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刺绣
“不见不见！他怎舍得趁母亲病着便把媛儿送进这般是非之地！徐远山！徐远山他枉为人父！”徐乔月在殿中口无遮拦，茶盏都摔碎了几盏，简直要气疯了。
本着自己一人枉受这幽冷苦楚不殃及姊妹，已是老天爷最大的恩慈，如今自己的嫡亲妹妹竟进了宫，以自己那片面的手段心计又如何护她周全！
徐远山徐远山徐远山！
我徐乔月今生，若今生只可见你一面，我定要你留下命来！
“诶，婢子这便去说与徐贵人听。”
嘉果心中自然也是恨上了徐远山。
当年将小姐送去讨好太子，有现今面上的安逸也是小姐福气大。
如今前朝失势又瞧着小姐无意争宠，便将二小姐送进宫中，如此薄情寡义怎配为人。
可没法子，现今小姐伤心，只能盼着二小姐聪慧些，规矩离去，莫要落人话柄。
待嘉果正要出去传话，徐乔月又叫住了她。
这一叫便抽尽了徐乔月全身的力气，把她的魂都快抽没了：“罢了，罢了。召她进来吧，终究是本宫无用，连自家的妹子，都护不住。”
“是！”嘉果一听转机来的如此之快，欢欢喜喜的应下便去了。
徐乔月稳定心神，招呼着奴婢们给自己添添神色。
徐乔媛紧紧地掐着手，不安地望着未央宫的大门，心中却不悔。
她深知父亲朝中失势，姐姐无心争宠便编排其日子在宫中难过。
虽是自知不应如此，可打探的奴婢口中与父亲不多凡几，加上与姐姐深厚的情谊，终是让自己一咬牙，入了这深宫。
思及此处心中不免悲戚，幽幽道：“从前信条中姐姐总是写着，宫中日子虽好过外头，可亦是希望着我能嫁的良配，幸福一生。如今，倒是物是人非了。”
嘉欣只得生生将自己的手插进到去，疼了自己也不肯伤了小姐。吓得徐乔媛也不掐了，只定定地站着。
嘉欣偷偷地侧目描绘着小姐的面容，心中不免想着老爷不过几句言语，无非是大小姐在宫中处境艰难一类，小姐便不顾大娘子与自己之劝，硬是借着老爷的力参加选秀入了宫，若此时得不了大小姐的庇护，只怕明日便要被排挤，这可怎么办才好。
瞧着嘉果喜气洋洋地来报有请，俩人这才放下心来，款步移至大澈殿内殿。
进至殿内，徐乔媛瞧着坐镇主位略显憔悴的徐乔月，诺诺的请安施礼，直到徐乔月叫旁边的婢子赐座，方开口道：“媛儿深知姐姐宫中时日漫长，便不再去多留意父亲如何，只借力入了宫。媛儿入宫不为恩宠，只为辅佐姐姐一生顺遂平安，不管姐姐今夕如何对着媛儿言语，媛儿此生，不变心誓。若心有他，便如天雷下青树，烬随风落！”
徐乔月终究是装不下那平静模样，使给嘉果眼色，待殿内婢子悉数退下，俩人便不顾仪态紧紧相拥。
“……媛儿啊，是姐姐无用……不知你如今住在何方啊，姐姐去求……求求皇后娘娘，叫你到姐姐宫里来……”
“……姐姐不必忧心了，娘娘一早便知了。且当日选秀，娘娘亲自召见媛儿细心劝告，见媛儿心下坚定方才中选。如今姐姐且等，只怕不多时，媛儿便是姐姐宫中人了……”
“……好好，好……这次……是姐姐欠她的……”
巳时，未央宫。
“奉皇后娘娘懿旨，贵人徐氏接旨！”
“嫔妾在。”
“贵人徐氏，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本宫念其与贵妃姊妹情深，故，今迁至未央宫，宫室交由贵妃分理，赐！”
“嫔妾接旨。”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多谢兰追姑姑！”
徐乔媛接过旨意不卑不亢地立在一边，倒是徐乔月一个劲的感谢传旨的兰追，还请人进去吃了盏茶，好好地叫人送了去。
“嘉果，去，给贵人安排大澈殿最近的宫室！”
“诶！”
“姐姐，媛儿想食些桃酥……”
“好，好！嘉欣，快，拿着本宫的牌子，去给你家贵人跑一趟御膳房！”
“是！”
“……姐姐的好妹妹……受苦了……”
巳时，凤仪宫，凤鸾殿。
秦心思瞧着内庭送上来的衣服个个不合心意，正好兰追传旨回来，便遣散殿中奴婢，拉着兰语兰追说着闲话：“本宫瞧着啊，内庭呈来的那些个料子好倒是好，穿在灵儿身上定是舒适的。可内庭的绣娘送来的花样子，本宫再如何挑，都挑不出本宫想要的。这该如何是好呢……”
兰追笑默，沏了盏热茶放在秦心思手边，拿上剪子去修花草了。
兰语笑着又放了碟豌豆黄道：“婢子听着外头都言静嫔娘娘刺绣绝伦，还有那新入宫的徐贵人亦是精通刺绣的。娘娘何不召她们来与长公主绣些好花样子，倒也……”
兰语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心思叫停了：“虽是如此，可静嫔向来深居浅出不愿被扰，徐贵人如今正与贵妃是姊妹情深的时候。兰语，宫中当真无人再精刺绣一道了？”
“如若娘娘这般言说，婢子，倒真不知宫中还有何等奇人了……”兰语小脑袋都快想破了，可就是找不出，不免垂头丧气，语气低落了下去。
“罢了罢了，诶，倒不如……本宫去请些绣娘自己学着？”秦心思突生兴致，吓得兰追花也不剪了，领着兰追赶忙制止。
被养身子之名扫了兴的秦心思也不生气，只是接着叹气，任由这俩姐妹你一言我一句的，叫人头疼。
好容易熬到了午时，秦心思赶忙撇下吵起来的姊妹俩，吩咐了木儿去往瑶华宫送些补品，便拉着宫里的金水便朝上书房去了。
“咱们公主啊，鬼灵精怪的。倒是才小几年载，便要日日去上书房跟着皇上了。”金水跟着秦心思在上书房外的玉景亭等着，打心底里担忧道。
“唉，本宫亦是不愿灵儿如此过劳，”秦心思身为人母，哪里会不忧愁，“可又能如何。灵儿虽为女儿身，却是皇上初为人父，自然不管不顾对她给予厚望。本宫瞧着，前朝纷扰繁多，皇上应是挂不住灵儿多久。到时候，只管叫喜儿多尽心伺候着，免得灵儿哪里出事。”
“娘娘放心，喜儿那丫头虽是活泼跳脱，可心思细腻，定能把公主伺候周到。”
“嗯，喜儿这丫头本宫放心……”
“……咯咯咯……”
秦心思敛下呼吸，听着了不远处的孩童笑声，拉起金水便朝那赶去。
“……公主若是喜欢静娘娘给公主绣的花样子，那改日，静娘娘便绣几件送到皇后娘娘宫中，可好？”
“好！”
二人将要走到，便依稀见王澜凝捧着些布料子，蹲在雪地上供滢灵观赏挑选。
秦心思瞧着王澜凝裙摆上沾染的冬雪，轻声感叹道：“澜凝原是安静清冷的性子，本宫倒也没想着去烦她扰她。如今对着了灵儿，倒是她自己耐不住了。”
“静娘娘！灵儿要静娘娘给灵儿绣衣服！灵儿要静娘娘给灵儿绣衣服！”
瞧着滢灵拉着王澜凝使劲往凤仪宫拽，秦心思便现了身。
“母后！女儿，请母后安。”
“嫔妾请皇后娘娘安。”
“澜凝，灵儿，快免礼吧。”
“母后，灵儿要静娘娘！要静娘娘给灵儿！”
“好，母后允了。灵儿先随喜儿回宫可好？”
“好！”
待几人礼罢，秦心思哄着叫喜儿先把滢灵带了凤仪宫去，便拉着王澜凝往缀霞宫走去。
“皇后娘娘，嫔妾……”王澜凝生怕秦心思误解自己另有所图，忍不住开口想点明，却被秦心思笑着拦下了。
“本宫自然知道，”秦心思打断王澜凝胡思乱想的思绪，慢悠悠地拉着她走到缀霞宫门口停下，方又道：“本宫听着身边的奴婢，无一不赞澜凝你的手艺，内庭送来的那些个花样子本宫总觉得缺了些点，亦是有过心思向澜凝拖问此事。只是本宫知你喜深居浅出，始终怕烦扰了你。如今，若澜凝自喜爱做与灵儿些，本宫自然是夹道欢迎的。”
“娘娘……”王澜凝本是府中老爷不舍得千金被推去东宫的婢女，如今自己飞黄腾达了却不似万婕有那般心计与人周旋，只得深居浅出的避着，免得碰上心烦。
可今日从御花园拿着些梅花样子回宫时，碰着了滢灵跑出来玩。
又忍不住她可爱，拿去些给她看。
瞧见了秦心思，便有了想给滢灵做衣服的心思。
一步成步步，可那中人却不愿移步回头。
秦心思怎会不知王澜凝的身世，心中可是怜惜的紧，细声细语地散发善意：“若澜凝不嫌，那便可时常往凤仪宫的偏殿去，本宫自然好吃好喝的，你放下心来，只管顺着自己心意，本宫担着。”
“娘娘……”王澜凝拭下泪，满口应下。
待到缀霞宫宫门，秦心思笑着离去了。
冬月小雪才过，红墙宫口那一抹乳白黄茉莉的颜色，透亮脱俗，花颜窈窕。
心善有诚，则灵。
绣意一早便在宫门候着了，远远地只瞧见王澜凝过了转角，急急回头去拿棉披来给王澜凝披上，是不知秦心思来过的。
“……绣意，”王澜凝走到云影殿内室，满脸笑意地吩咐绣意道，“把我所有的绣图拿出来理理，改日，去皇后娘娘宫中给公主做衣服。”
绣意虽是疑惑，却照做，拿来了这些年载王澜凝的壮绣江山，俩人忙着不知到了何时，碰在一起便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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