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回 女元戎再败杨藩 大唐帅走马观阵
李道符知道大势已去，拨鹿便逃。樊梨花并没有追他，勒马停刀喊道：“你走吧，我看你能逃得出去！”
李道符奔西阵门而去。镇守西阵门的正是窦仙童、薛金莲等人，他能杀出去吗？结果，他刚一到西门，这几员战将便一起围了上去，将老道围在核心，他焉能杀得出去，战了一阵儿，他一看不行，一提这梅花鹿，便冲了出去，又逃向北门。镇守这北门的是薛景山、邹玉娘，还有窦一虎等人，他也杀不出去。无奈，这老道又逃向东门、南门，都是如此，怎么也杀不出去。他真好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他已在走投无路之时，樊梨花骑马就赶到了，大声喝道：“李道符，老妖道，我说你出不去吧？你看怎么样！还得我来亲手杀你！”说罢，她一手擎刀，腾出另一只手，就把她师父梨山圣母赠予她的乾坤宝剑，从肋下一按绷簧，“嘎叭”一声，拉出来了。这口宝剑是梨山老母在樊梨花下山时赠给她的，见此剑:绿沙鱼皮鞘，上镶宝珠金什件，紫金吞口，相垂杏黄灯笼穗。这把剑不是寻常之剑，它能削铜剁铁，刻木如麸，吹毛利刃，陆断犀象，海断蛟龙，是一口宝兵器。
樊梨花抽出宝剑，真是虎啸龙吟之声，“呛啷啷”霞光万道，瑞彩千条，光闪闪夺人二目，冷森森寒气逼人，锃光瓦亮，这锋刃才利呢。这老道一回头，看见了樊梨花，心说，坏了。他明知杀不出去了，暗叫，樊梨花呀，樊梨花，我就跟我拼了吧！就和樊梨花又战在了一起。
结果，没战几个回合，樊梨花用刀一磕他的叉条杖，甩手就是一剑，就把李道符斩于鹿下。这就叫飞剑斩妖道，把他给杀了。少顷，整个大阵都平静下来了。守阵的敌兵敌将，死的死，伤的伤，降的降，现在阵内全是大唐之兵将了。四门的战将，都来到阵台找元帅樊梨花，前来报功啊！杀了几员敌将，损了几员大将，收降了多少。此次破阵，西凉六国损失了近七万大军，唯独走脱了杨藩的师父赤脚罗汉。金光阵虽破，但西凉并无停战之意，苏宝童仍是心怀鬼胎。
大元帅樊梨花说：“众位将官，单等收兵回营，再给你们记功。”然后，她命令道：“窦仙童，带领你的人马，把阵内的残局收拾一下，其余的人，全随本帅奔白虎关去！”
白虎关前苏宝童早已准备好降书顺表，交给樊梨花。樊梨花回禀太子李治，李治听闻樊梨花破了金光阵，大获全胜，西凉王又递交了降书顺表。太子李治大喜，下令歇兵七天，然后班师回朝。
樊梨花率军仍回白虎关外的唐营驻扎，薛丁山回禀了高兰英之事，幼主李治并未怪罪。樊梨花见高兰英顶盔挂甲，威风八面，也是一位巾帼英雄，心里也非常高兴。
第七天晚上，李治命大摆宴席，再次犒赏三军。樊梨花因为身体不舒服，回后营寝帐了。她嘱咐薛丁山与众将不要喝多了。将士们觥筹交错，一高兴就尽情畅饮起来，不少人喝得酩酊大醉。薛丁山喝得也差不多了，猛然想起妻子樊梨花嘱咐的话，便不再喝了。他觉得应当去看看她，便告别众将，东倒西歪地向元帅寝帐走去。一进寝帐，把他吓了一大跳。只见樊梨花侧卧在床上，脸色煞白，杏眼微睁，正大口大口地呕吐。他跑上前去，轻轻地给她捶打后背，深情地问道：“夫人，你这是怎么啦？”樊梨花柔情地瞟了他一眼，妩媚的面容增加了几丝红晕，嗔怪道：“你们这些男人就是粗心大意！”薛丁山怔了片刻，才恍然大悟，叫道：“夫人，你是有了……”
樊梨花面带羞臊地点了点头。薛丁山喜上眉梢，说道：“夫人，这次征西，多亏你运筹帷幄，我们才得高奏凯歌。以后，我和你回归故里，上侍老母，下抚儿女，共享天伦之乐，就是神仙，也得羡慕我们三分呢！”
樊梨花说道：“解甲归田，恐怕还不到时候。西凉王异常狡猾，反复无常，他们表面求和，背地里还不知捣什么鬼呢！我们还须防他几分。”
“夫人，你未免过于小心了。他们的兵马副元帅杨藩被你一刀劈得身首异处，李道符也被你飞剑斩杀，六国人马土崩瓦解。他们已向我们递了降书顺表，岂能卷土重来？”
“不然。六方人马伤亡不多，并未遭受致命打击，猛将能人，还为数不少。我们绝不可掉以轻心……”
小两口推心置腹地唠得挺热和，过不多时，突听前营一阵大乱，战马嘶鸣，有军兵高喊：“不好了，西凉人马杀进来了！”
樊梨花叫声“不好”，急忙披挂上马提刀，和薛丁山往前奔去。只见唐营军兵正被追杀，有的身带重伤，有的送掉了性命。可见西凉兵将确实劫营来了。
原来，西凉降了之后，西凉王王妃苏锦莲被放回白虎关，这时，她的师父白石道人前来看她。苏锦莲向他哭诉战情，白石道人骂道：“这樊梨花欺人太甚，要是我在这，决不能让她如此放肆。嗐，那李道符、赤脚罗汉也太无能，不足以成大事！他们破了金光阵，算什么能耐？待我摆一座“八卦颠倒迷魂阵”，管叫唐军插翅难逃！”
苏宝童说道：“大王已经向唐军请降，如我方再行摆阵，恐怕于礼不合吧！”
苏锦莲冷笑一声，说道：“兄弟，难道你吓破了胆不成？自古道：兵不厌诈。疆场上虚虚实实，还讲什么礼！”
“唐军欺我太甚，我朝思暮想，都要报仇，姐姐之言，正合我意。可是，大王如若降罪，如何是好？”
“大王写降书，也是出于无奈。你能打败唐军，他求之不得呢！何罪之有？”
苏宝童一听，更来劲儿了，说道：“唐军明天就要班师。我们已经递了降书，他们必定志得意满，不会防备我们，我们今夜如去劫营，定能大获全胜。”
白石道人夸赞道：“此计甚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定能成功。”
商量已定。深夜，苏海带领五千人马闯入唐营。果然，唐营防备不周，大多数将士已进入梦乡，正做还乡的美梦。众将都喝的差不多了，太子李治也喝得醉醺醺的。那西凉将士进唐营，就像猛虎下山似的，逢人就砍，见人就杀，杀到中军营中。苏宝童眼尖，看帐中坐着一个戴紫金冠的年轻人，就知道是太子李治。他这一喜，非同小可，便命士兵冲了上去，将他们生擒。苏宝童听军卒说樊梨花来了，便命令退兵。
西凉将士劫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等樊梨花与薛丁山赶到时，西凉将士已经全跑了。
樊元帅正吩咐点验死伤人数，有人来报：“殿下被西凉抓走了！”
樊梨花一听，头上犹如响起了巨雷，大惊失色，说道：“这都是我麻痹大意、疏于防守所致。现在殿下被擒，我作为三军主帅，如何是好？”
薛丁山连忙上前劝说：“元帅，事已至此，焦急也无用，只宜竭尽全力，搭救殿下。”
这时，军师徐茂公、老千岁程咬金也都急匆匆赶来了。他二人因年事已高，喝了几杯酒，便回后营休息了，听到喧闹之声才醒来查问，一听说殿下等人被擒，顿时傻眼了。
程咬金说：“军师，你不是未卜先知吗？如今，把太子都丢了，你这军师怎么当的？”
徐茂公显得很狼狈，只好说：“命该如此，我力所不及，你埋怨也没有用。太子等人虽被掠去，但性命不会有险，大家尽可放心。”
天已破晓，大家仍在商讨对策。匆匆用过早膳之后，忽有蓝旗来报：“启禀元帅，西凉元帅苏宝童营前讨阵，要元帅出营答话。”
樊梨花一听，气往上冲：“哼，本帅正要找他，他却来了！”她飞身上马出营，只见苏宝童在马上眉飞色舞，洋洋得意。苏宝童一见樊梨花，就哈哈大笑，说道：“樊元帅，真对不起，昨晚让你受惊了！”
樊梨花的眼睛里迸发出火焰，说道：“苏元帅，你家大王向我大唐递了降书，我大唐宽宏大量，不计前仇，对你们是仁至义尽。不想你们背信弃义，出尔反尔，夜袭我大营，劫走了殿下等四人，杀伤我将士。所作所为，难道不怕后世耻笑？”
苏宝童在马上又是一阵狂笑：“樊元帅，战场上你死我活，还讲什么信义？双方交战，就是要虚虚实实，出奇制胜。自古以来，兵不厌诈，诈败、诈降者不计其数，有谁说他们不对？”
“诈败诈降与递降书顺表完全是两码事儿。自古来，诈败诈降者确实不计其数，可是，有谁刚递完降书顺表就大动干戈呢？你们翻云覆雨、无信无义、任意胡为，难道不怕民怨沸腾、众叛亲离吗？”
苏宝童被问得哑口无言，过了半天，才尴尬地说：“樊元帅，如若让我们投诚降顺，这也不难，只要我们口服心服，立时就马放南山，刀枪入库，再不兴兵。你们破我们的金光阵，纯属侥幸，我们并不服。现在我们在白虎山又摆了一座大阵，太子李治押在阵内，如果你能破了这座阵，我向你们担保，我家大王就会顶礼膜拜，向大唐年年进贡，岁岁称臣。”
“如果我们破了这阵，你们又像上次一样，说话不算呢？”
“上次是副元帅杨藩许诺的，我并不知道。这次是我这个兵马大元帅许诺的，我说话算数，决不食言；如果说了不算，叫我死在乱刃之下。”
樊梨花听罢，冷冷一笑，说道：“苏元帅，你既执意还要较量一下，我们只好奉陪。不过，请你记住，我大唐可不是好欺侮的，将来你们损兵折将，可别埋怨我们！”
“樊元帅，你不要把话说得太绝了，还不知鹿死谁手呢1”
“好，那就决一雌雄吧！”
“请樊元帅到白虎山观阵。”
樊梨花率领部分人马跟随苏宝童到了白虎山前，只见旌旗招展，刀枪林立，阵外有一老道，鹤发童颜，相貌丑陋，身体矫健，手持拂尘。他一见樊梨花，便说：“来者就是大名鼎鼎的樊元帅吗？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贫道久仰久仰。”
“道长尊姓大名？”
“白石道人。贫道久闻樊元帅文武双全，威名远震，特摆一阵，请樊元帅不吝赐教。”
樊梨花催开坐骑，走马观阵，回来说道：“本帅以为道长摆的是什么奇门怪阵呢，原来是座八卦颠倒迷魂阵。道长，你说对不对？”
白石道人一听，倒吸一口凉气，但还强作镇静，说道：“樊元帅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既知此阵，定知破阵之法，请入阵吧！”
樊梨花说：“本帅今日没有这个兴致，待我稍事休息，定来破阵。”
“樊元帅，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本帅岂能失信于你？你就等着吧！不过，不准你等难为阵中被困的大唐君臣，必须以礼相待。如果他们有个好歹，我大唐破阵之后，定要杀你等一个鸡犬不留！”.
樊梨花说罢，掉转马头，带兵回营。来到中军大帐，她和军师、程咬金以及男女众将言明阵前之事，共商破阵之策。
她说：“此阵玄妙莫测，变化多端，确实非同小可，但也并不可惧。要想破此阵，须四路派兵，八面进攻。进阵容易，如进去不能破阵，再想出来势比登天还难！我挂念殿下，他在阵内，只怕......”
军师说：“他们不妨事，谅西凉不敢下毒手，元帅只管放心。如果元帅有破阵之策，应速作准备，也好搭救他们。”
“别无他策，只望攻进大阵，一战成功。在破阵之前，我们还须操练人马，演习阵形。只是目前缺少兵将，能不能将各个关口的兵将调些来？”
军师道：“那可不行，各关兵力本来就不足，如果再抽调，就会更加空虚。万一西凉抄我们后路，我等岂不腹背受敌？但不知元帅破阵需要多少兵将？”
“至少要十万精兵，四十员主将，如今主将只有秦怀玉、尉迟宝林、尉迟宝庆、薛丁山、薛景山、薛应龙、姜须、贺连英、邹玉娘、薛金莲、刁月娥、窦仙童、等人。”
“嗐，精兵可选，良将难求呀！眼下，元帅先操演人马，挑选精兵吧。缺少良将之事，还须仔细谋划。”
别无良策，只好如此，樊梨花亲身操练人马。她号令三军将士，必须严守军规。在操练之中，无论是夫妻关系、姑嫂关系，还是姐妹关系，均不得违犯军规。王法不认人，军法不认亲，谁敢以身试法，就地斩首，绝不徇情。
练兵场上，军容整齐，队形严紧，井然有序。樊梨花加紧操练，由于劳累过度，加上又受了夜风，第二天竟卧床不起。她先发冷，后发烧，这位女中英豪实在支持不住了。
她这一病不要紧，可把营中的男女众将急坏了。薛丁山守在床旁，优愁满面。营中的郎中来了。他给元帅仔细诊断，说她身怀有孕，还得了卸甲风，不宜再领兵征战了。
这一来，大家更为难啦！樊梨花怎么能去破阵呢？
薛丁山安慰病榻上的爱妻，让她安心养病，不要着急上火，并去见徐茂公，请他暂执帅印。徐茂公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恭了。看来要想破敌阵，只有回朝搬兵了。眼下，我们只要保住大营太平无事，就是大功一件。”
徐茂公正与众将议事，忽然，蓝旗进账来报：“白虎关苏宝童叫阵，口口声声要樊元帅出营，请军师定夺。”
徐茂公紧皱了一下眉头，看了看两旁众将，薛丁山抢步上前，说道：“末将愿出马会那苏宝童。”
薛应龙也上前说道：“末将愿为我爹爹观敌瞭阵！”
徐茂公微微一笑，说道：“苏宝童来意不善，不能贸然出战。来呀，将免战牌高挂。弓箭手小心侍候，严防敌兵闯营。”
工夫不大，蓝旗又匆匆进来禀报：“苏宝童见到免战牌，并未收兵，堵住营门仍在骂阵，还口口声声要樊元师出马！”
众将听后，一个个气愤填膺，但又不敢多嘴。薛应龙、姜须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只眼睛直瞪着老千岁程咬金，意思是要老千岁开口说话。老千岁平时爱说爱笑，敢说敢讲，可今天却像是遭了霜打的黄瓜——耷拉脑袋啦！
姜须见老千岁也不说话，怎么也憋不住了，上前说道：“军师，我们如不出兵，只怕苏宝童不能回关呀！”
话音未落，蓝旗第三次来报：“苏宝童还在营外骂阵。他说，如果樊元帅不出去，他决不收兵，还骂了一些不三不四的难听的话。”
众将不等徐茂公发话，一齐上前说道：“军师，快下令吧！我们不能无动于衷！”
徐茂公说：“诸位将军莫要急躁。我们可以派人去告诉苏宝童，就说樊元帅突然生病，等病愈之后，再去破阵。”
姜须急忙说道：“那苏宝童与我大唐仇深似海，他如知樊元帅生病，岂能善罢甘休？必然会更加猖狂，怎能退兵？”
“现在有一位，出了大营定能说退苏海。”
姜须问道：“军师所指何人？”
徐茂公用手一指，说：“非老千岁程咬金不可”
程咬金一听，心说：“这个牛鼻子又琢磨我了！”忙上前说道：“军师，这事我可办不成呀！谁不知当年我在锁阳城把苏宝童坑苦了，骗他吃，骗他喝，骗他钱，还骗他令箭。他对我恨之入骨。他早就扬言有朝一日拿住我，非把我点天灯不可。你明知这事，为何还派我去？我老程已不是当年的大德天子了，如今老了，胳膊腿儿全不灵活了，说话也打弯儿了。人不服老能行吗？你还是另派高明吧！”
徐茂公把脸一沉，说道：“怎么？老千岁难道要抗令不遵吗？”
“老程我知道，朝中君王大，营中元帅大。国法王章，万马营中的军规，我都懂。你如今暂执帅印，我能不听你的吗？只是这事我实在办不了，你不能把我往火坑里送！”
“老千岁，你我二人可不是一般的交情，更无冤仇，如果你不行，我能强你所难吗？”
话还未说完，蓝旗又跑了进来，说道：“启禀军师，苏宝童在营门外越骂越难听。还说，如果樊元帅再不出马，他就要马踏唐营！”
徐茂公听后，也沉不住气了。他眉头一皱，说道：“老千岁，军令如山，你就出营去会苏海吧！”
程咬金还要说话，姜须抢着说道：“老千岁，既然军师说您能退苏宝童，那就肯定能退苏宝童。况且，你和军师乃生死之交，他现执掌帅印，您该替他分忧解愁。他派您去，您就得遵命前去，别找难看。”
程咬金气得直吹胡子瞪眼，冲姜须嚷道：“好小子，你也胡说八道，敢跟我过不去……”
徐茂公面沉似水，说道：“老千岁听令，命你速速出营说退苏宝童，不得有误！”
程咬金无奈、问道：“就我一个人去吗？”
“哎呀，老千岁，又不是让你出兵打仗，你带兵干什么？”
“我不是要带兵去，只求军师派个人随我前去。万一我说服不了苏宝童，被他所害，也好有人给您送个信呀！”
“那好，老千岁要谁随你前去？”
程咬金心说：这牛鼻子派我退敌，姜须这小子在一旁帮腔。如今我去了。你小子也别像没事似的，我要把你这小子也带上！
他打好主意，刚要说话，还没张口，姜须又抢步上前说道：“启禀军师，末将愿随老千岁前去。”
徐茂公一看程咬金，程咬金乐了，心想：真是想吃冰就下雹子了，你小子倒知趣儿，我要的就是你。咱俩是一条线上拴着的两个蚂蚱，蹦不了我，也跑不了你！想罢，他对徐茂公说：“既然姜须愿随我前去，我二人就一同去吧！”
“你二人只可动口舌说退苏宝童，千万不要与他交手！”
程咬金一点头，同姜须走出大帐，飞身上马。既没鸣炮，也没带兵，二人催马出了营门。
姜须说：“老爷爷少要担惊，休要害怕！就凭您当年三斧子定瓦岗的那个英雄劲儿，要退苏海，不在话下！”
“嗐，你知道什么，如今这三斧子失灵喽！好汉不提当年勇，我已不是当年的程咬金啦！再说，元帅有令，只许我二人说退苏宝童，不准与他交手。真不知这牛鼻子葫芦里卖什么药。”
“老爷爷，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前去说苏海吧。您不是常说长江后浪催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吗！”
程咬金一听，气往上冲：“什么？你敢看不起老爷爷！别以为你小子挺聪明，鬼点子多，可你要跟老爷爷我比，那可远去喽！你去，我真不放心。你在后头看着，还得我先上去。”
程咬金说罢，催马来到阵前，会见他的对头冤家苏宝童。
苏宝童在阵前骂了半天，也没见樊梨花出来，心中好不气恼。他暗骂樊梨花：“这个黄毛丫头，看了八卦颠倒迷魂阵，是不是吓得躲了起来，不敢出头露面了？”他正在生气，忽见唐营中跑出两匹战马，仔细一看，前面坐着的正是自己切齿痛恨的仇人程咬金，火腾的一下就冒上来了，心说：好你个程咬金，在锁阳城你把我骗苦了，今天我不将你千刀万剐，难解我心头之恨！想罢，立马横刀，高声断喝：“程咬金，老匹夫！我要樊梨花来见我，不想你却来了，真是望乡台唱梆子——不知死的鬼！既然来了，你就休想活着回去！休走，看刀！”
程咬金见苏宝童举刀搂头砍来，急忙一带大肚子蝈蝈红战马，往旁边一闪，高声叫道：“苏宝童，你住手！你也不睁开你那两只狗眼看看，老夫我是跟你出阵交锋的吗？我既没带兵，也没带将，就只带我小孙孙姜须。我奉命出营，与你有要事相谈。不想你不问青红皂白，举刀就砍，你说你浑不浑？”
苏宝童一听，心说：这个老东西，也太胆大了，竟敢单人独骑跑到阵前！他既说有要事相商，但不知是什么要事，待我问明，再杀他不迟。想罢，收刀问道：“老匹夫，你有何要事，快快说来！”
“苏宝童，你家大王已经服输了，向我大唐递了降书。可你们不识时务，又搬出一个什么白石妖道，他竟然在圣人面前卖字画，在江边卖水，摆下一座小小的八卦颠倒迷魂阵，妄想吓住我们。殊不知，我家樊元帅乃梨山老母的高徒，智勇双全，熟谙阵法，要破这小小迷魂阵，易如反掌。她与你等约定好破阵，不想她突然得病，卧床不起，这也是你们不该今天死，还有几天阳寿。今日她暂不出战，你且回关等候，等樊元帅病好之后，再去破阵，取尔等狗命！”
苏宝童听完，哈哈大笑道：“老匹夫，你又胡言乱语，还想哄骗本帅，真是痴心妄想！分明是樊梨花不会破阵，装病不敢露面，要你来搪塞于我。你要本帅收兵，这也不难，只要樊梨花出营一见，我只要着她是真病，本帅大仁大义，即刻收兵，等她病好之后，再作道理。如果看出她是装病，想要我收兵，势比登天还难！如果樊梨花避而不见，老匹夫，你就休想活着回去！”：
“你说得没道理，樊元帅染病在床，怎能出来见你？老夫偌大年纪，还能欺骗你？”
“呸，老匹夫，你说的谎还少吗？就凭你上次在锁阳城对我说谎，今天我就要取你的性命，看你还说不说谎了！休走，看刀！”
程咬金见苏宝童举刀又砍，忙闪在一旁，叫道：“等一等！”
“你叫我等谁？今日樊梨花不露面，本帅定要你的性命！”
“你听我说，老夫奉军师之命前来劝你退兵，临行时军师再三嘱咐，不准与你动手。还说，如抗令不遵，定斩不饶。现在你非要与老夫交手，真若把老夫惹急了，老夫可不饶你，若真杀了你，回去我也活不成！为了杀你，老夫把性命丢了不值得！”
“老匹夫，你死到临头，还要吹牛！干脆也别叫你们军师费事了，我就替他代劳，送你上西天吧！”
苏宝童说罢，举起大刀向程咬金砍去。程咬金带马闪开骂道：“好一个苏宝童，欺负老头儿，你真是扒绝户坟，踹寡妇门，算哪门子的好汉！
苏宝童一听，火冒三丈，气得哇呀哇呀直叫。程咬金说：“你先别哇呀，要论哇呀，你可比不了老爷爷我！”
苏宝童大喊道：“真是气煞我也！”
“苏宝童，我还真没有气死人的本事；如果有，我就把你和白石妖道都气死，我们大唐可就省事了！”
苏宝童再也听不下去了，抡刀又砍。程咬金只好摘下八卦金纂儿开山斧，来战苏宝童。苏宝童对他那三斧子早已领教过了，躲开之后，哈哈大笑，说道；“老匹夫，你那三招儿使完，还有什么本领？今天本帅不送你上西天，誓不为人！”
姜须在后阵看得真切，见老千岁乱劈、乱砍、乱杀，已经招架不住了，急忙回营报与军师。军师一听，忙令薛丁山和薛应龙带兵一千，即刻出营，接应程老千岁。
薛丁山父子二人得令，放炮出营。还没等薛丁山上阵，薛应龙就一马当先，冲到阵前大叫：“老千岁快快退下，薛应龙来也！”
他话到马到，让过程咬金，挥刀挡住苏宝童，二人也不说话，便战在一处，双方战鼓惊天动地，战了三十余合，不分上下。但薛应龙毕竟年轻，体力不支，再战下去，就显得非常吃力，已经汗流满面，大口喘着粗气。
薛丁山在后边一看，怕薛应龙吃亏，忙对程咬金说：“老千岁，你回营去吧，我得去接应应龙！”
他正要催马前去，唐营三声炮响，闯出一队人马，红旗飘扬，薛金莲、贺连英、邹玉娘、刁月娥、窦仙童五人左右分开，当中闪出一匹桃花马，马上端坐一人，正是大唐征西大元帅樊梨花。薛丁山和程咬金大吃一惊，忙上前说道：“元帅病体未愈，岂能上阵？”
樊梨花面容憔悴，强打精神，说道：“我在后营听到战鼓之声，准知苏宝童前来讨阵，怕众将难以胜他，才到大帐见军师讨令。我来不想和他交战，只想说服他，要他退兵。”
这时，薛应龙已败下阵来，苏海在后边正紧追不舍，樊梨花急忙上阵。让过薛应龙。迎住苏宝童。
苏宝童一眼就认出了樊梨花，不由一怔。只见人不欢，马不炸，九凤朝阳刀挂在得胜钩上，赤手空拳来到阵前。苏宝童原以为樊梨花是装病，可临近一看，樊梨花既没顶盔，又没挂甲，面如金纸，目光失神，无精打采，在马上前仰后合，左右打晃。苏宝童这才相信樊梨花果然病了。他用刀一指。说道：“樊元帅，你和我们说好去破阵，为何说了不算？”
樊梨花一听，气往上冲，说道：“苏元帅，为人说话讲的是一个信字。我樊梨花恪守信用，说到做到，绝不口是心非。谁知事有不巧，本帅日前中了卸甲风，四肢无力，不能前去破阵，这也是事出有因，并非失信于你。你如果明礼义，就该速速收兵回关。待本帅病愈之后，再去破阵！”
程咬金也驰马来到阵前，说道：“苏宝童，刚才你不是说过吗，只要看见我家元帅真病了，就即刻收兵。现在你看见了吧？你言犹在耳，岂可翻悔？”
苏宝童心想：白石道长让我来探探唐军虚实，他说不必催唐军去破阵，因为阵只是大体摆好，还不全不细。我何不来个顺水推舟，显得大气一点儿呢？想罢，说道：“樊元帅，本帅原不知你真有病，才堵营讨阵。如今知道你果然是有病在身，本帅决不乘人之危，强你所难。你可回营调养，何时康复，何时去破阵！”
说完，他即刻传令收兵回关。樊元帅也在众将陪同下回到大营，还没等甩镫，就从马上掉了下来，幸亏五员女将在鞍前马后护住，才没有摔着。大家七手八脚将她扶进寝帐。她一头躺在床上，昏迷过去。
薛丁山也焦急地跟了进来，一见大惊，急叫军中郎中抢救，过了半天，樊梨花才苏醒，可身体异常衰弱，呼吸急促。
众将见樊梨花醒过来了，才离开寝营来到帅帐。这时，徐茂公对众将说道：“樊元帅真是胆量过人，带病上阵，从容退敌，老千岁能言善辩，和苏宝童针锋相对，寸岁不让，才避免一场厮杀。樊元帅身怀六甲，不能带兵破阵，加之兵将不足，看来只有回朝搬兵了。朝中还有不少小将，个个本领超群，也该上战场来为国立功了。如秦英、罗章上次送罗通灵柩回京，以后未见回来。他二人的武艺就非同一般。依我之见，写好折报，马上派人回京。”
众人都点头称是，只是不知军师要选派何人，都眼睁睁瞅着军师。只见军师用手一指，说道：“这事还得请老千岁辛苦一趟！”
程咬金一听，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满心的不高兴，说道：“军师，我可不是小伙子啦！怎么，只要一搬兵一请人，你总是琢磨我呢？我这么一大把年纪，禁不住折腾了，你就别老盯着我啦！”
徐茂公一听，哈哈大笑，说道：“老千岁何必过谦，姜还是老的辣呀！朝中的事，你最熟悉，一办就灵，别人谁也代替不了。再说，你离家日久，也可借此机会，看一看我那老弟妹呀！”
徐茂公的后一句话可把程咬金逗乐了，他说：“三哥，说实在的，我和你弟妹虽是老夫老妻的，可有时还真想她！”
他的话逗得大家都捧腹大笑。程咬金说：“你们都笑什么！谁不想自己老婆？你们不过心里想，嘴上不说罢了！军师既然要我回京，我遵命就是。但不知要何时启程？”
“依我之见，晚走不如早走，明天一早你就动身吧。到了京城，千万不能耽搁，早去早回，越快越好，以免大家惦念。你带几个从人？”
“不用了，往回走，各关都是咱们的人，我单人匹马走更随便！”
“老千岁一路多保重。”
“嗐，准没事儿，不用你们操心。我可是对梨花放心不下，要好好照看她，特别是丁山。”
第二天一早，老千岁打马启程，徐茂公带领众将送出大营，互道珍重。
老千岁回京心切，快马加鞭，离开白虎关，跋山涉水，饥餐渴饮，一路顺风，太平无事，过了玄武关、朱雀关、青龙关、寒江关、锁阳城、接天关、金霞关，又过了界牌关，真是行走如飞呀！
这一天，来到长安城，老千岁看见城阙宫殿，不由在马上仰面一阵大笑：“哈哈，我老程回来喽！”
他心中万分高兴，马上加鞭进城，他哪曾料到，城内正有一件闹心的事在等着他呢！
未知长安城发生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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