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堪舆
“他说过，而且他还说过林氏如广厦之荫，得其庇佑者愈万。”波波将久孤那晚在湖畔跟她说的话讲了出来。
纪霄听罢连忙唤来位十二门的巡视郎让他即刻去小瀛洲布堪舆阵。泽浣祭出点灵力点亮那小瀛洲的位置，在昏暗的地下大厅内灯光逐渐暗淡，那些星光斑点组成的图案跃然在众人眼前。
“广厦之荫？！”无邪等人看到那光影线条组成的图案，竟然真的如座巨大的高楼大厦般，那些线条覆盖的区域涉及到了杭州城近郊。
“像个卦阵图。”纪霄喃喃自语。
泽浣将堪舆图上的其他标记点的光芒全部掩盖，又依据当日黄道十二宫的运行方位在那图上注明乾坤等六十四卦方位。
“这个卦好复杂，我从来没有见过呼应全部二十八星宿四宫七宿的卦阵。它没有与山岳方位对应，启动阵法应该只看星历。”被这张由光点线条勾勒出的巨大卦阵震撼到的波波，盯着那每一个光点代表的卦位眼中也闪着星光。“这个阵法真是玄妙，按照日星月移的轨迹，自动唤醒阵法。在没能与星辰呼应的日子里，即便堪舆监察也发现不了林氏整个家族产业组成了如此庞大的卦阵，这林久孤真乃神人也。这隐秘又庞大的卦阵，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听着波波赞叹般的感慨，无邪的脸色有些暗沉。
纪霄颇为不屑地说道：“夫人，林久孤不是神人，只是个没有底线原则的狂徒。”波波听罢讪笑称是。
泽浣看状忍着笑意道：“这个卦阵是组合阵，里面至少有两个单一卦阵。针对的不是人，我们问下惊风，估计这组合卦阵图对他来讲会详尽些。”
其余的人除了波波倒都看出点门道，这卦阵图不是利用天地正气驱魔镇妖的卦阵，它没有呼应山岳，只利用星辰，乾卦不正，正气难存。为的是利妖物。那幻化镜连通了惊风，泽浣一眼便瞟到跪坐在他书桌旁伏在地上画画的小少女。
泽浣皱了皱眉，问道：“那是谁？是她吗？”这副模样真像操碎心的老爹。
“就是她。”惊风也不隐瞒，这位小少女看完书便在书房里无聊的来回踱步，看的惊风心烦，这衍生怪你只要不安排她去干什么，就只会这样来像个傻瓜似的来回踱步，惊风忍无可忍：‘你就没点自己想做的事吗？’
‘我自己想做的事？’这个问题把霓裳问到了，在之前那些数不清的日子里，她都按照久孤的旨意做事情，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还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情。‘我其实会的东西挺少，我噬夺的那些女子会的就只是唱歌，跳舞，弹琴，吟诗，玩乐，可这些我都不想做。’那些取悦男人的伎俩，她不喜欢。
惊风白了她一眼，心想魅就是魅，无自主意识的小精怪。‘除了这些你吸人灵气得来的本事，就没什么是自己觉得有兴趣想要去学，想要去做的？’
她的小眉毛皱的更深了，想学的？她存在了几百年，除了被人穿在身上惊叹美艳而外就是挂在橱窗里供人欣赏。她还能干什么呢，看街景，看镜中美人那张因她吸食灵气而变得晦暗衰老的脸。
她想到了那位变态的末世王，在她背上画的那副山水，写意缱绻，像梦境又如仙域。瞬间她脑海突然闪过属于自己的那份灵光，对惊风说道：‘我能画画吗，我曾经看过一位非凡画匠的笔法，或许我可以学着他的样子画幅画。’于是，在书桌下的小空间里，多了笔墨纸砚和套属于霓裳的画具。
“有什么事儿吗？”惊风看着泽浣那边背景有些昏暗，不知其身在何处。
“有点事问你，你到个安静点的地方。”泽浣说道。
惊风听罢起身走出书房，那霓裳见他要离开，便自觉地放下笔走到屏风后变成锦衣挂在衣架子上。惊风来到书房外的走廊，坐在花团锦簇的石凳上。泽浣便将幻灵镜对着那堪舆图上由光点线条构成的卦阵图，惊风看了半晌说道：“这卦阵布在何地？”
“杭州城。”泽浣答道。
“这种组合卦阵我们妖界已经有近千年没用了，卦阵有两个，却能起到三重作用。”听惊风这样说来，无邪、纪霄和波波也挤到了镜前。几个人以笑为寒暄打了招呼后，惊风继续说道：“曾经我们妖族没有独立的疆域，只能与人族混居。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和惊扰，我们便使用了卦阵图掩盖妖气，这便是隐妖卦，在此卦中的妖物与人族无异，即便是捉妖师也觉察不到其身上的妖气。单纯隐藏避免不了有些心存歹意的妖利用伪装去吃人，所以便有了另一种压制妖戾之气的卦阵，抑妖阵。这种阵法中的妖会暂时平息掉吃人的妖兽之欲，但是这种阵法只能封一时，待日星轨道变动便会失效。”惊风说完，想了想又道：“现在我们妖兽安居妖界，与人族分界而居，我们妖界已经近千年不用此类阵法去约束族群，现在人间出现此种卦阵，那么使用这种阵法的人或妖，背后一定有高人。”至于那高人是妖是神，就不是他操心的事了。
听他这般说道，镜外的几人面面相觑，泽浣思忖片刻道：“你的意思是那抑妖阵的两个作用，一种是抑制妖性，一种是唤醒妖性。”
惊风点点头：“可以这样去理解。”
无邪看着那卦阵图对应的日星位置，心中算出下次阵法失效，城中精怪被唤醒的时间也就是在下月中旬到月底这短短半月的时间，距离这次唤醒时间还有一个月。他不想夜长梦多，他要给那久孤一个措手不及，于是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卦阵提前失效。”
惊风坏笑了下，道：“把阵眼搞掉不就行了。”
几人听罢都了然，怎么这么简单粗暴又有效的办法，大家都忽略掉了。可能是因为这本是妖界自创的卦阵，他们并不了解，所以都想复杂了。
关掉幻化镜后，几人各自演算得出的结果，那阵眼的方位还真是小瀛洲，久孤还是给波波说了半句实话。
“广厦之荫，他庇佑的不是人，而是精怪。难怪那些被噬夺了灵气的人对林氏都没有半分怀疑，一年中也就这短短半月的时间给那些精怪以自由，可以放肆。”无邪才觉得至此，这团乱麻终于被理出了点头绪。
几人当即决定，赶紧在杭州城布锁妖卦阵，等到那抑妖阵失效，那些精怪现身吸人灵气之时，十二门便能寻迹逮捕。依葫芦画瓢，林氏以产业屋宇摆阵，那么土豪的乾城吴氏也同样可以大肆置办产业，更稳妥的是，他们的卦阵几乎要覆盖掉久孤的卦阵图，所以大多卦位会设置在远郊，在远郊置办修盖产业总归比在杭州闹事方便。等他们的卦阵布置的差不多时，便直接毁了小瀛洲上的一梦阁，那城中的精怪便能自动现形。
收购产业及布阵的任务便由泽浣领了，十二门人手紧又要准备收妖，便暂时安排在驿站休养，不做任务安排。
无邪与波波便终日带着歇雨和惊风在城中玩乐，波波与他并肩漫步在杭州街头，她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林氏的，我们来杭州也不过三四日。”
无邪侧头看着波波笑道：“他作为个凡人，太顺遂，太干净，太没有弱点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最关键的，他……居然放条狼来窥视你，是可忍孰不可忍。”
听他这么说，波波脸颊有些红道：“你们都知道那狼崽子有问题，可我真没看出来。”
“连那猞猁和鼹鼠都比你聪明。”无邪笑道。
波波不满地嘟了嘟嘴道：“你又嫌我！”
“我媳妇儿是善良，是优点！”
再说一梦阁内，久孤在书桌上烧着一张信纸，燃尽的灰烬尽数落入笔洗瓮中。久孤冷冷的看着那堆灰烬，心中暗骂道：上界的神，真是既要当又要立。那封信是深居天庭中的某位神给他的，说无涯在天庭以识灵镜为线索要查到他身上了。为了争取时间收拾残局，他要久孤诱那少尊下界。
“家主，霁凝今早去了茗微别业，约莫半时辰后离开。”
“她去茗微别业干什么？”久孤不解。
“不知道，那园林至昨夜子时便起了结界，没有狼崽子里面发生的事情我们都无从知晓。”
“真是个麻烦，告诉她，宗主想要见她，但需要她表示个诚意。让她把泽浣的首级取来见宗主。”不是要诱那无涯下界吗，动动泽浣那只狐狸不就行了。
“可……我们还不能相信她吗？她在云梦泽差点被打死，我看她真的是陷进母星计划无法自拔。眼下快到半月狂欢节了，那些精怪等了一年都想好好玩玩，现在搞大动作怕会影响狂欢节。”那助手说道。
久孤抬头打量着这个被他在百年前唤醒的助手笑道：“第一，神从来不值得被信任，霁凝从不是我的盟友，六千年前至今都是如此，她的作用就是用母星计划刺激那位从不下界的神尊。第二，现在你我已经不需要凡人灵气加持了，所以那些精怪目前的用处就是让我们看清楚那位神尊在人间的代理人，这不是更加清楚了吗，监察司领着人间的俸禄却给神办事，这算是我给萧皇的礼物。该如何肃清就看萧皇的手段。”
当天晚上，霁凝从那助手口中得知久孤要她杀泽浣时，心中的怨恨升至顶点。她这两千年为了母星计划殚精竭虑甚至害死了她的胞弟，难道这些都不足以表示自己的诚意吗。她不顾那助理的劝阻直接闯入了林久孤的在城中的宅邸，那些家丁护卫在那柄没出鞘的长剑威力下均没法进其身。
大厅外，久孤站在高高的石阶上，低头睨着她道：“你疯了吗，敢来此处找我？”他背后的厅堂灯火辉煌，他的家人都在最后一队护院的保护下探头看着她这位不知底细的闯入者。无论老少男女，脸上都只有好奇没有惧意，林氏满门仿佛都不知道怕为何物。
恍惚间，霁凝想到了在海底的家，事到如今，她的长明龙魂灯怕已是撤出了龙池。一千年以兽血灌身，早已为兽，洗不干净了。
“我要亮出这柄剑，你们所有人都得死！”霁凝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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