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绝笔
云梦居大厅内，无邪看到通知的诸神都来齐了，便让瑶光通报了昨晚大坝的调查初步情况。
到场的皆是当年神卫营暗影门的旧人，多在军中当职。当听到九头鸟复燃还冶炼钨矿之后，一时人头攒动，议论纷纷。
“九头鸟真身已被波妃殿下收入符纸，但目前头目却遁匿在云梦泽。”瑶光继续说道。
“六千年前九头鸟头目皆是人族，而现在情况有变，那头目用赤红正阳剑气伤了泽浣仙尊，所以我们怀疑那头目是位神。”瑶光将从泽浣体内取出的剑气残片放在大厅内，展示给他们看。
“赤红正阳剑气？至霁凝之后，三界再无赤焰剑，也不曾听闻谁在修炼赤焰剑。”微涵说道。
“难道难道是有人在偷炼我们不知道？！”另一位武将说道。
“大家不用猜测，龙族已经告知霁凝的龙魂明灯从未熄灭，也就是说六千年前她并没有死。你们当年都是她的同袍，一起在北冥渊修炼。当知她手段，现在她盾匿在九百里云梦泽内，我们要找到她。要让她交代出钨矿下落，以吨计的钨矿在目前这个时间轴点来讲能撼动神族根基。”无邪冷硬的说道。
这时，大厅的门被人敲响，阿炳领着神宗府掌司前来。那掌司也不多言，拿出一方银铁盒子和一卷羊皮纸说道：“这是霁凝当年化神入籍时留存的血液，和龙骨射影图，卑职便以血为阵感应她躯体所在。”
以血为媒，画骨为阵，躯体只要在三界之内，都可以感知到。这其实是上古巫仙留下的寻踪秘法，神族本不齿用此类邪术。但九百里绵延湖泽要寻条深谙水性的龙，不能说不难。当即幻影门旧人人登上船舫，在最顶层的宴会厅，那掌司打开羊皮卷宗，以霁凝的龙骨影射图画为阵，祭龙血为阵眼。便临空盘坐在卦阵之上，开始念咒。
阵卦随着咒语声蓝色玄光随之而起，船舫徐徐而动朝着感应到方向驶去。
“神尊殿下，这样有用吗？”瑶光在云梦别院看到远去的船舫道。
“如果是霁凝，她当有办法破解，我们只需要守在泽浣这里，她不走的目的就是泽浣。你去监视那几条入水的龙，跟着他们走。”无邪说罢走入了院内。
瑶光亦得令飞出结界。
在云梦泽君府邸的霁凝感到自己身躯红珠在发烫，取出放在手中用巫妖秘法觉察到有人在用血卦阵找自己的躯体。她走到结界边，伸出手放在结界上念道：“此方水域，游鱼速现！”
随即结界外出现无数条水族精灵，她选择了条水旗鱼将自己的红珠祭入其鱼腹中，说道：“带着它环游云梦泽，不要停歇。”
于是乎，这条游速飞快的水旗鱼，带着船舫巡游于云梦泽的每一处角落。
在西山高地开设赈灾的紫琪等云梦泽司们也在忙碌了一天一夜后松了口气，飓风暴雨始于夜晚，短短四个时辰的降雨量便是云梦泽失水总量的一半，也就是这场雨让云梦泽州岛化为泥潭。目前因东海龙司门布阵控雨，雨势减弱许多，紫琪站在高岗看着整个云梦泽由锦绣变为荒芜，不禁万念俱灰。她颤巍巍的坐在处避雨的草棚下，脸色因身体尚未恢复又连夜劳累而没有血色。
为什么会是这样？紫琪扪心自问，她给泽浣传递消息，让他下界到此，是为了霁赫私蓄水源总量已成大罪，足可让泽浣以此此掰倒他，重新夺回云梦泽。可如今的云梦泽不复往昔锦绣，这样的云梦泽留给泽浣，又有什么意义？紫琪靠在一个大木头桩上，她自知能力有限，她等了数千年才等到霁赫犯下如此大错，可为什么结果跟她想象不一样？
“大嫂！”霁悟在一旁唤她。
“霁悟，此番真是多亏你才有这喘息的机会。”她抬头看看盘踞在整个云梦泽的雨云，“按照这个速度降雨，恐怕这一年都是水季，云梦泽毁了。”其实从昨夜开始，云梦泽因水患死亡的生灵数量便以倍速增长。在西山高地躲避的多为老弱病残，而他们在看清形势后也商量要结伴离开大多数都会去南端的妖界。
“大嫂，等雨季一过，云梦泽就会慢慢恢复，那些被冲毁的浮岛，小洲都会在水族、水灵的护卫下慢慢恢复的。”霁悟宽慰她道。
紫琪摇摇头：“那也是很多、很多年以后的事情，我或许看不到了。”
“大嫂莫要灰心，只要你和大哥哥夫妻齐心，什么难关都可以度过。”
夫妻齐心？！紫琪苦笑了下，当初霁赫抱着堆金子回到府邸要召集劳工去修大坝时，她便知是蠢事却不规劝反而任其越错越凶，到后来劳工死伤异常她也只是建议找移民来的妖兽送去。她作为一个妻子却天天盼着丈夫触犯天规，天天等着丈夫被神官抓。她这样的妻子又有何颜面敢奢望一句夫妻齐心？
“大嫂，我就是想问问，大哥哥到底是为何要蓄水？他一个人做不了那件事，他的同伙是谁，你知道吗？”
紫琪摇摇头，“我不知道那个人具体是谁，霁赫从不让我去南端，那个人也没来过云梦泽。”
“那个人应该是罪魁祸首，大哥哥估计并不知道她蓄水的用途。而且她还伤了泽浣仙尊，现在神族把云梦泽封锁了，如果有办法让其现身，估计我们担的罪责也会轻些。”霁悟说道。
“泽浣被人伤了，他伤势如何？”
“至今昏迷不醒。”霁悟说道。
听到此，紫琪猛地站起身来，一阵晕眩将她击倒。在一旁搬运物资的阿带见状连忙跑过来一把抱起她，喂给她几粒金丹。
恢复过来的紫琪对着阿带急道：“泽浣被人伤了，我们去云梦别院，我要去看看他。”
三人赶到云梦别院，紫琪和阿带却被神卫营拦在了结界外。霁悟将她想要见泽浣的请求报给留守在房间里的无涯时，无涯冷冷道了句：“云梦泽君及其家人都是包庇凶犯的从犯，她以什么身份来看泽浣，让她回去，叫她丈夫交出凶犯再说。”
结界外，紫琪听到这番回话，便不再多言，只是喃喃自语：“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通知他的。我只是算着水量，觉得可以应该能够把他拉下马，即便是西海龙王之子又如何我只是把云梦泽还给他。”
“夫人”扶着她的阿带不知道该如何劝慰才好。
结界外雨势依旧，霁悟不忍心她羸弱的身体再经雨淋，便也出了结界幻出一把大伞为她遮雨。
“大嫂，我送你回家吧！你和大哥哥好好商量下，叫他把那人的躲藏的地方说出来也行啊。”霁悟说道。
紫琪点点头，靠着阿带朝水中走去。等到水边，霁悟祭出结界形成个圆圈将三人圈住，往泽君府邸而去。进入宫殿结界，紫琪便闻到了那股酒味儿，她笑着说道：“闻这股浓烈的酒味，就知他已醉的不醒人事。霁悟弟弟，劳烦你等等，看样子我要是再想见泽浣怕是难了，我写封信你帮我转交给他可好？”
霁悟点点头，跟着紫琪来到她的房间外，她指着外厅的软椅示意他等在此处。她已经虚弱的说不出话了，阿带将她扶进房间坐在书桌前，并为她取来纸笔。
紫琪颤巍巍的执笔，心中回想这五千年的过往，不禁胸口一热，鲜红血液自口鼻而出。吓的阿带连忙再掏出金丹给她，却遭她推开拒绝。
她将血擦拭干净后，便重取信纸写到：泽浣吾夫：请原谅我如此不知廉耻的称呼你为夫，在我这荒唐又晦暗的生命即将走到终点之时，或许只有那晚的月色让我不觉白来这世间一场，也请容许我最后再冒犯你一次。
你曾经问过我小雅的元丹是谁的，我现在告诉你，那元丹是我的。他拒绝她的话，她却误判为承诺，轻信为誓言。她来求我，我不忍见她失望难过，便将自己的元丹给了她。他却粗暴的将她体内的元丹取出，让她还给我，这导致我妹妹的死亡，当时的我只想杀了他为我妹妹报仇。一念之差教我后悔了五千年。我不顾你的挽留执意嫁给他，我总觉得只有杀了他，我才能解脱，可事实却是无能如我，除了自己的孩子们而外谁也杀不了。
我自知孽业深重不可饶恕，不得永生也是我应有的报应。他杀我妹妹，我断他子嗣，可现在想来这些孩子却也是我的骨血，我这一生尽是荒唐，所作所为只剩后悔。
我最对不起你，因为新婚期间，我便已觉有孕。然而我无法确定那孩子是你的还是他的，最终我还是狠心不要他。我就是个应下地狱的罪人。
现在写这封信，是为了求你，看在往昔你我深情一场的份上让他签下这份和离书，我不愿埋在冰冷幽暗的海底，那里离月光太远。如能得到你的丁点可怜，就把我埋在云梦泽可观月的地方。
紫琪绝笔
紫琪写罢之后，感到胸口更加闷痛，她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准备好的和离书，和信装在一起。封上蜡印，走出房间亲自交到了霁悟手上。
“大嫂放心，我一定亲自交给泽浣仙尊。”霁悟接过信便离开水底。
当霁悟走后，紫琪来到霁赫的房间，她想能否问出那凶犯的身份，霁赫仍旧在醉生梦死。她蹲在他面前，摇摇他的头道：“霁赫，霁赫，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霁赫半梦半醒之间看到妻子的脸，痴笑道：“紫琪你回来啦，辛苦你了，等这事过了我们回西海去好不好。”
紫琪摇摇头，对他柔声道：“西海太冷了，我住不惯。霁赫，我问你，那个让你修大坝的人到底是谁？”
“是我姐姐。”霁赫苦笑了下。
“那她人在何处？”紫琪急道。
“我人在此！”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紫琪回头一看是老宫人贝嬷嬷，虽然仍旧老态龙钟，但那双眼睛却阴狠无比让人顿生寒意。“你不是贝嬷嬷！你是谁？”
霁凝杵着拐杖来到她面前，蹲下去与她直视道：“我是你丈夫的姐姐，可我总觉得你不配是我弟妹。你这只误事的鲤鱼精！”说罢她伸出枯瘦的手，直接掏进了她的心窝。那既快又狠的手法，让紫琪来不及叫唤一声便倒在地上。
此时的霁赫看到一摊血水中的紫琪方才幡然醒悟，他搂起紫琪那如断柳的躯体，对霁凝吼道：“你干了什么啊，她是我的妻子啊！啊！！”
霁凝冷酷的站起身，撩起紫琪的衣袍将自己手上的血迹搽干净，嘴角轻蔑抽笑道：“弟弟，我在帮你解脱，四海水族优秀的女儿多了去了，这只淡水鲤配不上你。”
送完霁悟回来的阿带看着霁赫怀中的满身鲜血的紫琪连忙冲过来，跪在地上哭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霁凝站在她身后打量着她年轻充满活力的身躯，满意的伸出了一只手变成鬼爪摊在她头上。
霁赫见状，连忙叫道：“阿带，你快跑！”
可惜为时已晚，阿带的魂魄就这样被霁凝收走，她夺取了阿带的身体，只是这次她没有将阿带的魂魄全毁而是将其拘在体内挡这那龙族的招魂阵与神族的识灵镜。
“我要去告发你，你就是个魔鬼！”霁赫指着霁凝说道。
霁凝摇摇头，对他说道：“你还是先把你妻子的尸体处理下吧，不然等你能出云梦泽她都变成滩烂蛆腐肉了，哈哈哈。”她丢下霁赫，迈着轻快的脚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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