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告别（上）

端午过后，许糯和岑津之间陷入了怪圈循环。一进一退，一张一弛，两个人都表达过要重新开始相处看看的想法，但没有人愿意迈出第一步。最后，先受不了的人是许糯，只可能是她，她永远那么勇敢往前走，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也不想囿于一方困境。期末考试结束后，许糯借着要去找怀玉的由头，去了s市，也约了岑津见面，上学的城市距离s市很远，车次也少，许糯五点就起了床。因为九月就要法考了，这个暑假许糯没有回家。这次s市之行，是她最后的放纵，是生活上的，亦是感情上的。动作再轻，也还是吵醒了一起留校的伊一。“糯糯，你有没有穿那条小裙子，我想看，那天陪你一起买的时候我就想看你盛装的样子，肯定特别好看。”伊一刚睡醒，声音还有点沙哑。

        许糯确实是难得的盛装，新买的小裙子很贴身，非常明显放大了许糯的身材优势，高腰的收线让长腿在视觉上更为突出。编发、连衣裙、配套的首饰、香水、小皮鞋、包包，哪怕是告别，也要体面。这次的终点站是s市另一个并不熟悉的火车站，上一次来要追溯到岑津出国前到这里转乘的时候了。许糯半是试探半是实话，说自己不常来，岑津能不能过来车站接人。他还是来了，许糯也确实走错了地方，只好在原地等岑津来捞人。晚上与怀玉有约，许糯这天会留宿在怀玉家，带着行李箱到底不方便，拎着手提包也实在太累。许糯找了根柱子靠着，许是身形愈发单薄，岑津打来电话，说自己怎么没能看见。和初见那天一样，许糯换了个方向就找到了岑津。这次，许糯等在了原地，等岑津走近。

        岑津一眼就看出许糯今日的不同，今天的许糯格外的吸引目光，但她好像有点美而不自知。不，她知道自己好看，但其实她远比自己以为的更好。岑津一瞬间的失神，看到许糯挎着新买的大容量包，手上还提着一袋看着很重的东西。“你手上的放我包里吧？”岑津边说边打开自己的双肩包，里面是空的，也不知道背出来干什么。许糯吐槽归吐槽，没道理不享受，还不犹豫把手提袋塞进了岑津的包，大小刚刚好。已经是饭点了，两个人边往地铁口走边商量一会儿去哪里吃饭。许糯告诉岑津，晚上和怀玉看音乐会的地点后，岑津就自然把地点选在了那附近。夏天的s市地铁里，冷气依然让人抓狂，偏偏许糯今天还站在了风口的位置上。岑津见状，走到上风的地方，也许稍有作用也说不定。许糯发觉了岑津的小动作，只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岑津的新手机在地铁里依旧没信号，到底是一个品牌的，在这点上保证一致也没问题。那就只能一起看许糯的手机选餐厅了，许糯有些不自然，因为岑津靠过来了。她的身体只是诚实地反映出，他们之间不是情侣却又靠得如此近的尴尬罢了。

        最后还是岑津拍板，说自己钱多的没处花，请许糯吃饭得大气一点，去了一家超级贵的和牛自助店。选套餐时，许糯从来拦不住要点更贵的岑津，就放弃了。果然，贵有贵的道理，和牛确实好吃。不过，日料依旧是许糯没办法接受的美食领域，和牛很好，但其他就……“法考复习很辛苦吗？看你好像又瘦了。”岑津问道。许糯的瘦是因为心里苦，但她不想说，更不会说，苦是因为岑津。“是吗？可能吧，我也不知道自己最近多重。”“那就多吃点。”虽然这样说着，但岑津也不会像从前那样说，把碗递给我。美食当前，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从前的相处到底留下些许亲密的痕迹。但理智翻涌后，两人都不会逾越，只剩下尴尬。许糯慢了一拍，看到岑津吃的冰淇淋也馋了起来，拒绝了岑津帮忙的提议，她只想逃离一会儿。但今天应该看看黄历的，自助柜台上没有店员，甜筒皮缺货，但迟迟没有人上架。许糯在冰淇淋机前问了几次其他店员，都说再等等，一会儿会有专人来。

        许糯很乖就在那里等着，其实也在逃避，到底要怎么面对自己的心和对面的岑津。许是站在那里太久，突然一个陌生的食客凑到许糯面前：“我来过这里好几次了，这个冰淇淋特别好吃，一定要试一下。”男生很热情推荐口味，许糯不知所措，她本来就不擅长社交，面对社牛，她只有脚趾扣地：“谢谢，我在等脆筒补货。”许糯的冷淡让男生悻悻离去。又等了一会儿，终于来补货了，刚才热情推荐的男生又走到许糯旁边：“北海道这个特别好吃，我帮你吧？”许糯正要拒绝，听到背后岑津的声音：“怎么这么久？”许糯回头把情况说了说，一旁的男生并没有走开，还在询问许糯要不要帮忙。许糯正要出口拒绝，岑津看着许糯，仿佛看不到旁边的男生一样：“我给你弄吧。”比起陌生人，许糯当然会选岑津。许是因为岑津的到来，热情推荐男终于不再围着许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饭后两个人实在不知道要去哪里，许糯发现岑津的步伐有点吃力，一问果然岑津的腰伤复发。两人于是就近找了家星巴克坐着，进入盛夏，疫情也暂时退散，店里人满为患。暂时没有位置，两个人坐在长椅上等着，很奇怪但又很自然，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看着是那么亲密。事实上，两个人再克制都还是越线了。就在刚刚离开商场时，许糯才发现岑津的头发今天都竖立在头上，下意识就伸手去整理。摸到的那一刻，许糯才清醒，这样的行为已经不合适了：“那个，我以为你的头上粘了东西，不好意思啊。”岑津又何尝不是条件反射般弯下身来：“哦，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今天穿着带跟的那双鞋，摸头彰显自己身高呢。还是你发现我最近脱发严重，还是笑我个子没有180？”玩笑背后的真心，别说许糯，岑津自己都不明白。

        两人坐的实在太近了，许糯觉得这样实在太危险，自己就要忍不住说出口那一句知道我今天来的真正原因吗？她不觉得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说真心话是什么好想法。要不是岑津腰伤，她的计划是要去僻静一点的地方聊一聊的，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些问题，他们一直没去面对。总要做点什么，许糯让岑津把包打开，早知道他腰伤复发，自己是不会把东西给他背着的、手提包里藏着许糯送给岑津的毕业礼物，e市博物馆的文物周边小夜灯。“你怎么知道我最近需要这个？”岑津脸上的惊喜是真实的，他真的没想到自己还能收到来自许糯的礼物。其实，他想过，还闹出过乌龙。端午过后，岑津突然收到一份不知名的快递，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问许糯。许糯的反应很冷静：“岑津，我没有你的新地址，不可能是我的。”一桶冰水浇灭了岑津的心，是啊，他们已经不是情侣关系了。但是，今天他收到了许糯的礼物，是不是……

        受到岑津的情绪感染，许糯突然觉得像这样坐着谈谈也不是不可以，正要开口时，岑津发现有了空位。从近距离靠着，到隔着茶几对坐，许糯是真的没有机会开口了。不知怎的，对面的岑津突然给许糯的感觉不一样了，很压抑沉闷。许糯再次一头雾水，明明自己还什么都没说，怎么气氛一下变了。岑津似乎看着很煎熬，没过一会儿，岑津就说自己想回去休息了。许糯没有任何理由能留下前男友，让对方走了。但是当岑津消失在视线里那一刻，许糯情绪失控了。自己这一遭是为了什么，她疯狂拨打岑津的电话，询问他的位置。外面下着倾盆大雨，岑津没有伞，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可是无论许糯怎么说，岑津就是不肯说。刚提分手那阵也是这样，岑津的心墙切断所有来自许糯的信号。这种无力感击垮了许糯，她开始在电话里尝试和岑津沟通：“岑津，我今天来不只是为了怀玉，你明白吗？我们分开后我想了很多，你有不成熟的地方，我也是。很多时候我会被情绪绑架，但是我只是希望无论如何不要回避沟通，你带着情绪，却不允许我情绪回应。我们都要学会成长，我们还可以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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