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早上是被庄安的电话给吵醒的，这个女人一连给我打了五个电话，因为昨晚睡得太晚所以我只听到了最后一个。
我揉着太阳穴出病房去接电话，刚按下接听键庄安那尖利得堪比指甲划黑板的声音就从听筒里飞出来，我把手机拿离了手机，感觉差点失聪。
“你们家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
我揉揉耳垂：“管你屁事。”
“怎么不关我事了！那是我未来的家，我提前来适应适应环境！”庄安哼了一声：“许之玗我警告你，你最好赶紧跟你的准嫂子打好关系，不然以后有你好果子吃的！”
我自动忽略她后面一句，慢悠悠道：“这么想适应环境先买个棺材睡吧，反正以后睡几百年呢，这不得好好适应适应？”
“许之玗你有病吧！！”
我挑眉，没管她在那头大喊大叫，直接挂了电话。
我走进病房，看见许英珣已经醒了，正坐着发呆，床头的点滴还挂在他没二两肉的手背上。
“吃点什么？”鉴于他是病人，所以我暂时收起我的锋芒，“早上我让许念琪打车去上学了，你下午要接不了她我就去一趟。”
许英珣回过神来，那双没有神的眼看着我：“嗯。”
我不想在这儿看他神伤，干脆自作主张下楼给他买粥。
付钱的时候才发现只有不到三百了，住院是一笔开销，学校里生活费也是个问题，看来得找点事情做了。
我没有拖延症，下午把许英珣送到家后就去了学校。
不得不说学校真的会带动一片的经济，记得上初中的时候来过这里一次，那时候这里还很荒凉，结果建了所高中后迅速就热闹了起来。上高一的时候记得这里的街道还只有六家奶茶店，只不过停了几天课没来，就又多了两家。
我的目光被街角一家简约风的奶茶店给吸引，老板是个长相清秀冷漠的女人，她的店不大，主色调是灰紫，显得温柔又大气。店里人不多，一切都显得安适宁静。
我刚想抬脚离开，就看见老板娘掀帘出来了，她穿着件淡色的围裙，让清冷的面孔显得有些烟火气息。我在三流学校待久了，一下子有点不适应这种正常的人类，而且还是个样貌和气质都很出众的女人。
老板娘看着我，微微一笑：“是来帮工的吗？”
我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她掀帘，示意我进去，我干脆也没客气，直接跟着她进店了，反正挣钱这种事情不需要害羞。
“你在这一片都出名啦。”她晃晃手机，我看到一个名字叫什么什么奶茶店交流群的群聊在置顶，“街口的刘老板是个大喇叭，现在整条街都知道有个小帅哥到处帮工赚零花了。”
她很自来熟的感觉，但和她的交流总让我感到不舒服。
“有空来这儿帮忙吧。”她递给我张名片，卡面极其简洁，和店面一个风格，底色是灰紫，字体是黑色的，两个字“柳苌”，下面是一串号码。柳苌看着我说：“还能靠着这美色招揽顾客。”
我笑笑，没应声，算是感谢她对我颜值的肯定。
我低头看名片，柳苌估计以为我是看不懂，十分贴心地给我点读了那两个字，我用我上了十一年学的素养把内心想打人的欲望给克制住了。
我看起来像没文化的吗？
我忍着没发作。
低头看看自己一身装束。
简单的白t，简单的破洞牛仔裤。
确实不像有文化的。
所以对于柳苌的误解，我也没有解释。
“工资能日结吗？”我跟着柳苌往后台走，店里几个女孩向我投来目光，我觉得自己动作都僵硬了，赶紧进了后台。
柳苌在柜子里翻来翻去找了一团布出来，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想逃却来不及了，柳苌一扬手，那团带着女孩特有的香气的布就直愣愣地盖在了我的头上，我浑身一僵，赶紧将布扯下来展开，果然是件围裙。
“······”我叹口气，“能不穿吗？”
柳苌笑吟吟地看着我，笑容十分纯良：“不穿不日结。”
“奸商。”我套上了围裙。
柳苌对于员工不尊敬上司的言论充耳不闻，她撩撩头发，左右看了看我，满意地点点头：“走吧。接客去。”
我没说话，只是跟在她后面。
“我们家新来了个小帅哥啊，以后要多来哦。”柳苌的语气极其温柔，但在我听来有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
“好啊好啊！”
“那店长姐姐可得给我们打折哦！”
“对啊！我们也带朋友来！”
几个女孩叽叽喳喳的，店里很热闹。
柳苌并没回答，只是看她们闹，她的笑容不及眼底。
我四处看了看后台的设备，以自己干遍学校后面几家奶茶店的经验来判断了一下制作方法，然后就开始试，先前试了几杯不是甜了就是淡了，后面越做越熟练，但店里人不多，没给我施展的机会。
我看柳苌，她好像根本就不在乎店里有没有人，她只是看着手里什么东西在发呆，我看不清。
她跟前面几个小姑娘聊起来了，完全不管我，我时不时看看那边，但除了和几个小姑娘对上眼神之外，并没看见我想看见的东西。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柳苌店里的人多不是来喝奶茶的，而是单纯和柳苌聊天，什么年龄段的，什么类型的人都有，我看了一下午的座谈会，坐的腿都麻了，不禁感叹柳苌的交际能力。
到六点的时候，柳苌关门下班，她把卷帘门放下一半，伸着懒腰来了后台，给自己做了杯奶茶，给我倒了杯水。
“······”我脸上没什么表情，“为什么区别对待？”
柳苌那副左右逢源的脸不知哪里去了，表情终于和她的长相相符了，她冷冷地看向前方，“长幼有序。”
“封建糟粕。”我言简意赅，“看你没比我大多少。”
柳苌闻言笑了，我莫名觉得这才是她今天真正的笑，她在口袋里翻了翻，像是要找什么东西，但并没翻到，于是作罢。
“你觉得我多大？”她把围裙脱下来，刚要提醒我的时候才发现我早就脱了，便轻笑一声，起身，朝我示意：“出去说。”
我跟着她出去，但并不是因为我有兴趣，而是因为她还没结我的工钱。
柳苌把卷帘门放下，我裤兜里的手机一震。
掏出来看了眼，是许英珣的消息：“我把小琪接回来了，你别担心，晚上会下雨，你早点回来。”
病刚好就乱出去，真是没话说。
我没发作，回了个“好”。
再抬头时，就是闻见一股明显很贵的烟味，然后看见柳苌顶着那张贤妻良母的脸吞云吐雾。我眉抽了下。
“不能接受吗？”柳苌眼底带着笑。
我看出来她根本就没有要熄烟的意思，于是道：“没有，还行。”
柳苌吐出长长的一口烟，我们之间暂时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柳苌说：“你这么小就出来打工啊，太拼了。应该学门技术的，路子宽点。”
“我只是停课了，出来打发时间。”
柳苌斜我一眼，意识到自己的一片好心很可笑。这是我今天的胜利。
她掏手机：“加个微信？把钱转你。”
我面无表情：“可以直接收付款。”
柳苌细长的手指夹着烟，眯着眼睛看我：“你是真的傻吗？······”
“轰——”天空中突然爆出一道闷雷，打断了柳苌的话。
柳苌耸肩，完全不怕生地掏我的手机，然后加了好友。
她吐着烟往街角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一片霓虹之中：“记得收款。”
我没停留，在一片雷声中狂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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