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神明之怒（二十五）
阿炳触到无邪的眼神立刻挺直了腰板，等待指令。若是他带队前往雪域就有机会通知族众。然而一旁的无涯却道：“我们损失了三位神将，就只派调查人员吗？不拿点雪族的人来祭天怕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南天门来撒野。”
无邪说道：“冰缂重要，冰缂战衣能掩盖能量与灵力值，甚至是自身热量。能躲过任何监控设备，包括神域识灵镜，属于战略物资。这次我亲自带队去雪域调查，一定要追查出冰缂的下落。”
神域天庭至建成之日起，还未遇到任何形式的袭击，但是那多出的5万kg冰缂不追回就是个定时炸弹。
随即他对阿炳道：“你留在神域保护波波和泽浣仙尊。”
阿炳如鲠在喉想要拒绝。但是阿炳没有办法拒绝，他是太微宫护卫官，理应保护波妃殿下。但保护对象还算上泽浣的话就有点过了。
果然，无涯嗤笑了声道：“泽浣仙尊还需要保护啊。”
“仙尊需要保护，少尊。雪族长老看到泽浣仙尊的真身后是被吓吐血的。”玄瑛把吓字咬得尤其重。
三界战局分析师对无涯道：“少尊，神域之所以能剿灭万灵皇族是因为有长达数百年的渗透，而被我们渗透最彻底的就是雪灵族。要消灭一个强大的族群只有让他们内部分裂，为了这种分裂我们尝试过很多方法。甚至可以说万灵之皇心口的那把剑就是雪灵族插进去的，因为雪灵族分裂了原本团结一致的万灵族，让最后一任万灵之皇哀莫大于心死。”
这是当年神域对抗万灵族的秘密。鏖战到最后一刻，收到万灵之皇遗愿才投诚归顺的是凤族与龙族。而背叛万灵皇族的雪灵族一度是万灵族遗众暗杀目标，所以他们只敢躲在偏远的北域，甚至不敢受领神域划给他们的北极封地。
无涯闻言呸了声：“那不就是个二五仔吗？狗腿子！那雪族长老就应该被吊在树枝上，再掉下悬崖，摔在石头上肚破肠穿。”
分析师继续道：“羽灵族迁居到雪族之邻居住，我估计也有想要为万灵皇族报仇的意图。甚至泽浣仙尊真身现世，三界都知道万灵之皇后继有人，那些潜伏的灵族估计也会蠢蠢欲动。雪族长老被吓到吐血也在情理之中。所以，泽浣仙尊还是呆在神域，最好派人保护并限制行动区域。”
阿炳动动唇，他想说这跟羽灵族有什么关系，羽灵族迁居冰原完全是因为习性所致。当年接到万灵之皇要求万灵族投降的信函之后，羽灵族不愿意接受母星孢子的改造而放弃来自于蓝星最初给予生灵的能量，族中为保留灵族特征而选择逃遁到贫瘠的冰原。十万年来与雪域上的雪族井水不犯河水，和谈伺机报仇之说，万灵之皇要求他们放弃恩怨遵循道法自然选择一条适合族众生存的道路，他们谨遵皇令不会以复仇为生存目的。
无涯对那分析师跳脚，他知道这位分析师口中话语在神域战将中的分量，他嚷道：“什么叫派人保护并限制行动区域？你还敢提议软禁他，我告诉你他是我未婚夫，以后将是我正室。他有绝对自由权。”
然而刚正不阿的分析师冷静的答道：“少尊殿下，包括您自己都没有绝对的自由权。泽浣仙尊真身如此，在找到冰缂之前只能委屈他，我相信泽浣仙尊能够理解。”随即，他对无邪说道：“殿下，请容我告退，我需要向天君汇报此事。”说罢他行礼退出会议室。
待神司离开后，无邪才又对弟弟道：“他说得对，让泽浣留在神域是在保护他。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会逼他起势，会把他架在火上把他烤成对抗神域的战旗！跟我去把冰缂的事情解决了，处理雪族的事情就交给你。”
无涯闻言眸中闪过一丝黠光，处理雪族？他大哥让他处理雪族，不就是让他给泽浣的父亲、他的岳父大人报仇雪恨吗？想到此，无涯又觉动力满满，和阿炳到泽浣的小院。
泽浣见他还是那身绛红色系的衣服道：“换身冰缂行动服吧，你这身在雪域就是移动靶位。”
无涯抓起他的手道：“这身是我觉得最好看的衣服。阿泽，你能为我走神阶，能答应我的求婚，我真的很满足、很感动。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
“为我做点什么？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泽浣皱眉。
无涯没有明说，他不但要雪族交代出冰缂的去向，还要让他们走向消亡，用他们的血浇灌出一朵最美的雪灵花，再摘下来放在泽浣的枕边。
见他只笑不语，泽浣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不清楚玄瑛让他呆在神域的真实意图，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跟他的真身有关。
“无涯，你还记得我在山洞里说的话吗？”
“哪个山洞？什么话？”
无涯心想他们一起呆过的山洞有两个，一个是在杭州城郊，在怪石嶙峋的洞中，他忍受血灵咒反噬之痛向泽浣宣爱。另一个在青云山，幽暗中泽浣在他身后开启天眼狐身为他转化天地能量弥补他失去的修为。
无涯爱山洞，他觉得山洞就是他的造化地，造化他的爱情。
“我说过的，假若三界以我为敌，你要和我划清界限。不要再做傻事，修为我能补，因果我替你还不了。”泽浣淡淡地说道。
无涯在心里取笑他傻，我是谁，你又是谁，放眼三界谁能阻碍我们的结合？！“可我们明明两情相悦，为什么要划清界限。”
“不是所有的两情相悦都能天长地久。我只要你平安喜乐，得大造化。”泽浣修的是逍遥道，道心逍遥无拘无束，他遵循的道法规则就是没有规则，包括两个相爱的灵魂契合的方式，可以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侬我侬。也可以是银河迢迢，天上人间，参商不相见。
其实绝情道也好，逍遥道也罢，道的终点都是一样的。
无涯心痛他这份如履薄冰。
“你想我对所有的事都权衡利弊？包括我们？”
泽浣点点头：“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别因我做傻事，我担不起责任。”
杭州城妖祸之时，无涯困在血灵咒损掉修为。让泽浣后怕不已，如果他不是天眼狐，如果他没能帮他补上修为，他便是神域的罪人。
无涯捧着他的脸，无比温柔又无比认真：“我会对一切权衡利弊，这是我身为神域少尊的思考习惯。独你除外，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排除万难来到你身边。等我，相信我，我不会做出任何会成为阻碍我们的事情。也相信我，我会破除一切阻碍我们的存在。”他吻了吻泽浣的额头，走出了小院。
无涯走了，两位神将留下道警戒结界也走了。
阿炳留了下来，心事重重，焦虑难安。
波波削了几个仙果榨成汁淋在冰酪上端给两人，阿炳盯着那绛红果汁浸润下的冰酪，像被鲜血染红的冰原。虽然冰原现在的灵力值低到无法支持神树孵化卵蛋，但是那仍旧是羽灵族最后的家园，他诞生之地。
“阿炳，你怎么了？”波波舀着绛红色的果汁冰酪，吃得津津有味。
泽浣瞟了眼这只仙鹤道：“到底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关？”波波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说关？”
“外面的结界，是神域预警结界。我一靠近就会报警，一般是囚禁神仙用的。”泽浣舀着冰酪说道。
“啊？”她望向阿炳道：“小院里有结界？以你们修为不能破除的结界？”
阿炳闻言失笑了下道：“那道结界就跟九州萧帝国衙司查抄封条一样，就是两张纸而已。但是被查封的人敢去撕吗？”
他这样一讲，波波倒是明白了。
“可为什么用结界关押我们啊？无邪他人呢？无涯都知道来跟泽浣话别，他倒好见我被关在这里，都不现身来安抚下。不知道我会害怕吗？”
阿炳和泽浣对视一眼，两人知道网兜里的鱼和网兜外的鱼待遇肯定不一样。更何况波波这条鱼属金刚的，吓不死。
波波越想越生气，她问阿炳关押泽浣的缘由。阿炳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泽浣淡然的搅着果汁冰酪：“神卫营做事有保密规定的。”
“什么规定都对我无效。而且我也算是神卫营的人，怎么就不能知道？”波波开始胡搅蛮缠。见两人还不解释也不想搭理她，她自顾自的说道：“我那十二个衍生捉妖师还在旧城捉鬼驱妖了，我在下界打这十二门的旗号办了那么多事情，我不能算是监察司的人？监察司掌司纪霄是神卫营干将，监察司算神卫营的下属机构。我怎么就不能知道我们非得禁步于此的理由？”
阿炳想打发时间也想安抚内心焦灼，决定跟波波掰扯一番：“十二门是监察司的特殊异端事件处理部门。监察司是脱离于帝国六部衙司的独立机构，首要职能是为帝国监察百官，监护国安！监察司掌司以及下属人员不隶属于帝国官员架构体系，其掌司直接向帝国最高首脑也就是萧皇负责，也仅仅向他负责。所以，你在十二门其实是为了萧朔寒办事情。”
波波内心呵呵，她盯着泽浣道：“没看出来阿炳说话越发无邪了！”
泽浣那碗冰酪直接被他搅成水：“十万年太微宫护卫官，神域太子机要秘书你以为是白当的。”他抬起头望向阿炳，满含深意地说道：“想不到无邪给萧朔寒培养了个好帮手。”
阿炳堪堪看了眼泽浣，觉得自己的秘密都被他洞悉了。
波波傻不愣登没听懂泽浣的言外之意：“阿炳你要下界任人间行走了？”
阿炳了无生趣：“我倒是想，可惜殿下心中的下任行走人选是风歇雨。”人间行走代表的是神域，人间行走首要条件就是不能跟萧皇产生感情。
波波点点头：“歇雨现在也认清她跟萧朔寒只能是好搭档，她又不方便上界，留在下界任行走也蛮好。”
阿炳想到风歇雨在下界能跟萧朔寒日日相见，内心又开始焦灼起来。
他的陛下，他的皇，会不会因聚少离多而淡忘两人的情谊。
阿炳想到自己的那颗蛋，混合了两人气息与基因的蛋，洁白如玉，是他见过最漂亮的蛋，从那颗蛋里孵出来的小可爱也一定会生出如玉无瑕的羽翼。想到此他又开心满足起来，那红艳艳的果汁淋在洁白的乳酪上也不再如血可怖，晶莹诱人得让他舀了勺放在嘴里，入口即化的乳香混着果味，像极了从浅泽吹来的湖风，跟爱人的吻一样，香腻又软滑。
波波还在问那些冰缂不就是特殊的纺织品，犯得着动如此干戈。
泽浣解释道：“冰缂不单单是纺织品，还是制造神域战衣的主要材料。穿上冰缂战衣防寒保暖，防魔气侵扰反噬，更重要的是可以隔绝所以识灵技术，穿上他不用自封神识也不会触发任何预警系统。”
“哦~跟母星的特种作战服一样啊。难怪无邪会紧张。哎，乳酪也吃了，仙果也吃了。我们走吧！”波波道。
“走哪里去？”两人异口同声。
波波捋捋袖子：“你们不是真打算呆在这个结界里吧，我们去帮无邪那两兄弟啊。”
泽浣和阿炳心想刚才说的话她是一句都没听进去，泽浣表示自己不能违抗命令离开，而且只要他们靠近结界就会触发警报。泽浣从来都不是个神域好宝宝，可要公然违抗神令冲撞警卫结界这种明面上惹麻烦的事情他是干不出来的。更不必说阿炳了，无邪的话就是他谨遵的教条。
波波道：“阿炳搞三套冰缂战衣来，让我见识见识。泽浣你该不会真的坐以待毙吧，是保护也是囚禁。主动权要掌握在自己手里。阿炳也是，无邪让你保护我和泽浣，又没说让你必须在结界内保护。”
阿炳微愣：“神尊殿下是这个意思？”
“当然啦，知夫莫若妻。他要想真关我们就不会让你来看守。”波波笃定的说道。
泽浣和阿炳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眸流光微转。
“那就让你见识见识冰缂战衣！”阿炳微抬下手指，一尾鹤羽出现在手中。
见他要召唤阿炳，泽浣嗤笑了下：“哪里用那么麻烦。”时空门随着道复杂的结印出现在房间内，“冰缂战衣在哪里？”
“在战备后勤处。”阿炳道。
泽浣冲着他颔首一笑，阿炳旋即会意跨进了时空门，进入战备后勤处以神卫营出勤名义领取三套冰缂战衣。那库房神司终年蹲守后勤岗位，对这位新任神卫营掌司颇为讨好地道：“炳哥，什么时候也派我出个勤呗。”
阿炳盯着他那肥厚的双下巴，笑道：“等你体能合格之后。”
那位神司讪讪一笑，不再多言。待他离开之后，神司对着暗处躬身行礼，旋即无邪走了出来。对着神司说道：“把他的领取记录消掉。”
“是！”
阿炳回到小院，三人换上冰缂战衣，波波摸摸能根据身形自动调节大小的战衣说道：“这么薄？”
泽浣点点头拉上头罩后三分之一的面部都是雪地护目镜，鼻孔位置连接着个小型呼吸器：“防火防水防电，刀枪不入、最重要保温，还能在无氧情况下根据周围物质合成供氧系统。最适合修为低阶的神域战士在雪域那种极端环境中使用。”
波波看见手腕处有个硬质膜，她轻轻一摁，冰缂衣袖延伸覆盖住手脚，形成个小型的防御盾。阿炳在小院留了三个鹤羽假人，泽浣再度召唤时空门，几人直接到了雪域。
波波一迈进雪域就被强劲的寒风吹倒，踉跄滚地几圈，被风裹挟的雪粒冰渣能遮挡视线却因冰缂防护力而绕道飞。
阿炳拉起波波套了个锁扣在她腰上，他的腰上系了根绳索，拉着泽浣和波波迎着雪风行进在冰原之上。
“老狐狸，你既然能召唤时空门，那有什么结界能困住你？”波波这是才知道战衣内的呼吸器有多重要，如果她的面部裸露在外，极寒之下，冷空气灌入口鼻不单会呼吸困难和呼吸延长还会导致失温症。
“我从来就没说过结界能困住我。”泽浣对着她说道，那巨大的银色复眼式护目镜泛着雪光，让泽浣的头颅如变异的螳螂脑袋，波波知道自己也一样。
她打量泽浣和阿炳两人的背影，平日里大家穿的都宽松，看不出身材。此刻战衣束身，两人都是纤细的腰肢，背部线条如水波舒展延伸到脖颈如鹤般优美，四肢修长匀称毫无肥赘之感。
她再看看自己，还好身材没变形跟两人对比起来，勉强能看。泽浣和阿炳为躲避监察自封神识，而波波则未开启缚灵袋，三人就这样靠着冰缂战衣的保护，如凡人行进在雪域冰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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