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婚宴
茉莉约我逛街。
逛累了我们坐在糕点店的路边桌。
“你都不用和这等人去斗，不如换了东家，免得日后矛盾加深，何时暗地再踹你一脚。”茉莉说。
“你知我从不和人斗，只为有工作可做，我不想老板加薪后我就坐着，连前台都不如。前台尚且可以给来访客人端茶送水。那样事情我又做不来。”我咬掉一口提拉米苏。
“前台才风光，日日穿不同款式衣服，不用担心质地太差，款式不落伍便能让人全盘接受，年轻多无敌。到点下班，上班前一分钟才到也无人管你。”茉莉感慨。
类似我们这般，早上要来早，下班要延时，否则公司会认为你工作不努力。
喝水时最好左手拿水杯，右手还要拿电话通话，以示工作尚未偷懒；如果话筒夹住耳朵与肩膀之间，右手尚能腾出手写文件，则更是优秀员工的标榜。
“邹庆已经向我求婚。”茉莉忽然说。
消息真突然，两秒钟后我大笑恭喜她：“终于要嫁。”
“我没想好。”茉莉闷闷地说。
“有无原因？”
“我知其实自己并非很爱此人。”茉莉说。
“你爱尚斌，你俩相恋五年，他可有向你求婚？”
“没有，我暗示了几次，均无结果。”茉莉很是郁闷。
“是不想娶，或是认为没到时候？”
“他说尚未准备好，怕我跟着吃苦。”
“拉倒，这样的话千万不能信。”我说。
从前骆驼祥子靠拉面包车能养活老婆孩子，如今拿着不菲月薪的男人说怕结婚养不起老婆孩子。
谁相信？
“茉莉，我们均够独立，自己支付生活成本费用，自己购衫外出吃饭买单，何时需要他们支付高额成本来养家里一只美丽的鹦鹉？”
“和一个自己不是很爱的人结婚，婚姻岂会幸福？”茉莉质疑。
“多少对相爱的人婚姻一定幸福？”我反问她。
“至少你得和一个你爱的人在一起生活吧？”茉莉说。
“尚斌可爱你？”
“这个……应该是爱的吧？”
“爱你的人去和别的女生牵手逛街？茉莉，你自己欺骗自己好了，不要在这里欺骗我。”我又咬了一口提拉米苏。
婚姻的准则应该是这样，如果找不到自己爱对方、对方也爱自己的人来结婚，那么就一定要找爱自己的人来嫁。
不要相信长年累月的拍拖，也不要相信只享受过程而不对结果负责的事情，这样的一厢情愿总有一方是傻子。
“你只要想两点，一是你是否想嫁？二是对方是否比你爱他更爱你？两点都是肯定的答案，茉莉，我们就去看婚纱吧。”我将最后一口提拉米苏塞进口中，用纸巾抹抹嘴，喝掉杯子里最后一口咖啡，扬手结账。
几日后邹庆来找我。
我很讶然：“茉莉的前后男友统统知道我的地址，我快成她门房。”
邹庆微笑说：“要想娶一个女生，其实不容易。找到娶这个女生的门房，也需要一定方法。”
这点我真无比赞同，要下定决心娶一个女生，的确是需要足够大的勇气，也会不断问自己问题：这个女生是不是能够和自己去面临今后所有的人生问题？她会不会是自己的好伴侣，比如能支持自己的事业，比如能操持家务，比如能和自己的朋友圈子混得很熟悉，比如还能和自己家里人和睦相处？
男人总想得很多，女人则想得相对较少，通常只会想：我要和他在一起，我一定要和这个人在一起，我们会幸福，一定会幸福，请大家祝福我们。
这样的口气似足口号宣言。
所以我不会责怪尚斌，他更多会想茉莉是否是自己要的那个终生伴侣？一起生活的性质，和天天能在一起见面拍拖或者不见面仅想念，完全是两码事。
邹庆说：“我知茉莉仍旧怀念从前男友。”
我微笑：“那人至始至终未曾有你这般勇气愿意负担一个女子的后半辈子。”
“我自己是个商人，有自己的生意需要搭理，我认为茉莉是个好内助。”
“你不嫌她时装费用过多便好。”
“女人打扮自己漂漂亮亮是好事，无人喜欢隔壁阿姆整日在眼前晃荡。”邹庆笑笑。
“你来找我只为告诉我你仍然觉得茉莉合适？”我问他。
“非也非也，我来找你，是想茉莉前男友可能会找你诉苦。”邹庆又笑笑。
“你怕我向茉莉转话，然后影响你们的婚期？”我问他。
邹庆没有点头，只看看我。
“是你的肯定是你的，不是你的肯定不是你的。邹庆，我即便是墙头草，今日助你，明日助他人，茉莉始终是有自己主张的人，不会听一个门房左右意见。”我说。
“我是个生意人，知道如果有环节能争取，还是不能大意。”他点头说。
“看来你娶她心意已决，可有想过日后前任男友日夜在你家楼下拿花等人？或是你不在的时候常拨电话？别人已经五年，你只不过几个月而已。”我提醒他。
邹庆再次微笑：“如果没有把握，我不会求婚，我知茉莉要什么。”
真正明白人，也是有自信之人。这样的人即便面对最后结局可能是悲剧，也绝对能有能力将自己调整至正确方向按速前行。
几日后尚斌果然过来找我。
“我以为你直接找茉莉更为有效。”我对住话筒说。
“她听过我解释。”
“看，你有努力过，所以不要再勉强自己。”我安慰他。
“但没有接受我的解释。”尚斌在电话那头沮丧。
“那你现在想向我解释？”我说，”我又不是她老妈。”
“你可会帮我说话？”尚斌问我。
“我只会帮她选婚纱。”我表示立场。
“那日逛街是一个女同事，她说仰慕我已久。”尚斌说。
“我在办公室也仰慕我的老板，人长得帅，干练精明，日日拿下属相互pk来提升销售额，一早已是我偶像之一，我也并未去和他牵手逛街。”我没好气说。
“你老板是已婚之人。”尚斌反驳我。
“你和茉莉恋爱已经五年，路人皆知，我相信连你家楼下修鞋的老头也已准备红包吃你俩喜酒。”
还真的是，茉莉所有的鞋子都在尚斌家楼下的修鞋老头处修，从来不拿到别处去补。
“她不能因一次逛街便否定我俩五年感情。”尚斌争辩。
“她给了你五年光阴，你还她一次与他人牵手逛街，算起来你还是不亏的。”我说。
“茉莉爱我，诺一你是知的。”
“你不够爱她，这点我亦知。”
至此我忽然明白，赫承原来亦是不够爱我，所以才会也让我看见和他人同逛一条我们逛过的街。
他甚至没有去想过怕我见到，也甚至没有如尚斌一样来和我解释。
茉莉要幸运过我，尚斌要好过赫承。
“我希望茉莉能幸福。”尚斌无可奈何地说。
“是否幸福谁都不能保证，幸福在自己的手里。”我说，“尚斌，你可以继续和新人逛街或者看电影，半途抢劫新娘那个是电影编剧干的事情，因为生怕剧情不够精彩，观众不够买账，没有票房便是零。生活不为票房，生活只为自己。倘若你不肯娶茉莉，便放手让别人去娶，茉莉不见得要等你一生一世。”
这个大都市，也许会有人等一生一世，但是已经不让人觉得故事美好，人已浮躁，皆因选择太多。
挂了电话，我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吊顶灯出神。
吊顶灯是一串串贝壳链接而成，晚上开灯时四周浮影，漂亮之极。
这是赫承所送。
第二日我找人来将贝壳吊顶灯拆下，换成圆形吊顶灯，一盏日织灯镶在里面，打开时四周一片通白，没有浮影。
隔日我与茉莉去选婚纱。
“邹庆说婚纱一定要自己买，不能去租。”茉莉说。
“这个建议好。”我拍手。
婚纱虽然只能穿一次，但日后若能有机会借给友女，势必也是有面子的事情。
“看了婚纱，还要再看红服。人家一场婚宴下来就似时装展，婚纱迎宾一套，敬酒服一套，中途换装吃饭一套，送客服一套。”茉莉又说。
“你不嫌麻烦？”我问她。
“穿衣服哪里有嫌麻烦的？”她笑眯眯说。
我忽然发现，茉莉已经进入婚姻状态，不再是那个几天前还在挣扎嫁与不嫁的问题斗争中。
我在等茉莉换婚纱时，旁边坐着一位母亲，回头与我搭讪：“这个年头的婚宴，要比我们那个年代复杂得多，婚纱敬酒服一件不能少。我们那个年代的敬酒服一色旗袍，哪里象现在都是晚礼服？带子细到看得人心惊胆战。”
我点头称是。
“看完婚纱我们还要去看首饰。”她开始喋喋不休唠叨。
这个时候母亲总会比新娘要兴奋，好像当年自己的婚宴重演，只能更好来弥补当初不足。
“如果是抹胸式婚纱，就要配大的项链；如果是吊带式的婚纱，则要去看细细的链子。”她没有中断话题。
她的女儿掀起帘布，穿件迷你裙装的婚纱走出来。
我转头看母亲的脸色有点愕然。
恰巧茉莉从另一间换装间走出来，我连忙迎了上去。
再陪下去，势必要听到母亲教育女儿婚纱必要选庄重版，一如红装需选旗袍的唠叨。
“你有无通知你父母前来？”我问茉莉。
“自然有。”茉莉说。
“你不让她来参与你的婚宴准备？”
“家长们已经见过面。”茉莉答非所问。
“气氛可和谐？”
“没有更融洽了。”
茉莉和邹庆的喜宴宾客如云，双方父母喜气洋洋坐在第一席台，第一轮茉莉和尚斌的敬酒后，再一轮敬茶，然后轮到双方父母答谢嘉宾敬酒。
一轮一轮敬酒过去。
我中途出门换口气，看到尚斌在马路对面。他见我出现，似找到同伴，朝我拼命挥手。
我走过去：“至此我方认为你真心爱她。”
“可惜已晚。”
“哪里算晚？你和她的人生第二阶段才刚开始。”我说。
他多谢我。
“何故谢我？”我笑问。
“至始至终你都未曾如其他友女，除了打击我之外，就是冷嘲热讽。”
“不过世俗两个人感情你舍我弃而已，并无必要人身大力攻击。”我说。
“我下月要去国外公干。”尚斌说。
“看，出差费用补贴，你又有不菲进账。下次把你的坐骑换成四个圈。”我笑笑。
“还不知何时回来，坐骑换成敞篷白马都没用。”尚斌也笑。
至此我明白，尚斌和茉莉，已经是陌路上两个人。
看着尚斌离开的背影，想想茉莉，觉得有些惘然。
再回到宴席上，茉莉仍笑意盈盈在宾客间周游。
我碰到席间的邹庆，看着他一脸幸福感：“看，你早知茉莉是能入厅堂之人。”
“我从未看错人。”邹庆对我举举杯子。
这场盛宴各人皆大欢喜。
茉莉得到自己一直想要的婚姻生活，拍拖几年想不腻味都很难；尚斌放手去他国重新开始；而邹庆，则知道自己要一个家庭，里面有个能出厅堂的女主人，至于是否能入厨房，那个都不用去考虑，有能力请得起保姆，何须去担心回家没有饭吃？
而我，已经将赫承所有送的礼物，每月一件清出公寓，直至最后一盏贝壳吊灯，都未曾再见过他的影子。
我拍拍手嘘口气，终于清空，包括记忆。
酒宴散后，茉莉最后送我，在我耳边轻声说：“我立志要做一名好内助。”
“看，终于觉悟。”我拍拍她。
“邹庆知道我想要的是家庭生活，尚斌不知道。”她叹口气。
“这有什么关系？反正现在大家都各有所得。”
“我不善下厨，只会做白灼虾和蒜蓉菜心。”茉莉拍拍胸口。
“偶尔做做就好，便显得手艺奇佳，已经好过有人只会做番茄炒鸡蛋或是鸡蛋炒番茄，若是天天做菜，大厨也会做出垃圾菜式。”我说。
“邹庆原就有一名跟着的吴姨专门负责做菜。”
“你快成富态少奶，多少人羡慕嫉妒恨。”我揶揄她。
“可我的价值在哪里？”她有点茫然。
“不要去打麻将，不要整天睡到日上三更，不要无事□□，不要整天闹情绪。要继续做一个好员工，要支持你未来丈夫的工作，哪怕太累也要出席他的所有宴会，即便充当花瓶。”我说，”要工作不是说你缺钱，你不能丢失社会地位。”
“我可还有机会到你公寓做白灼明虾？”她朝我眨眨眼。
“如果你能带上你家吴姨，会比以往更受欢迎。”我回答她。
两人哈哈大笑。
(https://www.2mcnxs.com/html/book/69161/69161639/30852040.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2mcnxs.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2mcn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