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医者本分

之前苏缈在竹林曾经短住过了几日，那时候就觉得这个邵允身上隐约有种暴戾之气，那是一种他极力隐藏的杀意，现在看来，眼前的这个毫无人性之人才是真正的邵允。苏缈偷偷用余光打量着身后人的反应，心情十分复杂。

        只见邵允突然起身，邱君清终于耐不住性子从树上跳了下来，苏缈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二人走进院子，却见地上躺着的人正惊奇的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眼睛浑浊不清，苏缈微微蹙眉，她不明白，邵允为何会救他，让他重见光明。

        “你不杀我？”那人惊喜过后，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警惕的看着邵允，这话也是苏缈和邱君清想问的。然而，却见邵允高傲的抬起头，眼中尽是高高在上的藐视与同情，如同神明对世间一切的悲悯与蔑视。

        “你的双眼是因为练功筋脉封印所致，不是天生盲疾。救你是因为我身为医者的本分，可是杀你，是替天行道。”说完，那人只觉得头疼欲裂，双手捂着脑袋在地上痛苦的抽搐。

        “你脑中的瘀血已经被我汇集在百会穴，即便你内功深厚也压制不住体内涌动的热血，这种死法，已经算是便宜你了。”邵允淡淡地说道，可是眼睛却看向一旁的邱君清，对上他的视线，右相眼中尽是无奈与警惕，这么多年自己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苏缈看着那人头疼欲裂，一双眼睛渐渐凸起，白色的眼球充满血丝，最后竟用力撞向地面失血而亡，她看在眼里却没做半点反应，只是越发觉得这个邵允和邱君清诡异的很，从前只知道右相手段锐利，现在看来，这北戌内部一点都不比中烨混乱。

        邵允感觉到苏缈的视线，对上她此时寒冷的眼眸片刻便躲开了，他见地上的人已死，最后摆了摆手便独自一人向竹屋走去，而此时后面的暗士也已经跟了上来，唯独不见六合和雪雯二人，苏缈这才微微有些宽心，这样的场面，还是不要让那丫头看见才好。

        苏缈靠在院子里的一颗枯树上，静静地看着相府的暗士熟练的清理尸体，这些人的脸上是与她一般的冷漠，看着这些人将尸体处理好清理地上的血迹，苏缈缓缓闭上眼睛，她不明白，这样一个危险的人邱君清为何留他至今。

        “夫人。”只听见六合的声音响起，苏缈淡淡一笑，将自己眼中的冷漠收起，睁眼却瞧见他执拗的站在一旁，雪雯紧紧跟在他的身后，那偷偷拽着他衣袖的手显得十分不安，苏缈看在眼里并未说破。

        “相爷和邵允在屋内，尔等且在外面先等会吧。”苏缈淡淡的说道，听了这话六合只好作罢，他没想到苏缈竟然如此坦然，更不知道方才的一切对于苏缈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她早就过惯了。

        此时竹屋内。

        邵允静静坐在案机前，他抬手拿起桌子上早就泡好的茶，一手轻轻抚着袖子，微微吹了一口气，茶杯中的一片叶子缓缓沉入杯底，抿一口茶回味无穷。

        邱君清站在他的面前静静的看着邵允一举一动，他紧蹙的眉头迟迟不曾松开，两个人一个漫不经心，一个却心急如焚，他在等待邵允的解释，可是从这人此刻的眼神与刚才的冷漠，一切都告诉他，此时的邵允已经不是自己当初认识的那个医圣了。

        “右相何来这么大的火气，看见我还活着，不高兴？”邵允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挑衅与不屑，他对上邱君清此刻愤怒的眼眸，眼中尽是无所畏惧，似乎早就看透生死世间百态。

        面对邵允的挑衅邱君清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他知道门外苏缈将一切听的一清二楚，也知道此事如果瞒着她，未必是件好事，只是他自己作为臣子和好友还没有做好决裂的准备，邱君清看着他眼中清澈的眼眸，渐渐露出一丝凄凉。

        瞧着他的样子，邵允忍不住躲开他的视线，厌恶地说道：“别给我看你这个样子！又不是第一次了。”

        无奈的苏缈微微一怔，一双眼睛用余光打量着身后的屋子，只见邵允话音刚落，邱君清并未接话，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摇着头便走开了，既然这人不想让自己知道她便不听，比起邵允，她更关心的是苏妙玲那个女人。

        屋内，邱君清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远了这才向邵允靠了过去，不等对方反应，一手抓住了对方的领子将邵允推在墙上，两个人如此之近，邵允能够清楚的看见邱君清此时眼中的怒意，他是当朝右相，权倾朝野，如果真的容不下他只怕自己早就身首异处了。

        面对这样的邱君清，邵允丝毫不曾畏惧，却见他玩味的看着邱君清淡然一笑，他知道，邱君清需要自己，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放纵自己的原因。

        “相爷是真的怒了？可是你这怒意又是从何而来啊？你该知道，不是我想杀这些人，而是他不曾放过我！”说着，邵允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他抓着邱君清的手不费一丝力气将人推开了。

        邱君清看着此时一身素色衣服的邵允只觉得十分陌生，他知道邵允这话的意思，只是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劝说他离开，是他一直质疑留在此地，如今圣上已经有所察觉，近年来的杀手屡次出现，纵使邵允聪慧过人，这阵法变化多端，可是林子终究是这么大，迟早有一天他会暴露身份。

        还是说，他一直守在这竹林里根本不是为了什么修身养性，而是在等一个动手的理由，谁能想象得到，当今医圣左手救人，右手泯灭人性。

        “纵使如此，你还不愿意离开吗？”许久，邱君清看着他的背影淡淡地问道，却见邵允突然怔住身体，抬眼看向屋外已经被收拾干净的草地，他孤傲的仰起头用沉默回到了他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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