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4 章 戏弄人间
无邪常去的酒馆规格不低，大厅四周都燃烧着鲸脂明灯，鲸脂油有净寐安魂之效，亦是幽冥的奢侈照明物。
而这家酒馆所用的鲸脂油是从生活在地下渊底的灵鲸提炼而出，灵鲸油脂带着超强的灵气，用灵鲸脂调制的墨是最顶级的画符用墨，一块灵脂墨的价值等同于与之重量相等的精魄，有一滴千金的说法。
被无邪拎着走进酒馆的瑶光就坐在他身边，许久未见神尊殿下的她坐姿拘谨得就像她以进修生的身份刚到北冥渊的时候。曾经的瑶光严肃刻板、雷厉风行，这幅小娇羞的样子还真让无邪感觉陌生。
他为她叫了杯加了鲸脂的糯米酒酿，一种低酒精度的甜酒。“我以为你已经选择上去了。”
上去了便是投胎，想要上去的魂魄们每天都会去幽冥大殿查看九州地域人口生育密集指数。人间怀孕妇人人数都会显示在相对应的区域里，投胎虽说是靠个人的因果无法改变。但在同样的命数的条件下，投生到一处富饶之地也算是差中选优。所以当在相对繁华富饶的区域出现高孕数时，魂魄则会赶着趟地奔向黄泉路。
无邪每天也去看指数，通过这些指数他大概能推测萧朔寒的政绩，这些年南域逐渐繁荣，包括南召都是生育高值区域。
“我…我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入世。殿下刚到幽冥的时候我也去冥河畔了，只是那些神魂能量太强，我不敢靠近只能在远处瞟了眼您的背影。”瑶光捧着甜酒喝了口，像是味道很合口味，又低头啜了一大口很满足的对他笑了笑。
无邪回想波波被血灵咒缚在皇宫天坛，他想要用月溶星河的天象对冲久孤的卦阵救出波波。他跑到月宫想要投身弑神阵，这位他并不算太关注的小女神瑶光居然替他投阵。殒没了神格，成为普通魂魄。
无邪冲着她回笑了下，问道：“你跟着我几天了，为什么不直接来见我？”
瑶光低头一笑略见羞涩：“如今我这幅样子实在是没脸出现在殿下面前。”无邪再次笑而不语，以为瑶光真的是只是想叙旧。她在神卫营负责监控，敬业到恨不得把眼睛抠出来钉在监控屏上，鲜少私人社交来到幽冥之后也是深居简出。瑶光那抹含着羞涩的笑就像是在暗示无邪的出现让她孤寂的生活有了些鲜活的色彩。
“殿下，我通过幽冥冥司考核了。”瑶光仍旧浅笑着轻声软语。
无邪点头肯定：“你有这个实力。”
瑶光越发羞涩：“我备考了三年了，没想到幽冥的条例比神域还多了好几卷，要求更加严格。”
“幽冥渡三界亡魂理应如此。你也在接应司当差吗？”
瑶光摇摇头，越发羞涩：“我被分到了海关处稽查司。”
酒馆光线昏暗，舒缓的音乐掩盖了每一桌客人的谈话内容，一切都是风月又暧昧的格调。单从瑶光的肢体语言来看很是让人误会。无邪实在受不了她这幅模样，手下意识地摸了摸鼻翼，余光飘向四周。原本鲸脂灯的光影就十分柔和暗淡，此刻远桌饮酒的魂魄陆续起身朝这边角落走来，鬼影婆娑间明暗交错，配合灵脂油的安魂香味让无邪这个魂魄感到丝不曾有过的松懈倦怠。
无邪调整了下，让自己清醒。他问道：“幽冥还有海关？幽冥还有值得走私的东西？”
“幽河下连汪洋，好东西多了去了！”瑶光咬咬红唇，不知道两人谈话内容的人看着姿势还以为他们是在偷情骚聊了。
瑶光抬手拂过耳边碎发，难得妩媚的模样让无邪更觉怪异。他索性抬头，看向由远及近的几个魂魄很是眼生。那几个魂魄看似随意实则很有目的性的散开，悄无声息的飘移到几个出入门廊。
无邪再看到吧台酒保，那小鬼两眼似鼠目般，也在关注那几个游魂的动向。小鬼正在擦拭酒杯，一只手慢慢移向酒台下之下的视线盲区。
“被发现了，再不动手人就跑了！”无邪没再与瑶光虚与委蛇。
假公济私，借着掩护实则向无邪发嗲的瑶光，低头抬眼向无邪再度送了几轮秋波，继续软绵绵地柔声说道：“谢谢殿下，若非殿下拎我进来，我这个生面孔也不敢独自进来！”
无邪呼了口气：“你能不能不要软绵绵地说话？”
酒馆的灯光遂暗淡下来，瑶光知道该动手了，她对着无邪露出个侧颜眯眼笑，仍旧轻柔地道：“殿下，下次不要拎魂魄进酒馆喝酒了。我怕你那位小殿下误会了哦！”说吧撑着下巴的手微抬，轻抚过她那红艳艳的小唇瓣。
这时一个小鬼影飘出了门廊，瑶光低语道：“殿下，小殿下好说话吗？”
“什么意思？”无邪蹙眉。
瑶光坐直身子，再不似刚才软糯糯的无骨模样。无邪眼前闪过一道亮光，与幽冥蓝黑晦暗的天色不同，这道光强烈到刺人眼目。
“都给我坐在原位不许乱动！稽查司办案全体缄默！”洪亮刺耳的声音传遍酒馆的各个角落，还未待那些躲在昏暗角落里窃窃私语的魂魄们反映过来。瑶光已经手持拘魂尺翻进酒台落地瞬间劈退了想要按下熄灯灵令的酒厮，其余成员配合默契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组三人成员钻进了位于酒台后面的门廊。
那道炫目的亮光来源于瑶光手中的拘魂尺，是能消散魂魄的幽冥利器。也是冥司鬼差办案标准配置，但遇到能量强大的魂魄其威慑效果一般。
这家小酒馆被瑶光盯了很久，根本不接待新面孔的酒馆居然对无邪敞开大门。她尾随无邪几天，一是监视酒馆，二是担心他。但跟踪他几天并没有觉察出什么异样，瑶光却发现除了自己这个小尾巴而外还有个小鬼差在跟踪无邪。瑶光心想是波波派来的人，便提醒了无邪一句。
地下室交易的两方魂魄不敢被稽查司的人挡获，玩命反抗。几个小喽啰在拘魂尺上败下阵来，然而端坐黑暗中的魂魄却稳如泰山般。看着自己手下被拘魂尺打成颗粒也并未着急，他抬手比出手印那些撕碎的颗粒重新聚拢化零为整。一个红眼厉鬼嘶吼而起，随着鬼音咆哮一股强大的吞噬力从地板涌出，那些能量弱小的魂魄如酒厮者直接被撕扯成颗粒穿过地板缝隙加持那个体量庞然的厉鬼。
“控魂术！”瑶光厉声喝道：“全部撤出酒馆，布置镇魂阵！”
一团混乱中，无邪起身从酒台下拿过一罐灵鲸脂油闪身走近通往酒馆后街的门廊。
镇魂阵布置之前厉鬼在底层密室可谓以一敌百，有这个时间差，隐藏在黑暗中的男人起身闪进密道。当他以为逃出升天之时，一道拘魂咒轮凭空而现似天网般拦下他的去路。
这道咒轮的结印手法很特别，不是一般魂魄与普通术士的手法。穿着黑色披风带着帽子的男人抬头盯着那道拘魂咒笑了笑，轻松淡然地穿了过去。见自己的咒轮对其无用，无邪很是惊讶随后追来的瑶光将他拉退。那黑袍男子双手结印，一个更大的控魂咒轮凌空生成，后巷游走的魂魄包括无邪在内都受到了那股强大的撕扯力。
“不能伤及无辜，让他走！”瑶光阻止随后追来的众人。
无邪冷声说道：“魂魄能穿过拘魂咒吗？”他抛出手中的灯油，灵鲸脂特有的灵力荧光凝聚漂浮在空中。无邪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为画过咒轮，他的推算能力让他不会从符咒铭文的起始点开始，他以指为笔从距离他最近的位置戳进那团灵力荧光开始布置铭文卦咒轮。
以无辜魂魄为要挟的男人似觉察到了危险拼命奔跑，但是几息之间无邪就将攻击阵推演成咒符光轮追击而出。男人神情一凛显然没料到在幽冥还有讲咒轮结印运用得如此登峰造极之人。要知道攻击阵三百多个卦位，即便布置在地上也需要验算很久，而这个魂魄非但在极短时间内完成推演而且还转化成针对单一目标的咒轮。
道法如此高深的人，怎么会让自己沦为魂魄？黑袍男子实在想不通，可想不通并不耽误他逃跑，他算准时机在攻击咒轮离他还有半指距离是才祭出防御盾阻挡。能量对冲之时，他又祭出控魂咒覆盖出小巷向外面大街延伸。
更多的魂魄受其影响被撕扯，瑶光没料到这条鱼凶悍如此。几人只能暂停追捕，转而解除那道磅礴的控魂咒。无邪看着那道黑影消失在晦暗无光的街角，小巷中留下了两道凌乱的脚印，这是黑袍男子在施展防御盾时没注意清扫的行踪。
瑶光让门人将脚印拓印带走，稽查司众人神情凌然严肃，幽冥混进了活人！这个活人道行不低，随手祭出的控魂便能覆盖三条街区。
幽冥神君原以为自己的幽冥界固若金汤，可看到摆在桌上的脚印拓片就意识到了问题严重性。当即接应司、稽查司联合调查。接应司是接应魂魄进入幽冥的部门，稽查司则是调查幽冥所有物非法流出的部门。
而事关机密以及幽冥的颜面，波无定不想被其他冥司知晓此事，便让刚进入幽冥的波波和惊风代表接应司参与调查。
波波和惊风进入联合便见到无邪，两人很是意外。无邪解释了今日在酒馆遭遇的事情。
“我就是闲的无聊，向岳父大人请了个编外打杂的差事。”无邪笑道。
瑶光开始通报稽查司的调查内容，稽查司是在追踪一批灵鲸脂流出案情时关注到小酒馆的异常。冥河蜿蜒流入地底最终汇入地心深处的暗洋。生活在黑暗无光环境中灵鲸视盲，它们是靠冥识感知同伴。当捕捉到同伴的求救冥识信号之后，它们会向其聚拢助其脱险。
“在十五天之前，我们在暗洋东岸巡逻时发现被肢解后的灵鲸残骸。腹部的脂肪囊已被取走，在岸边岩洞中还发现了提炼设置。”瑶光在幻化镜前展示调查资料，波波看到那所谓的提炼设置就是一个大铁桶、铁灶，两把砍刀、格状模具。想必那些鲸脂是被人分解之后放入铁桶中熬煮液化再倒入模具中凝结成块，而后运出幽冥。
“要处理完一整只灵鲸脂肪，需要多久时间？”惊风问道。
瑶光解释道：“幽冥地底深渊常年保持在零下十五度，鲸脂熔点为零上四十度。保持这个温度的话只需要六个时辰就能炼化一条灵脂的脂肪。我们的海防人员巡逻地下渊的周期是七天，也就是说他们诱鲸、捕鲸再取脂炼化是利用了我们巡逻空白期。”
无邪坐在角落，他端着脚印拓片看至呆愣，神人、仙人还是凡人？为了灵鲸脂冒险进入幽冥亲自交易是偶发事件还是常态。无邪回想那黑袍男子结印的速度，在攸关生死的时刻他并未显露修为而是单靠结印凝出防御盾打散自己的攻击阵。是在刻意隐瞒神人身份还是说当真是个人间修士？！
波波问：“一只灵鲸的脂肪大概是多少？”
瑶光答道：“这只灵鲸尚在幼年，预测体脂含量提纯之后为一千KG值。”
波波有道：“一千KG?!那个人买这么多纯鲸脂干什么？鲸脂有净寐安魂功效，三界除了幽冥谁还需要灵鲸脂？”
“灵鲸脂还能提供咒符生效的灵力，人间修士很喜欢在做阵法时用此画符。”无邪说道。
“人间修士？！”瑶光惊骇，“用灵鲸脂作符是件及奢侈的事情。而且但凡有些修为的修士都不需要靠灵鲸脂的灵力画符作阵。”
无邪抚抚鼻翼未在发言，而一旁的惊风则冷笑对他道：“你们久居幽冥不知神域的好手段，人间修士断代。那些新生代的修门小辈无人教导还能修出什么高阶的修为，要做阵法贴符咒做卦位，没有比灵鲸脂更好的选择了！是吧，殿下。”
瑶光闻言也不再接话，神域戏弄人间，让人间修门耗费百年人力、物力推进的观星计划成为三界笑柄。历代观星修士不敢倦怠得到的数据都是错误的，让他们百年观星观了个寂寞。神域是不可能放任人间修士壮大，他们就这样潜移默化的耗损修门力量。
江南魔祸，惠山安魂又诱使修门用错误数据布置防御阵，眼睁睁看到错误的阵法连接幽冥。真是好一个捧杀伎俩，一切都是修门想要自证而做出的决策，神域始终洁净无垢。
而那一场祸事最终目的仅仅是为了制造混乱，找个机会除掉未接受孢子改造的阿炳，只是顺带铲除了当世人间最优秀的修士。
瑶光叹了口气，在幽冥接触的魂魄越多，她得到的信息也就越多，也也发觉得神域的手段真是卑劣。
无邪没有理会惊风的揶揄，说道：“你们去人间看看，那些修门是不是要搞事情。”
波波起身说道：“修门要不要搞事情，我是不知道。但要买一千KG的灵鲸脂所需花费不是小数目。修士背后的金主还能有谁，我们不如直接去东京城看看。一千KG的灵鲸脂通过黑市交易应该会花费帝国三年的财政收入，帝国经历两代人刚才恢复些元气？是谁又想搅动这方太平？”
惊风摇摇头：“萧皇又想有所作为，他现在多少岁了？成婚了吗？”
波波说道：“二十五岁刚迎娶了他的皇后。”
“那就让他皇后快些怀孕，让萧朔寒下来一问就清楚了！”惊风说道。
可怜的萧皇，生而便是太子却只能坐拥一年天下。这个诅咒会让他孩儿出生之时便魂魄出窍陷入沉睡，魂魄在幽冥走个过场又重新进入皇子身躯，待太子称帝之时沉睡中的萧皇便只能猝然殒命。
惊风对瑶光说道：“能带我去剖鲸的地方看看吗，要诱使幼鲸上岸需要模拟成年母鲸的冥识。我觉得这个手段跟控妖有点关系。”妖皇的控妖术承至万灵时代的万灵之皇，也就是泽浣这脉生而有之的技法。通过覆盖生灵冥识操控的法门便是控妖术。
瑶光肯定的对他点点头：“我也想跟你说这事，我们这就去地下洋。”
就在接应司和稽查司打算分头行事之时，冥河又传来惊呼之声。众人走出幽冥殿，便看见鬼差正在向波无定通报，神域战神无涯被罚历劫进入幽冥。
无邪等人皆惊骇，自从阿炳昏迷，无邪自戕之后神卫营已经瘫痪到几乎解散的地步，无邪根本不知道神域发生了什么事。
(https://www.2mcnxs.com/html/book/94402/94402600/32011773.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2mcnxs.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2mcn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