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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自作多情


张太医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火急火燎地被叫到重华宫,每每都是这个小质子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这么小的孩子,和他那小孙子年纪相仿,明明该是正少年风流意气风发的年纪,却紧闭双眼气若游丝,孱弱得只需一阵清风就能吹散。

        付玄文坐在一侧一言不发,光影打在他的脸上不辨神色,似是漠不关心。

        张太医叹了口气,把被子掖高一些,也不知太子如何狠得下心糟践这么个可怜的孩子。

        “臣方才把过脉,小公子前些日子风寒还未痊愈,今日又受了寒,他本就身子骨不大好,如今,这”张太医不忍心说下去。

        乐康还没有及冠,可身子却虚弱得还不如健壮点的老人。

        “救得活吗?”付玄文眼神平静,好像根本不在乎床上的人的死活。

        “臣尽力而为,只是日后怕是小病不断,再不能同寻常人一般。”张太医摇头。

        “活着就行,需要什么你只管提。”说完,付玄文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嘉德也有些不忍看向虚弱的少年,整整五年的朝夕,只换来一句活着就行。

        纵使是他也不由为乐康感到不值,初时那个眉眼含笑的小少年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终究是被殿下亲手埋葬在过去。

        付玄文回到书房,挥退所有的下人,像是平日一般倚在软榻上,想要伸手倒茶,却发现手抖得厉害。

        他漫无目的地望向窗外,好看的眉头紧锁,嘴角惯常的那抹笑也耷拉下来,没有一丝表情。

        良久,他捂住心口,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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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康觉得头发烫,眼发黑,全身发冷,身子软得像根麻绳,上下眼皮就像叫谁用针线给缝住了,百般努力,才只能睁开一条缝。

        “水”乐康的喉咙里像是塞满了干柴火,随时都会起火。

        很快就有人轻手轻脚把他扶起来,把茶杯放在他嘴边。

        他急切地咕咚咕咚喝起来,由于长时间的干渴,这水喝起来比冰糖还甜。

        解渴以后,乐康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拥着他的气息有些熟悉。

        “可是还要再喝?”付玄文柔声道。

        “多谢殿下,臣妾不渴了。”乐康哑着嗓子摇头。

        付玄文伸手想要把乐康溜出来的鬓发抚到耳后,不料乐康炸了毛似的反射性往后躲开,付玄文的手僵在半空,面上的笑容也是一滞。

        乐康猛然反应过来,把头又小心翼翼蹭回去,眼里尽是小意讨好,一副乖巧样。

        “乐康还在怨孤?”付玄文收回手,把乐康抱在怀里。

        “不怨的,是乐康冲动,认不清自己的身份,臣妾区区质子,怎能与公主相比。”乐康低着头说。

        “孤让你受委屈了。”付玄文抚摸着乐康柔顺地长发,心里有些发紧。

        “殿下也是为了顾全大局,乐康不委屈。”

        付玄文一时无言,他一直希望乐康能识大体,可是真到了这一天他又仿佛失去了什么,没由来的心慌。

        他宁愿乐康对他哭诉委屈,也好过现在这般波澜不起。

        “殿下,臣妾可以见见清和吗?”乐康期期艾艾的,轻轻揉捏了几下付玄文的手,举止间都是笨拙小心的讨好。

        他估摸自己这么听话,应该是不会惹怒付玄文。

        “他是你的人,当然想见就见,孤也没拘着你。”付玄文看着他谨小慎微的模样,一时心里无力,堵着口气上不来。

        乐康眼里终于有了点光彩:“多谢殿下!”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从什么时候起,乐康的话越来越少了,过往总是嫌他话痨,在一旁喋喋不休,连见到块新奇的石头都要和他絮叨半天。

        少年总是眉飞色舞,自以为把喜欢藏得极好,可偶尔躲在一旁,偷偷地看他的那几眼,眼睛都带上了光,便让他心生喜悦。

        如今竟是相顾无言。

        后来过了很久,付玄文才明白,沉默不是没有情绪,而是没什么说的必要了。

        不过那时的他总是自负聪明,以为乐康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以为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

        付玄文前脚刚离开寝殿,清和就迫不及待过去了。

        乐康缓缓吐出一口气,静静地靠在床边,细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

        阳光打在他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上,少年看起来恬静又脆弱,似乎一碰就碎。

        “公子,您要是想哭就哭吧。”清和忍不住先哭出声。

        公子自从来了这东微从未有过一天好日子,受尽委屈不说,现今被折腾得连身体都垮了。

        乐康的黑眼珠往下动,接着头也略微动了一下,他的嘴也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个咳嗽似的声音,他似乎想说话,到头来却又吐不出一个字。

        整个人木愣愣的,像是个没有灵魂的精致玩偶。

        “奴才知道您委屈,您别吓奴才。”清和握紧了乐康的手。

        乐康终于出声,他摇摇头:“是我没有自知之明,竟妄想他会替我撑腰,我原以为”他扯了一下嘴唇,眼里已蓄满了泪,“这么多年,总归我是不同的。”

        他倏然把头转向一边,视线在一刹那就模糊成一片。

        最初来到东微时他孤身一人,夜里裹着薄薄的被子连睡觉都是不安稳地打着哆嗦的。

        宫内的人也不拿他当回事,他被饿了好几天也不敢吭声,实在受不住了想去厨房偷馒头吃。

        可是东微皇宫太大了,他走着走着就迷了路,好不容易摸索到一处精致的宫殿,他知道这般气势不凡的院子主人身份必定高贵。

        但他实在饿惨了,循着香味,趁着没人注意就溜进了一个不起眼的房间,果然桌上摆了几分精致的糕点。

        乐康轻轻地拿起一块桂花糕,生怕把它捏碎了,囫囵几口就把它吃进肚子。

        他正想再拿几块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他吓得一头冷汗,小脸憋得通红,慌不择路地躲进桌子下。

        今日是付玄文生母瑾元皇后的生辰,他怕勾起东文帝的伤心,便每年这时候独自来到这处瑾元皇后的故居缅怀。

        付玄文何等敏锐,那桂花糕缺了几块,就算被笨拙地掩饰过也能发现不对劲。

        再者,桌子都快被颤得离地,他想故作不知也难。

        哪个小奴才偷吃了也不擦干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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