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礼之大成
两人再次回到波波谷，波波将煮好的清粥、馒头和小菜端上桌子的时候，无邪还是双眼无神的望着屋外的幽谷。
波波从未见过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道：“你说过的，过去不重要。我们的现在和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无邪听到她的声音，眼中恢复了神采，他伸出手捧着她的脸，凝望着她的眼眸道：“我是在三万年前进阶一品正神时才感知到无名的存在，才看到了前世的记忆。即便我每日勤勉修习，神阶如此，也没能看到你元神之后的元神，我的修为甚至不如他的仆人。他说的对，我就是个失败的灵魂复制品，我无法超越他。”
“不，你不是失败的复制品，你是独一无二的我的最爱。”波波说道。
无邪听到她的话，释然一笑，曾经他找寻了数万年的灵魂居然就在眼前这个小人儿的身躯中苏醒，在他已经放弃并打算依据月老姻缘薄上的指示，履行自己作为神族太子的义务，去找到玄鸟真身成婚之时，她居然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他眼前，并爱上了他。
老天待他始终是善意的。
“他会伤害你吗？”波波担忧的问道。
“不会，他伤不了我，他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我是他灵魂的复制品，他伤我就是伤他自己。当人掌控万物的能力达到顶峰，他们便不会再满足于改造自然，他们会极进疯狂的改造自我。从躯体的不朽，到灵魂的复制。他们不断改造让自己变成造物主、变成那些低等文明眼中的神世间本无神。我曾经被她小心翼翼的装进瓮中，一路捧在手里穿过无数星河来到这方土地，她给了我人类婴儿的躯体。当我有了五识，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她，她的眼神如月光一般温柔。她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但却要让我牢记，道法自然，人要长久繁衍下去是需要控制欲望顺应自然，而非改造自然。母星因为能源过渡消耗而面临星球解体的危机，他们需要开拓新的移居地，我们这里是众多移居项目之一。我的任务便是在他们到来之前，驯化此中的一切生物为来自母星的纯血人族统服务，包括人。我们都是他们的未来的奴隶，她反对这个项目，她跟其他神祇不同，她爱这里的一切，她改变了这颗星球的运行轨道，毁掉了与母星的信号连接器。她说，只要在母星发现之前，这里的生灵能有自保的能力就可以了。”无邪曾经对她的设想充满信心，但现在发现自己的神力还不如女魃，似乎有点气馁了。
波波大脑飞速运转，努力的去理解他话中的意思。她握紧了他的手：“那你现在就把神族知道的一切都教给人族和妖族，让他们强大起来。”
“不，不，不能一下子全部教给他们，这数十万年来，这颗蓝星已经经历了无数轮的文明更替，每一次当我信心十足的等到他们变大强大之时，他们都毫无疑问的走向自我毁灭的地步。物欲、权欲控制了他们。”无邪说着幻出了一方幻相，波波看到人类从原始到开智，土地上的人不断的学习创造，改造自然。超自然的建筑，交通工具、通信工具、武器不断出现，甚至还制造出了星星，最后都在一朵朵毁天灭地的蘑菇云中消失殆尽。
“那我们便跟着他们，用对神的信仰化为他们超速前进的刹车，一切顺应自然就可以了。无邪，我们可以的。”波波握着他的手，“我不会让你被销毁的，也不会让这里出现那些像蘑菇似的云朵。”
无邪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想，人的能力越强越会陷入盲目的自我肯定中而忘掉曾经的信仰。但还是抱了抱她：“我们不说这些话题，好好吃饭吧，我真的被你喂养的生出了食物之欲。”
波波听罢笑了笑，连忙将清粥端到他面前，又递给他一个馒头：“食物也是自然之力，好好珍惜它们，感恩我们得到的食物。”
随着温暖粘稠的液体滑进喉管，饱胀他的胃，填充他的心，无邪觉得浑身真的又充满了力量，人也较之前轻松许多。
两人吃完饭，牵着手来到泉水池边看着满天的繁星。
波波问道：“惊风他们会被女魃的话影响吗？大荒真的是屠杀灵兽，奴役人族的时代吗？”
“无名包括他之前的拓荒者的确是那样的，他们信服丛林法则，强者生存，弱者毁灭。可至从她来了这里之后便不一样了，她教会了人族很多东西。相信我，他们只要道心坚定，是不会被女魃蛊惑的，如果沦为魔道，神人诛之，这也是天理。”无邪说道。
波波拉着他坐在泉水池边，将鞋脱了去，白皙的小脚拨弄着泉水，看着水花飞溅，想着无邪每次提到她都是一副满眼繁星璀璨的样子，她又问他：“她很美，也很吸引你吧。”
“你看见她了？！”
波波点点头：“被女魃强制带入冥识，我应该是看到了前世的图片，但图片飞的太快，我什么都没看清。唯一看清了沉睡在星群中的那位女神，真的是位很有魅力的女神。你喜欢她，对吧。”她望着无邪轻声问道。
无邪看着波波的眼睛，回忆起自己被唤醒后第一眼望见的便是她眼睛，上古时期的她和眼前这位小人儿波波，她们的眼睛都是如出一辙的水波澹澹、月色溶溶，那样的眸光已经铭刻进他的灵魂叫他永世不忘，永世追寻。
他不由得捧着她的脸，一吻轻轻的落在她的眉间道：“她就是你。”
波波一把将他的脸端开，神色郑重的说道：“她不是我，她还在睡觉，而我是醒着的。”
这是吃自己的醋吗？她的元神非但不醒还用了个不纯的元神掩饰，这一定是有原因的。
无邪失笑着说道：“我喜欢波波，我爱的是波波。”
“波波也爱无邪。”波波迎着他的笑，毫不掩饰的回应着他。
说罢她撑起身体，吻在了他的唇上，两人如春雨般温柔的滋润着彼此，渐渐的，雨势激烈起来，如骤雨春雷带给大地无尽的悸动，并唤醒冬藏之后的大地对新生命的渴望。
在失控之前，无邪刹住了脚，他推开波波，一个人跳进了冰冷的泉水中，平复心中的悸动道：“你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泡泡澡。”
波波看着他湿漉漉的背影，随着激烈呼吸而起伏的宽阔肩膀，笑着站了起来，微风吹过，衣裳尽退，她走进池中，一步步的朝他走去。
无邪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呼吸更加急促起来：“乖，听话，回草屋去休息，我”话未说完，便被一回头看见的画面震撼的大脑一片空白。
月光下，她长发微卷、蓬松而落披散，挡在胸前，如圣洁的仙子，又如魅惑的水妖，白皙的肌肤如镀了层荧光，美的失真且梦幻。水波随着她长腿迈进而荡漾散开，带着她温柔的笑意荡漾进他的心田。
“你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无邪在窒息缺氧、在心跳失常前用最后的一丝理智问道。
波波不说话只是浅浅柔柔的笑着，她故意走的很慢，像是要将自己的一切都让他看的清清楚楚，像是要将自己的一切都印刻在他的心上。
终于，她走进他，昂着头浅笑着看着他，一手拉开他的腰带，绵绵软软的说道：“情之所动，礼之自然，天道如此。”随着她的动作，她的体香幽幽的散开包裹住了他，暗香浮动，熏得他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倏然断开。
水波潺潺，卷走他的衣衫，卷走了他的克制，泉水温柔的滋润着他们，从数十万年前，两人眸光交汇的那一刻开始，两个独立的灵魂便找到了契合的归宿，并为之努力靠近彼此，交融升华成为一体。
天地之礼，道之自然。阴阳和谐，万物之本。
不周山废墟中的无名也感应到了无邪此刻的那份悸动，他的身体早在母星的时候便改造成为不朽之躯，在母星他和她是基因系统选定的配对组合，他们改造得已经可以跳过最原始的繁衍方式而只需要彼此的一滴血液便可以培养出最优秀的后代，所以他和她从来不曾有过内心悸动的状态。
直到，她端着实验室里复制出他灵魂的粒子堆来到那片荒野，她看到上古的人族是如何依据历法选定日期而进行的礼之大成。
那种礼之大成是无名和她在母星还是学生时，从历史类信息源中获取到的最低级的繁衍方式，当时他只是觉得低级、麻烦、以及不卫生，但当她看到上古人族的实际操作时，那种方式让她雀跃不已，他看到她几乎是颤抖着双手打开粒子瓮将复制品祭出，随着精子与卵子的亿万分之一的相遇几率而融入了一颗原始的胚胎，当时他只觉恶心，自己的灵魂，虽然是复制品也不应该用这种低级的方式，在这种低文明种族中苏醒。
他们都是生长在培养舱里，浸泡在营养液中出生的血统纯正的母星人，她居然在大荒学习人族的生活方式和感情行为，甚至为了那个复制品甘愿放弃那不朽的躯体。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他都不知道，他没有时间关注她，他忙着斩灵兽，忙着拓仙境，忙着对付那些野心勃勃的人形兽族。从最初第一代拓荒者将母星人族基因孢子播撒在这颗蓝星，最早衍生出的物种便是兽人，他们比人族纯粹，比人族强大，领悟天地的能力也强于人族。所以第一代修习进阶神祇的几乎都是人形兽族，他们崇拜强者，相信力量，奉行丛林法则，他们甚至比无名自己还渴望母星人类的到来。
真是一群蠢货，母星的人一旦到来，这颗蓝星也终将沦落成为解体的悲惨命运。
无名望着穹顶外簌簌而落的冰雪，穹顶内是他为她保留的家，她学着那些蒙昧的上古人族亲手搭建起来的家，在不周山坍塌，毁天灭地之中也要拼死守护的家，可她走的那样干脆，连多余的眼神都不曾留下。
无名突然感到自己的眼眶酸涩发胀，一滴泪划下眼角，顺着脸颊滴落下来。他居然感到伤心，自己那被改造得如钢铁般无情的躯体居然流下了滴伤心之泪。
女魃在不远处的树屋旁，看见流泪的无名一脸惊骇与痛惜，这位创世神居然因那个复制品，那个觊觎正主一切的无耻的复制品流泪。实在是令人无法忍受！女魃眼眸中露凶光，随即猫着腰，向苍穹外飞身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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