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报复
他们散了很久的步，仲亦言想尽办法拉长这段旅途，包括但不限于：频繁地系鞋带，专找等候时间长的小吃摊买吃的，借口大晚上的中暑走不动了要在长椅上休息一会儿……
等到他们回到ktv包厢，乔昼颜她们早就走光了。
“她回家了，没叫你，”仲亦言眼里涌现出期许，“这是家长允许你出来过夜的意思吧。”
林祁假装没听到仲亦言的话，跟仲亦言的重点截然不同：“我要给她打电话，她一个人怎么送两个女生回去？都怪你拖拖拉拉的。”
仲亦言自知理亏，百无聊赖地离他几步远，给他空间打电话。
电话是林黎接的：“人我们都送回去了。小祁，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林祁走得更远了一些，瞄了一眼已经无聊到在用手机拍摄墙面瓷砖花纹的仲亦言。
“哦，我……今晚，我不回去了。”
对面的林黎还要劝他，林祁连忙制止住：“你别多问了，我明天肯定回家。”
他挂掉电话，仲亦言试探的目光投了过来。
林祁缓步走近他，说：“太晚了，我要回我哥家了。”
仲亦言看了看时间：“那我送你。”
林祁思考了一下：“行。”
他跟着仲亦言找了半天才找着了他的车，两个人慢慢坐进了车里。仲亦言扶住方向盘，想要伪装出一种恍然意识到的语气，但是失败了，有点像主动承认错误：“我喝酒了，我不能开车。”
林祁解掉安全带：“我也喝了，那我去打车了，你也早点回去。”
仲亦言拉住了他的小臂，小声恳求：“都折腾了这么久了，就不回了吧，林祁，我快要想疯了，我们去开房吧。”
林祁抽出了手臂，义正言辞地拒绝道：“我还没有恢复记忆，我不知道我们玩过什么，但我是不会接受的。”
仲亦言才发现自己的话太惹人误解了：“对不起，我……调整一下。我只是说，开房，我们待在一起，不是干别的。开标间两张床也可以……而且你回去，现在都凌晨了，他们都睡觉了，你会吵醒他们的。林祁——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只要看着你我就、我就……”
仲亦言发誓自己真的没有多想，反而被林祁一提，自己有点逻辑崩盘了，越描越黑。
“好晚了，你都困了对不对？”仲亦言抬手抚过林祁眼下有些泛青的眼圈，“我们找个地方休息吧。”
最终，看着仲亦言在前台订房间，林祁的视线从他的背影上移开，感觉有一点热气附在了他的耳垂，缓慢地向上攀爬。
几天不见，仲亦言口味不变，一进门就打开电视播放狗血偶像剧，手里还在拆零食。
“你故意去买零食，就是蹲在床上吃的？”林祁嫌弃地看着他，“我真是受不了你。”
仲亦言毫不介意：“过来一起吃。”
林祁走过去拿了一点。
“我去……”洗个澡。林祁把剩下的话随着薯片吞了下去。好奇怪，好奇怪，怎么会这么奇怪！
等他洗完澡出来：“你怎么坐我床上了，你不会也在我床上吃零食了吧！”林祁要抓狂了。
“没有，你床干净的。”
“滚去洗澡。”
在等待仲亦言洗澡的间隔里，林祁有些焦虑地调换电视频道。他在想什么呢？
仲亦言洗完澡湿着长发把吹风机拿了过来，想说的话全写在他眼神里了。
林祁摇头：“不。”
仲亦言失望地把吹风机放了回去，自己干脆就不吹了。
他坐过来，有凉凉的水滴落到了林祁的身上，又被他用毛巾及时地缠起来。
“你回你的床上去。”
“我床上脏了。”
“跟你挺配的。”
仲亦言硬着头皮提议：“我们一起看恐怖片吧。”
林祁眉毛一挑，来了兴趣：“你？你要看恐怖片？”
仲亦言就知道林祁会是这样的反应：“我想看了，但是得看惊悚爱情片。”
林祁看得出来他打着什么心思：“《倩女幽魂》？”
仲亦言把脚从地上收了上来：“换一个。”
“《温暖的尸体》？”
“听着就很恐怖。”仲亦言连忙摇头，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夜访吸血鬼》？”
“你别报名字了，真可怕，就随便找一部！”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一部电影看完更晚了，你去卫生间我可不陪你。”
“我不看了。”仲亦言豁不下去了。
“呵，下床。”
“这是我的床。”仲亦言裹着被子滚了几圈，把林祁挤到了床边。
“你当我不会发火吗。”林祁面色凝住了。
“……我错了。”仲亦言把自己从被子里褪了出来，坐起身就要下去。
林祁冷着脸，拿着遥控器调频道，他刚刚提的明明他都觉得不恐怖，这时候却调了一部bgm刺耳的恐怖片，诡异的音乐一起，仲亦言立刻惊恐地缩起脚回头：“我去，我不在这儿住了，我要回家。”
“随便你，记得回家进门前要先开灯看看，有没有别人……别的东西。”林祁恶意地叮嘱他，找了舒服的姿势靠在床上，余光里仲亦言连床都不敢下，更别提要路过电视大屏出门了。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仲亦言转而过来扑遥控器，林祁预料到了，转手探身把遥控器塞进床底：“去捡吧。”
电视里阴森的bgm正响，灯光也只开了床头灯，仲亦言根本不敢把手伸进床底。
他重新把自己裹进被子，闭上眼睛，也试图堵上耳朵：“那我就睡这张床了。”
林祁下腰把遥控器捞了起来，仲亦言盯着他暴露出来的腰线，又默默收回目光。
“……”
林祁换了个片子，呼出一口气：“不吓你了。”
“我可以睡这里吗？我什么也不做。”仲亦言像具尸体一样躺着。
林祁松口了：“你把你那床被子抖一抖再拿过来。”
“我们就睡这一个吧。”
“不行。”
仲亦言见好就收，把另一床被子抱了过来。
电视频道被仲亦言调到了调色曝光过度的偶像剧上。
“这肥皂剧有什么好看的……”林祁躺下去，嘟嚷了一句。
“你知道吗，在肥皂剧里，像我们这样的，肯定要发生点什么。”
仲亦言一边说，一边麻木地看着屏幕里的一对男女亲到了一起。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仲亦言按耐不住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开始在心里吐槽男主拙劣的吻技。
可是林祁快要睡着了，哪里有一点点暧昧的氛围。
仲亦言把电视关了。“算了，睡觉吧。”
林祁半夜被渴醒了，晚上吃了太多重口味的食物，又跟仲亦言说了好多的废话，渴醒是意料之中。
城市夜晚的微光从窗户的缝隙里照射了进来，仲亦言动了动，睁开眼睛看着突然醒来的林祁。
“没睡着吗？”林祁坐起身来。
“你去哪儿？”仲亦言半边脸压进柔软的枕头，只睁着一只眼，像是在偷看。
“我不去哪儿，我喝口水。你怎么了？”
水在仲亦言那边的床头，他朝仲亦言贴过去，越过他去够瓶子，仲亦言扶着他的腰怕他歪倒了。
“睡不着，怕醒来你就不见了。”仲亦言说。
林祁喝了口水，沉默了一下：“怎么说那么难过的话？”他再俯过去把水放好，顺势钻到了仲亦言的被子里，抱住了他。
“我不会再在你睡着的时候走了。”好像是甜言蜜语。
仲亦言用被子把他们两个人裹好：“他也不会吗？”
“我不知道。”林祁躲闪着目光。
“那还是会的吗？”
林祁没回应，任由仲亦言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鼻尖蹭着鼻尖，呼吸交融在一起。
“我可以借三秒钟吗？”仲亦言小声问。
“什么三秒钟？”
“就是，假使这三秒是以后我们在一起了借过来的三秒。”
仲亦言慢慢靠近，嘴唇贴上了林祁的嘴唇，很快又恋恋不舍地松开。
“我允许你借三分钟。”林祁说。
“你说什么？”仲亦言原本还害怕自己违规了，以为是听错了。
“179秒，178秒……”
仲亦言再重重亲了一下林祁的嘴唇，又很快放开。林祁愣住了，他撞上仲亦言近乎狂热的眼神。
“那你告诉我，你爱我吗？我们有三分钟。”
林祁没有想到仲亦言会拿这三分钟问一个问题：“我选择不回答，你只可以亲我，你没有时间了。150秒……”
仲亦言没有犹豫，他压了过去。他想起了晚上看到的男主对女主那个干瘪滞涩的吻、毫无感情的吻。男演员是不爱女演员的，仲亦言相信。如果他们传了绯闻，他愿意好心去举证。
不像他，他恨不得吃了林祁。
林祁，我这么爱你，你感受到了吗？
似乎已经超时了，但没人喊停。
呼吸相离的间隙，仲亦言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这样找他借，他真的会同意吗？”
“哼。”
“还可以更过分吗？”仲亦言的手探进衣服。
林祁闭着眼睛，小口小口地喘气。
“还可以更过分吗？”仲亦言掌住了林祁有些难耐地扭动的身体。
“我们可以……每个星期来这里……”林祁断断续续地说出口。
仲亦言落在林祁颊边的吻倏然停止，他一瞬间清醒了，硬生生将自己从动情的状态里拔了出来，一种冰冷的战栗降临下来，遍布四肢五骸。
“每个星期？每个星期？”仲亦言坐了起来。
“怎么了？”林祁脸上挂着一点笑，他按下仲亦言的后颈去吻他，语气魅惑，“怎么了？一个星期一次不够吗？那就两次。”
“不……我不会再跟你做炮友了。”仲亦言仿佛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没有契约的爱抚原来最终就会被打上“炮友”这么冷漠的定义。那他绝对不能要。
林祁用有些失焦但又异常宁静的眼神看着他，他被弄得衣衫不整，脸色潮红，看起来诱人极了。
林祁平复了一下，也坐了起来，直接跨坐到了仲亦言身上，搂着仲亦言的脖子：“你不想上床，我们也可以不上床，我可以让你做其他任何事。”
他掰起仲亦言的脑袋，让他看着他，慢慢靠近：“我以前跟你说过吗？我好想好想被你……”剩下的话消弭成耳语。
从耳尖骤然辐射出去，仲亦言的脸显而易见地因为林祁的话变得更红了，喘息也更重了，他皱着眉：“你记起我了吗？”
林祁轻轻摇了摇头。
“那你这样是不对的，”仲亦言扶住林祁的腰让他与自己贴得更近，他观察着林祁的反应，用手盖住了林祁自信而挑衅的双眼，在他耳边低语，“你应该……”
手掌再重新打开，林祁的眼神变得青涩而羞耻，就像他刚失忆后在合租屋里，总是那样一副容易受到惊吓的样子，就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仲亦言牵引着他走入每一个禁忌的阶段，他表现得那么天真而不熟练。
这才是最初的林祁。
仲亦言勉强笑了一下：“这就对了。
“你说我第一次没有……我很伤心，我记了好些天呢，可后来我明明……你也说过，第一次就快要＊死了，别又是专门在骗我的……”
两个人的额头贴到了一起，说话声越来越低，逐渐被呼吸声所代替。他们没有亲吻，没有过激的肢体接触，无处释放的渴望全部通过低声对话、和与近在咫尺的心爱之人气息的勾连，缓慢地发泄出来。
林祁有些忍耐不住了，嘴唇就要贴上来，仲亦言扭过了头，避开了他的吻。他蛮横地将林祁推倒在床上，手掌顺着他的脖颈滑下来，逆着血流方向贴近心脏，他的嘴唇吻咬着林祁肩颈连接处，仿佛叼住了自己的猎物。欲望张牙舞爪地缠绕在他们四周，仿佛无状的异兽，在墙壁上投射出变异扭曲的影子。
仲亦言在林祁耳边喘着气：“我说了，我是不会跟你打炮的。”
嘴唇从林祁皮肤上离开：“如果你没有和我在一起，我也不会亲你。”
放开了对林祁的桎梏：“不会抱你。”
彻底从林祁身上离开：“不会碰你。”
仲亦言俯视着他：“我可是要为我未来的男朋友守男德的……除非你答应我，跟我在一起。”
林祁用胳膊挡着眼睛，对他的话半点反应都没有。仲亦言扭过头，嘴角抿下一个痛苦的弧度，径直走进卫生间。
好久都没出来。
林祁从床上坐起来，缓过来了。他单手捂住脸，催促：“你能不能快点？我也要用。”
卫生间传来仲亦言闷闷不乐的声音：“林祁你过来——”
“你的男德这么快就冲马桶里了？先出来。”
仲亦言：“不行，我出不来。”
“……”
“你就过来跟我说一句话，好不好？就在门口。”
林祁慢吞吞移了过去，里面的声音显得更清楚了：“说什么？”
仲亦言：“说你爱我行不行？”
林祁严词拒绝：“诡计多端，不行。”
仲亦言：“好吧，随便说什么，那，叫叫我的名字。”
林祁干巴巴地：“仲亦言。”
仲亦言：“能不能软一点？像你刚刚坐在我腿上那样。”
林祁：“你能别得寸进尺吗？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仲亦言：“林祁——”
林祁咬咬牙：“仲亦言。仲亦言。仲亦言。”
仲亦言的声音夹杂着喘息，明显乱了：“你爱我吗？”
林祁捂住耳朵：“仲亦言。仲亦言。仲亦言。”
仲亦言压抑着失控的嗓音：“你爱谁啊？”
林祁：“仲亦言。仲亦言。仲亦言。”
仲亦言仰头闭上了眼睛，一滴生理眼泪凝结着他无法缓解的欲望和痛苦从睫间滚落了下来。
再等到林祁从卫生间里出来，就看到仲亦言侧着身子躺在他的床上。仲亦言睁开眼睛，跟同样侧躺的林祁面对面对视。
他们之间隔着大概一米的距离。
仲亦言：“我爱你。”
仲亦言：“你可以爱我吗？”
林祁紧闭上双眼：“你不要问我。”
“可是你明明已经……”
林祁再睁开眼睛，柔和地望着他：“可是什么，我记不得你，我不知道要不要离开你。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你好会折磨我。”仲亦言看着他，眼泪从眼角淌了下来，洇入了被单。
“你就这么不想给我一个承诺吗？”
“怎么了啊，怎么一到晚上就这么伤感啊。”林祁避开了他的问题，靠近了一点，帮他擦眼泪，语气软到不行地哄他，可是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仲亦言推开林祁的手，自己抹掉眼泪，爬到另一个床上睡下，背对着他。
“……”
林祁把灯关掉。
黑暗里不知过了多久，林祁感到有一个人爬回了他的床，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没有碰他，那人的长发蹭到了他的后颈，好痒。
林祁心想，你知道要一个承诺有多难吗？才多久你就受不了了。
我舍不得折磨你，我是在报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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