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诱导
没搁几天，林祁再次哼着歌出门，仲亦言忍不住了，走近玄关，倚在墙上：“你去哪儿？”
“哦，唐昔邀请我去他家吃饭，你来吗……不过他只叫了我。”
“他家？”
“对啊。”林祁的表情天真无辜。
“我没有跟你说过他是gay吗？”
“他是gay怎么了呀，还妨碍我吃他的饭了吗？”林祁一脸轻松，一边回复仲亦言，一边分心穿鞋。
“你不知道！他就喜欢用这种方法追小男生。”
林祁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跟他可是君子之交，不对，”林祁修正了措辞，“酒，肉，之，交。”
仲亦言朝他走近了一点：“不去好不好，我怕他对你不怀好意……”
“真奇怪你管我干嘛，人家做饭就是那么对我的胃口，你不知道有一句话吗，抓住了胃就相当于抓住了……啊、这话用起来不太对……”
仲亦言简直快要疯了：“那你把我抓住了怎么办，就不管了吗？”
林祁一时哑言，眼神往上看：“……你？你不是喜欢点外卖吗？中午没饭吃继续点外卖吃吧傻逼。”
他没再看仲亦言的反应，赶紧转身关上了门。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站在门口打开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唐昔昨天再次邀请他去他家吃饭的界面上，而林祁早已给他发过去了拒绝：“抱歉，最近有些忙，等下次再有机会吧！我请你！”
唐昔确实对他有些热情到难以消受，林祁觉得还是保持好正常的距离为好，就像那天晚上他其实很早就就结束了约会，在外面晃荡了好久才回家，在阳台给林黎打了个电话，听他唠叨了十来分钟。
这些都是林祁故意要给仲亦言看到的。
“不过，我要是在家里回请唐昔会怎么样，仲亦言会气得起飞吧。”
他收起手机，没有开始这种缺德行为。
他嘴角微微扬起真正得逞的笑容，哼着歌走进了电梯。
他不喜欢暧昧，更不喜欢主动。那就只能靠仲亦言了。
他不逼仲亦言把话说清楚，他怎么有退路答应他呢？
晚上他梅开二度很晚回家，白天他其实是去哥哥家待了一天，乔昼颜让他留宿，可是他想，还有网没收呢。
推开家门，家里漆黑一片，一点灯光都没有。
嗯？仲亦言不在家？这个点不可能已经睡了吧。
林祁摸开玄关的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八成是睡了。
林祁撇了撇嘴，放轻自己的脚步声，没开灯穿过客厅，径直打开了自己房间的灯。
灯亮起的那一刻，林祁差点被吓出脏话。只见他的房间飘窗上静静睡着一个人。
那个人背对着这边，面向着窗外，蜷缩成一团睡着了，勾起的背脊贴着t恤后领，显现出消瘦的脊骨。他怀里似乎还搂着林祁的一个抱枕……
“……”林祁心里有些发涩。
他突然觉得自己先前的行为非常幼稚，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刺激他呢？其实答案早就写在他眼前了。
他走过去坐到飘窗边缘，捞起仲亦言的长发，用头发挠他的脸颊和鼻子。很快仲亦言皱了皱鼻子，一抹脸，醒了过来。
“你醒啦？”林祁站起身来，离飘窗远了一点。
仲亦言遮挡起眼睛上方，还无法适应刺眼的光线。躺着看了林祁一会儿，强撑着刚睡醒昏昏沉沉的大脑爬了起来。
他很快从飘窗上下来，侧过身子绕开林祁的时候还说了两句：“对不起，对不起……”
林祁垂眼衡量着两个人之间被仲亦言小心翼翼拉开的距离：“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擅自进你房间……还不小心睡着了。”仲亦言被抓了个现行，老实承认。
“好吧，没关系。”林祁转身面对仲亦言，露出一点柔和的笑意。“想吃夜宵了吧，我给你带了。那个人，”指乔昼颜，“亲手做的，很好吃的。”
仲亦言没吭声，假装没听到了林祁的话，想要离开房间。
林祁拉住了他：“说呀，吃不吃呀，我带回来就放在餐桌上。”
仲亦言反拉住了林祁的手，不让他挣脱：“林祁，你想让我做什么反应？”
“……”林祁试图把手抽出来，没成功。
“想让我没心没肺地去吃唐昔给你做的东西吗？沾你的光蹭一个我明明不喜欢的人的饭，反正大家都是朋友关系对吧？还是——告诉你我已经嫉妒得快要死了，恨不得所有像那个家伙一样吸引你注意的人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恨不得把你永远关在家里锁在我身边？
“你总是说我这个错了那个错了，我真的不想再做对的事了。可我……可我真的更怕你会不高兴。”
林祁的挣扎停了，但仲亦言已经松开了钳制他的手。
“我受不了了，林祁，如果在我身边那么勉强，你想走就走吧，不用刺激我。”
林祁强装淡定，继续轻声细语：“怎么了啊，我真的只是去朋友家吃个饭而已，你怎么想的那么多，还想把我赶出去吗？”
仲亦言根本经不住林祁这么温柔地说话，语气低落了下去：“我没有，你是怎么理解的。”
“那我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在乎我啊？不想跟我做朋友，那到底想跟我做什么呢？不准说不知道。”林祁走近仲亦言，暧昧地帮他把腰间皱起的衣角理好。
仲亦言几乎是本能地被林祁的碰触所吸引，又想去抓林祁的手指，但只摸到了一点，手指之间勾拉了一下，林祁就慢慢收了回去。
仲亦言觉得自己是能够读懂林祁的暗示的，可自从上一次林祁在他面前流泪，他对他的所有的理解全部都已经分崩离析了。
他已经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像是一个站在即将碎裂的冰面上的人，一步也不敢跨出去，因为好像没有试错的机会了。
“说话呀，仲亦言，我跟唐昔走得近有什么吗？他不过是个gay而已，就是那种跟男人拥抱亲吻都很平常的那种gay啊——仲亦言，你该不会是恐同吧？”
林祁发誓自己说他恐同只是随口一说，但仲亦言的瞳孔紧缩了一下，眼里难以遏制地涌现出厌恶的情绪……他本以为仲亦言就是一个同，怎么感觉他真的很排斥同性恋的样子，那怎么还跟他搞基啊？
林祁这时候突然意识到他一直以来推测他们俩关系的逻辑漏洞在哪儿了。
但他已经没有时间细想了，因为仲亦言在朝他步步逼近。
“你能不能不要再提那个同性恋了。”
林祁嘴上依旧不落下风，甚至心越慌话越多：
“恐同……恐同、恐同你还跟我走这么近，你不怕别人误会吗？就、就不提失忆之前，就现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为什么让我感觉你离了我就要不行了……就算别人不误会，我也会误会的啊。”
林祁双手扶着仲亦言的手臂，半是主动后退，半是因为被仲亦言强硬地压迫过来，他靠到了房间尽头的书桌前，已经无路可退了。
“所以这么在乎我，到底是因为什么啊？”
仲亦言一把林祁托起来放到了桌子上，突然的悬空之下，林祁为了维持平衡，只好将手腕搭在仲亦言肩膀上，看起来就像是亲昵地环着他的脖子。他的手指划过仲亦言的发尾，这人不知在什么时候真的乖乖去剪了头发，只不过变短的长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会是他自己在家拿剪刀随便剪的吧，发尾参差不齐的……林祁逼着自己走神，胡乱想一些有的没的。
仲亦言低着头看他，看着那张他只要看一眼心绪就如同潮水般起落的脸庞：“那是因为，因为……”
为什么呢？有没有人可以教教他——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对另一个人怀着十年之间都不曾黯淡分毫的炽烈情感，林祁到底是靠什么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我会如此地、如此地……
“……爱你。我爱你。”
那三个字一出，两个人同时愣住了。
林祁感觉自己眼眶莫名一热，他的手还放在仲亦言的肩膀上：“……以前，就爱了吗？”
仲亦言的眼睛都失神了，似乎根本没听清林祁在说什么。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看口型他把“我爱你”又默念了一遍。
桌子因为先前的摇晃，突然从深处传来一阵物体落下的哐当响声。
仲亦言像是突然惊醒了，他紧张得不敢再直视林祁的眼睛，握着林祁的腰往桌子内侧一推，让他好好坐稳，防止掉下来。
“等等，等等，我……我冷静一下。”他结结巴巴说完，后退了两步，又硬生生走回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捧起林祁的脸，在他额头上重重亲了一口。旋即放开他转身就走了，还顺手关上了林祁的房门。
……喂，哪有人刚表白完都不看对方反应就跑的啊。
林祁呆坐了一会儿，摸了摸眼睛，居然真的有一颗眼泪掉了下来。
好奇怪，他明明是很开心的。
他从桌子上下来，捂着自己发烫的额头，感觉自己的脸热得惊人。他拖开椅子，想看看那个把仲亦言吓跑的罪魁祸首是什么。
“啊，日记。”林祁想起来了，他上次就是捡了这个日记后记忆断片了，他蹲下身子把三本日记拿到了手里。
掀开扉页，发现每一本上都写着醒目的一行字：
“仲亦言！你要是敢翻我的东西！！你就完蛋了！！！”
“……”
既然有这行字，那不管仲亦言知不知道这日记的存在，他都应该没有看过。
林祁按照时间简单翻看了一下，跨度竟然从十年前就开始了，那时候的笔迹还算稚嫩，内容也敷衍形式，正能量满满，角落里还有老师的批语……这原来是正儿八经的得上交的作业。
再往后老师的批语不再出现了，内容也开始逐渐真实，笔迹逐渐放飞，直到第一次看见“仲亦言”三个字被记录在泛黄的纸张上，林祁心里微微一动。
[……周一就要考试了，仲亦言是真他＊的天性乐观，一直撺掇我出去打球……突然想起来上次月考他这门课是第一，靠。我让他滚。]
不愧是我，连记日记的风格都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好多啊，我倾诉欲真强。”林祁没耐心翻下去了，他直接将最新的那本翻到记录的最后。
最后一篇日记在几个月之前。看到第一句话，林祁感觉自己的血都凉了。
“我发誓我不再想诱导他说爱我了，即便勉强他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他演得再像，又不是真的爱我。”
封缄的记忆再次呼啸而来，他捂住了有些承受不住痛苦的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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