心害子,他有心救父,白虎出现,故而射死白虎,怪他不得,只教一报终然还一报。”薛仁贵说:“我儿已被我射死,尸首又被猛虎衔去,本帅亲眼看见的。如何又得回生?竟来助战。”阎君道:“你令郎原是王敖老祖相救还阳,目下应该父子相逢,夫妻完聚。”薛仁贵说:“原来有这个缘故,我后将死于亲子之手了。”二位说毕,同下楼来。阎君吩咐鬼役,送大人回阳世去,不可久留在此,恐忘归路。薛仁贵拜谢,同了鬼役离却森罗殿,来到前面。只见一个老年婆婆手拜香茶,请一声吃了。此时薛仁贵称言多谢,却不敢受领。阎君道:“莫要辞却,此茶有缘故,倘后还阳漏泄天机,为罪不浅耳,请大人饮了这杯茶,忘了阴司事情,好回阳世,享受人间爵禄。”薛仁贵听了,把这茶吃了一杯,辞别阎君回阳路。看看相近锁阳城,鬼役称说:“薛元帅,小鬼送到此间,阴阳阻隔,要去了。”薛仁贵说声还有话说,只听得一声大叫,元帅苏醒转来。那诸将等日夜服侍,听得元帅大叫,各人齐说:“好了!元帅醒来,快报与万岁知道。”薛显图即忙来到驾前奏知。圣上大悦,同了徐茂公前来询问,叫声:“王兄,你七日归阴,朕七日不曾安睡,今日王兄苏醒,朕不胜之喜,今要静养为主。”传旨煎茶汤。

薛仁贵只得翻身转来说:“臣启万岁,蒙圣主如此隆重,浩大天恩只得在席上叩谢天恩。”徐茂公道:“只要安心保养为先。”薛仁贵说:“军师,这几天苏贼来攻城否?”徐茂公说:“自他失了九口飞刀,不来十分攻打。”薛仁贵对诸将说:“你等不要在这里伺候。吩咐军校巡值,你等带领人马,十门紧守,多加炮石便了,免被攻打,勿惊圣驾。”诸将听令前往,俱向城上紧守去了。又对徐茂公说:“待本帅病好,然后再出战。如今不必点将出城,枉送了性命。”徐茂公说:“这个自然,元帅且宽心。”薛仁贵说:“万岁请回营。”圣上再三叮嘱,同了徐茂公回宫不表。

再言锁阳城中徐茂公,他善晓阴阳,晓得他营中飞钹和尚和铁板道人甚是厉害,不必出去枉送性命,惟日日到帅府看视仁贵,将药敷好,仁贵只日夜叫疼痛,亦无法可治,不觉耽搁了有半个月,君臣议论纷纷。

圣上言道:“军师,苏贼围城日久,薛元帅久病不愈,粮草告罄,征西艰难,此事如何是好?”徐茂公道:“秦驸马伤势见好,可代掌军权,安排人马紧守锁阳,不必出城,再降一道旨意,差一员将官到长安讨救兵来方好。”太宗道:“如此甚好,怀玉,你先行元帅职权,吩咐兵将紧守城关。”怀玉道声:“遵旨!”秦怀玉即刻传下将令,领各门守将紧闭城门,暂且不表。圣上又说:“先生办法虽好,但城中多少英雄,尚不能冲杀番兵,即今殿前哪一个好汉肯冲出番营,只恐怕不肯去。”徐茂公道:“内有一员将官,他若肯去,番兵自退矣。”天子道:“哪一位王兄去得?”徐茂公道:“圣上明白,讨救者扫北征东之人也。臣算定阴阳,此去万无一失。他是一员福将,病疾甚少,惟他可往,陛下只说不用,老臣自有办法,使将不如激将。”圣上知意,就叫:“程王兄,今军师保你冲出番营,回朝讨救,未知王兄肯为朕效力否?”程咬金跪奏道:“陛下在上,为臣子者,本应忠心效力,誓死以报国恩,但臣年过六旬,不比壮年扫北征东之时,如今疾病多端,况且到长安,必从东门而出,苏宝童飞刀厉害,若出去有死无生。军师借刀杀人,臣不去。”圣上说:“此话是真,程王兄年高,怎能敌得苏宝童。不如尉迟御侄走一遭罢!看他这枪法还可去得,况程王兄风中之烛,只好伴驾朝堂,可以安享富贵,若要他出去,分明送了一条性命,又被敌邦好笑。军师不要再说此混话,此事还要商议。”

却说徐茂公说:“陛下,臣算就阴阳,天子洪福,料这程王兄乃一员福将,苏宝童虽有飞刀,有福者不致受伤,故此程王兄出去万无一失。尉迟小将军武艺虽高,怎当得番将飞刀之患,况且他兄长已伤,此去兵不能退,又折一员大将。程王兄当年扫北时,也曾保你出去讨救,平安无事,得其功劳,前在三江时,越虎城亦保你到摩天岭讨救,俱太平无事,今日倒要推三阻四起来。”程咬金道:“这牛鼻子道人,前年扫北,左车轮本事,系用兵不精。营帐还扎得松,可以去得。向年征东,盖苏文说道:'我决不放刀',还可敌得过,可以去得。如今老了,况且这苏宝童更加厉害,营盘又坚固,且又以邪术伤人。若要此去,只不过尽其臣节,误了国事大事,我之罪也。”天子说:“程王兄之言不差,他若出去,被苏宝童见笑,说城中并无能人大将,遣一个老将废物出城,岂不笑也笑死了。”程咬金一听此言,心中不悦,言道:“陛下何以视人如草芥?当初黄忠老将,年已七十五岁,尚食斗米,能退曹兵百万。况臣未满七旬,尚有廉颇之勇,何为无能?待臣出去。”天子道:“既然王兄肯去,朕另有密旨一道,你带往长安开读,讨了救兵到来,退得番兵,皆王兄之功也!”程咬金领旨一道,就在殿上装束起来,按了头上盔,紧索腰中带,辞别了天子,手持大斧。开言对徐茂公说:“你们到城上去看我武艺,杀进番营。如营头大乱,乃杀出番营;若营头不乱,我就死在营中了,另点别将去讨救兵。”茂公说:“我知道你是福将,自有灵助。”程咬金说:“诸位将军,今日一别,再不能会了。”众公爷道:“说哪里话来,赖陛下洪福,神明保佑老千岁,此去决不妨事。”程铁牛上前道:“爹爹,你是风中之烛,不该领了圣旨,到长安去。”程咬金说:“吾儿,自古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国家有难,情愿舍身报国。生死由天命,即死亦不为夭寿,况为父的受了朝廷大恩,哪有不去之理。”程铁牛纷纷流泪道:“孩儿保着父亲杀出番营,同回长安。”程咬金道:“这个使不得。你伴驾要紧,若一齐出去,倘有三长两短,就不妙了。”父子二人大哭,君臣见了均皆伤心。

话说程咬金上了大肚子卷毛蝈蝈红,辞别太宗、军师和前来送别的众将,说:“众位,你们多看我几眼吧,恐怕我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啦!” 众将安慰他:“老国公吉星高照,一路平安。您是福将,有福!”程咬金亮开大嗓门儿回答:“有什么福?有臭豆腐,来世再见吧!” 众将把程咬金送出帅府。军师对程咬金说:“我和大家上城楼看你如何过敌营,给你壮胆助威。徐茂公等上了城,城门大开,程咬金一看军师带领众将全在城头上,便勒马高喊:“军师,我过不了敌营还得回来,城门别关!”徐茂公说:“你放心去吧,我们自会安排。”程咬金催马出城,刚走不远,徐茂公就下令:“城门紧闭!”程咬金回头一见城门关了,拨马回来,眼望城中骂道:“徐三哥,你怎么绝我的后路呀?”

徐茂公说:“城门大开,万一敌兵杀来怎么办?四弟,你为朋友都可两肋插刀,现在为了十万人马的性命,你只能拼命上前,哪能后退呢?我已经给你算好了,只管放心大胆闯过去吧!”程咬金心想:这真得破釜沉舟,别无退路啦!他抖抖精神,仰面向城头喊道:“我老程走南闯北,会过多少英雄好汉,难道还斗不过这苏海小儿?你们就看我这八卦开山斧的功夫吧!”说罢,催马直奔敌营。

他边走边想:“虽然当年曾三斧子定瓦岗,可毕竟是过去的事了。今天要凭三斧打败苏海,恐怕不行!”又想:“牛鼻子说得有理,当年我出主意叫罗通杀苏麟,苏凤只知罗通杀了苏麟,但不一定知道是我出的主意。再说,苏凤已死!哼,我豁出去了,去唬唬苏宝童。能唬住他,我大摇大摆过去;唬不住他,再打。人不都有一死吗?为了十万人马,我这条老命也不要了!”他边走边想,已经靠近敌营。

前面敌兵喊道:“唐将站住,再多走一步要你命!”程咬金勒住战马,大喊一声:“呔!儿郎听了:你们快去通报苏宝童,就说外边有一老将军单人匹马来闯营,叫他亲自来我。”敌兵急忙报与苏宝童,苏宝童闻听大怒,传令排兵列阵,自己持刀,飞身上马出营,果见营前站着一员老将,虽然两鬓苍苍,皱纹满面,但依然英姿飒爽,两目炯炯有神,细一瞅,只见他:

蓝云盔,头上扣,烈火缨,颤悠悠,镶宝珠,二龙斗,蓝靛脸,嘴唇厚,朱砂眉,大锛儿头,鼻直环眼血盆口,两耳朝怀往前够,龟背甲叶乌油油,护心镜,似金球,护背旗,金龙绣,掐金边,银线走,狐狸尾搭肩分左右,手端八卦开山斧,坐下骑着大肚子卷毛蝈蝈红。

苏宝童看罢,用刀一指:“老匹夫,通报姓名,为何闯营?”程咬金端坐在马上,笑嘻嘻说:“沙场交兵,也得讲究礼让。何必一开口就骂人呢?你先不用问我,还是请你先通名姓吧!”

“我乃西凉大元帅苏宝童,老儿速报名受死!”

“你爷爷可是大刀苏定方?伯父可是苏麟?令尊大人可是苏凤?”

“正是。老儿问这干啥?”

“你果然是苏定方之孙、苏凤之子,我猜得一点儿不错,这真是苏家有德。苏门有后,我也就放心了。”

“你是何人,为何这样讲话?”

“我和你苏家关系可不一般,我四处打听你的消息。今天总算见到了你。真是苍天保佑,我是死而无憾呀!”

“休得胡言,快报姓名!”

“哎呀,孙孙呀!”

“呸,你跟谁叫孙孙?刚见面就找我便宜,休走,看刀!”

苏宝童举刀奔程咬金砍来,程咬金急忙带马闪在一旁,口叫:“宝童,住手!休得胡来。我和你爷爷是磕头弟兄,情同骨肉,难道不应该叫你孙孙?”

“你到底是谁?”

“当年我还救过你父苏凤的性命,受人点水之恩,必以涌泉相报,难道你父亲没说起我这个救命恩人?”程咬金试探着问。

“我父早已去世了。”

  程咬金听罢,心中高兴得像开了花似的,而脸上却装起一副悲戚的样子,说:“苏凤呀,我那好侄子呀,想不到你死得这么早,我再也见不着你啦!”说着,眼睛一闭,挤出了几滴眼泪。好嘛,他这眼泪来得也真快,一点儿都不含糊!

苏宝童听他这一番话,又见他流下了眼泪,语词便放平和了:“老爷子,你到底是谁,慢慢道来!”

“提起我名也敢说如雷贯耳,皓月当空,家住山东宛州府东阿县斑鸠镇小耙子庄。自出世以来,我抢过切糕,抓过馅饼,打过闷棍,套过白狼,卖过耙子,还倒卖过私盐,打死盐巡李二,做过三年牢,出狱后卖过当票,砸过当铺,在小孤山长叶林劫过皇纲。走马取金堤,三斧定瓦岗,睡过龙床,杀过皇上,宰过娘娘,做过大德天子混世魔王,九承皇帝,十八国的盟主,皇上就是我。归唐以后,官居鲁国公之职,贾柳楼四十六结拜兄弟,我排行老四。你爷爷和我有过命的交情,叫我四哥,你爹跟我叫四大爷,你不叫我爷爷行吗?”

“老爷子,你说你怎么救我爹的?你要从实讲来,如有半点儿虚假,我绝不饶你!”

程咬金面不改色心不慌,毫不迟疑,说道:“哎呀,你家的事,我心如明镜一般。当初你爷爷一箭射死北平王罗艺,苏、罗两家从此结下冤仇。后来你爷爷归顺大唐,立下功劳。不料,太宗皇帝被困牧羊关。我回朝搬兵,搬来罗通元帅,你伯父苏麟为先锋,你父押运粮草,我程咬金随营听令。谁知罗通没安好心,走在半途路上,抓你伯父一事之错,斩了你伯父。那时,老爷爷我苦苦求情,他就是不准,还准备等你父押粮回来,要对他下毒手。我心里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忙偷偷地派下心腹之人到押粮路上去迎你父,告诉他真情,还怕你父一时火起,要报兄仇,寡不敌众,反受其害,便托人劝他: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如远走高飞。你父听了我的良言相劝,才远奔他乡,保全了性命。罗通事后得知此事,杀了我的心腹人,还要拿我开刀问斩。多亏众将求情,死罪饶过,活罪难免,重重打了我八十军棍,如今屁股上还留着疤拉呢!”

程咬金说得活龙活现。苏宝童心想:“老爷子说得不错,我父是在押粮路上逃跑的……”

“没想到你父跑到了西凉,更没想到有你这当元帅的儿子,唉,你可给我惹下大祸啦!”

“我给您老惹下什么大祸啦?”

“唉,别提了,你带兵围住锁阳城,打死打伤不少唐将,薛仁贵也病倒了,牛鼻子徐茂公出主意,叫我回朝搬兵,本来朝中就没有能人了,我去搬谁?”

“我们西凉指名要罗家,为何不见罗家父子?”

“唉,徐茂公没叫罗家父子出征。这次叫我回朝,主要是搬罗家父子出征。”

“我的大营兵似兵山,将如将海,密密层层,您的本领再大,也闯不过去。您老这么大年纪了,他们怎么不派别人闯营呢?真是欺人太甚!”

“甭提了,我本来要抗命不干,可徐懋功抓住我当年放走你爹的小辫子,对我说:‘你要不放走苏凤,哪来今天的苏宝童?这灾祸都是你惹起的,叫你搬兵,你若不去,就要你的脑袋!’我一想,做大将宁死阵前,不死阵后,出于无奈,才领命回朝搬兵。方才我说你给老爷爷招来大祸不对吗?我虽然年迈苍苍,又是单人匹马,但我一想起是苏凤的儿子当元帅,心里又托了底,你看在你爷爷和你爹的情份上,总不会把老爷爷怎么样吧!”

“徐茂公要您闯营,分明是想害您。您不如投顺西凉,官职只能比保唐大,不能比保唐小。我一家在西凉,也算是您老的亲人,您看如何?”

“我也想过投降之事,可朝中还有你奶奶她们呢?如我现在投降,他们准抄我家满门!孙孙,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啊?”

苏宝童问:“您说该怎么办呢?”

“孙孙,我有个三全其美的办法,不知你能不能答应?”

苏宝童忙问:“什么办法?”

程咬金没有立时回答,故意做出很神秘的样子,往苏宝童左右两侧看了看。苏宝童闹不清是怎么回事儿,不由自主地也扭头往左右瞅了瞅,结果是什么人也没有。程咬金往前探了探身,压低声音说:“宝童呵,你放我过去,我回朝明为搬兵,实则接你奶奶他们,我一家同归西凉,这是其一;其二,我回朝把罗家引来,你可以拿仇人雪恨;这其三嘛,我设法把玉玺弄到手,作为我一家的进见之礼。这不是三全其美吗?我的决心下定了,一个心思投西凉,就不知你肯不肯成全我了。如你相信你老爷爷,你就放我过营;你不成全我,那我也没法子。我怎么能和我定方贤弟的孙子动手呢?是杀,是剐,随你的便吧!”

程咬金这番话还真打动苏海了。苏宝童说:“老爷爷,您一片诚心,我哪有不信之理!老爷爷回去接我奶奶,引来罗家父子,我好杀了他们,为我苏家报仇。要是真把玉玺弄来,您可是功高如山,西凉王会和老爷爷您平分天下。”

苏宝童张口一个“老爷爷”,闭口一个“老爷爷”,不一会儿,“老爷爷”叫了有两筐。程咬金这个美呀,由头上往下美,从心里往外美,乐呵呵地说:“孙孙,你真不愧是定方贤弟的好孙子,咱们就这样说定了。只是老爷爷现在还没吃饭呢!”

“老爷爷,那好说,您跟我进营吧,吃完饭再走不迟。”

程咬金大摇大摆跟苏海进营,又抖起当年在瓦岗山做混世魔王大德天子时的威风来了,头仰着,脸板着,大嘴撇着,大肚子腆着,旁若无人,惟我独尊,那派头大啦!他用眼的余光扫了扫两旁的兵将。

这些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兄弟,咱们的大元帅今天是怎么了?遇见这个老家伙不打,反而把他接进营,还直管人家叫爷爷,不知这是为何?”

苏宝童、程咬金下马进帐,苏海吩咐把程咬金的马喂好,遛好,自己和手下众将如众星捧月般把程咬金让到上座。要按理说,龙不离滩,凤不离阁,帅不离位,应该苏海坐上座,谁知苏海一个劲儿地让老爷爷坐上座。程咬金一点儿也不客气,坐下啦,苏宝童对手下众将说:“来来来,你们来见见老爷爷程咬金!”

这下可好,程咬金成了他们大伙的老爷爷啦!众将还在迟疑,苏宝童就把程咬金回朝明搬兵、暗搬家、投西凉、献玉玺之事以及和苏家的交情简要地说了一遍,最后说:“当初要不是老爷爷救了我父,哪还有我苏宝童啊!”

众将这才过来拜见程咬金。程咬金端坐不动,说:“孙子们免礼!”大家听着这话,不知多别扭!

苏宝童吩咐摆宴,请程咬金入席。真是山中走兽云中雁,陆地牛羊海底鲜。各种酒应有尽有,什么南酒、北酒、葡萄露、状元红、二锅头、老陈绍全上来啦!再看各种菜肴,有蒸的、煮的、煎的、炒的、烤的、爆的、焖的、炖的、炸的、拌的,摆满了一桌。

程咬金一看乐坏了,又是吃,又是喝,还瞪着两眼说瞎话:“众位,等我把家搬到西凉,咱们再多来往,多亲近。”大家说:“但愿您老人家说到做到。”

“那是当然喽!你们不相信可以打听打听,我老程可不会说瞎话!”

其实,程咬金瞪着眼睛说瞎话呢!

苏宝童在一旁殷勤地给程咬金斟酒。程咬金说:“我这孙孙真不愧是将门之后,他这一身好武艺,准能光耀门庭,为苏家报仇,我那定方贤弟也会含笑九泉了。”

程咬金把苏宝童说得飘飘然,程咬金喝一杯,苏宝童给满一杯。程咬金摇头晃脑,浑身得意。

苏宝童还吩咐众将不要把老爷爷投西凉之事传出去。大家齐说:“请元帅放心,我等一定遵命!”

程咬金说:“我孙孙办事真周到、真细心,等我把家眷搬来,就什么也不怕啦!”说到这里,他一阵狂笑。

程咬金吃了个沟满壕平,冲着苏海说道:“孙孙哪,老爷爷不能久留,就要启程,就请你送我出营吧!”

“老爷爷,我把您送过我的大营,往回走您还得过几座关,您过得去吗?”

“我们来时,已占了界牌关、金霞关、银霞关、接天关。这些守关的将领并不知道我降了西凉,他们一看见我卢国公,还有圣旨在身,敢不放行吗?”

“哈哈……老爷爷,这几座关又被我们夺回来了,我们的守将是不会放您过去的。”

“这可糟了,老爷爷过不去啦!”

“老爷爷您别发愁,有我呢。”苏海说罢,取出他的大令,说,“您带着我这支大令,无论到哪一关,您对守将说明您已归降西凉,回朝搬家,您再拿出这支大令给他们看,他们纵有天大的胆量也不敢阻挡,还得好好招待您。”

程咬金闻听,高兴万分,急忙接令在手,说:“孙孙,你太好了,老爷爷回到朝中,一定千方百计把玉玺弄到手,再把罗家诓来,这才对得起我那过命的好友定方,才对得起你这小孙孙对我的一片孝心。”

“老爷爷,您言重了,这是我应当做的。”

 程咬金忽然眉头一皱:“哎呀,我回朝还没带路费呢!”

“老爷爷,这是小事一件,何必犯愁呢?”

苏宝童叫人取五百两银子给程咬金带上,和众将把程咬金送出大营,并亲自拉马坠镫,程咬金一上马,苏宝童说:“祝老爷爷一路平安,早日回来!”众将也一齐说道:“祝老爷爷一路顺风,马到成功。” 程咬金连连拱手:“借诸位吉言,多谢了。”程咬金一看苏宝童还真有点儿难舍难分的模样,心中不觉好笑,暗骂:“苏宝童啊苏宝童,你管吃、管喝、管路费,一口叫一个老爷爷,我也不领你的情!谁叫你杀我们那么多兵将,我要替他们报仇。等我搬兵回来,先宰你个兔崽子!”程咬金甩动马鞭,一催大肚子蝈蝈红,大喊一声:“各位,再见了!”

程咬金快马加鞭,扬长而去。他边走边想,越想越得意:“徐茂公你个牛鼻子,没想到我有这么大的本领吧!我轻而易举地就让苏海老老实实送我出营,如果天子和文武大臣知道此事,都会吓一大跳,都会佩服得五体投地。真叫人高兴、痛快!”他这一高兴,更来精神啦!扬鞭催马,饥餐渴饮,晓行夜宿,凭着苏海的那支大令,过了接天关、金霞关。过这两关时,都得到守关敌将的热情招待:好吃,好喝,临走还得给路费。非止一日,来至界牌关前。

未知过界牌关是否顺利,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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