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石中花
沈云裳一反往日柔弱的姿态，骄傲地抬着头，发间的白玉簪摇晃着，有些晃眼。
眉眼间也不似往日那般人畜无害，挑眉冷笑，“苏锦锦，你不会以为，岳王真的爱你吧？”
“真的不装了吗？”苏锦锦微微一笑，避着光，杏眼弯弯，好像猫的瞳孔，迷人可爱。
她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微微挑眉，抬高了音量，“沈云裳，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沈云裳的姿态高高在上，宛如胜局已定，居高临下地看着苏锦锦娇艳的容貌，“真可怜，岳王从来没有爱过你。他娶你，是因为圣上用我和爹爹的命来威胁他，他才不得不娶你的。”
“我知道。”苏锦锦淡定地看着她，神情里带着一丝同情，“只是这样吗？”
看着苏锦锦这般模样，沈云裳神色一滞，她想过很多种应对，却没有想到苏锦锦会是这样的平静。
微风拂过苏锦锦的发丝，她今日是自己挽的发，并不如往日端庄，有一丝凌乱的美。还未梳妆，可唇不点而红。
沈云裳不得不承认，苏锦锦的美貌，远远在她之上。她咬了咬牙，恨意更甚。
“云裳妹妹。”苏锦锦的嘴角微微牵起，打开了手心里的红叶，“你看，红叶这么美。正红乃是正妻之色，就像我出嫁时的那袭嫁衣。浓艳的红，金线绣上龙凤呈祥，连滚边都是用上等南珠封的。”
苏锦锦脸上泛着甜蜜，“不管王爷爱谁，我是他唯一的妻子，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岳王妃。而你呢？”
“便是我点了头，你也只能做妾。”
苏锦锦敛起了笑意，冷着脸，一步一步逼近了沈云裳，眼神里满是恨意，“日后，我为尊，你日日要给我端茶倒水，唤我一声姐姐。”
“你且努力生养，一子半女，都要唤我一声母亲。按祖宗规矩，都要养在我膝下。说句大不敬的，若是有一日王爷有了出息，那你也要永远屈居我之下。”
说到这里，苏锦锦大笑起来，神色满是嘲讽，看着沈云裳狰狞的脸色摇头，“云裳妹妹，你堂堂丞相之女，书香清贵，却比不得我这个商贾王妃，真是难堪呢。”
苏锦锦此番，看着沈云裳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长长吁了一口气。
前世今生的冤孽，她终是看到沈云裳难受了。
只是她今日并非只想出这口恶气，更重要的，是激怒沈云裳。
往日所见的沈家姑娘，从来都是娇滴滴，温柔小意的小白花。今日打从进了这林子，她便好像是失了常性。
想要从她嘴里知道真相，只有今日这个机会。
沈云裳低垂着双眸，安静了许久，突然大笑起来，不住地拍手，“苏锦锦，你以为，这样的激将法对我有用吗？”
她抬起头，变了一副模样。
双眸含泪，楚楚可怜的模样，沈云裳咬着下唇，音量也提高了一些，“王妃姐姐，为何这样凶？是云裳做错了什么吗？”
苏锦锦保持着笑意，攥紧了手心，指甲硬生生地卡进了肉里，痛得惊心。
沈云裳身材高挑，比苏锦锦略微高了一些，她走近了两步，伸手摘去了苏锦锦发间的红叶，凑在她耳边轻语，“你想要我失态，让岳王嫌恶我，实在是有些天真了。”
她咯咯地笑着，细细尖尖的手指划过苏锦锦的脖子，用了些力道，隐约可见一条血痕，“那日，便是我骗了如玉，从你那里偷了玉。可那封信，是毅哥哥教我写的。”
“不止是那封信，我们还精心安排了你行刺下毒的罪状，刺杀，夹竹桃，皆是我和王爷的手笔。”
“我们想要的，是你的命呢。”
“只是想不到，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竟然怀上了王爷的孩子！”
沈云裳双眼泛着血丝，恨不能一巴掌把苏锦锦肚子里的孩子打没了才好。
她狠狠地咬着牙，“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爬上王爷的床，总之你放心，等你去了，这个孩子我定会好好照顾。”
苏锦锦满脸震惊，心里转过了许多念头，脱口而出，“岳王杀了所有人，就是为了帮你掩饰证据，救你，是不是？”
沈云裳忍不住扬起了嘴角，一对酒窝甜甜地挂着，她点头，“那是自然。你有了王爷的孩子，他自然是要想办法救你，不过他也毁灭了所有我陷害你的证据，他不会让我出事的。”
是吗？
苏锦锦心中止不住的冷笑，手都有些微颤，好一个情圣。
他不止骗了自己，也骗了沈云裳？
沈云裳竟然以为她的肚子是真的，所以岳王才会做这么多事来救她。
可苏锦锦自己明白，她肚子里根本没有孩子。
她不明白，岳王既然安排了一切要她的命，又为何要说谎，寻了这样的借口来救她？
这件事完全没有逻辑，除了他疯了，苏锦锦想不出任何可能性。
“师妹。”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苏锦锦思绪混乱，一抬头，猛地撞上一个结实的胸口。
一片红叶之中，元启一身黑色里衣，外披着一段红缎，三两红叶落在他发间，尤其打眼。
元启很自然地走到苏锦锦身边，眼神淡淡地掠过沈云裳，根本就没有拿正眼看她。
“昨夜你睡得可好？今日要多饮些茶水才行。”元启语气温柔，眼中只有苏锦锦，好像身旁的沈云裳根本不存在一般。
苏锦锦点头，心头却是有一丝怅然若失。有些东西，人若是不对，心便不能舒服。
“云裳见过元师父。”沈云裳微微一笑，好像感觉不到元启对她的忽视一般，腆着脸跟在他们身后。
山中的清风吹动红叶摆动，四人走在林中，倒是美得好似一幅画。可个中心机，却是难以看清。
远远地，便能瞧见前方的林子里，坐着一个女子。如梦似幻，好似山林之间的仙子。
苏锦锦瞧着身形，好像是昨日的那位夫人。
脚下不自觉地加快了几步，待苏锦锦看清，仙子一身姑子灰衣，今日还蒙了细纱在脸上，端坐在石桌旁。
夫人抬头瞧见了苏锦锦，脸上泛了些喜色。她的一双眸子掠过眼前几人，有一刹的惊愕，转瞬便恢复了平静。
苏锦锦见了她，脸上有些臊得慌。昨夜她应当睡在庵堂厢房里，今日却是从隔壁院子回来，生怕夫人误会了她是个品行不端的女子。
“晚辈见过夫人。”苏锦锦恭敬行礼，还未想好如何解释，被夫人拉住了手。
夫人待苏锦锦很是亲昵，拉她坐下，自己伸手打开了食盒，“岳王妃，这是我刚做好的点心，叫做石中花。”
“山中雨季，现今好不容易雨停了，你们带上点心便快些走吧。你的两个婢女已在马车上了，师太那里我也替你们告辞了。”
食盒打开，是香软蜜豆糕，做成了石中花朵的模样。
苏锦锦端着食盒，心中有些奇怪，夫人等在此处，是要赶他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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