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特殊的训练
一年过去了，岳远像是一滩烂泥，他没有主见随波逐流，但正因为他这种性格，让他拥有着非常强大的适应能力，出海队也最需要他这样的人，相比于那些有着鲜明个性的人，他们更喜欢那些可以在出海流水线上畅通无阻直接通行到成品的少年。
除了公共的基本训练，其他专业性很强的各个训练只会对相应身份的出海队员开放，战斗组的战斗训练，舵手的航行训练，船医的医术训练等。
霍无边利用钩索拉住高碑，配合推进器飞到空中，然后再回收钩索，让自己快速的接近高碑上的目标，一道寒光闪过，那个人形目标直接一刀两断，而霍无边已然收好了刀，一只手攀附在高碑上。他取下钩索，腿部发力，从十米左右的高碑上直接跳下，再接近地面的时候，开启加速器反推，稳稳落地。
在一旁观瞧的战斗组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甚至忘记了喝彩。
“他甚至比方教官做的还好。”
“这到底是不是人啊？”
“才一年，我们的训练一共六年，这以后，这个家伙会变成什么样的怪物啊。”
“好想跟他一个队伍，一条船啊，唉。”
一旁的战斗组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前面几个尝试的，都失败告终，他们最多也就是飞上了高碑，更别提砍到目标了。钩索跟推进器极其考验人的平衡性，协调性，还有核心控制力。这三者缺一不可，每天战斗组训练场上都有像漏气的气球一样飞向空中的，也有撞在高碑上的。
霍无边接受着崇拜的目光回归队里，他倒是波澜不惊，他是个十分纯正的霍家人，一心尚武，战斗才能让他兴奋，那些虚荣，他毫不在意。
涂如蕾从腰间射出钩索，钩索将她拉向高碑，她没有立在高碑上，反而在钩索钢绳还有5米的时候，停止了收缩，她就这样在空中摆荡起来，到达最高点的时候，她把钩索的钩子收回，此刻的她像一只挡住太阳的飞鸟，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背后的披风像极了丰满的羽翼。她抽出弓箭，都没有瞄准，只听嗖一声，噌，是箭头没入石碑的声音，沧一声，箭两边的利刃打开，直接将人形目标的头颅切割下来。她开启推进器，像在空中漫步，然后缓缓飘下，回到了队伍。
如果说霍无边是一只老虎，快速且致命。那涂如蕾就是天上的鹰，精确而优雅。
相比之下，岳远显得很笨拙，他几乎是趴在石碑上，然后一刀两刀三刀，每一刀都砍在不同的地方，那只人形目标被折磨了好长时间，终于如愿以偿被斩首了，说是斩首，还不如说是锯下来的，那脖子出歪歪扭扭的切口可以证明。不过也算完成任务了。
虽然同一组，但他们的交流很少，岳远倒是挺乐意聊天的，但涂如蕾像个哑巴一样，基本上不开口，而霍无边是个十足的战斗疯子，即使在交流时也不肯停止训练，所以岳远对他也是敬而远之。
相比之下，齐福跟史风帆每天回到休息室时，总是侃侃而谈，史风帆是个健谈的人，这个人骨子里胆怯懦弱，但是嘴总是强硬的。而明前路就永远是一幅沮丧的表情，他实在太过自卑，在家如此，来到了出海队更是如此，用他的话说，这些人好像天生就会开船。岳远能够理解他的心情，但却不太能理解他的沮丧。
“你说你整天跟他们比，不是自己虐待自己嘛。”岳远悠哉的靠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烟盒。
“可是，不跟他们比较，我怎么能够进步呢？”明前路拘谨地坐在那里，他从来的时候就这幅坐姿，至今都没有改变。
“我不太理解，跟他们比较你就能进步了？进步不是全靠自己吗？”岳远的性格如此，他从不关注别人，对于自己以外的事物，全然没有兴趣。
“我是靠自己努力，但我”他开始结巴。
“行了吧，每个人都不一样的，你岳远的要求低，而明前路一心看着那些比他厉害的人，是他想超越那些人。”李无泽一语道破，他总是不经意间说出一些通透的东西，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他能当指挥的原因吧。
“我没有，我也不是想超越”明前路刚想解释，但他的结巴出卖了他，他说谎或者紧张的时候，总会结巴。
“如果可以控制好，也不是坏事。”李无泽没有多说，不过他这会儿的无心之言，后来却一语中的。
“下午是睡觉课。”史风帆大声的说，若不是见过他第一次看到钢刀时那颤抖的腿，大家还以为他跟霍无边是一类人。
“这些训练总归有他的道理的。”齐福在一旁耐心地说道。
“有什么用，海怪的普及，风浪的处理这些有用我承认，可他娘的思想培训是什么东西？让我们下海去跟海怪讲道理嘛？”史风帆一脸不在乎，看着很是高傲。
李无泽岳远连理都没理他，就往门外走。
一会儿齐福赶上来了，小跑的她有点喘:“你们怎么不说说史风帆？”
“齐福你们村子里有野狗吗？”李泽一边走一边问。
“有啊。”
“那些野狗对过路的人狂吠，但是你要直接走，它一会儿就停了，寻找下一个过路的人。”齐福莫名其妙的看着李无泽，不过看他很认真的样子，就听他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你要是准备下来打它，吓唬它，跟它互动一下，它会在你靠近它的时候，低着头夹着尾巴逃走，但等你再次准备走的时候，它会追你一路，虽然离得很远，但是叫声会越来越大。”李无泽继续大步流星的走，齐福刚想发问，就听到岳远大笑，笑得直不起身来，看到这反应，李无泽也站住了，看着岳远，自己也笑了起来。
齐福脑子转不过来，主要可是这个温文尔雅，善良友好的女孩，根本就不会往骂人的方向去想。虽然不明白，但就这么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大笑，这一刻齐福觉得也挺好，至少不像父母说的那样糟糕。
“我真的搞不明白，我们是去海上生存，去寻找矿晶，为什么会有思想培训这样浪费时间的存在？”史风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正在抱怨，他声音很大，像是故意说给教官听的，那位姓张的教官继续整理着手里的教案，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我总不能对着海怪说你要对我善良一点，要知廉耻，要讲道理，你应该拥有美德，不应该伤害别人。”史风帆喋喋不休，“我真怕说完了海怪跳出海面来撕我的嘴。”他依然跟来的时候一样，以一个小孩子的方式去体现自己的优越感跟存在感。
史风帆滑稽的表演惹得大家哄堂大笑，那个张教官一点也不尴尬，他得体的纠正了史风帆，海怪一旦脱离大海，浮出水面就会化为灰烬。之后他再没搭理史风帆，这让史风帆反倒尴尬起来，他的脸一直红到耳根，像那条夹着尾巴走的野狗。
思想训练主要其实讲的是三个重点，一个是出海的荣誉，第二个是团结的意义，最后就是心存善念。重点就是第一点，这一点不断的，无意识的贯穿了他们在出海队的所有日子，出海的荣誉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教官们将这块铁狠狠地按在出海者的身上，起初他们被烫的紧咬牙关，手脚绷直，全身的肌肉在这一刻同时发力，像是对着那没有感情的烙铁展示自己的强大，展示自己丝毫不惧，从眼睛里滴出来的泪水只是由于皮肉烧焦扬起的烟雾熏到了眼球。每当快要愈合的时候，这样的仪式总不会迟到。后来慢慢的，这块烙铁不再烧红，它露出了它原本的面貌，一块金光熠熠的勋章，出海者想把它别在衣服上，也发现放在哪里也不合适，最后试试放在那已经无法愈合的伤口上，完全贴合，出海者兴奋的照着镜子，那跟身体融合的勋章让自己显得高人一等，他们心满意足，不仅不取下来，甚至在天寒地冻的季节也愿意赤身，倒是有个小遗憾，每当心脏那块受到重击的时候，那块勋章会掉下来，露出触目惊心的伤口。
但是先锋军的那些人也从未想到，后来，这样高强度的洗脑，获得的所有成就，在海上某个瞬间就彻底土崩瓦解，荡然无存。
那位张姓教官讲完他的培训，从腰间射出钩索，抓住了天花板，然后以一个极快的速度飞向了史风帆，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稳稳的站在了史风帆的桌上，钢刀的刀尖抵住了他的咽喉。
“这个时候你应该做什么？”张教官收起他一贯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从未见过的冰冷，让周围的人不寒而栗，至于史风帆，他的裤腿已经湿润。
“我我不不知道。”史风帆靠在椅背上，双手举起，两只眼睛盯着那把钢刀，腿还在颤抖。
“我讲过的，那些美德。”
“对对不起，我我我知道错了。”史风帆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之所以没掉，大概率是他这会儿顾不上。
张教官心满意足的把钢刀收回鞘，然后轻盈的回到了他的讲台。
“史风帆已经理解了我的培训了，他知错就改是个不错的美德，因为这个的美德，换回了他一条命，这就是美德的力量。”
岳远李无泽面面相觑，他们心里想着，对付野狗最有效的办法大概就是这个了。
“之所以有这门课，是因为我教你们这些好的品德，并不是对付海怪，而是说给人听的。”张教官看着屋外明媚的阳光，若有所思。
“我教的不仅仅是史风帆，同时也教了其他所有人人。”
“你们现在可能不懂，以后会懂的，当你需要别人拥有美德的时候。”
“其实如果可以，我不太愿意你们懂，永远都别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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