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审问
审讯室。
许靖深和小柏相对而坐，两个人谁都没开口，一个眼神冰冷，一个目光躲闪，就这样僵直了十多分钟。
“为什么？”许靖深打破了沉默。
小柏低着头，双手压在大腿上，听到许靖深的话，不由握紧了手掌。
“作案动机？”
“我小学的时候和蒋小冉是同学，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上她了，但一直没敢告诉她。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帮妈妈去附近商店买一些日用品，恰好看到了王弓强迫蒋小冉脱衣服的那一幕，我当时非常生气，想立马冲出去把王弓打在地上，可是有人比我先一步出手打了王弓，所以我就忍住了，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撕打在一起，蒋小冉趁着他们打架的空隙偷偷溜走了，可是我没走。最后，王铁铭用木棍将王弓打晕了，然后王铁铭就离开了，我就从墙壁后面走出来带走了王弓，想带回去好好收拾他。王弓很快就醒了，他不但没有悔改之意，还变本加厉对蒋小冉进行言语羞辱，我一怒之下将王弓给杀死了，才有了后面这些事情。”小柏抬起头看着许靖深，不缓不慢地说道。
如果不是许靖深了解事情的真相，恐怕真的会被小柏这看似完美无缺的说辞给说服了。
“小柏，你为人光明磊落，做事坦坦荡荡，如果你真的想收拾王弓，绝对不会在王弓晕迷的时候做这种小人的苟且之事，一定会在他清醒的时候将他打得再也站不起来。而且，你也不是那么容易冲动之人，虽然你话不多，但是却比很多人都懂得隐忍、懂得分寸，你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小柏看着许靖深的眼睛出现了一些动摇，但是很快就被他用冷笑掩盖了。
“许靖深，你确定你真的了解过我吗？之前在刑侦部的时候，那些样子都是我装出来的，实际上我为人阴暗自私、鲁莽冲动。”
这个时候传来了几下敲门声。
“许队，我是湘婷。”
“进来。”
阮湘婷打开门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份鉴定报告。
“许队，我刚才去法医科鉴定了下小柏带来的那个黑色袋子，里面装的正是行凶时用的绳子和刀具，上面的血迹的确是王弓的。”
“我知道了。”
“许靖深，现在证据确凿，你可以结案了。”小柏盯着许靖深的眼睛说道。
“小柏，你的原名叫柏浩，你有个失散多年的弟弟，他叫柏元。你从小就和你弟弟柏元的关系特别好，可是在你们八岁那年，你们的父母离婚了，你跟着你的母亲来到了X城，而你的弟弟柏元跟了你的父亲留在了Y城。你十三岁那年，你的弟弟满身是伤地来找你，可是没过了多久你的弟弟就被警察带回到了你父亲身边，之后你就再也没有见过你弟弟柏元。这么些年以来，你从未放弃过寻找你弟弟，就在上一年，你偶然得知，你养父在柏元十八岁那年就因为酒精中毒而不幸离世，柏元被送入了孤儿院。你辗转找到了柏元被寄养的那家孤儿院，可是你万万没想到，柏元因为精神不正常被送去了精神病院，之后你又托各种关系找到了柏元，并将他带到了你和你母亲身边。”
许靖深说的时候，柏浩的眼神越来越震惊，最后直接站了起来，脸色大变。
……
“哥，你跟妈妈一起生活吧。”
“不行，把你留给爸爸，我不放心。”
“我总比你强吧，你性子那么闷，被打的时候叫都不懂叫一下，我起码被爸爸打的时候，我还能笑一笑，很快就过去了，让你和爸爸在一起，万一被打坏了怎么办？”柏元笑得很明媚，就像午后的暖阳一般，暖暖的，似乎他的内心从未住进过一丝黑暗。
“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有空的时候记得过来找我玩。”柏浩脑海里面只要一想起爸爸每次晚上回家撒酒疯的时候，就觉得无比地害怕，尤其是爸爸对柏浩实施过的殴打，让柏浩心生恐慌，所以柏浩答应了柏元。
“那就说定了，我们来拉拉勾，谁没有做到就是小狗。”
“我才不想当小狗呢，我一定会做到的。”
柏浩一直都记得分别的时候弟弟的笑容，这成为了他多年以后每次遇到困难的时候的心灵支柱。所以柏浩这个人一直特别会隐忍，全托他有个开朗乐观的弟弟。
柏浩这么多年以来，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答应弟弟的请求，把他丢给那个残无人性的父亲。
柏元，这一次，换哥来护你周全，即使搭上我这条性命又何妨？
我不怕被所有人指责、不怕监狱、不怕死，我只是害怕再次看到你眼神空洞、没有一丝笑容地像个木偶出现在我的面前。
……
“你……你怎么这么清楚我和我弟弟的事？“
“你弟弟是凶手，我能不把他调查得清清楚楚吗？”许靖深斜眯着眼睛看向柏浩。
“我弟弟不可能是凶手，杀死王弓的人就是我。”柏浩当即大声地否定道。
“小柏，柏元他就是给蒋小冉送那个人体器官包裹的快递员，对不对？”
柏浩猛然睁大了双眼，仿佛晴天霹雳般地愣在原地，然后颓废地坐回了椅子上，眼睛里充满了震惊。
“你怎么……怎么……”知道的。
“这个不重要，小柏，你现在还要打算誓死维护他吗？”许靖深神情严肃。
柏浩似乎还不肯放弃，嘴上转而流露出一种得意的笑容。
“许靖深，你即使知道柏元是凶手，那又怎么样呢？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是我，没有任何证据你是不敢随意逮捕柏元的。”
“柏浩，我已经给了你最后一次机会，既然你仍旧执迷不悟的话，那么我也不会再手下留情了，你以为我就没有留后招吗？别忘了，现场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线索，那就是汽油！”许靖深目光彻底冷了下来。
“不可能！你不可能会发现的！”柏浩大声地喊叫着，以此来掩盖内心的恐慌。
这一刻的柏浩，真的觉得眼前的男人是如此地可怕，柏浩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一场笑话。
“小张，带陈姨进来。”许靖深说道。
小张推开审讯室的门，带着泪流满面的陈姨走了进来，柏浩见到陈姨的那一刻，整个人直接呆住了，就像灵魂突然抽空了一般，只剩下了躯壳。
“妈。”
陈姨直接跪在了许靖深的面前，双手抓着许靖深的腿，放声哭出来。
“许队长，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逼着柏浩包庇柏元的，这一切跟柏浩一点关系没有，我才是真正的主谋，许队长，你抓我吧，求求你放过柏浩，他是无辜的啊，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不想再失去第二个儿子了。”
“妈，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快给我站起来。”柏浩冲到了母亲的身边，想用力拉她起来，可是看似柔软的陈姨此刻的力气却出奇地大，一时间柏浩怎么拽都拽不起来。
刚刚一直在隐忍的柏浩，见到母亲这个模样，眼泪再也克制不住，滚滚落下。
许靖深表情依旧严肃，却多了一些不忍，虽然许靖深见多了这样的场面，早已是铁石心肠，但毕竟他和陈姨相识一场，陈姨对他又很好的，这样的事情他也不想看到。
“陈姨，你快起来吧。”许靖深无奈地说道。
“许队，你不答应我，我就一直跪在这里，直到你答应我为止。”陈姨执拗地说道。
“陈姨，你这样让我很为难，这种事情也不是我说了算，法律自有评判，我之前各种暗示给过小柏机会了，是他没有把握住，我对您和小柏已是仁至义尽了。”许靖深感叹道。
陈姨用手用力地拍打着小柏，着急地哭喊道。
“柏浩，你倒是给许队说实话啊，许队之前一直对我们家的生意照顾有加，经常带整个刑侦部的同事到我开的那个大排档吃饭，你只要把这一切都说出来，许队一定会对你网开一面的。”
小柏别过头去，嘴唇被他咬的都出了血，但是小柏依旧没有开口的打算。
许靖深看着小柏，脸色突然微微一变，似乎意识到什么重要的事情。
从刚才小柏进刑侦部开始，许靖深就隐隐觉得小柏身上好像少了什么，一直没有想起来，现在才发觉到。
“小柏，你身上的佩枪呢？”
柏浩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裤子，脸色变得惨白，惊讶得睁大了双眼。
柏浩突然想起早上六点多的时候，他还没有睡醒，睡眼朦胧地看到柏元在他的房间里面找什么，当时柏浩没有多想，又继续睡了一会，醒来的时候就赶到刑侦部自首，根本就没有检查佩枪是否还在身上。
“被柏元拿走了？”许靖深惊讶地说道。
柏浩没有说话，眼神呆滞。许靖深知道他猜对了，脸色变得愈加冰冷。陈姨看见柏浩这个模样，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默默地落泪。
“柏浩，你闯大祸了！”许靖深丢下一句话，转身冲出了审问室。
“小张，你现在立刻打电话给韩璐询问蒋小冉的行踪。小李，你现在马上去查蒋小冉的行程。小刘，你现在上网看看蒋小冉最近有什么娱乐新闻，然后告诉我。”许靖深拧紧了眉宇，严肃地命令道。
“是的，许队！”
在等待期间，许靖深表情冰冷地回到了刑侦部，那双星眸就像酝酿了千年寒冰一般，让看到的人都开始不寒而栗。
“许队，韩璐的电话打不通。”
许靖深的眼皮一直在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但他不能在刑侦部的人面前表现出一丝惊慌，他是整个刑侦部的精神领袖，谁都可以慌，唯独他不能。
“许队，蒋小冉的行程找到了，她刚出席完电影首映礼，正在天朗国际大酒店休息。”
“许队，蒋小冉今天有一部新电影上映，据说这是蒋小冉出道以来，最大尺度的演出，备受大家瞩目，现在网上处处都在报道这件事。”
许靖深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可是他的拳头却悄然握紧。
“小周、老余、宁彦均、阮湘婷你们四个拿上枪，现在跟我去天朗国际大酒店。”许靖深扫了刑侦部一眼，命令道。
“是的，许队！”
“不过，颜玥怎么不在？她去哪里了？”许靖深突然问道。
“许队。”小柳脸色不太好地叫了下许靖深。
许靖深将目光投向小柳，看到小柳欲言又止的模样，许靖深心里面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快说！”许靖深低吼道。
“她去找蒋小冉了。”
阮湘婷惊讶地捂住了嘴巴，眼眶通红。
嗡的一声，许靖深只觉得他的脑袋一下子就炸开了，满脑子都是颜玥出事的画面。
紧接着，刑侦部的人就看到了他们一向遇到任何事情都是一副处事不惊、镇定自若模样的许队长脸色大变，眼睛里流露出怎么都掩盖不住的害怕，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在地，幸好他及时抓住了一旁的把手，才仅仅撑住他即将下坠的身体。
等刑侦部的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许靖深已经冲了出去。
阮湘婷、宁彦均等人连忙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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