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唐淑晨椅子还没坐热，他们四人陆续进来。
黄金时段搞笑片早已抢光，只剩苦兮兮的文艺片还有余票。
想看的没看上，南薇跑来唐淑晨身边哭诉。
“真金白银地来陪你一起惨，别说姐妹我不够意思哈。”
唐淑晨笑，此时，灯暗下去，南薇回了座位。
跟着她背影望过去，最后一排角落处，正挤着他们四个。
电影放映中，声光音画情绪层叠，颇有动人处。
唐淑晨入戏便哭，不顾旁人，鼻间伴有丝微抽泣声。
陈左不动声色，给她递过纸巾。
她也自然而然接过来，擦完眼泪擦鼻涕，将纸折来折去，用得特别环保。
观影全程，两人并无交谈。
字幕升起，演职员表密如兵士出征。
影厅里，场灯依次亮起来。
陈左这才侧头看了看唐淑晨。
刚才还泪如泉涌的人，此时，已经平平静静，倒是脸上有了些困意。
看她眼下有些东西，陈左忽然稍皱了下眉头。
再瞄一眼她手里，一包韧性纸巾，只用了一张。
难怪会有纸屑了。
他微微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眼下相同的位置。
“你这里，沾了东西。”
唐淑晨以为是掉了睫毛，抬起手背在眼睛上随便蹭了一下。
还十分不在意地打了个哈欠，又溢出些眼泪，将睫毛打湿。
看她迷迷糊糊的模样，陈左乐出声。
伸手过去，帮她摘下来。
她起先躲了一下，陈左翻过食指尖给她看，这才知道，原来是两片打卷的小纸屑。
恍然地笑了。
现实中隔着十二排座位的距离，却仿如电子摄像头调到三倍焦后的画面。
尽管视线中有离场人群不断入画遮挡，最后排的陈萧，仍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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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陆续从影厅里出来，已是晚上九点半。
“拍的啥玩意儿？”
“那男的到底喜欢哪个女的？红头发的，还是黑头发？”
“啊？那不是一个人吗？”
“不知道，我也没看懂。”
“你说呢？”
“配乐还挺好听的。”
……
围着胡乱吐槽了一会儿，几个人准备散了。
重归于好的小情侣还有后续行程，也着实让人看不下去眼。
某人好似刚陷入恋爱那般，走路都要与男朋友黏到一起。
这人，前几天提起北乐仁，可是口口声声说要“老死不相往来”的。
唉，唐淑晨摇着头，催南薇赶快走。
“快去过你们齁死人的二人世界吧。”
南薇回她个“ok”的手势，朝北乐仁抛了个媚眼。
北乐仁对南薇来了个宠溺地摸头杀，抬头时，眼神却切换成犀利模式，盯了盯自己亲妹妹。
“早点儿回宿舍。”
庆杏假装没听见，伸着懒腰，边走边说：“我要去洗手间，有没有一起的？”
溜出亲哥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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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时，北乐仁神色严肃，突然要和陈萧单独聊几句。
“你觉得我妹怎么样？”
他什么也没说，上来就这么问。
陈萧听了，一脸麻木。
答：“好。”
看北乐仁毫无反应，陈萧又比出了大拇指，在空中很用力地顿一下。
北乐仁笑。
“你，不喜欢她吧？”
“我真心爱她，”停了一停，陈萧忽然眯眼瞅他，“你放心吗？”
北乐仁又笑。
“那你是不了解她。”
他顿了顿，又说：“不用担心打击到她，她比你想的强悍着呢。”
陈萧抿着嘴，点点头。
“你别看我长这样，其实我睡得很早的。”
“行啦，”北乐仁上前拍拍他肩膀，“我找你不是为了聊她。”
陈萧抬眉。
没几秒，一脸了然。
叹气。
北乐仁再笑。
“不用南薇说，也看得出来。”
陈萧不想承认，挠挠脖子，若无其事地问：“那个，咳，我……明显吗？”
“明不明显不知道，反正你看我妹，没有过那种眼神。”
又补了句：“所以，我一直都挺放心的。”
噗——噗——
两支暗箭从天而降，隐秘地扎在陈萧背上。
他擦着冷汗，心中暗叹：这话说得，有水平。
平静了一会儿。
陈萧开口：“什，什么眼神儿？”
“总想不动声色，却又处处在意。”
嚓，咻~，哐啷啷啷啷啷，啪——砰！
一把四十米长大砍刀，明晃晃从头顶轮下来，将他从头劈到脚丫子。
劈的，那叫一个干脆。
陈萧径直愣住。
为了掩饰方才的慌张，脸上带着略微不屑的表情，此刻也已慢慢僵住。
视线从北乐仁眼睛，渐渐落下。
他缓缓屈指，扶上额头。
北乐仁这次没有笑，而是拍了他手臂一下，走了。
殊不知。
陈萧，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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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萧恢复原状，回到影院大厅。
只见唐淑晨一个人站在外面玻璃围墙那儿。
“他们呢？”他走近问。
“去洗手间了。”
她撑着护栏，透过楼中天井往下闲看。
“你等下有什么安排？”
“回家。”她看到一个妈妈带小孩逛玩具店。
“然后呢？”
“看片儿。”那小孩手上系个皮卡丘的气球。
“什么片儿？”
“纪录片。”气球可能是下午买的，现在飘不高了。
“哦，什么纪录片？”
唐淑晨叹声气，这才侧过头来看他。
“你想说什么啊？”
陈萧支吾了下，说：“你觉得那个陈左怎么样？”
问出去才发觉，这语气，怎么有点儿像刚才的北乐仁啊？
“嗯，还不错。”
满脸木然，语气还应付。
她这表情，怎么那么像刚才的自己？
陈萧清清嗓子，继续问：“和挖矿那小子比呢？”
“都挺好的。”极其应付。
“我觉得邝什么的更好。”至少不会对她动手动脚。
“人家叫什酩。”她纠正。
陈萧不乐意了，“怎么着，还得给他上三炷香？”
唐淑晨乐了：“那倒是不用。”
继续往楼下看。
“什么破名儿啊。”
陈萧走到唐淑晨另一边，靠着护栏旁大理石柱子。
说：“虽然他名儿怪了点儿，还跟个苍蝇似的总在你……但，话说回来呢，我看他，是不错吧，人还算机灵，搞钱也溜，嗯，听说家里还有背景。”
皮卡丘不见了，唐淑晨压低了头，往商场两边眺望着。
陈萧拿胳膊肘戳戳她，继续说：“你考虑考虑他，我觉得，有戏。”
唐淑晨一听这话，扭头斜了他一眼。
“有什么戏？”
她质问，咬字很重。
“当然是感情戏了。”陈萧没想就回答。
“这戏我不接呢？”唐淑晨转过身来，正对着他，“你谁啊？拉郎配上瘾吗？”
陈萧刚开口：“我……”
唐淑晨极不耐烦地咬了下嘴唇，低了头说：“我就不明白了，怎么最近，这么多人，都要给我介绍男朋友呢？”
她撩了下头发，仰起头，压着眉瞪他。
“我单身，影响空气指数了？还是破坏臭氧层融化冰川拉低gdp了？”
她生气了。
唐淑晨向陈萧压迫式地走近一步，“你们一个一个的，很闲吗？我的存在难道对你们各位的感情关系构成了什么巨大的威胁吗？有的话不妨直说。”
气还不小。
陈萧没想到她竟然会因此生气，于是不再作声。
“没有么？”
陈萧抿抿嘴。
“没有，就别来烦我。”
她冷着脸转过身要走，庆杏和陈左正迎面走来。
两人走近，手里各拿着一杯奶茶。
陈左直接走向唐淑晨，将手里的热奶茶递给她。
“刚才电影院有些冷，拿着暖暖手。”
唐淑晨本来气冲冲的，被陈左温温和和的语调和暖洋洋的声线一讲，脾气卸掉一大半。
她调整了下语气，说了声“谢谢”。
庆杏跑过去拉着陈萧，含笑道：“哥哥，你看陈师兄多细心，还爱屋及乌呢，连我也有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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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搭扶梯，下到二楼，电梯口正对着一家连锁美妆店。
庆杏拉一拉陈萧手指，一起走了进去。
唐淑晨和陈左慢悠悠在后面走，也跟着进了店里。
一排排花胡六哨的瓶瓶罐罐和一叠叠大大小小的皮皮儿片片儿，看得唐淑晨眼花缭乱。
这干嘛的？这又是什么？
她拿起来看看，又走过那儿去近处瞧瞧，因为搞不懂，也没打算用，脸上就没什么表情。
因此，样子还挺冷漠，是连年底冲业绩的导购看了，都不想上前搭话的程度。
偏偏这个时候，一个高高帅帅的男青年不信这个邪，走到了她跟前。
将手里的小袋子递给她。
唐淑晨回过头来，有点意外。
撑开看过后，更摸不着头脑。
“我觉得这个挺适合你的。”陈左说。
手里的奶茶还没有变冷，又多了一个他送的化妆品。
唐淑晨抬起头，淡淡笑着，说：“你这么客气，我是不是得再找你出来，吃个饭啊喝个咖啡啊什么的？”
陈左温雅地一笑，看向她的眼光也十分温柔。
在旁边试腮红的庆杏，见他们这样一来一往，也过来凑热闹。
“喔，口红吗？美术系大才子挑的，我看看是哪个色号？”
发现只是淡彩唇膏，而且淡粉色，就……挺烂大街的。
眼里划过一丝嫌弃，又弯弯嘴角，说：“哥哥，你看人家陈左多体贴，还帮学姐选唇膏呢。”
她站到货架前，“你也来帮我选一支吧。”
陈萧不情愿地晃过来。
“你觉得哪个颜色适合我？”庆杏问他。
“哪个颜色，”陈萧学她，也弯了弯嘴角，说，“你涂上都好看。”
-
钟楼广场，已人山人海。
室外音响，正在同时播放商场广播：
亲爱的顾客朋友们，晚上好！
今天商场营业时间将延长至二十四点，为了答谢各位顾客的厚爱，让大家欣赏到更加悦目的夜间节日景观，从二十二点起至二十四点，每当钟楼响起悠扬钟声，都将有精彩绚烂的烟花在天空中燃放，跟大家共同迎接幸福时刻的到来！
他们四人已被推入人群中，一起等待马上到了的十点场烟花。
有人在小声倒数，分针同秒针一齐指向“12”。
敲钟。
烟花！
欢呼声！！
庆杏扑到陈萧身上，“happynewyear，哥哥！”
满天烟花，一时热烈地像牡丹一样层层绽放，一时又静谧地如同水波纹，一圈圈荡漾。
唐淑晨仰望着灿烂夜空，被这片盛大的星火洗涮着心情，不禁也在唇边绽放了笑容。
美景当前，谁还会去留意其他。
没人不看烟花，但有人，正在看她。
“唐淑晨。”
听到人叫她，唐淑晨笑眼望向身旁，陈左正对她暖暖地笑着。
他伸出手掌，说；“虽然提前了两个小时，还是祝你，新年快乐！”
“祝你，”笑眼中划过狡黠的光，“每天都快乐！”
她愉快地同他击掌，两人爽朗地笑起来。
又一颗烟花升空，在背后的黑夜绽放开来。
唐淑晨已经调转目光，陈左却迟迟不动，仍是望她。
而被人流挤到一边去的陈萧看到他们这一幕，哪儿还笑得出来。
丧着个脸，拉着在他身边瞎嗨的庆杏喊道：“你清醒点儿，才十点！”
烟花燃尽，庆杏意犹未尽，摇着陈萧问：“哥哥，我们在这儿等跨年敲钟吧。”
陈萧还在不动声色地冒火，面无表情说了句“无所谓”，就被庆杏托着去跟唐淑晨他们汇合。
“学姐，我们一起等后两场烟花吧。”
看陈萧不情不愿地往那儿一戳，唐淑晨想起刚才，还有点生气，瞥眼又见他和庆杏十指紧扣，越发的气。
开口说：“我困了，想回去了。”
庆杏却很坚持：“学姐，一起吧，人多有气氛嘛，我们一起跨一次年好不好……”
广场这么多人还不够给你当气氛组么。
对这两个人，唐淑晨耐心耗尽，随便应付道：“回去晚了，宿管阿姨不给开门了。”
“没关系的，跟阿姨撒撒娇嘛，或者，我们去住酒店好了，正好我们一起，哥哥和陈师兄一起，这附近还有……”说话间，已经在高德上搜了起来。
又是轻轻松松就把别人给安排了。
又。
已经多少次来着？
完全不顾别人感受。
真当她是软柿子么。
唐淑晨是羡慕她的直接和坦荡，但也没法看惯她不把别人当回事的任性。
当下心生厌烦，扯开庆杏，脸冷着说：“我没有外宿的习惯。”
直接走了。
从手机上抬起头的庆杏愣了一下，不悦瞬间在脸上蔓延。
陈萧想追上去的脚步还未挪动，却被人抢先了。
“我送她吧。”
陈左分别看了庆杏和陈萧，“不打扰你们，拜拜。”
转身追上去，跟着唐淑晨一起上了回学校的公车。
庆杏哼了一声，拉着陈萧不满地晃了晃。
“唐学姐是不是有点难相处了，本来看她太内向，想帮她一下的，看来他们今天也不会有什么进展，她这种性格，让人怎么和她做朋友……”
陈萧收回被她牵住的手指。
望着远去的公交车，冷淡地说：“庆杏，我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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