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其实浮生繁对沈怀策的心情是很复杂的。
他看的原著讲的其实就是沈怀策的故事，殷无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作为传说，到后面也只是作为一个反面人物出现，但有关他的故事却说得很少。
书里说他生性暴戾，充满恶意，连心都是黑的，相较之下光风霁月的沈怀策就像一盏明灯，无论在如何艰难困苦的环境里始终能坚守本心，锄强扶弱。
浮生繁很喜欢那样的沈怀策。
可他看到的殷无识不是那样的，沈怀策也会不一样吗？
想了想，他还是答应了塔塔。
见一面总是好的，说不定能找到殷无识后来变成那样的原因呢？
“带路叭。”浮生繁摸了摸塔塔的脑袋，“你有通行证，咱们直接过去叭。”
“这边！”塔塔立刻撒开腿就跑，浮生繁跟在身后，心里带上了一点忐忑，好像一个追星多年的人正步上见偶像的路途。
但他大概已经脱粉了，心里居然半点期待也没有，居然还有一点隐隐的……害怕？
他在怕什么？怕塌房？
“大哥，这里。”塔塔速度快，跑一段就要停下来回头看看。
浮生繁的衣服都是意随准备的，大多好看但不利于行动，跑起来总踩着衣摆，他只能拎着衣服跑，速度也有些慢。
去地牢这一路上人并不多，看见他们会过来问几句，但看见塔塔的通行证后便走开了。这里的环境也很好，天上没有太阳，但挂着一个类似的东西，照得四处都是亮的，还能看见很远的地方种着红色的植物，很美。要不是过路的人里混了一些长相奇怪的人，真的很难想象这里是魔界。
直到他跟着塔塔走下一段长长的阶梯，气氛才变得有些不一样。
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血的味道，混着霉菌或别的什么，味道让人有些反胃。
但这略有些恐怖的气氛并没有吓到浮生繁那颗忐忑的心，他哒哒哒跟着塔塔跑下去，还没到门口就听见塔塔扯着嗓子在喊：“大大哥！大大哥！”
他立刻跑过去，冲它“嘘”了一声：“要是被人发现怎么办？”
“没关系，这里平时都不会有人来的。”塔塔拍拍胸脯，“他们只有找人的时候才来。”
“那不是很随机吗？”浮生繁抿起嘴，这才小心翼翼地扭头过去看向牢里，就见黑暗中一个身影朝自己走了过来，他那颗忐忑的心一下提了起来，犹豫地唤道，“沈、沈怀策？”
“嗯。”很轻的一声回应，那人从黑暗中走出来，露出一张十几岁少年的稚嫩脸庞。
浮生繁目光一落，飞快掠过他的身形和手。
书里说过，男主以前长得又瘦又小，手背上还有一朵梅花的胎记——
胎记是有的，但眼前的人并不瘦小，身高甚至隐隐有赶上他的趋势。
到底是沈怀策现在的模样就是所谓的瘦小，还是书中的剧情发生了变化？
“繁繁？”见他在发呆，沈怀策很轻地叫了他一声，“怎么了？在生我的气？”
浮生繁愣愣地摇头：“我、我为什么要生气呀？”
“抱歉。”沈怀策垂了垂眼皮，“我听说你化形后也想立刻见见你的，但听说殷无识要去夺取摄魂铃时有点急了。”他说完又抬眼看向浮生繁，冲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们繁繁长大了呢。”
浮生繁再次愣住。
这个沈怀策……给他一种奇妙的熟悉感，是这个身体的感觉，还是因为他跟书里的人的确很像。
他摇了摇头：“但是我没有阻止他。”
“我都听说了，你已经尽力了。”沈怀策伸手穿过栏杆轻轻拍了拍浮生繁的肩膀，“听说你还学会召雷了？”
浮生繁低头看了一眼嘴上没把门的塔塔，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那他最近怎么样了？”沈怀策问道，“我听说他不让人进寝殿，除了你。”
浮生繁又看了一眼塔塔：“你怎么什么都说。”
塔塔无辜地摇摇头：“没有！我只有第一天来了！”
浮生繁心下了然，所以沈怀策还有别的眼线，他到底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应该把殷无识的事情告诉他吗？
他是主角哎，还是他将来的搭档，总不会干什么坏事叭？
脑海中闪过殷无识睡着时苍白的脸，又想到寝殿森严的戒备，浮生繁心里沉了沉。
如果知道殷无识昏迷，那肯定会有很多人冲魔界来叭？
“他……没什么。”浮生繁摇了摇头，“就是心情不好，不想见人。”
沈怀策皱了皱眉：“果真是阴晴不定，你化形后，他待你如何？”
“啊？还、还好叭……”浮生繁抬手蹭了蹭鼻尖，有些尴尬。
殷无识对他说好吧也是真的好，要什么都给他，也不限制他的自由，就是在床上比较过分一点。
“你手怎么了？”沈怀策眉心皱得更紧，一把捉住了浮生繁的手。
他腕上有道淤青，是上次被殷无识捉着手腕时留下来的，其实并不疼，只是这具身体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容易留下这种痕迹。一定要说他肩膀还更疼一点，那个坏蛋捉着不让他跑……又不是动物……
“没什么的。”浮生繁红着脸抽回手，轻轻摩挲了一下手腕上的痕迹，“过两天就消了。”
“这样不行。”沈怀策沉下脸，“你得离开他。”
“我？”
沈怀策点头：“等时机成熟，我们就走，我担心他哪天心情不好，会杀了你。”
“我、我没事的。”浮生繁摆摆手，“殷无识对我很好，有好吃的，也有漂亮衣服，还给我好多法器，不信你可以问塔塔呀。”
“他要是真对你好，怎么会让你受伤？”沈怀策抬手摸了摸浮生繁的头，却发现有些艰难，化了形的小狐狸长得比他高一些，他需要踮脚才能摸的着，“你不要怕，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对殷无识不满的人很多，到时候他们攻进来，我们趁乱再逃出去，你再忍忍，很快了。”
攻进来？
浮生繁愣了愣，书里好像的确提过这样一件事，正道人士不满魔族多年来的恶行，纠结各大门派攻入魔界，杀了很多魔族，当时的沈怀策也得以趁乱逃出去，被后来的师父赏识带了回去。
他还记得那场大战最终是以失败告终，但殷无识也因此受到重创，蛰伏了很长时间。
而这段时间里长沈怀策迅速成长，也就是原著的故事。
他记得书里说过，那时的沈怀策在黑暗中压抑得太久，对魔族的恨意几乎是刻在骨子里，像一条疯狗一样见到魔族就杀，凭着一把不知道在哪捡来的刀取了十几个魔族的命。
和现在的沈怀策总觉得有些搭不上。
现在的沈怀策，更像离开魔界后的到悉心培养的模样。
浮生繁觉得好像穿进了一个时间错乱的时空里，未来的沈怀策和过去的殷无识站在他左右，非要他分出个一二三来。
那他应该相信眼前这个和书中相似、让他自然生出熟悉感却有点怪异的沈怀策，还是应该相信和书中描述不一样、有几天相处但总是欺负他的殷无识呢？
“繁繁？”
“嗯？”浮生繁回神，看向沈怀策，“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没关系，这个你拿着。”沈怀策拉过他的手，在他掌心放了一个小罐子，“这里面的药你擦在身上，他只要碰你，就会受到影响，不用担心，这个只对魔族有用，无色无味，殷无识发现不了。”
浮生繁抓着药的手指不自觉收紧了。
拿他做饵吗……？
那场大战殷无识重创的原因是因为这个？
沈怀策早就知道了？他不是不屑这么下作的手段吗？
如果他真的在身上涂了药，殷无识应该不会怀疑他叭……对殷无识来说他那么弱，肯定不会放在心上。
可能也不是因为他太弱了……殷无识只是、只是相信他……
“好哦。”浮生繁握紧手中的药，抬眼冲沈怀策弯了弯眼睛，“可是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为什么不堂堂正正跟他打呢？”
沈怀策眉心皱起，很轻地摇了摇头：“殷无识太厉害了，我知道这手段不光彩，但这也是……这也是为了天下苍生，总要有人去做的，就是辛苦你了。”他说着冲浮生繁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等事情结束了，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好哦。”浮生繁乖巧地点点头，又听沈怀策说了几句安抚的话便离开了。
“大哥……”塔塔跟在后面，看他耳朵都耷拉下来，犹豫地叫了他一声，“你没事吧？”
浮生繁摇摇头，看向塔塔：“你觉得我应该做吗？”
塔塔脚步一顿，更犹豫了：“我、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浮生繁问道，“你不听沈怀策的话了吗？”
“听……”塔塔耷拉下脑袋，“但是意随姐对我很好，还给我好多灵果，如果这里有敌人来，意随姐也会受伤的。”
虽然开了灵智，但它到底只是一只动物，善恶对错分得并不清晰，只知道给他好吃的人就是好的。
浮生繁捏了捏手里的罐子，没有再说什么。
回到寝殿时意随正好放下一盘灵果，看见他来，冲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回来了？去哪了？”
“跟塔塔出去玩了。”浮生繁低着头，没有看见意随听见这句话后沉下去的脸色，等再抬头时，她脸上又是明媚的笑容。
“这个灵果是刚摘的，你吃吧。”意随说着离开了寝殿。
浮生繁走过去随手拿了一颗咬进嘴里，酸倒牙的汁水差点没把他带走。
意随不是知道他喜欢甜的么？为什么……
这时，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从身后伸出，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繁繁。”
浮生繁一僵，贴上脊背的凉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大、大坏蛋？你醒了？”
“嗯。”殷无识扳过他的脸，拇指在他唇角细细摩挲，映在浮生繁瞳孔中的脸色越发阴沉，“如果不醒，怎么会知道我的繁繁居然想算计我跑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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