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顾言谨出生在一个单亲家庭，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十岁那年，她和另外一个小姑娘一起去河边玩。眼看着天就要暗下来，视线有些灰暗，两人正打算回家，一个未开车灯的面包车突然在她们旁边停了下来。开车的是个中年男子，副驾驶上是一个扎着乱糟糟丸子头的女人："妮子，去哪啊？我们送送你们？"

        顾言谨慌忙摇了摇头。

        男子紧跟着发话“我们顺路，送送你们。”

        这话明显不太对，顾言谨连忙拉着旁边的女孩向人多的地方跑去。可是，那两人迅速从车上跳了下来，三两步就追上了她们。男子伸出手一把拽住了顾言谨，一只手把她拦腰提起连拉带踹的把她往车里塞。顾言谨拼命拽住车门大声呼救却根本无济于事。对她来说，那几秒钟漫长的像是一个世纪，她清楚的记得那双粗糙的大手和自己无力的挣扎，以及同伴渐行渐远的背影。

        女人没有追到另一个女孩，眼看着她跑到了不远处的大马路上，这条路上虽然行人不多但终归是有些冒险，女人狠狠地啐了一口，不甘心的回到了面包车旁抬脚狠狠地踹了一下顾言谨的腰，顾言谨的小手因为死死拽着车门而磨出鲜血却还是没有抵过女人的一脚，轻而易举的被踹进了车里。

        接下来的事顾言谨记不清了，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被送到了一个村子里，村子不大，大部分都是些老人，接她走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也是这岛上唯一的年轻人。男人一直在笑，身上的衣服很明显已经有些日子没洗了。进家的第一天，顾言谨就被没来由的打了一顿，那家人边打边吼，意思就是让顾言谨不要逃跑，老实待着生几个孩子，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不然就打死她。

        那一天成了顾言谨一辈子的噩梦，男人身上的汗臭味，房间里发霉的味道，头顶一闪一闪的灯泡……这一切的一切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成了让顾言谨晚上惊醒的催命符。

        男子的妈妈时时刻刻的盯着顾言谨，顾言谨知道自己跑不掉，就暂时放弃了逃跑的想法，更没有想过要去死。

        时间一长，那家人对顾言谨的看管渐渐放松。直到四年后顾言谨怀了孩子，他们对顾言谨彻底放下心来，甚至开始允许她独自坐在门口。

        终于有一次，男子带着顾言谨到镇上的医院检查，顾言谨趁机钻上了去m市的长途车。本以为自己的人生终于可以在此刻得救，不想只是从一个地狱进了另一个地狱。

        到了m市后，顾言谨首先去了公安局找自己的母亲，警察带着她多处辗转终于得到了顾妈的下落，却得知母亲在一年前伤心过度，支撑不住，离开了世界。警察把她交给她唯一的舅舅顾明，顾明没有孩子，起初，他对顾言谨还算不错，照顾怀孕的顾言谨，联系医院，照顾她坐月子，虽然说不上是无微不至但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可是，顾辰溪出生后家里的花销瞬间涨了不少，顾明又一向嗜赌，欠了一屁股的债，索性把顾言谨和刚出生的顾辰溪送给了债主戴军。不是没有想过报警，而是顾辰溪的命就在戴军手里，实在不能轻举妄动，更何况，就算报警又能怎么样那？一个才十四岁连小学都没上下来的人，要怎么带着一个孩子生存下去？她要活着，不仅要活着还要活的比谁都好。凭什么自己只能生活在泥沼里那？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凭什么她要活的这么肮脏？

        她要往上爬，爬到足够高，足够亮的地方，高到没有人能再摆布自己，亮到忘记每一个不堪回首的过去。

        她很聪明，知道怎么迎合戴军来得到自己想要的，可是无论自己怎么努力，戴军始终没有办法真正相信自己，甚至只要自己往窗外看一眼，他都会怀疑自己想要逃跑，对自己拳打脚踢甚至还特意买了个床，拿手铐把自己锁在床上防止晚上逃跑。只是，戴军虽然对自己不好却始终没有碰过自己一下，很久以后顾言谨才意识到，戴军身体不行且有躁郁症。这个发现让顾言谨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带着看着戴军也觉得稍微入眼了起来，这或许是她这个阶段能够想到的，最好的状况了。

        刚出生的孩子不仅花销大还十分吵闹，戴军忍了几个月后终于受不了，趁着顾言谨还在熟睡送走了襁褓中的顾辰溪。顾言谨不知道顾辰溪被送到了哪里，但每隔几个月都能收到一张顾辰溪的照片。看着照片中的孩子一天天长大，顾言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始终无能为力。小孩虽然身体没问题但不用想也知道那些人不可能好好照顾他的衣食起居，更不用提会花功夫对他进行教育。如果让他就这么长大，那他这一辈子可就是真的要毁了。

        顾言谨在戴军的每一天都处在高度紧绷的状态，她要担心的实在太多了。后来，她遇到了那个女生，那个干净的，明亮的女生像一束光一样照进了她的生活，给她带来的前所未有的放松，却也更加让她无法忍受自己现有的一切。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打破自己的牢笼，站在那样干净的天空下感受那样世界，不管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乔家人一向心软，虽然之前对顾言谨有些看法但还是忍不住对她心生怜悯，乔妈更是在亲眼见证过戴军的死后对顾言谨的态度瞬间友好了起来，坚持不愿让顾言谨独自住在出了人命的房子里，非要拉着人住在自己家。顾言谨一向温柔懂事，没几天就得到了乔妈的喜爱，甚至还起了认她做干闺女的念头，幸亏乔洛泱和南柯极力劝阻才打消了这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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