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血祭八仙
二
一处山外山上，红霞如此耀眼。
余晖之下，一排仙鹤飞过，却如此…
安寂…
俄而…
日，终于落了，
那是计划的前一天的晚上，
月色…或许是嗅到了危险的味道，竟也显得忽明忽暗，圆缺不定。
“你…在哪…”闻人墨小酌一口，放下了酒杯。
却放不下，心中那难以掩饰的悲伤。
仙帝手中那木元素凝聚而成的木樽，不知何时竟然有一滴水滴渗漏出来。
仙帝没有察觉分毫，只是望着月亮初升的地方。
“哎…”闻人墨散了术法，桌上的八个酒杯尽皆消失不见。
因为并没有人按照约定，来到这里，自己，也该离开了。
所以闻人墨正欲离去…
忽然，
某一处空间竟开始塌陷破裂，一团虚无缥缈之气从里面缓缓渗出。
“嗯？虚无仙？”闻人墨暗自吃了一惊。
其他七仙，自己通知了却并没有到来。
反倒是自己唯一没有告知的虚无仙来到了这里。
“唔？仙帝大人？”虚无仙出来后，竟发现有人在这里，也好似很吃惊的样子一般。
仙帝看虽然看不出她的表情，可是她那充满疑问的语气，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所以也不由得有些疑惑，便问到：
“虚无你来这里是…”仙帝正欲说完，却被虚无仙阴阳怪气的提前打断。
“赏月啊，不然还是来蹲你吗…”
“赏月啊……不然，还能是来蹲你的吗……”
一句话，又引得仙帝勾起潮水般的思绪。
那些年…
那些事…
那个人…
终究…不会再回来了…
“哎…物是…人非。”
待仙帝回过神，身旁的虚无仙早已不见，只发现，地上留着一个盒子，上面那分明用着鲜血，龙飞凤舞的书写着：
行饬，
亲启。
………
三
那是斗仙大陆的最后一日。
时间的风暴已经近在咫尺，近乎随手就可触及。
所有的准备，所有的计划，必须在今日进行！
十六方擂台之上，一龙纹黑衣年轻之人不怒自威，正处擂台中心，那是帝榜的正前方，仙帝证道的地方。
在年轻人身后，跪拜着斗仙大陆的亿亿生灵。
他们跪拜的不是仙帝，
而是愿意为这斗仙大陆付出一切的……闻人墨！
所有人眼中，充满了泪水与不舍。
因为…那是千古…一帝！
那是怎样一代明君！千年以前甘愿舍弃自己半寿生命只为天下黎明！
那是怎样一代明君！百年以前甘愿付出自己半生修为只为斗仙百姓！
那是怎样一代明君！
而如今，时间风暴愈发又再次临近，
那仙帝你…又要舍弃什么呢…
“仙帝大人！草民请柬，万万不可啊！”
台下，不知谁带头大声呼喊。
俄而百千万人大呼：
“仙帝大人！万万不可啊！”
台下之声威震四方，而台上，闻人墨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动容。
一份身份，一种责任。
这是自己无法割舍的而又必须义无反顾的夙愿。
此刻，闻人墨眼神中充满了毅然决然。
即使，曾经帮助自己的七位仙帝都不在…
即使，自己一个人的成功率只有一成…
即使…即使…这次成功，
自己的结果也只会有身死道消一种可能…
但是，自己身后那亿亿计生灵，无时无刻不在告诉自己…
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想到这，闻人墨坚毅的脸上浮现一丝丝的释然。
但是也有一丝丝苦笑。
他对不起众仙。
千年前，闻人墨欺骗众仙，曾来到这里帮助自己拖延一次时间风暴。
但因为那一次，众仙都实力大损。
而百年前，闻人墨又以同样手段，引来众仙。
但那次，千求万唤。
而这次…没有仙愿意帮助自己。
或许是怕损失一身修为？
又或许是不想再苟延残喘？
或许…
没有或许了！
纵使孤身一人，也不能回头！
仙帝身后五道耀眼光芒应声而起，那是仙帝的大道法则…五元素法则。
闻人墨缓缓伸出双手，准备启动法阵。
忽然，一道苍老却铿锵有力的声音从天边传来：
“且慢，仙帝大人！”
远处，一片祥云上载着一位老人到来。
那正是药仙。
“仙帝大人，今日之事，日后再谈吧！”
药老虽尊称闻人墨为仙帝，语气却充满了命令的滋味。
仙帝双手背负，虽然没有说话，流露出来的气势却已经表明…
今日，挡我道者，死！
那是属于仙帝的尊严，任何帝阶以下不得挑衅！也无权直面！
台下，寂静无声。
“哈哈哈…”
可是药老却仍然在笑，笑的那么洒脱，那么自然，像极了将死之人，看透了世界。
在一片死寂之中…
忽然，台下，在跪倒在地的人群中，一位仙子迎随着满天花瓣飞来。
每一片花瓣楚楚可怜，但可不能因为这就小去了此人，因为那绝伦的外观之下，隐藏着无穷的攻伐之意。
“今日，仍是不能如你所愿…”只见花仙褪去了面纱，将一个酒杯，轻轻扔给了闻人墨。
那杯子，赫然是那日找她时，曾饮酒而用的酒杯。
不难猜到，酒杯里，下毒了！
“你！…”
闻人墨一副震惊的神色。
若是下毒，自己必会察觉才对…
“仙帝不必吃惊…老臣深知单用毒药不可能毒害仙帝大人，所以，只是简单的单一属性散功散而已。”
一旁，药老自得的说道。
的确，如果是单一属性的，即使是闻人墨自己，也不会在意的。
毕竟灵食与元素克制，导致自己一时无法使用某一属性，自己也不会在意的。
呼…
闻人墨微微平了一口气，说到：
“就你们两人？有把握把我拦下？”
闻人墨眉头微皱，台下寂静无声，已经让他察觉到，有一丝丝的不对劲。
话音刚落，闻人墨已经出手，迟，则生变…
因为水元素被短暂封印，只好使用其他元素法则力量。
一柄火元素凝聚而成的长剑，径直向药老杀去。
虽不致命，但也会使药老短暂失去行动力。
就在电光火石间，花仙手中凝聚一柄花伞，挡在药老面前，即使是半数修为的闻人墨，也不是花仙能抗衡的。
尤其是，绝对的属性相克面前。
但是…
“仙帝，别急啊…”药老用那颤颤巍巍的手，从袖口中拿出一颗黑色的东西。
“那是…吞天棋！”
仙帝猛然想起…
那日，药老猛然打乱棋盘…
竟是为了隐藏这颗棋子。
此棋…绝对是火元素的克星！
果然，未等闻人墨说完，只听见：
“吞天棋…收！”药老执着黑子，无穷的火焰就直接被尽收入棋中。
就连闻人墨体内的火元素法则，因为那日的触摸，也受到了压制。
然而，还没完。
嗖！
一声破空之声，一箭矢自天边而来，直奔闻人墨身后盲点。
碰！
无数枝条汇聚而成的天元盾，死死挡在身后，险之又险的挡下这一次攻击。
“箭仙！”闻人墨怒斥一声，看向身后箭矢射过来的地方。
“失敬，仙帝大人。”箭仙一秉承以往恭谦的姿态，说到。
“仙帝大人，可识的此物？”
箭仙一边说着，一边拿出自己刚刚用过的长弓。
那是……生命长弓！
那日比箭之时，仙帝本以为箭仙让自己使用附带生命气息的长弓，只是为了帮助弥补之前自己损失的生命本源。
现如今看来，不可能会是那么简单了！
果然，正当闻人墨再次运用木元素时，却只能调动十分之一二！
不用想，长弓上也涂着同样的化功散。
而且，是针对自己的木属性。
“真是好手段啊！”仙帝也不由得拍手称赞道。
“其他人呢？不会棋仙就让你们几个来拦我了吧？”仙帝并不生气，反倒是好奇还会有谁。
然而并没有人回复，只是药老笑眯眯的看了一眼闻人墨，又转头看向天空。
忽然，只见：
棋仙那个固执的家伙可不会来，
毕竟我们几个，已经够了！
这几句话并不是药仙，或者花仙，亦或者是箭仙说得。
而是就这样猛然间凝聚在天空的。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诗仙来了。
“武仙，出来吧，也就你还在那里傻傻躲着了。”剑仙从人群中一跃而出，身上凛冽的气息丝毫不减。
“哈哈，哈哈。”一上场，武仙憨憨的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傻傻的笑着。
“两元素，对付抗六天仙啊…”闻人墨手中两道元素法则缓缓旋转着。
“不对吧，或许不是两个？”诗仙表情古怪的看着仙帝，就仿佛奸计得逞了一样。
诗仙话音未落，闻人墨的影子突然破碎，化成无数诗文激射出来，直奔闻人墨手中的土元素法则。
这是那日，诗仙蛰伏已久的杀机！
“呵…”闻人墨就这样静静看着土元素法则被封印，也并不阻止。
因为他知道，既然诗仙有把握开始，那么他就无法阻止他进行。
“哎…你到底没有使用我给你的化功散啊…你说说万一被仙帝发现了怎么办？”
药老看着闻人墨手中的土元素被封印，终于呼出一口大气，好像放轻松不少。随即又颤颤巍巍的指着诗仙，叫骂道。
“切…臭老头子，你那些下三滥的计俩我才懒得用嘞。”诗仙说完，又将矛头引向剑仙和武仙二人。
“倒是你们俩，交代的事都完不成，说好了封印他金元素法则的。”
“哈哈，哈哈。”武仙又是尴尬的摸了摸脑袋。
剑仙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一直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看着擂台上众仙如此安闲的场景，闻人墨不由得苦笑一下。
“哎…”
明明都是为了自己，来阻止自己启动法阵，可是闻人墨却一丝都开心不起来。
他更希望，大家都是站在他这一边。
支持他，而不是，阻止他。
“来吧！”
在仙帝炯炯有神的目光中，一声话语，已经代表了他的决心！
众仙阻止，又能如何！
只见闻人墨大手一挥，刹那间一道天雷应声而落。尘封已久的封印终于破碎。一瞬间，又有五种属性的元素法则围绕在闻人墨身边！
分别是，风，雷，光，暗，以及世界第二法则…空间道！
其余六仙看到此景，却好像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
眼神里没有一丝恐慌。
反而是，充满了星光。
……那样子，就好像曾经就发生过一样……
“没想到啊，你居然领悟到了空间法则。”
棋局外，不知谁在喃喃自语。
“来吧，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随着闻人墨一声大喝，无穷无尽的威压如同潮水般四散开来。
此刻，身上那份属于仙帝的威严终于得以体现。
何为仙帝？
帝之怒，血流千里。
帝之威，横扫八荒。
只见闻人墨周围六元素光芒大盛，其他六仙也不再等待，疯狂向闻人墨输出。
众仙都为故交，且每一位背后都有巨大的利益链。
闻人墨也不好与之下重手，只能点到为止。
毕竟，多一份力量，斗仙大陆就多一份可能。
虽然仙帝被封印四种元素法则，但是对抗只有单一法则之力的其余天仙，还是比较游刃有余的。
不一会，诗仙出局。
出局的时候，还不忘左手拿着葫芦，对着仙帝挑了挑眉，好像在说：
“快来啊，来喝一杯。”
当然，没人注意到，回过头，诗仙他，泪落。
“呼…”
剑仙也退了场，仍是抱着剑，一言不发。
好似从始到终，剑才是唯一。
其余几仙仍在阻止…
“嗯？”
闻人墨突然注意到，众仙反常的举动。
诗仙由为重酒，怎会左手提着葫芦？
剑仙甚好声望，怎么会最先怯了场？
仙帝定睛一看…
药老此刻提壶杖的手竟然毫无颤抖，花仙的花叶好似在辅助般抵抗，却外强中干起不到一丝作用。
只剩下箭仙和武仙还算是比较正常。
可是他们的攻击却也不及平日十分之一二。
怎么看，他们都像是在极力掩饰什么一样。
拖延时间？
消耗精力？
都不是！
这…就好像…自己置身棋盘一样…
棋…仙？！
“不对！”闻人墨瞳孔放大，好像明白了什么。
六元素齐齐发力，一瞬间击退众仙，不再纠缠。
奋力向原法阵的阵眼击去。
闻人墨明白了…
这是阵中阵…
那一刻，众仙都笑了。
或是如诗仙一般哭笑。
或是如剑仙一样欣慰的笑。
又或许如药仙那奸计得逞般的笑容。
可是一切，都在此刻结束了。
刹那间…
天，破碎了。
众仙，化作零零星星的碎片，消失不见。
什么亿亿生灵，
什么日月八仙，
皆为虚妄，全部都是欺骗。
那映入眼帘的…只有猩红一片…
棋仙就这样跪在自己面前。
贯穿他身体的，是一柄长剑。
花仙再也无花，鲜红一片。
药仙再也无言，安然入眠。
诗仙再也无题，醉卧阵边。
箭仙再也不笑，泪痕掩面。
武仙再也不武，释然容颜。
剑仙再也不怒，静执长剑。
就连虚无仙，也不知怎么，死死被人钉在了最后一个阵眼。
那亿亿万生灵，都这样，安然入眠。
碰！
证道仙帝以来，闻人墨从未跪拜。
这一刻，
他跪下了…
他为天下人算计，以身为引谋取大陆安然百年。
可天下人，却早已谋划他百年！
我欲舍我救苍生，而苍生，却欲救我…
“咳…”
这死寂般的寂静，棋仙却轻声咳嗦了一下。
“棋仙…”闻人墨抬起头，深吸一口气。
仙帝知道，这是棋仙，还有最后的话要说。
“行饬啊…这次，让我再固执一回吧…”
刹那间，血祭法阵启动，一股由亿亿生灵化成的无穷无尽的灵力海，最终才缓缓驱动这法阵的启动。
那浩瀚磅礴的气息，终于使法阵运转。
那一刻 那是整个大陆的气运。
也是这个大陆残余的，最后的力量。
“为什么…为什么！”
仙帝此刻，什么都做不了。
只剩下撕心裂肺的哭喊……
“她…还在等你…让我们，送你最后一程吧！”
棋仙说完，血弑轮回阵开始启动。
本是拯救斗仙大陆的阵法，
如今已然演变成拯救仙帝一人的阵法。
同时刻，无数灵魂本源之力向着仙帝腰间奔去。
他们汇聚在棋子之中。
那棋子，正是那日，棋盘之外的棋子。
未来虽有千万种可能。
可棋仙，却偏偏知道，这颗棋子，终会落在仙帝你的手中。
这苍生肉身为祭，启动法阵。
灵魂为驱动，牵引闻人墨向着时间风暴中心飞去。
“等等…她…”
没等仙帝说完，那亿亿生灵灵魂本源汇聚的棋子，已经牵引着闻人墨跨进时间风暴之中。
“哎…”
仙帝千言万语，最终，只不过化成一声长叹。
待仙帝投身时间风暴中以后…
棋仙嘴角无力一笑，紧紧攥着的拳终于放开，
那一颗深邃的黑子从中滚落。
“落子…无悔…”
………
时间风暴之中，一道以棋子为中心的八元阵法汇聚在闻人墨面前，不断抵挡着时间的侵蚀。
虽然阵法中灵魂力滔天，但是却也抵不住几何般快去增长的消耗和几乎微乎其微的恢复。
或许说，在这时间风暴之中，灵魂力就没有恢复…
不到一刻，八元阵法的力量就已经接近消耗殆尽。
时间的侵袭，也开始渗漏进阵法内部，不断侵蚀闻人墨肉身。
闻人墨贵为斗仙至尊，肉身早已成圣，非一般手段难以使其受伤。
然而在这时间侵蚀下，这超凡的身躯就如同纸糊一样，瞬间体无完肤，不一会，竟侵蚀的只剩下灵魂本源。
“难道今日，自己终究要陨落于此吗…”闻人墨喃喃道。
虽然非自己本意，但是自己，也并不后悔。
只是，对不起他们。
还有…她…
不！
“她，还在等…”
一句话如同惊雷般在闻人墨脑中炸响。
明明已经看到了希望，怎么可能放弃！
闻人墨手段法宝尽出，然而…却只是无济于事。
纵使手段法宝千万千，可是能抵挡得住时间的，只有时间。
时间风暴，将闻人墨的肉身侵蚀殆尽…
自己的灵魂本源也开始不断遭受侵蚀，
仅仅恍惚间，就已经残缺不全，摇曳欲坠。
忽然…
八元阵法爆发出强有力的驱动力，使得阵法一瞬间恢复如初，甚至远超之前。
那是八仙的灵魂本源，以及丝丝法则之力萦绕在之上。
“让我们，送你最后一程吧…”
一声声低语，弥漫在闻人墨耳边，久久不可散去。
八仙的本愿，源源不断为阵法提供动力，推动这最后一丝希望，逆流而上。
仙帝闭上眼睛，眼眶里的泪水终究没有落下。
纵使法阵瞬间加强…
然而，时间，终究还是时间…
即使是八仙驱动，那法阵暗淡下来的速度也是肉眼可见的。
待八仙灵魂本源将消耗殆尽之时，终于，在那时间风暴中心，看到了一丝的光亮。
八元阵法此时爆发出他最后一丝余力，奋力将闻人墨推入光点之中。
然而，距离却并不够…
那近在咫尺的距离，却如此遥不可及。
只是刹那间。闻人墨灵魂本源就被侵蚀的，只剩下一丝丝微光。
“再…见…”
声音落下，八元阵法也随之破碎。
那八仙的灵魂本源，也化成了几颗不起眼的石头，激射而出…
一颗恰好，射中闻人墨灵魂，没入光点之中。
………
(前言，血祭八仙)
序-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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