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谈话
夕梧宫的书房内，仙娥奉上茶点和香盅便躬身退下。
令人身心放松沉香烟气袅袅不断地从盅口里吐出，让坐在无邪对面的萧朔寒紧张的心情放松不少。
无邪看着眼前这位身形高大面容刚毅的男子，笑道：“这算是私人谈话，你是波波的同期好友，也不算神司下属，我们便免去尊号，随意聊聊。”
“是！”
无邪直入主题道：“对于之前在大荒你们遇见女魃的事情，你怎么看？”
“女魃是魔域妖女，代表的是邪恶与毁灭。在大荒的相遇只能说是她不幸，而对于我来讲的确也见识到了神力煌煌，认识到三界能得神族保护是何其幸运的。”那女魃虽是上古旧神，神力无边，却也最终被波波神力毁了双目，是她罪有应得，而波波真是叫他们刮目相看，他心里想着。
无邪读到他内心的想法与他的口述一致，不点点头又道：“对于女魃所说的话，你又是怎么看的？”
“女魃对我们说的话，纯属妖言惑众，企图挑起事端，分化三界各族的伎俩而已，但对于我和其他同期来讲应该没有什么用。”萧朔寒说道。
“其实也不是毫无用处，历任妖皇都是被她这种手段蛊惑的，只是这次她没有配合的魔气侵扰，故而没能成功。”无邪说道，控制棋幽的魔气已经被封印在南诏大山中，这几百年九州又有结界护持，期间戾气也同样被封在结界内，所以女魃无没有可操纵的魔气再去蛊惑妖皇，这已经是无邪能想到的克制无名神操纵魔气为所欲为，挑起天战的最有效的办法。
无邪端起面前的清茶喝了口，又道：“她所说的话，你觉着是真的吗？”
她说的话？！大荒是屠杀妖族，奴役人族的炼狱。这当然是真的，萧朔寒心里这般想着可嘴上却说：“大荒乃上古旧时代，人族蒙昧，尚未开化，奴役他们也是在教导他们，这与我们在工作中收获知识与技能一样。上古人族付出劳动，只不过报酬不是金钱而是利用自然让自己生存下去的技能。”但萧朔寒心里对自己说道：现在不一样了，数十万年时间的成长和发展，人族不会像刚诞生之时那般任神摆布。
从他的心声中无邪听到一丝丝的反骨的意味，但这没什么，作为人族下任萧皇的继任者，反骨不是缺点。他再次端起了茶盏，淡黄色的茶汤中仿佛看见了波波的眼眸，他承认遇见波波后他是越发怀柔了，曾经的他遇到这种情况不会选择以谈话的方式去判别潜在的风险，一杯逍遥酒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耽误这些功夫了？
“可你觉得这些公平吗？神族掌握万物之理，高高在上，制定三界的一切规则，人族始终都只是规则的遵从者。”无邪再次发问，并且直视萧朔寒的眼眸。
公平？这世间哪来的公平？！“规则的设定从不是为了维护公平，他的目的是强化裁定权以减少内耗，若为了公平而公平，得到结果便会毫无意义。神不能给的，都是在保护我们。”萧朔寒想起玄瑛的话，的确，以现有人族的认知和技术来讲，只能顺应万物，连利用万物都谈不上，更无法改造万物。
无邪听到他的话，放心的将茶盅放在桌上：“可以肯定萧皇对萧皇子的培养很成功。”
萧朔寒听罢也靠在椅背上，放松下来，以为谈话结束了，可又听见无邪问道：
“那对于这次幻灵宫学院的学习，萧皇子又是如何看待的了？”
怎么看待，无非是你追媳妇儿的手段，我们都是陪练。
无邪听到他的心音，心虚的抬手摸了摸鼻尖。
萧朔寒道说：“通过此次仙宫学习，不但让我认清人族的渺小，同时也让我意识到教化的重要性。如果九州也能摒弃门第、阶级之成见，开教化于大众，开言路于各界，那么芸芸众生便都是推动王朝繁荣与发展的中坚力量。可，对于现目前的王朝来讲，这肯定条漫长的路，肯定会触及很多人的利益，对于此我连块问路石都没有。”
“过程的确漫长又艰难，过往数十万年的历历长河中，神族为了布道，为了推广神之教化，也曾山河屠血，也曾荡平反抗之族。你会不会觉得神族太残忍了？”无邪有心指路。
果然，在萧朔寒的眼中，无邪看到了一丝光亮闪过，见他思忖片刻道：“或许，唯有与既得利益者产生压倒性的实力差距，才能代表正确的观点去让他们自证错误，教化大众的前提是强实力甚至可以是铁血。”
无邪笑着点点头，曾经他与无名在大荒时代，为了扶持人形兽族还是纯人族有过无数次争论。
无名的观点是人形兽族纯粹、强大、寡欲比起爱思考的人族更容易把控，故而选择人形兽族更能完成拓荒任务。
而无邪的观点却恰恰相反，人族虽然比人形兽族多欲，但善于思考的他们更能反思、更能自我控制。人形兽族信奉强大这种纯粹，这才是最不可控、最难引导的欲望，对于强大的渴望会让他们更加疯狂的掠夺蓝星的资源，这颗蓝星的命运也终将如母星般走向解体，化为虚无之地中的尘埃。
关于无邪与无名对于拓荒项目该如何开展的分歧，直接导致大荒时代的终结。
铁血不是过错，只有把反对之声的嘈杂之音打到寂静缄默才能推行自己的主张，时间可以验证一切，一个时代的终结代表另一个时代的开端。
无邪没有问题了，这次谈话的目的就是判断女魃的蛊惑对于这位人族皇位继任者的影响。萧朔寒的回答，让他很放心，至少在其任内他会尊从神族制定的三界规则。
想到此，无邪手掌摊开幻出一本书，递给萧朔寒道：“你虽无生仙根，飞升无路。但也可通过证正确的修习之法益寿延年，我希望你的任期尽可能的长久点。这本书是我私人赠送，你每日适当练习便可延迟衰老，延长寿命。即便到了晚年，也能耳聪目明，神志清醒。”
萧朔寒大喜，连忙恭敬的接过，跪拜感激。
到此，关于两人的谈话就此结束。两人离开走向偏殿，无邪隔着窗棂看着波波在里面开心的吃着果品，看着她开心的样子无邪的眼神更温柔了，回头对萧朔寒说道：“我们刚才的谈话，只是男人之间的谈话。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我不会告诉波妃殿下的。”萧朔寒答道。
“好，我就不进去了。你们玩开心。”无邪点点头，便负手离开了。
“恭送神尊殿下。”萧朔寒俯身行礼
当萧朔寒返回偏殿的时候，玄瑛也刚到，无涯见人到齐了便让宫娥准备开宴。还是在偏殿，九个人围坐一桌，开始喝酒吃菜。等吃到一半，玄瑛见大家拘谨便推脱有事提前离开。
当她走了后气氛变得相当活跃，划拳，拍七令玩到了月至中天，多半人也醉的熏熏然。
惊风看着坐在对面波波那张红霞满天的醉颜，心想过了明天他和她便真的天上人间从此再难交际，他虽然得了妖皇之印，但他能力却备受族中各界质疑，他知道有很多修为高深的妖兽已经悄悄的离开妖界，各寻地盘踞蓄养实力打算脱离妖界闹独立，现在的妖界便是一盘散沙，自己能力挽狂澜再现妖界辉煌吗？
回神后的惊风拍了拍泽浣的肩膀示意他出去聊会，泽浣便跟着他走到了甬道拐角处，避开耳目。
“你现在被撤了神职，有什么打算？”惊风问道。
泽浣眨眨媚眼：“能有什么打算，玩儿呗。”
“你在妖界的国师府还原封不动的保持原样的。”惊风说道，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希望泽浣回妖界再任国师。
“不，不行，妖界国师不能是个二臣。我去妖界帮你可以，但国师之职吗，我们要另谋高人。”泽浣说道。
“高人？在哪？”惊风见他颇有成算的样子问道。
泽浣眼光瞟了眼偏殿内喝的熏熏然的波波。
惊风惊道：“她现在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
“你放心，依她的性格迟早受不了天庭要跑下界。我在天庭守着她，等时机到了再添把火让她去咱们妖界。她那净化妖戾之气的功夫，简直就是为了妖界而生的。”泽浣早在波波谷知道她便是波波大师后，便有心引她入妖界。
“你可不能算计她，不能让她受苦！”惊风见他媚眼露出的狡黠，提醒他道。
泽浣翻了翻白眼：“我泽浣是谁，能算计朋友吗，你连碧血玉都给她了，能放任她留在神族？她和那块玉迟早要回归我们妖界。我只需要等待，她迟早受不了会离开这里。”
“那碧血玉我给的心甘情愿，不能以此来道德绑架她必须为妖界效力。”惊风再次声明自己的观点。
泽浣见他这副飞蛾扑火还感觉良好的模样就头痛。
两人攀谈间的偏殿内，仙娥正在询问要不要换菜，无涯看天色便摆摆手示意不用，叫她们先退下。
“等回到人间，你们都来东京玩，我的宫殿就在主城正央，顺着各条大街都能找到。到了就报我的名字，我出来迎你们。”萧朔寒的舌头有点大，风歇雨将他的酒盅撤下，换了杯茶在旁边。
“好啊，到时候你要带我们去东京最繁华的逍遥地玩！”波波双颊微红的说道。
一旁的无涯则哼了声：“你想的美，你敢去，我大哥敢把那地方拆了。”
“哼哼，他不会的，他说过只要我开心怎么都好。”波波指着无涯略带醉意的说道。
“波波！”风歇雨这次没怎么喝酒，见她真醉了便扭头问一旁的微澜：“你不是带了解酒药吗？”
“在后面柜子上，无涯少尊，泽浣仙尊，我和霁悟先告退了。”他和霁悟打算去夜游天庭，见宴饮差不多结束了便先离开。
无涯朝他挥挥手，见他一歪便搭在桌上像是睡了过去。
就在此时，无邪从殿外走来，看见波波的醉样不由得皱起眉头，他走到她身边搀扶道：“不是叫你少喝吗，怎么还是醉了？！”
“无邪，你来啦，我告诉你，我今天收到两样好东西，比你太微宫里堆着的任何一样礼物都好。”波波附在他耳旁，献宝似的说道，带着酒香的暖气喷到他耳畔，让他小腹一紧。
说起贺礼无邪才想到，太微宫里堆放的贺礼到没有什么特别稀奇的，唯一让他留意的是幽冥神君送来的一块熔岩炼石，有聚魂神效。幽冥神君至上古大荒时代掌管幽冥境便从不过问上界之事，这次他纳妃居然送礼，真是开天辟地头一次。
他轻捏了下她腰间的软肉，笑逗她道：“是什么？”
“是”波波摸摸左边袖袋，又摸摸右边袖袋，掏出微澜给她的药盒悄声道：“微澜说这个可以助孕，不过是你吃的，你回去睡前吃一粒。”
无邪狐疑的拿过盒子，翻到背面却见用蝌蚪文写着功效：助床笫之乐。便脸色微变，嫌弃的将整个药盒子丢在了后面柜子上，心想我还需要这个？！
一把抱起她道：“回去多读点书，学习下神族的文字。”
说罢大步流星的朝夕梧宫门走去。
风歇雨取过解酒药见无邪已经将波波带走，便转身将解酒药丸给萧朔寒服下，拜别了无涯，唤来宫门郎将萧朔寒扶起领着他们去了暂住的小别院。
再说天庭清风洞月影阴翳处，一个着黑色斗篷的人影将一方银致盒子递给了暗处之人。但见他紧张的说道：“你们不会用它来干什么事吧，这个被发现是要被灭族的。”
“你紧张什么，一滴血还能被灭族？你当真在天界呆的胆子都小了！”暗处的人收下盒子后御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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