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分手吧

杨□□生日这天一家三口在品潮吃饭。

        王漫工作之前，生日蛋糕由爸爸定。王漫工作之后这个任务就交给她。她拆蛋糕的包装盒，想到订蛋糕那天，路一鸣说‘你选我付钱，别忘了你现在有男朋友’，情不自禁笑眯了眼。她点了蜡烛，把蛋糕摆到妈妈面前。

        杨□□许完愿吹了蜡烛，逗她：“你是不是也有好消息分享。”

        王漫“哈”了一声。

        杨□□转头对王邦说：“我们女儿有男朋友了。”

        一股凉意从脚底直达后背，王漫犹豫不决，不知道如何开口。

        杨□□笑着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爸爸妈妈，还要爸爸妈妈从别人口中得知。是照片上那个小伙子吗？”

        冷汗从王漫的额角往出冒，她实在不想在妈妈生日这天说这件事，咬咬牙说:“是有男朋友。今天是妈妈生日，能不能先不说这个。”

        王邦当她第一次谈恋爱害羞，说：“那怎么今天没带过来见见？”

        王漫答非所问：“妈妈的生日礼物是他买的，蛋糕也是他定的。”

        杨□□笑着说：“那你打电话让他过来一起吃饭，正好我和你爸爸也见见。”她眼底满是笑意的看着王漫，似乎给了她无限勇气。

        王漫低声道说：“他是我的驾校教练。”空气瞬间安静下来，杨□□的笑僵在脸上。

        王邦很快反应过来，厉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有一个多月了。”

        王邦筷子“啪”的一声摔在桌上，脸色铁青，“赶紧分掉。”

        王漫语气哀求：“爸爸。”

        王邦打断她：“什么都不要说，我对教练没有任何偏见。但我女儿的男朋友是驾校教练就不行。”

        “可是我喜欢他。”

        王邦摔了茶杯，震怒道：“喜欢也不行。”

        杨□□连忙拉住王邦安抚：“好了好了，不要在这吵。咱们先回家。”

        一家三口饭也没吃结账回家。

        王漫开着车，思绪混乱。车内是令人窒息的缄默。后视镜里王邦依旧眉头紧皱。杨明薇神情也毫不轻松。

        回到家王邦换了鞋往里走，坐到沙发上，冷着脸，说：“说说吧。”

        王漫拘谨的站着，对着杨明薇说：“对不起妈妈，今天生日还惹你不高兴。”

        王邦猛拍桌子：“不是让你说这个。行啦。我也不问你怎么开始的，你说说什么时候分手吧？”

        王漫没见过爸爸冲自己发这么大脾气，很害怕，底气不足，怯懦说道:“我不想分手，我喜欢他。”

        杨明薇拉住又想拍桌子的王邦，问：“你喜欢他什么？”

        王漫眼中含泪，啜泣道：“他对我好。”

        王邦气到不管不顾，口不择言道：“你随便找个乞丐他也巴不得对你好。他能不对你好吗？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看你脑子有问题了，你清醒一点。”

        王漫拉长了声音喊了一声“爸爸”，两行清泪流下来。

        王邦痛心道：“我和你妈妈把她捧在手心里，给你好的物质条件，想我女儿长大了不会随便谁给点好处就被骗的团团转。他对你好？因为他一无所有，所以他可以把什么都给你，你以为这就是爱，可是这份爱毫无分量。”

        王邦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继续说道：“女儿啊。你糊涂啊。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爸爸就赶紧分手。”他语气沉了沉，说：“漫漫，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只有爱情，还有柴米油盐。没结婚之前，有情饮水饱，觉得钱可以以后慢慢挣。当你结了婚，吃了苦，受了罪，你才知道，当初这个想法有多幼稚。当然抛开物质不谈，你们也不能在一起。老话说门当户对，不仅仅是物质，你慢慢会知道，精神层面的沟通和交流多么重要。我不相信你和一个驾校教练会有共同语言。”

        王漫心有不甘，说：“我和他在一起真的很开心。”

        王邦说：“他比你大吧？是不是早早就进社会了？在社会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操控你太容易了。我的傻女儿啊，你怎么就不明白爸爸的心。你如果偏要和他在一起，就别认我这个爸爸。”

        从小到大，父母从未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王漫知道路一鸣不是油腔滑调的人，他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又很有想法，他没上过大学，学历上是差一些，但他聪明好学。而且他对自己很好，她也相信他是个对感情很忠诚的人，不是玩弄感情的人。

        王漫泪流满面，眼泪是为了自己也为了他而流。为什么他那么好却得不到认可。

        杨明薇起身把女儿揽到怀里，柔声说：“妈妈理解你刚谈恋爱，碰到心动的人，现在分手心有不甘。可是女儿，两个人在一起不仅仅是心动，还要有共同语言，相同的价值观。你们差距太大了，现在是刚开始，时间长了一定会有分歧。妈妈也不赞成你们在一起。”

        王漫泣不成声。半响，她说：“好，我听你们的。”

        王邦和杨明薇深呼一口气。

        杨明薇乘胜追击，说：“以后不要见面了，发个微信给他。”

        王漫颤抖着手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微信就看到路一鸣发过来的消息：蛋糕好吃吗？泪水模糊了双眼。

        她忍着心痛打字：我们分手吧。

        路一鸣看到她发过来的消息，心口一紧，立刻打了电话过去，王漫挂断。路一鸣又打来，王漫看了看爸爸妈妈还是接起电话。他声音温柔，问：“怎么啦？”

        王邦神色凝重、不容置疑的看着她，王漫咬牙说：“就是以后不用再联系了。”说完恍若从百米高空坠落。

        对方沉默良久，王漫忍不住颤声：“喂？”

        他声音低沉沙哑问：“想好了？”

        王漫“嗯”了一声，就再也说不下去了，急忙挂断了电话。杨明薇鼓励的拍拍她肩膀。

        王邦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年轻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生活，总是追求莫名的激情和碰撞，等到年龄大了才知道，找个有共同语言的人在一起生活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像我和你妈妈，无论什么时候都有话讲，这才是婚姻长久的真谛。”

        王漫已经听不见他说的什么，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她麻木回房间躺在床上，心被抽空了一样的疼，泪水流进耳朵。

        路一鸣挂断电话一直坐在沙发上，一夜未眠。茶几上的烟灰缸里装满了烟头，屋内烟雾缭绕。晨光照进屋内，光影中尘埃舞动，他拿起电话打给丛思扬。

        丛思扬还在睡梦中，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语气不耐：“哥啊，五点钟啊，什么事这么急？”

        路一鸣哑着嗓子：“赶紧来我家。商量开店的事。”

        丛思扬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骂道：“你是不是有病？有没有点时间观念。”

        丛思扬骂骂咧咧穿衣服出门，到了路一鸣家。

        路一鸣打开门，丛思扬立刻被烟味儿呛的咳嗽起来。穿过烟雾看见路一鸣眼里布满血丝，忍不住问：“一宿没睡？”

        路一鸣没搭理他，眸光沉沉，说：“不仅仅是技术入股，我想把房子买了。”丛思扬眼睛瞪的老大：“你受什么刺激了？和漫姐分手了？”

        路一鸣睨他一眼：“不叫嫂子了？”

        丛思扬顾不上开店的事，八卦道：“真分了？”

        路一鸣懒得理他，厉声道：“说正事。”

        王漫肿着双眼去上班，分手前两天，她想努力的投入工作，在工作中麻痹自己，效果甚微。

        王漫一想到路一鸣没做任何挽留，心里想抽空了一样，手脚冰凉，想要流泪但哭不出来。原来失恋的感觉是这样的，她掏出手机给代珊打电话，才发现手都是抖的。她说：“我和他分手了。”

        代珊叹了一口气，她能想到是因为王漫的爸妈。两人的现实差距是一条鸿沟，太难跨越。她自己曾感同身受过，这也是当初她为什么不鼓励他们在一起的原因。她说:“分了就分了吧。你值得更好的。晚上出来我陪陪你？”

        俩人约在星巴克。代珊逗她：“不应该喝一杯吗？”

        王漫眼眶含泪说：“我好想他。”

        代珊看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心疼的搂住她的肩。故作轻松的问：“想身体还是灵魂？”

        王漫破涕为笑，娇羞说：“哎呀，还没到那一步呢。”代珊“啧”了一声：“我说的身体是指皮囊，毕竟挺帅的。”

        王漫想起他眉目深沉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在她心里长成一棵杂草，生了根，拔不掉了，一扯便生疼，铲除就要失去生命。

        代珊说：“你要是实在想他就去见他。”

        “可是我觉得爸爸妈妈说的也有道理。我也知道我们到底合适不合适，最后能不能在一起。”王漫说。

        代珊说：“最后能不能在一起谁也想不到啊。感情就是跟着感觉走。”

        代珊喝了一口咖啡。又说：“你知道吗！我原来觉得我和帅帅互相喜欢，虽然平时总吵，他关心我，我惦记他。要不是他妈妈看不上我，我们肯定在一起，这就是爱情，大多数都没有圆满结局。你要相信没有谁会一辈子只爱一个人。我后来和大力在一起，我觉得两个人互相取暖，坦坦荡荡，不用避讳任何人任何事这也是爱情。如果你实在舍不得他，那你就努力。你爸妈总会有松口那一天，人生够苦了，何必自己难为自己呢？”

        听她说的一席话，王漫有了勇气，想想又气道：“那我说分手，他也不挽留一下，也不找我。”

        代珊伸出手帮她抹去嘴角的奶沫，说：“大小姐，不要作了，你因为父母不同意跟人家分手啊。还要求人家抱着你哭啊。每个人处理问题的方式不一样。也许他觉得放手才是给你幸福。”

        王漫和代珊聊完也并未觉得好过半分，情绪越来越低落，失恋的的感觉似乎是喝了二锅头，随着时间推移，后劲越来越大，心痛的感觉不减反增，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他，心就一抽一抽的疼，胸口像堵着一大团棉花，怎么也呼不出一口浊气。

        这几日，杨明薇眼见她下巴越来越尖、食不下咽，心痛又着急。她问王邦怎么办？

        王邦说：“不管她，这种事只能靠时间，慢慢走出来就好了。这是她现在不面对早晚也要面对的必修课。不能因为她不珍惜自己我们就妥协，妥协就意味着把她推向一个深渊。你千万别心软。”

        杨明薇叹口气：“我知道了。”

        王漫整日如魂游一般，浑浑噩噩。学院发了调课通知在教务群里，她看过了也没往心里去。压根不记得自己有一节西方经济学课调到了周四下午。好巧不巧正赶上期末教学检查，被教务查课发现已经到上课时间了老师没有来。这边王漫接到班长的微信匆匆往教室跑去，等她上气不接下气跑到教室，查课的老师已经记录完离开了。

        周五一早到办公室卤蛋便把她叫到办公室，大发雷霆。

        卤蛋最近因为今年晋升教授的事烦躁不安，小道消息说晋升名单里有没有他，正一肚子火无处发泄。王漫刚好撞在枪口上，她盯着卤蛋亮晶晶的脑袋，就见他的嘴巴一张一合，说的什么完全没往心里去，只能见缝插针、唯唯诺诺向卤蛋道歉。卤蛋训她无组织无纪律，工作才一年多就闹出教学事故。整个学校通报批评，管理学院因为她在全校露了脸。

        终于等到卤蛋训累了，看着王漫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挥挥手上她回去，又补充一句：下不为例。

        王漫机械的往办公室走，贺小佳过来安慰她，小声骂卤蛋小人得势。她被失恋闹的心力交瘁，十多天来满心的委屈终于找到出口，眼泪扑簌簌落下来。

        王漫平日待人亲和，从不搬弄是非，同事让她帮忙代课也不推脱，在同事中口碑不错。其他同事以为她是被卤蛋训的哭，都过来安慰她。她无心关注这些安慰，想起路一鸣心里就一抽一抽的疼，肿着眼睛坚持上完周五三四节课。

        下午学院会议卤蛋看她双眼红肿，无精打采，在会议上简单批评了一下。王漫表态说一定好好吸取教训，以后工作尽心尽责。

        同事们听着她暗哑的声音，看她哭红的眼睛，都同情的望着她。她目光投在面前的笔记本上，脑子里只回荡一个声音：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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