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开始行动

顾绍南走了。

        自那日以后，他就没日没夜地跪在议事大厅前，无论风吹雨打，都不曾离开。可饶是如此，穆沧兰也从未出现过，更没有给他任何解释，只派出一名女弟子来劝他离开。

        “将军放心吧，师父绝不会伤害贵夫人和孩子，她现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望将军见谅。”女弟子劝他道。

        顾绍南跪了几天了，也不肯吃喝，此时虚脱得摇摇欲坠，嘴唇也翻起了白皮，说道：“苦衷？我不明白，我爱妻只是一介凡人，如何会让她一个堂堂的宗门代掌门有苦衷？怎么，难不成我爱妻是妖魔转世？还是说我那未出生的孩儿是乱世魔头吗！”说到最后，他义愤填膺，语气又凶狠起来，神情狰狞仿佛恨不得把女弟子碎尸万段。可当他仔细看那女弟子时，怒火又不知不觉消了下去，大约是女弟子的眉眼像极了宛萋萋，让他不忍发怒。

        “滚，你给我滚！”他低下头，对女弟子吼道。

        他没有看到，此时女弟子眼中已泛起了泪光，她努力压住喉间的哽咽，继续说道：“将军就是不走，也得吃东西呀，再这样下去，你会撑不住的。”

        顾绍南冷笑一声，说道：“身为丈夫，我护不了自己的爱妻；身为人父，我护不了自己的孩子。我还有什么脸来关心自己的身子？”

        女弟子愣了一会，随后狠下心说道：“那你身为人子，就忍心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吗？身为朝臣，你就忍心让西粦国因你而与剑君山交恶吗？”

        顾绍南再次看向女弟子，女弟子继续道：“师父若要将夫人还你，早就还你了，还用你在这里哀求？苦肉计吗？呵，有什么用？你就是死在这里了又能怎样？你是谁？不过是西粦国的一个小小将领而已，难道西粦国还会为了你兵攻剑君山？难道天下人还会说剑君山的不是？他们只会认为是你们夫妻做了恶事遭了惩罚。你不仅死得不值，还会让你的妻儿也背上恶名。顾将军，你是将军，战场之上的迂回婉转都去哪儿了？面对强于自己的敌人你就只会硬攻死守？我看你不仅是关心则乱，你简直是蠢得无可救药！”说完把手里的食盒重重放在顾绍南的面前，沉声道：“话我说到这里，你自己看着办吧！”

        女弟子负气而去，但她并没有走远，而是在顾绍南看不见的地方转了个弯，躲在一棵树后观察他。

        顾绍南看着眼前的食盒，想着妻儿被封印的画面，耳中回响着女弟子的话，忽然就落下了泪水，打开食盒直接用手抓起里面的饭菜往嘴里塞。他一边塞一边流泪，甚至连咀嚼都没有，就将饭菜咽下了肚，随后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下了那条看不见底的长梯。

        而在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女弟子从树后走了出来，对着他跪拜在地，默默流泪道：“爹爹，对不起……对不起！”

        许久之后，女弟子才站起身，抹去眼中泪水后走进了议事大厅。

        大厅里，穆沧兰及其余六位长老早已等候多时，见她进来，纷纷询问顾绍南的情况。女弟子说他已经走了，穆沧兰叹了口气道：“抱歉，我……”

        顾萧萧道：“代掌门不必自责，萧萧知道，您是为了我。”

        穆沧兰欣慰一笑，道：“唤我师父吧。”

        顾萧萧听后总算笑了出来，跪拜在地道：“弟子顾萧萧，拜见师父。”

        穆沧兰扶起了她，拍了拍她的臂膀道：“好孩子。准备好了吗？”

        顾萧萧坚定地点了点头，穆沧兰一笑，随即对众人说道：“那就照咱们之前计划好的行动，叔虞、林亭和云逸，你们带着萧萧去万魔城找羿羡之，若发现他确实对人族怀有异心，就杀了他。士秀去找神霄门的人，这件事牵扯太大，仅靠我们一派是难以解决的，必须寻找帮手。师叔和其他师弟，这段时间就加强训练弟子，他们多一分实力，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人族也多一分胜算。记住，这件事只能我们和神霄门的诸位长老知道，绝不能告诉其他人，尤其是普通百姓，否则妖魔还没打来，人族自己就先乱了。”

        “是！”

        众人听后纷纷分头行事，穆沧兰拉住转身要走的简叔虞，对他说道：“替我照顾好萧萧。”

        简叔虞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原来就在这几日，众人已经商议好接下来该怎么办，只是有一点疑虑，就是魔尊羿羡之。

        谢士秀和鲁剑无论怎样都不肯相信羿羡之会背叛人族，毕竟在百年前，一只叫古山龙的妖带领人界妖魔与人族展开了一场大战。

        他们无任何理由地屠杀百姓，攻占城池，弄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凡妖魔大军所过之处，无不尸堆成山血流成河，以至于百姓谈魔色变，战争结束后足足过了三十多年，百姓才慢慢放下对妖魔的恐惧和抵触，而当时配合修仙门派诛杀古山龙的，就是羿羡之。在羿羡之成为魔尊的一百年里，他也是极力约束族人，与人族为善。从这方面来想，确实难以相信他会站在魔界那边。

        “可百年前是百年前，二十年后是二十年后！人界魔族与魔界魔族能比吗？人界魔族它再怎么嚣张它能翻出咱们的手掌心？魔界魔族那可是一界之众！是他羿羡之的同袍同乡！这要是赢了那人界就是它魔族的天下！他那时候还向着人族干嘛？别忘了，不管他现在如何心向人类，他终究是魔！”陆林亭气得又是叉腰又是拍桌，扯着嗓子嚷道，“真到了关键时刻，你看他会选择魔族还是人类！”

        谢士秀被他说得气不打一出来，饶是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语带愠怒道：“岂知这二十年间是否发生了什么事？造成了什么误会？你现在以这个理由去杀他，那就是莫须有的罪名！你小心杀他不成，反将他逼成陆南星的盟友！”

        陆林亭还要再说，谢士秀又立即开口打断他的话，说道：“就算你能把他杀了，你怎么跟万魔城的人交代？你就跟他们说，因为你们城主二十年后会帮助魔界攻占人界，所以我们要杀了他？既然如此你怎么不把万魔城给屠了？”

        陆林亭气急，撸起袖子冲向谢士秀，嘴里咬牙切齿道：“谢！士！秀！”

        易明见状赶紧拦下陆林亭，说道：“陆师兄说的不错，但谢师兄所言也有理，咱们听代掌门裁决吧。”

        最终决定，便是让简叔虞带着顾萧萧去找羿羡之，将二十年后的事情坦白说与他听，他若能与人族一条心自然最好，若是有丝毫犹豫或心向魔族，便当场格杀。陆林亭听后大咧咧地说简叔虞送了四百年功力给神龙，现在让他独自一人面对羿羡之，能杀得了他吗？

        穆沧兰先是说了句“能。”随后又让陆林亭和萧云逸跟着，说如此一来，羿羡之怎么都跑不了。

        听到自己能去万魔城，陆林亭顿时来了兴致，搭着简叔虞的肩说自己会保护好他的。简叔虞也是感恩一笑，没有说其他的。

        就这样，在劝走顾绍南，又稍作收拾之后，一群人乔装成与魔族经商的商人，乘坐马车赶往万魔城。这么做主要是担心陆南星在万魔城附近布置了眼线，他们腾云而去，定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只是让他们没想到是，马车刚走出五里地，车下便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声，赶车的萧云逸立即停车检查，竟看见了摔倒在地的万君瑶。

        万君瑶见萧云逸发现了自己，便笑着说道：“我看见有马车停在平台上，想着你是不是又要外出执行任务，就……就藏在马车底下，也想跟着一起去看看，看你是怎么收妖除魔的。”

        万君瑶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低越下，好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被父亲发现了一样。

        萧云逸心中无奈，但碍于身份也不好指责，只能指着挂在她腰间的一枚玉葫芦，问道：“谁给你的？”

        万君瑶立即取下葫芦交给他，说道：“我瞧这葫芦好看，鲁长老又说它能隐藏佩戴者的气息，我就厚着脸皮向他要来了。”

        万君瑶身为昊昆国嫡长公主，身份尊贵仅次于国君和太子，对于她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剑君山的人基本都会满足。只是没想到，这丫头胆子实在太大了，竟敢偷偷跟着他，若不是她坚持不住摔了下来，真不知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可是，鲁师叔祖的锻造之术再厉害，能瞒过萧云逸和顾萧萧，难道还能瞒过师父和陆师伯？

        萧云逸疑惑地看向马车，果然，简叔虞立即掀开车帘，对万君瑶道：“公主若是不嫌车内挤，便请上车吧。”

        万君瑶闻言大喜，拍了拍小手就跳上了马车。萧云逸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玉葫芦，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正在他为难之际，他忽然听到了简叔虞的秘术传音，说：“找个就近的城镇，把公主交给三尺寒的人，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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