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愿回首的岁月（2）

天阴阴的，比刚才更闷热了，好像要下雨了。高雅顾不得这些，她跑的很快，她要去找妈妈。

        妈妈在纺织厂上班，离家坐车大概需要30分钟。本来高雅可以坐公交车的，但是她身上没有钱，她只能跑着。

        “我得跑快点，希望妈妈别下班……”

        “爸爸怎么能这么做？”

        “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不是这个暑假我和妈妈不在家，丁雪薇妈妈就会来我家？”

        “丁雪薇和她爸知道吗？”

        高雅一边跑一边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许多问题。

        天气太热了，她一开始跑得又很快，现在觉得有点喘不过来气了。她的脸涨得通红，脸上有泪水，也有汗水，一直不停的往下流，怎么擦也擦不净。

        高雅觉得自己跑不动了，她渐渐停了下来，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气。这时她听见了爸爸的声音。

        “高雅，别闹了，快回家。”爸爸在马路对面大声喊道。

        高雅狠狠的瞪了爸爸一眼，然后继续向前跑去。

        “爸爸应该是骑车追来了，不能被他追上。”高雅暗暗想到。

        突然开始刮来了一阵大风，吹起了很多沙石，路上的行人纷纷背过身去避风，高雅也不禁用双手遮挡自己的眼鼻，这时她听见父亲在狂风中被吹的支离破碎的呼喊：“高雅……”然后就是异常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和一声非常沉闷的“砰”……

        高雅转过头，看到了街对面突然停下的黄色出租车，司机正匆忙下车，车前面躺在一个人，身材略胖，穿的衣服很眼熟，身体还在轻微的晃动着，旁边倒着一辆自行车。“是爸爸吗？”

        高雅惊慌的、慢慢的走过去，风刮的更大了，飞沙走石，马上要下雨了吧？马路上的人却好像没有了避风避雨的打算，渐渐的围拢了过去，等到高雅走过去的时候，已经成了一个小的包围圈，人们的谈论一句句的灌到她的耳里。

        “流了这么多血，赶紧送医院啊，有没有人叫救护车？“叫警察了吗？”

        “你开车怎么不看着点啊！“

        “我哪知道他突然冲出来啊！”

        “现在先别动他，也不知道撞到那了”

        “有人认识这个人吗？赶紧通知他的家属！”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高雅终于从人缝中挤到了最前面。然后她看到了这样一副景象：爸爸躺在出租车前面，地下有一滩血，他痛苦的□□着，但声音好像越来越小。那辆老旧的二八自行车已经被撞到变形，扭曲的倒在路边。

        旁边的出租车司机一直在大声的讲着电话。

        “爸爸你怎么了？”高雅大哭着跑到爸爸身边，她想扶起爸爸，但她太瘦小了，她根本抬不动。爸爸看向她，眼睛里有责备，有关怀，有伤心。那个眼神很复杂，高雅一辈子也忘不了。

        后来的事高雅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围拢了很多路人，周围全是嘈杂的人声。然后救护车、警车都乌拉乌拉的赶到，爸爸被抬进救护车的时候眼睛已经闭上了，呼吸也很微弱。高雅站在一边，觉得自己很无助，她已经没有眼泪了，这一上午她的情绪像过山车，她不知道怎么突然间会发生这么多、让她过去想都没想过的可怕的事。

        风还继续刮着，人群也渐渐散了，高雅记得自己被医生拉上了救护车，她看向了爸爸，然后看向了车外那摊被风吹的范围不断扩大的血迹，上面好像已经落上了刮来的树叶和小石头，车渐渐开远了，那摊血也渐渐的看不见了……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那个时候我一定选择不回；或者不教丁雪薇体育，不约着去小公园锻炼；又或者不和丁雪薇成为朋友，那这些是不是都不会发生？”高雅总是一遍一遍这么想着，特别是在父亲去世的前几个月。自责，非常自责。“怎么可以这么任性呢？为什么不听爸爸解释？为什么要自作主张？为什么爸爸不让跑却还跑？”“如果我听话是不是爸爸就不会被车撞？爸爸是不是就不会冲出马路想要拦住我？那他就不会死，妈妈也不会这么伤心。”每天这些问题都折磨着高雅，她吃不下也睡不下。觉得每天都跟爸爸离开那天一样，天阴沉沉的，刮着大风，下着大雨。

        那天的雨下的很大，妈妈冒着雨从单位赶到医院时，全身湿淋淋的，然后妈妈一直哭一直哭，问高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高雅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天最后怎么过去的，高雅一点也不愿意回忆也不愿意多想，她只是记得自己忽然想起，“丁雪薇现在是不是还在公园等我？”

        后来，高雅告诉了妈妈整个的事件经过，妈妈呆呆的看着她，什么也没说，然后就又开始哭泣。“我今后会做个听话的孩子的。”高雅看到妈妈这样，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走上前轻轻把手搭在妈妈肩头，小声说道。“别碰我，因为你，家里变成这样！我上辈子是欠了你的吗？离我远点！”妈妈猛地甩开了她的手，并对她怒目而视。然后高雅默默的退到一旁，不再说话了。

        出事之后，丁雪薇从没找过高雅，高雅不知道雪薇是不是知道整个事件的经过，但她猜丁雪薇应该知道，毕竟她当时大吼大叫的音量可是不小，后来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早就是街知巷闻的秘密了。高雅只是很气愤和伤心丁雪薇的态度，事情过后她从来没有对高雅说过一句话，高雅觉得她应该要道歉的，即使是为了她妈妈做了这么不道德的事，她们家也应该要有人跟妈妈或自己道歉。而且身为朋友，她不应该来劝慰高雅几句吗？高雅相信雪薇跟她一样事先并不知情，她从没因为雪薇妈妈的不道德怪罪过丁雪薇，她知道这是大人之间的事，但是她觉得雪薇应该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但是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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