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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神明之怒(三十六)


剖离术结束,奄奄一息的雪族人被抬到另一个帐篷观察,还未待医学生们喘口气,第二批第三批雪魔人相继送到,云端医疗仓的医用器械已经见底。

        外医掌司预估器材耗损量与补充量,费用远超这学期预算。他站在仓体门口,望着远处的阿炳,心里盘算要怎么开口让神卫营贴补点经费给他。

        阿炳刚才询问了那首领的副手,能得到的线索基本算无。除了蓝鹊,雪族人提供不了其他神明的名字。这让阿炳更加确定雪族人不过是些烟雾弹。

        装神器的箱子溯源之后发现就是当年神域战前准备时,为保证冰缂生产而分发给雪域的武器装备,再对比留守在雪域的玄瑛统计的数据后,神器缺口仍在,还是有小部分神器下落不明。

        阿炳和无邪正在共享冥识。

        无邪调阅了当年九玄签发的雪域防御等级令,发现雪域提交给神域的防御申请书漏洞百出且毫无逻辑,而初级审批人是当时九玄的战门手下现任九天合璃宫神司。当他找到这位神司时,对方却把事情全推到了已经殒命的九玄身上。

        “神尊殿下,你知道的,冰缂的防御力对高阶修为的将士来讲算不得什么。但是它们可以阻隔魔气侵扰,所以当时为了保证冰缂生产,时任战神才会批准提升雪域的防御能力。”

        无邪看着眼前的新任神司竟然无言以对,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异常。批准时间竟然是在第一场天战发生之前五百年,那时晋升正神的九玄不过刚接任战神之位,而无邪自己兼任北冥渊总教官同时还在下界带领神卫营搜捕巫妖九头鸟,那时的他还未进入神域紫微殿核心层。

        神司似乎也从他目光扫视间察觉到无邪所思,进而解释道:“神尊殿下,或许九玄上神比你还早接触无名上神。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定了发展方向,当第一位母星人踏上这颗星球、向万灵投入孢子时就定好了方案。神域庆典还需九天合璃宫广布神光,请恕下司先行离开。”随着他的步伐,金色神袍旖旎摇曳,所过之处留下神光斑驳。

        这位神司是自上次神域清洗先太子旧臣后新提拔起来的,无邪坐在软椅上,他知道针对妖界的几次天战都是女魃奉无名之命在妖界发出了魔气,为的就是通过天战让妖界消失。然而,九玄不会认同这个方案,不然九玄不会送魔化妖兵妖将去了幽冥,又封印了棋幽。

        见那位神司将事情推给无名、推给母星,无邪再度讽笑了下,对于先太子党的清洗远未结束。

        如果说九玄早在天战前五百年就开始准备冰缂战衣,这也太有先见之明了。无邪回忆起第一场天战,妖界魔兵奇袭神域,神域仓促迎战,结果是妖界与神域两败俱伤。

        当时因冰缂战衣有限而被魔化的神域神将不在少数,如果五百年前就开始有预谋有计划的生产冰缂,神域损失不至于如此。

        他随即调出九玄在那段时间批准的所有战门将令和军备司物资收发调配情况,发现神域大量接收冰缂和下拨武器以及九玄在雪域布上攻击阵都是在第一次天战之后的事情。这样才说的通,无邪和阿炳在共享冥识内交流一番后决定继续布控魔气能量源,尤其是几处离九州驻军营地较近的源头。

        与无邪在共享冥识内沟通完毕之后,阿炳才发现微涵也蹲在自己身边。他问道:“怎么了?”

        微涵指着远处被封印捆缚等着剖离魔气的雪魔人道:“第五批了,人有点多,微澜说估计得通宵。”

        此时外医掌司见两人在说话,便颠颠的来到两人面前,说道:“神尊,仙尊,后面还有魔兵需要我们施行剖离术吗?”

        阿炳一琢磨下界能量源十一处,这才逮了五批人上来:“估计还有六批人员。”

        那掌司的脸明显变傻了几分,为难地道:“那咱这个临时医疗舱可容纳不了那么多病患,不如直接送到药王洞处理吧。”

        阿炳连忙摇头说道:“神域建成庆典日,怎么能把这帮雪魔人送上界,有碍观瞻。”

        外医掌司忽觉自己被二位下了套,他也想蹲在地上与之平视,可为医成师多年还没做过蹲地谈话这种不甚风雅之事。试蹲几下,才勉强蹲下与阿炳对视。

        掌司心想哎,下次再见蹲地谈事的人得躲远些。

        不求风雅之人,做事太糙。

        微涵被微澜提醒过说他们给的受术体太多,有点把医学院学生当免费劳力的意思了。

        他笑着对掌司说道:“不然我让骑射兵团的军医官也过来帮忙。”

        外医掌司看着小小的临时医疗仓道:“不是人手问题,药王洞还少了医学生?!关键地方也容纳不了啊,这都两百多号人放上来了。再来几百人,估计得再加十个云座。我得向师门申请个大型医疗仓。”

        阿炳抬手间便结了十个云座,与脚下云座相连成了个足球场大小的白云广场。末了阿炳盯着他,像是再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微涵见掌司那副尬到憋屎般的脸色,强忍笑意遂建立了个低阶共享冥识强制拉入阿炳。

        微涵:【你傻啊,申请个大型医疗仓不得花钱?!】

        阿炳:【人家掌司没提钱的事儿!】

        微涵:【他前脚捧着你的手对你提供受术体表示感谢,后脚就对你提钱,人家不要面子啊?】

        阿炳:【知道了。】

        阿炳抬手召唤来神卫营内勤,那小仙遂蹲在阿炳面前说道:“老大,有什么事。”

        阿炳:“我们神卫营要麻烦药王洞净化这些魔兵,你以神卫营的名义去向药王洞申请”他看向外医掌司,“掌司,你看需要什么就跟这位小仙说就行了,以后咱们再合作我就让她负责跟你衔接。”

        小仙赶紧换个方向跟外衣掌司介绍自己,然后利落掏出申请单和笔递给掌司道:“掌司请,需要什么尽管勾,别客气!”

        外医掌司瞬间又觉得蹲着谈事倒也爽快利落,这一通勾画倒是把这学期的教学器材缺口都给补上了。

        南域,湖州

        守着两车药材的卢青站在码头等船,北上通往江南的舟船已经停运月余。

        他在江畔客栈也已住了小半月,每天花出去的住宿费倒是小事,两车药材要按时送往江南加工制膏,耽误不得。同行的小厮去了趟船务司,跑回来对他说:“小爷,还是不让发船。我问过船务了,给不出具体开航令的时间。”

        “你跟我再去趟湖州药材行会,我们要转手那两车药材。”

        “啊?!小爷,这一转手我们岂非会亏?”

        “这批药材拖到入夏就错过了今年的制膏季,到时候再转手我们才算血本无归!”卢青叹了口气。在湖州耽误了小半月,到现在还等不到开航令,算时间已经是他违约,要赔的话家里一半的田地怕是要赔进去,如果能在湖州找到买家接手这两车药材到还能亏少点。

        他摸摸怀里那封风如怒给他的信,心想要不哎,他还是不敢去找风家姐妹,蛋疼。

        正踌躇时,空寂的河道上行来一艘船,卢青心里暗自高兴了下,这是他这十多天里看到的第一艘船。他寻思着等船靠岸便问问乘客或船家,北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快看,终于有船来了!”身后喧闹起来,等待开航令的众人向码头靠拢。

        卢青定睛一看站在船头的人居然是风如怒,再走已经来不及了,身后全是围上来的人堵得他无路可退,舟行顺流转眼就已靠岸。

        码头外驶来一队湖州驻军的马车,从车上跳下一众武将,挥着军棍从人群中间挤过,为身后队伍开道:“让道,都让出条道,围在这干什么等着吃军棍吗?”

        人群火速朝两边散开,无奈码头也就只有那一丁点宽,在最前端的卢青被突如其来的人潮推搡直接被挤进了河道。远在枝头的蓝鹊不敢显出人身只能眼看着他被风如怒从水里拎上来。

        “你怎么在这里?难道是特意来接我的?”风如怒笑道。

        卢青坐在船板边上挤着衣袍的水,悻悻道:“我是被人堵在码头退无可退!”

        “风兄弟!”湖州第一任驻军统帅,林志桓亲自到码头接风如怒。

        “林帅!”

        两人抱拳作礼。

        风如怒看了眼卢青,后者道:“我自己知道回旅店,不用你管。”

        正当风如怒要跟着林志桓去往营地,便听到码头上传来银铃般清爽的声音:“大哥哥!”

        卢青听罢是风三的声音,慌忙将头偏向一侧。

        “风三?!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到湖州?!”风如怒微微蹙眉,他这次回湖州走得急,并未寄出家书通知妹妹们。

        “我跟着林大哥来的,我们回家吧,家里做了好多好吃的。”已经过了及笄之年的风三如愿以偿的戴上了根发钗,挽了对螺髻。只是那根钗的款式和品相已经不是当初骗虺黎给她买的那种次品,这支钗是林志桓命人从江南送来的玉钗,通体碧绿,莹润通透。风三只图贵重却是不知少女气场太弱还压不住那股帝王绿。

        风如怒看看林志恒又看看妹妹,遂明白过来,待三人欲离开时,风三看见了坐在地上的卢青,她不知道这位姐夫已经被家里冷处理,更不知道风薇薇那快要出世的孩子其实是蛇妖虺黎的。

        她惊道:“卢姐夫!”

        “姐夫?!”林志桓知道待产的风薇薇身边没有丈夫,问过风三几次都说不清楚卢姐夫到底是死了还是失踪了。

        风三一步走到卢青面前,抓起他的衣袖道:“你这一年跑哪里去了?我姐都快生了,你才知道回来!你是跟大哥哥一块儿回湖州的吗,你快跟我回去,我姐这几个月可辛苦了!”

        此刻的卢青想跳河死了的心都有了,他惊愕地道:“我我已经不是你”

        “不是什么?”风三冷声道,“你还敢丢下她母子不管到什么时候!跟我回去向我姐赔罪!”

        风家人的力气不知是不是在平谷锻炼出来的,卢青虽不算强壮但好歹是个身高超过帝国男子身高平均值的男人,也就是这样被她像拎鸡仔似的拎起来,风三拎着他边走边道:“我告诉你,我姐就这两天的产期,你要再不做点什么,小心以后孩子不认你!”

        码头上围观的看客闻言笑出了声,甚至有人在窃窃私语:不知道离家多久了,冒出个孩子,真是喜当爹。

        卢青望着风如怒想让他帮忙说点什么,他是再也不敢跨进风家小院。

        “风三!”风如怒叫住她,指着卢青道:“他衣服湿了,你让他去换身衣服,这样在码头拉扯像什么样子。”

        风三急道:“他万一又一声不吭的跑掉怎么办?”她遂看向正在消化信息的林志桓说道:“你派个小兵看着他。”

        “大可不必!”卢青忍无可忍,将她的手拽下,急道:“我已经不是你家姐夫了,我和你姐早一年前签和离书了!”说罢丢下傻掉的风三和一众吃瓜群众跑出码头。

        卢青低头掩面地逃出码头,浸透的衣衫勾勒出一副让人意想不到的娇细躯体,颇有种可怜幽草涧边生的惑人欺凌之感。

        风如怒拍拍傻掉的妹妹,说道:“好了,走吧。记得在外面说话小声点,这下好了整个湖州都知道你姐和离还快生了!”

        风三追着他问道:“不是,和离这么大的事,姐姐怎么不跟我说声啊。我是看不上姓卢的,可她现在拖着个孩子怎么找夫家?!你怎么和他在一条船上?我姐和他怎么就真合离了?”

        在风三追问下,风如怒加快了脚步,他侧头看了眼强装镇定、努力控制表情的林志桓,说道:“我骑马。”

        林志桓松了口气,接话道:“我也骑马。姗姗,你坐马车慢慢来,我跟你哥骑马先一步了啊!”

        风如怒与林志桓快到风家小院时,他才说道:“你回家不许跟薇薇提码头上的事。”

        林志桓点头应予,风如怒便让他先进小院,又骑着马在山道上等风三的马车。当风三看到他在等自己时,她便下车跟着风如怒走到僻静处。

        风如怒道:“风三,你记住从此刻开始,你薇薇姐就没结过婚。再见卢青也当他没当过你姐夫,是个陌生人,知道了吗?”

        “什么意思?那我姐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风三愣怔。

        风如怒道:“三,咱们是从平谷走入人间的。别把自己活俗了,薇薇的孩子就是风家的孩子。就是我们的孩子!走吧,记住了,以后见到卢青不许再叫他卢姐夫,他从未当过你姐夫!”

        “那我姐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风三不死心地问。

        风如怒冷睨了她一眼,叫她没敢再问,遂改口道:“好好,我知道了,那孩子姓风。走吧,大哥哥,咱们回家吧!”

        回到客栈的卢青换了身衣服,坐在铜镜前梳头的时候瞥见窗棂上栖息着一只翠鸟,吓得他丢了梳子披头散发的追到窗边却只看到潺潺东去的江水,和江对岸的青山薄雾。

        “小爷!”小厮在窗下叫他,卢青探身下望,看见跟在他家小厮身后的是湖州当地的药材商,齐家大掌柜。

        卢青向那人点头打了个招呼,小厮说道:“齐大爷愿意接手咱们手里的药材。”

        这是被困湖州的卢青听到的最好的消息:“真的吗,齐大爷,请容我耽误片刻。”卢青以最快的速度梳好自己的头发,拿了件外袍披在身上下楼与那齐大爷看货议价。

        一切似乎很顺利,齐大爷没狠狠压价反而给他溢了一层利润。也就是说他在这个药材原产地向最大的药材商转手了一批药材,非但没亏本还赚了,虽然只是小赚。

        卢青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他隐隐觉得不妥有点不想交易,齐大爷像是看出了他的顾虑,笑道:“你有江南的转销渠道,溢点薄利让卢家弟弟见笑,我们交个朋友。以后你来湖州进货就找我,希望咱们长期合作。”

        卢青这才打消疑虑与他签了契约,齐大爷爽快当场钱货两清,并请他到齐家药材铺用饭。卢青亦不推辞,上了齐家的马车。看出齐家大爷歹心的蓝鹊急到翅膀都不知道怎么扇,他现在被三界通缉,连妖界都不敢回,只能以鸟身在卢青面前。刚才试探着在他面前露了个脸,都把卢青好生一吓。蓝鹊只恨自己真身是只鸟,如果是兽到是可以直接扑过去咬死那厮。

        他跟着齐家马车,看见那魁梧高大的齐大爷半簇着卢青走进药材铺后的小院,便着急忙慌的飞向风家小院。

        风家小院,吃过午饭的风如怒正要和林志桓骑马返回军营,便被一滩从天而降的鸟屎拦下脚步。转身却见马厩旁边的石桌上用谷粒摆了一行字:救卢青,虎领街齐家药铺。

        “你摆的谷粒?”风如怒问向林志恒。

        林志桓摇摇头。

        “齐家药铺?”风如怒想起齐家也是因内战而从江南迁到湖州的士族一支。

        “卢青就是我们在码头上遇见的男子?”林志恒问道,见风如怒点头,他又说道,“湖州军需药材是经他手筹集的,我跟他打过交道,此人好龙阳。估计是看上那姓卢的小子了!这也不奇怪,湖州最好的娈伶馆也养不出像他那样又柔又俊的小子。”

        风如怒点点头,目光环视四周,想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衔谷为字来帮他。他不疾不徐的返回风家小楼,问风薇薇要了张灵力蝶,直接问阿炳蓝鹊何在,当收到其在逃时的回信已是三刻之后的事情了。风如怒冷笑了下,才下楼走到马厩。

        “走去看看。”风如怒翻身上马,朝城镇奔去。

        再说卢青跟着齐大爷来到小院就察觉异样,午后正是开门迎客之时,他却命人关了铺子。眼神也开始变得不对,曾经卢青出门办事,家主都是要他带一路人手。可如今卢家门庭不如从前,养不起那么多护院打手。

        坐下的卢青对小厮说道:“初次合作,怎可少了好酒,你去把我从江南带来的佳酿取来。”这个是他和小厮事前商量好的暗号,就是要小厮出去找人救他。

        小厮闻言赶紧起身退出小院,走向后门。

        齐大爷起身打开酒柜笑道:“卢家弟弟喜欢江南佳酿?花雕可好?其实我也忘不了江南味道,花雕酿蟹最是滋味。”他取过酒壶,走来为卢青斟了一杯,“我们在江南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你许是忘了,你当时跟在你家家主身边参加我堂哥的婚宴。你那时还小,却已是风采盎然、碧罗为衣,吴带当风。也只有你这样的,堪称江南细子。”

        听他说完这番话,卢青的脸色已经白到极限。

        齐大爷一手搭在了卢青的腰背上,卢青跳起身,恼道:“你干什么?”

        齐大爷年龄不大,不过在当家被人叫声大爷,壮硕的身板委实看不出江南人的灵秀。

        他在卢青逃开的瞬间拉起他的手,凶相毕露:“我看你一眼就知道你是哪路人。刚才披发倚窗的媚骚劲儿哪去了?你孤身一人在湖州转了半月,我就馋涎了你半月。今日好容易确认你跟风家没什么关系,你以为一个小厮能到哪里去找帮手救你?你今日从了我,我把湖州药材渠道匀给你独享,如何?”

        卢青知道以目前他这支卢氏的实力,敢独享药材渠道会被江南药商们联手吃的连渣都不剩,到时候只敢躲在湖州任这姓齐的豢养。

        “我没那么大的胃口,也没那么好的牙口。”

        “你别怕,我保你在湖州顺风顺水。只要你跟我。”

        “朗朗乾坤,你还敢欺男霸女?”

        “朗朗乾坤?!哈哈哈,卢家弟弟,你在湖州呆了半月有余,江南船舶停航。你怕是不知所为何事?”齐家大爷捏着他手,端在面前细细看着,“你说说你这样的手,需像女人样养在帷幔里,连风都吹不得。”

        卢青冷声急道:“你倒是说江南出什么事了?”

        齐家大爷见他嗔怒中也自带股风情,方又和颜悦色的拉着他入座,为他布菜说道:“帝国封锁了江南四郡。江南驻军损失惨重,四郡之内连老鼠都跑光了。”

        “封锁?!就算是内乱六年也不曾封锁江南。”卢青站起身想要找风如怒问个清楚。

        齐家大爷仗着自己人高马大站起身将卢青搂在怀里:“你别急啊!你这紧张的小模样真叫人心疼!”

        卢青想到临走时江南的乱象,想到刚才在客栈瞟到的那翠鸟的影子,内心难安。他推着齐大爷说道:“这事不行,我不愿意。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齐家大爷见状狎笑着搂他更紧,他道:“你当我在与你花前月下、谈情说爱吗?”

        卢青忍无可忍,抬膝猛击其腿间。齐大爷呼痛本能缩身低头,又被他一拳打在了下巴。虽然卢青力量有限,但这番反抗已经争取到了足够时间逃跑。

        然而门窗被锁死,卢青根本无路可逃。齐大爷追上他,没再给卢青反击的机会。

        卢青的头发被他凶狠扯拽,力度之大,头皮都像是要被其扯掉,痛得卢青眼冒金星。

        卢青想到了家主,有他在自己何曾受过此等委屈?!

        可卢青又觉得自己这一年多受的委屈都是因为蓝鹊。他七岁便从同辈中脱颖而出,被带到卢家家主身边生活,就是为成年后过继到家主膝下做准备。若非蓝鹊,真正的家主会把他当成继任家主教养栽培。而不是被蓝鹊用了七八年的时间培养感情,让他爱上他,还让他觉得牺牲父母居然是理所当然。

        是蓝鹊把他培养成一个不认世俗人伦,没有道德底线的怪物。

        是蓝鹊把他带上了条只能委身于他、被他超控的绝路。

        他的人生本不该如此。这一刻,爱与恨涌上心头,化为眼泪。

        齐大爷见他泫然垂泪,方才觉得自己曾经的人生过客都不过是些贱草,手里这个才是极品玩物。他没生出我见犹怜的心软,反而更加兴奋地贴在他耳畔嗅着他体香,说道:“我买了你两车没用的药材,你还真把我当冤大头了?你回不了江南,留在湖州,我带你快活。”

        卢青被他拉趴在地之时,伸手抓起木几上的烛台,劈开上面的蜡烛,反手一划刺破了齐大爷胸前衣袍。一道血口赫然出现,血浸几层衣衫。

        齐大爷也老羞成怒,一巴掌扇翻卢青,对门外吼道:“都他妈的给老子进来,把这细子给我绑到床上,老子今天不弄死他。”

        那一掌打掉了卢青的一颗牙,叫他头晕目眩。再他晕过去的一瞬间,隐隐听见翅膀扑扇之声,还有打斗声,再来便是风如怒冲进房间的身影。在齐家大爷的哀嚎声之后,卢青两眼一闭陷入寂静无声的黑暗。

        其实风如怒带着林志桓早就把齐家药铺给围了,只是让林志桓不解的是他一直盯着天空,直到一抹翠羽从小院中飞腾开来,他才下令冲进去救人。那只翠鸟真的要疯掉了,蓝鹊的喙太小太短,连根点燃的细柴都衔不了。他帮不了卢青,他知道风如怒围在小院不进去就是为了逼他现身,他只能自爆行踪诱使风如怒来救人。

        当躲进高空的蓝鹊看见满口血污,披头散发、意识全无的卢青被风如怒抱出齐家药铺时,恨到咬牙切齿:“风如怒,我要把你嚼碎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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