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级废柴
是雪，纷纷扬扬的雪片，从半空落下。
此时正值正午，烈日当空，半空却毫无征兆地下起了鹅毛大雪，宛若柳絮飘扬，将灼热而炽烈的阳光切割成无数道分散的光芒，驱散滚滚热意，冷气袭人。
半空中蓦然出现莹蓝色的漩涡，稳稳地悬浮在长老阁上方。
纪凌抬头望着漩涡，身体一僵，顿时觉得如坠冰窖。
白衣女子飘然落地，一袭鎏金雪衣委地，三千青丝束带垂及，冰肌玉骨，冷颜绝俗，如风拂玉树，似雪裹琼苞。乘风踏雪而来，目光中泛着微许朦胧的薄雾，澄如秋水，寒似玄冰。
美人如斯，绝尘空灵。在如幻似雪的漫天飞雪里，更衬得她清冷孤傲，恍若空谷幽兰，遗世而独立。
下面的弟子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阵阵惊呼。
“那是洛颜！是卿寒长老！听说她喜欢清静从来都不在人多的地方现身，今天竟然出现了！”
“洛卿寒？！就是那个被仙门百家誉为‘宗师以下第一人’的天下第一仙师？！她怎么来了？”
“卿寒长老是不是特意来收徒弟的？不然一个小小的新弟子灵力测试大会，哪里用得着她亲自来？”
“卿寒长老！收我！收我！”
“……”
“哎呀呀，卿寒你回来了？”红衣女子抿着唇笑道。“你说说你，回来就回来，非要搞那么大的阵仗，瞧把下面的这些娃娃给激动的。”
“用的传送术，这没办法控制。”
洛颜淡淡道，抬手轻挥，落满一地的雪花瓣便凌然升空，化作萤火一般的光点，消散不见。
传送术哪里会引起这么强烈的虚空波动？
一旁的墨衣男子沉吟片刻，询问道：“卿寒，你是打哪儿回来的？”
洛颜云淡风轻道：“北疆。”
众长老：“……”
红衣女子笑容一凝，娇怒道：“洛卿寒你是灵力多到没地方挥霍是吧？”
北疆极寒之地，与苍冥山相隔万里，中间隔着千山万水。如此遥远的距离，哪怕修为深厚如洛卿，动用一次传送术，至少也要消耗掉全身近九成九的灵力。
而这也就意味着，在将来的一个月，洛颜会变成一个不能施展术法的普通人。
灵力封禁对普通弟子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对他们这种宗门仙师来说，哪怕只封禁一天，带来的危险也是致命的。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紫衣少妇有些无奈地笑笑。“也就只有卿寒，动用了如此远程的传送术却只消一月便可恢复。换作是我，就算是用三个月的时间来调理，能不能恢复也不好说。”
洛颜掀了掀纤长的睫毛，没有说话。
“对了，卿寒，你不远万里匆匆赶回门派，可是北疆那边出了什么事？”有长老问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闻言，其他人纷纷正色。
传送术是一门相当高深莫测的仙门术法，虽然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跨越相当遥远的距离，对施术者本身的消耗却是极大的。除非遇到了什么不可测的危险，几乎没有修行者愿意用身上所有的灵力来动用一次远距离的传送术。
而洛颜远在万里之外的北疆，以她的修为，又是遇到了什么，才会不惜耗尽全身灵力，动用传送术法？
面对众长老紧张的目光，洛颜思索了一番后，终于启唇，不徐不疾地开口道：“没什么，就是在那边修炼太无聊了，回来瞧瞧新弟子们的灵力测试大会。”
“……”
众长老无不抖了抖脸皮，嘴角抽搐，心道：这人得要闲成什么样，才能做出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无聊事？
众弟子里，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长老阁，高兴得欢呼雀跃。
只有一个人的反应，与周围的一切显得格格不入。
纪凌牢牢盯着长老阁上的那道白色身影，目光半分都不曾移开。
周身血液仿佛都在倒流，凝冻成冰。他呼吸有些急促，心跳不受控制地开始加快，身体也变得透冷，凉得可怕。
感官在这一刻消失不见，天地万物似乎都变得不重要了，而眼前，只剩下那一道令自己朝思夜想的纤长身影。
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弟子用这种仿佛看仇人一般的目光盯着长老，本就是大逆不道。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炙热，炙热到连性子冷清的洛颜都能够感受到。她微微偏头，漫不经心地往这般睨了一眼。
四目相对，纪凌如遭雷击，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敛起所有不该有的情绪，露出洁白的牙齿，对她微微一笑，十分无辜。
洛颜淡淡收回目光。
纪凌长舒一口气，定了定神，抬手，将手掌放到了面前悬浮着的符文石上。
“纪凌，火木双系，先天灵力等级，一级。”
随着低沉声音的落下，场下原本噪杂的人群，忽然相当默契地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齐齐抬头望向摘星台正中央那座巨大的运灵碑。
石碑上浮现出一行金字，赫然显示的是方才问机长老面无表情念出的那段信息：
纪凌，火木双系，先天灵力等级，一级。
无情的嘲讽似的，金字悬浮在半空久久不消散，明明暗暗地闪烁着，刺眼灼目。场下的每个人都能够清清楚楚地看清内容，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一级”这个字眼上，神色各异。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里响起一声嘲讽的笑声，大家开始窃窃私语，引起一阵骚动。
“噗——先天灵力一级，还是火木双系？那他倒是是天赋强还是天赋差？”
“这一届新入门的弟子当中，就算是天资最低的江宴欢师弟，先天灵力好像都有三级吧？这小子怎么才一级？”
“不是把他跟江宴欢放在一起比较。江宴欢好歹还有个行云阁阁主的舅舅，就算天赋再差也有去处，这个纪凌有吗？”
“你们说，他一会儿会不会没有长老愿意要啊？莫名觉得有些可怜。”
“……”
摘星台上，少年站在原地，手心还放在运灵碑的石纹上，对场下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低垂着眉眼，微微抿唇，不知道此刻在想些什么。
长老阁。
“怎么回事，天生灵力一级？”紫衣少妇皱了皱秀气的眉头。“不可能，我瞧这小子天生奇骨，应该是个修行的好苗子，怎么着也应该是天生灵力七级以上才对啊。”
“总不可能是运灵碑弄错了，那可是从上古时期就遗留至今的宝贝，从未出过差错。”红衣女子有些遗憾地摇摇头，随即轻轻笑道。
“不过就算这小子天赋差了些，我也还是打算收他为徒。好好调教调教，虽然日后不能名动修真界，但成个有所作为的修行者还是问题不大的。”
洛颜目不转睛地盯着运灵碑上浮现出的文字，双眼眯了眯，眸底转瞬即逝一道幽蓝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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