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我想相信他
乐康站在原地，紧紧攥着那枚令牌， 顺着窗子瞧着付玄文乘着月色离开的背影。 心仍是怦怦跳个不停，好像心脏要炸了一样， 被什么猛烈撞了一下，回不过神。 许久，他动了动僵直的双腿，缓缓靠在墙上。 825360164
他将脸埋在双手之间，脸颊通红， 甚至怀疑这是场臆想出来的美梦。 肚子里的小崽子轻轻踢了他一下， 乐康惊讶了一下，安抚地碰碰不消停的肚子。
“是听到你爹爹的声音开心了吗”小质子侧颜柔和，眸子里熠熠发光。
付玄文没料到东文帝就在重华宫等着他。
“你当真想好了” 东文帝坐在院子中央的石凳子上，一身便袍， 更像是来为即将远行的小儿子送别。
“您知道儿臣是什么样的人。” 付玄文与东文帝之间始终隔了一段不远不丘的距离，恭敬有礼。
“朕不知道。”东文帝叹了口气， 鬓边也被雪染得苍白了几分。
“朕知道的太子不是会为了儿女! 青长不顾国家大业的人。”
“儿臣过往时常迷茫。”付玄文侧头， 示意身后跟随的暗卫下去，“来这人间一遭， 竟不知想要些什么。”
“说来荒唐，前二十余年活得浑浑噩噩， 直到近日才破开迷雾，豁然开朗。”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东文帝忽地生出些惆怅。 眼前的男人矜贵淡雅，是他最得意的太子， 倾了不知多少心血。 而现在他站在这，含着笑，说他自愿贬为庶人， 要与那晋安质子一同去过那百姓日子。
“你对得起文武百官，对得起拥护你的百姓吗” 东文帝竟是不知说些什么， 再多的劝告早在两日前就说得口干舌燥。
“儿臣自做太子以来仁厚礼贤， 自问对得起所有人。”付玄文飞扬的长眉微挑， 衣袖被风带着高高飘起，“此遭若是平了北清，也算是儿臣对东微尽了最后一份心。”
“若是不幸身死， 也望父皇看在儿臣的份上网开一面， 放他一条性命。”
“还望父皇成全。”
“若你身死，不必朕动手， 怕是他早就被吞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东文帝没好气道。
“不会。”付玄文直视着东文帝，定定道，
“朕真是没想到，你谋算至此， 连朕都被你骗过去了。”东文帝恍然大悟， 咬牙道，“那乐知才是你推出来的挡箭牌。
付玄文垂首不语，话说到这个地步， 东文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忽地冒出一个令自己心颤的念头， 你是不是早知自己” 不然如何解释这妥善细致的安排， 更像是有条不紊地安置自己的身后事。 将自己最为宝贵的心上人未来的路铺好。太子向来骄傲，哪会做得出推人做挡箭牌之事。
他这个儿子他是知道的， 喜欢一个人定是恨不得昭告天下， 谁都休想碰一下。将人藏得这般严实，只有可能是届时力不从心。
付玄文只是抬起眼皮，淡淡道:东文帝稍微放下了心，又觉着心放得有些早了。
“执迷不悟，就为了个区区质子!” 东文帝拧紧了眉头，恨铁不成钢道， 衣百姓。”
“不过是随心而行，后果自负而已。"
“后果自负”东文帝气得连连吸气， “你为了他多次涉险，你看他领你的情吗”
“早知今日，朕就该除了他!“
“父皇!”付玄文沉声道，“乐康若是出了什么事， 您该是知道儿子的脾性。”
“混账!”东文帝倏地站起身，指着付玄文， ‘你还敢对朕如何“
付玄文扯了扯唇角，不咸不淡道:“父皇息怒， 儿臣只是说说，再者，父皇贯来慈父心肠， 怎会伤了儿子的心”
“儿臣从未向您求过什么，只这一次， 您莫要让儿臣寒了心。”
“夜深了。”付玄文躬身行礼，温声道， “明日一早还要出发，儿臣就不打扰父皇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东文帝负手站在原地，眼中阴暗不定， 不知想些什么。 乐康一大早不需清和来掀被子，就利落地从床 上爬起来。 天色还未亮，清和怕是还未醒。
小质子抱着令牌睡了一夜， 脸上硌的都是红印子。
他敷衍地洗漱过后，随意披了件大氅， 又回头瞧了眼蹲坐在床上的猫崽子。 胡乱地就把猫崽塞进大氅。
他记: 得以往大军出发时会在城楼皇宫城楼出集结。 小质子眼睛好了以后，小主意也多了起来。歪脖树上的栀子花还未落，乐康挺着小肚子， 费劲巴力地摘下一朵，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 乐康瘸着条腿， 从天还暗着就开始沿着宫墙走。 走得小脸都出了几分艳色， 才气喘吁吁爬到城楼上。 肚子里的小崽子动了一下。小崽子平时乖得很，知道不能吵乐康， 只偶尔活动一下表达喜悦。
“是你要来看的，是你舍不得你爹爹”猫崽隔着衣服蹭了蹭乐康的肚子。大军立在城楼下，浩浩汤汤一大片，高举旌旗， 哪怕是乐康也瞧得出兵强马壮，士气之足。 付玄文就骑在领头的骏马上，一袭素色锦袍， 泰然自若，身姿挺拔如松。
全然看不出这人是个盲的。乐康掏出怀里被压瘪了的栀子花，趴 在城楼前探着个小脑袋。
因着实在太远了，看不清付玄文的脸， 不得已半个身子都悬空。 猫崽子轻轻挠了挠乐康的手臂， 乐康举着朵小白花不像是来送行的， 更像是祭奠。偏他本人还觉不出来， 瞧见付玄文就开始咧嘴笑。
“送不过去呀”乐康苦恼地挠挠头， 晃荡着白花。
他又是个心大的，没注意脚下太滑， 险些从城翻下来。 猫崽子毛都吓得炸开了， 挡在乐康身前不让他乱动。 乐康试图把花从城墙上抛下来， 可怎么瞧怎么不靠谱。 猫崽子眯着猫瞳，像是明白了乐康要做什么， ,
它喵了一声，爬上乐康的肩膀， 用爪垫拍了拍乐康的侧脸。
俯身将花叨在嘴里，轻巧地顺着来时的路返回， 不一会就没了影。 乐康想跟上，只是身子太笨重了些，有心无力， 正好大军吹了号角，即将出发。
他干脆支了个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付玄文， 怎么看也看不够。 总觉着好像再不看几眼，日后再也瞧不见了。乐康晃晃脑袋，把这荒唐的念头甩出去。殿下无所不能，自然会大胜归来。乐康定了定心，往下一看， 就被一个白团子吸引住了。 猫崽子嘴里叼着枝掉得只剩几片花瓣的栀子花， 迈着猫步， 大军之前从容不迫地走到付玄文马前。
“这猫叼的是个什么花” 付玄文身后的副将震惊道。
“瞧着是朵栀子花”齐光下马，蹲在白猫前， 摸着下巴道。
付玄文本是闭目养神，闻言缓缓睁开眼， 栀子花”
“是啊殿下。”齐光戳了下猫脑袋，笑着道， “还挺有灵气，像是来寻您的。” 猫崽子甩开齐光的手指， 敏捷地跳到付玄文怀里。 将栀子花放到付玄文空着的手上， 又拍了拍他的手腕，喵喵叫了几声， 仿佛在叮嘱什么。
“是你主人叫你来的”付玄文摸着花， 低头柔声道。 猫崽子长长的尾巴动了动， 跳下马向着城墙跑过去。
付玄文像是知道乐康躲在哪， 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会儿。 乐康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就是知道那人定是笑得极为好看。 1乐康小脸通红，反射性缩了下脑袋， 又慢慢冒出个尖。
“出发!”随着副将一声大喊， 军队便朝着北清的方向行进了。
“殿下此去一路平安。”乐康扒着城墙， 望着付玄文越来越小的背影，小声道。
“那您呢”清和煮了碗姜汤，对着榻上裹着棉被还打喷嚏个不停的小团子问道， 乐康抱着只抿了一口的姜汤愣神。
“不知道。"
“但是，清和，我其实好高兴。” 乐康捏着鼻子，试图一口喝下姜汤， 还是失败告终。
“他说他要同我一同出宫，我确实是高兴的。” 乐康蔫蔫地缩着，“我知道我很没有出息。
“您该知道”清和拿了个汤匙， 搅拌着姜汤，“他是一国太子， 不是说不当就不当的。”
“他身居高位，既然享了权利带来的尊荣， 也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他摸了摸乐康蔫了吧唧的呆毛， 他的一生都是注定要与东微皇族绑在一起， 不是那么好脱离关系。”
“我知道。”乐康像是傻了似的，小口喝姜汤， 眉头蹙紧，“但是就他说这话的一瞬间， 我想去相信他。”
“您信过他多少次了”清和话说的稍重， 他不能再看着乐康陷进那个男人的沼泽， 好不容易爬了出来， 难不成招招手就要再跌进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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