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梦

视频在仲亦言的手中再度播放了起来，外放的声音在两人之间回响着，林祁尴尬得感觉自己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儿了。

        这尴尬似乎没传染到仲亦言身上。他最开始只是有些惊讶，转而迷茫了起来，抬眼怪怪地看了林祁一眼，又把注意力转向手机上的视频。

        这次他注意到了视频拍摄的时间，是林祁出事的那天凌晨，他喝醉酒的那天。怪不得没有什么印象了……

        “你想问什么？”仲亦言对着林祁摇了摇手机。

        “我说，为什么这个会在我的手机里？”林祁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仲亦言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这不是很显而易见吗？你拍的呀，我不知道你还有这种癖好……”

        “我？我怎么拍的？我隔空帮你们拿着手机……吗……”林祁的话戛然而止，张了张口，再也发不出其他的声音。

        他有些蠢了。他觉得车祸给自己的大脑带来的后遗症可能不只是失忆——仲亦言说他变笨了可能是真的。

        仲亦言平静地看着他。

        “你的意思是，我跟你干了，我，这个视频，这里面，他……”林祁感觉自己已经丧失了组织语言的能力，更加恐怖的是他随之滋长起来的想象能力。

        仲亦言正要肯定道“就是你想的那样”，但看到林祁脸色非常不对劲，一阵红一阵白的，连指着手机的手都开始抖了起来。

        仲亦言连忙往前走了一步，想要碰他，谁知道被林祁非常敏感地闪开了。

        仲亦言心下一沉，自己又后退了两步，给林祁留出了空间。

        林祁似乎想弯腰坐到床尾，结果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颠得他痛呼了一声。仲亦言立刻又向他走了过去，想扶他又怕火上浇油：“你不要太激动。”

        林祁想歪了嘴硬道：“谁、谁激动了！”

        见到林祁过激的反应，仲亦言想拉他起来，但是被林祁拒绝了，仲亦言语气里有些不解：“你怎么了？”

        林祁几乎要崩溃了：“我怎么了？我怎么了？你是缺乏常识吗？我怎么可能会跟室友互……互相帮助啊？”……那一分钟的视频看不出他俩进行到了哪一步了，可至少是亲了吧！

        这怎么看怎么不正常啊！可是仲亦言此时此刻除了有点脸红有点恍然外几乎是非常淡定的……难道这不是唯一的一次？

        天哪，林祁他再饥渴也不至于馋同性室友的身子吧，他也不觉得自己会因为好友喜欢自己就勉强自己出卖身体，这友情怎么说也有点不对劲了。

        仲亦言蹲下身子平视他：“……我那天喝多了，对不起。”

        林祁看了他一眼就立刻把视线移开了。视频里仲亦言的脸确实红红的不怎么清醒，原来是醉酒了……那他们应该也没上本垒吧，据说男人喝醉了是硬不起来的……

        “我……我是不是也喝了？”因为对方放得异常柔和的语气，林祁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有些咄咄逼人。再说他现在是完全失忆的，万一他自己其实是不占理的岂不是更要丢脸了……

        “我不知道……我昏了头了，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很后悔……”仲亦言突然间情绪上来了。

        林祁看到他的眼圈突然都开始泛红了，半蹲在离他几步的地方看着林祁，仿佛那天晚上他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直都被压抑在心里，直到现在才坦诚他是个罪人。

        林祁凌乱地望着他，慢慢消化仲亦言的言外之意：

        无论醉不醉酒，是仲亦言强迫他的。

        这比他自己也心甘情愿要好接受多了。

        不——神他妈的好接受多了！他不能接受自己一个直男被一个男人摸了，而且这个男人还跟自己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极其容易下手！

        “好，以后不准提这件事了，反正我忘了你也醉了，”林祁手一抖差点又把视频打开，他慌慌张张地连同手机回收站里的也全部删除干净，“以后……我再也不会跟你互相帮助了，我喜欢女人，也只会对女人有反应！”

        他只能用这样的回应，既能打消那天晚上的尴尬，又能隐晦而坚决地拒绝仲亦言——如果他真的是暗恋他的话。

        但林祁感觉没什么用。

        因为仲亦言似乎压根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他只是闷头闷脑地问了一句：“你不会因为害怕我，所以要搬走了吧？我不会再喝酒了。”

        林祁哪怕真想要搬走，这时候也不好意思开口了：“……我、我怕你做什么？你有什么好怕的？说得跟失了贞洁一样……都是兄弟有什么好介意的，过去了就过去了哈哈……”

        仿佛被吓得坐到了地上的不是他一样。

        林祁硬着头皮锤了仲亦言肩膀一拳，感觉自己依旧是笔直的形状，呢。

        仲亦言语气恳切起来：“其实你想搬走也没关系，但能不能等到你恢复记忆之后。我有事情要对你说。”

        “……那你现在，说啊。”林祁勉强笑了笑。

        “我也想立刻就告诉你，”仲亦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可是再等等吧。”

        “哈哈，那就，再说吧。”林祁有些无语，对于他这种失忆患者来说，打谜语简直是罪大恶极。

        仲亦言直起身子，看了一眼低着脑袋的林祁，他盘着腿，手指在扣裤脚。按照他对林祁的了解，此时此刻他应该在心里对仲亦言破口大骂，不同的是，以前的林祁会直接骂出口来。

        不管怎么说，快点记起我吧。

        这天晚上，林祁梦到了一个漫长的黄昏，身后有看不清面目的人将重量施加在他的身体上，手掌与他紧紧相扣，柔软的黑发落在他的后脖颈，带着淡淡的洗发水的气味。汗水、喘息、无止尽的贴近。比这些存在感更强烈的，是无数的亲吻，满怀着爱意落到他的脸颊、嘴唇和脖子上。四周的环境也一直在变，窗台，地板，浴室，车后座……唯一不变的，是空气里属于黄昏的温情/色彩。

        他从梦中惊醒，胸口还回荡着不正常节奏的心跳时，天才蒙蒙亮，光从未拉严实的窗帘钻了进来，映照着他薄红的面颊。

        林祁几乎是立刻拉起了被子，从床上爬了下来，他痛苦地咬了一下嘴唇，安慰自己：“……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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