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藏宝阁
上元的夜晚，林谷雨和一位男子站在西湖无人的湖畔，两人隔着一米远站定，谷雨回头问男子：“你告诉了我你的名字，可你都不问我是谁吗？”
“我……我知道你是谁。”王相彦犹豫了许久吐出这一句话。
“我是谁？”谷雨心头一紧，他怎么会知道我是谁？
王相彦将手别到背后，看了一眼身边挂着的红灯笼，红着脸缓缓说道：“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谷雨的脸霎时间涨的通红，羞赧地说：“你能不能把这句话给忘了？”
王相彦嘴角突然泛起一阵笑意，轻声说：“这……我恐怕做不到。”
“你家小姐去哪了？”叶顾敛着急地问道。
小禾焦虑地捏着手帕，嗫嗫嚅嚅地说：“方才小姐说去方便，不让我跟着……”
“去了多久了？”顾敛的声音颤抖而紧张。
“约莫三盏茶的功夫。”
“那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找？”
“是。”小禾眼里噙着泪，礼也顾不上行便急急地跑上了廊桥。她想着，小姐盼着看花灯，许是上了廊桥赏灯去了。叶公子也跟着她上了廊桥去找。
小禾站在方才小姐站的地方往湖里看去，她看见湖面上飘着的莲花灯，忽然想起什么，惊叫道：“小姐说不定是去放河灯了。她早说过她想趁元宵佳节去放一放河灯。”
叶顾敛听了这话立刻往河灯飘过来的方向跑去，小禾急急地在后边试图跟上他的步伐。
而此时谷雨和王相彦走到了卖河灯的地摊前边。谷雨蹲下身子又重新挑了个莲花灯，王相彦则在一旁替她付钱。
“你不也买一个，正好一起放河灯吗？”谷雨蹲着仰头看他，又自顾自地替他拿了一个。
王相彦也没说什么，只是又付了一份的钱。
夜市的灯火通明，不知是红灯笼衬得还是怎的，他的脸涨的通红。
不知为何，谷雨仿佛看见了他瘦削的脸上透出了些孩子气，红彤彤的光晕照得他略显深邃的眼眶都显出了光彩。
谷雨回过头起身，却在这时听到了表哥叶顾敛的声音，正在焦急地唤她。
“雨妹妹，你怎么会在这？”叶顾敛大口喘着气跑到她面前，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小禾紧赶慢赶地跟在后边。
“我……我想买个莲花灯。”谷雨不好意思地回道。又环顾四周，寻找王相彦的身影。
明明刚还在这儿的，怎的忽然人间蒸发了一般。
她看着手里拿着的两盏河灯，难道刚才发生的都是一场梦？
“那……”叶顾敛大声想说什么，又放缓了嗓子，“那也得提前说一声才好。顾妍见你许久不回来，吓得要命。”
“对不起。我也是一时兴起才耽误了。”
“不打紧，你没事就好。”表哥看着她手里的灯问道：“你怎么河灯买了两盏？”。
“我……”谷雨一时语塞，又望向王相彦刚刚站过的地方，找不见他。谷雨有些失落，喃喃说道：“我想许两个愿望。”
于是表哥也给自己买了个河灯，带她去了夜市边的渡口，那里倒是热闹非凡，游人络绎不绝。
许多是大人带着小娃娃出来，有的在灯笼边猜着灯谜，有的闹着要买泥人、吃糖葫芦，有的在湖边兴奋地放着烟花。
谷雨小心地蹲在湖边，将两盏莲花灯缓缓送入水中。
她闭上眼睛默默许愿：“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回家。还有，希望林小姐也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她缓缓地睁开眼，见表哥也蹲在她旁边放了盏灯。
俩人目送着他们的莲花灯被水波荡漾在了一起，又和其他千万盏灯汇成一片星河，向远处飘去
原本喧嚣的夜市也忽地静了，只剩水波荡漾和微风轻拂杨柳的细碎声响。
“表哥许了什么愿望？”谷雨侧目问他。
“许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表哥还虔诚地看着河里的灯，映在他的黑眸子里像天上的星河。
谷雨被表哥送回了宴会处，被顾妍一通埋怨，又被交给了她的大哥谷裕，此时宾客们都已经开始离场。
她坐上马车，闭上了眼睛。今日虽然没能去考察铺子，但发生了太多别的事，她的心还跳得厉害。
第二日，元宵已过，百姓都恢复了往日的商业和劳作，街面上少了爆竹的喧嚣，但也热闹了起来。
顾妍下午带着画卷，独自拜访了林府。
“谷雨妹妹，你瞧瞧我画的二十四节气美人儿怎么样。”顾妍摊开一张长长的画卷。上面画着十余位位环肥燕瘦，仪态万千的女子。
谷雨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看画，又看看顾妍，没想到她画的这么快、这么好。
顾妍指着画卷挨个给她解释：“这是‘立春’。”女子穿着大红绒毛斗篷，下身洁白长裙似雪，头上戴着火红的簪花，很有过年的氛围。
“这是雨水。”女子撑着油纸伞半回头，着梧枝绿襦裙，面露些许惆怅。
“这是春分。”女子头上插了朵樱花，穿着粉白的衣裳，手拿帕子半遮红颜，尽显娇羞。
“这是谷雨。”顾妍笑着看了一眼谷雨。女子穿着浅蓝色的罗裙，梳着流苏髻，头上戴着那支金簪，站在滴着水的屋檐底下面含微笑向远处眺望，几笔勾勒画出了谷雨安静思考时的模样，娴静而优雅。
谷雨看了脸都红了，把她画得如此气质出众，她有些愧不敢当。
“谷雨妹妹不是说还要隐藏款吗？这谷雨美人儿我可花了两倍的功夫，就用这个当做隐藏款吧。”顾妍盯着谷雨的脸，看她的反应。
“好。”谷雨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
这十二个美人，个个是窈窕淑女，而且画出了不同节气的特点和风韵。谷雨知道她画得好，但没想到还如此别出心裁，创意非凡。
“还有十二个节气没画呢。”顾妍解释道，“你说十来个，我便先画了这几个。不过剩下的我已有主意了。”
谷雨思忖着，道：“要不……咱们再画四个？一次推出两个系列，一个系列八个，留一款隐藏款，剩下的等你画好了再卖。就是……我就是担心师傅做不出你画里的这般灵动。”
“你带我去见见师傅，我跟他仔细说说该怎么捏。”
“好是好，但今天不行。我还没把师傅招过来呢……”
顾妍走后，谷雨将过年期间起草的招聘合同拿了出来，又仔细读了两遍，觉得应当没什么破绽了。她叫来小禾，让她去东街找上次那位泥人师傅，给他些银子让他收摊。找个茶馆把用工协议给他看。
谷雨给他开的工资是底薪加上按件计费，每个月二两银子，每个泥人二十文。
光是这底薪已经够他捏一百三十个泥人了，更别说不用担心销路，捏得多便赚得多，应当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邀约。
只要他好好照着合同行事，做到保密、不接私单便可。
师傅答应后，在三日后的统一茶馆内约见，到时候顾妍图也画好了，便可以开始捏了。
过年期间，谷雨也把包装构思好了。用绫布包着，放入竹编的小盒子，若是泥人重量不一，再放入雨花石当作配重币用。
第一批上市一共十六款泥人，约莫需要一千多个方可开业。师傅手速虽快，但就算日夜赶工也需要三个月……不知能否招些学徒让师傅免去一些基础的活，不过这都是和师傅谈好的后话了。
谷雨现在该做的当是找人去临安街上盘个人流量大的小铺子，再招三个打杂的伙计。
她在脑海里算着成本费用，月租金就算二两银子，员工的基本工资十二两，再算上原材料等杂七杂八的费用，一个月大概支出十六七两。
她翻出了放在梳妆台抽屉最深处的三百两银票，这些钱可以撑很久了。再说秀州的西施菜已经妥妥地成为了她的“现金牛”项目，不出意外的话可以给她继续提供大量的资金来源。
至于品牌名字……便叫“藏宝阁”吧。再定制一个模子，印在泥人的不显眼处，也算是简陋的防伪标识了。
谷雨独自在花园里双手叉腰来回踱步了半个时辰，便把开店的事情都盘算好得差不多了。她心情大好，坐在池塘前的凉亭里悠然自得地看着水中的鱼儿，等小禾带着好消息回来。
她正看得出神，忽然表哥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雨妹妹。”
谷雨以为是她幻听，但回头却见到表哥真切地站在凉亭面前，后边的书童还背着书笈。
“表哥？”谷雨站起来向他行了礼。
“是我。妹妹是否还记得上次答应与我解惑？前些日子过年不敢叨扰，今日见顾妍来见过你，听说你没有特别的事，所以我便自己来了。你不会怪我吧？”表哥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不知道为何表哥要如此客气，谷雨回道：“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怪你呢？只是不知道表哥具体有什么问题……咱们就坐在这亭子里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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