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所谓“不忠”
才四月初，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了。
虽然区区一千米，对于身体素质奇高，从小在道场长大的佐野万次郎来说甚至算不上是锻炼，勉强可以说是热身，但是在天气的影响下，他还是流了一些汗。
现在他站在树荫下，乖巧地闭着眼，又仰起头，方便葵用手帕为他擦拭脸颊上的汗。
感受着脸上传来的轻柔的触感和耳边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呼吸声，男孩没忍住微微睁开了一点眼睛，悄咪咪端详着面前的女人。
葵那双总是温和似水的双眸正专注地注视着他，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又时不时上下翻飞，大概也是有些热，女人白皙的脸颊稍微有些泛红，而红润的嘴唇也不自觉地微抿。
她确实是很认真地做这件事，甚至于有些深情。
看着看着，万次郎就有些失神。
葵无疑是漂亮的，这一点就算是根本不在意美丑的佐野万次郎也能直观体会到的。
与他和真一郎不同，虽然葵也有着黑色的眼睛，但葵的眼睛是明亮的，有神的，甚至深情的——她一旦用那样的眼睛看着你，你很难不知道她到底有多爱你。
除此之外，红润的脸颊，白皙的肌肤以及秀丽的五官——葵有着一张非常符合日本传统审美的美人脸。
配合着她那头总是挽起的黑色长发，嘴角总是挂着的温和的笑以及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他的妈妈就像从绘本里面走出来的贵女一样。
优雅又高贵。
（虽然，贵女这个词还是艾玛告诉他的。）
但偏偏这样的一个人，又总用她那神情的眼眸，喃喃的爱语以及毫不掩饰的动作告诉他——她爱他。
所以，在他心里，比起所谓的“贵女”，葵就是葵，是那个会永远爱着他的葵。
佐野万次郎知道那些无聊的大人私下里的时候会说一些有的没的东西，然后等见到他又会用掺杂着恶心的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即便佐野万次郎从来不需要别人自以为是的怜悯。
他有哥哥，有艾玛还有爷爷；吃鲷鱼烧，和场地他们一起玩，偶尔去看哥哥修理摩托车——他的人生足够幸福。
但是那些人并不相信，就像他们无法接受葵是自己的妈妈一样。
刚刚在教室的时候，他当然注意到了同学和家长们的震惊和不可思议，无非是一些对于他与葵关系的不可置信罢了。
但那又怎么样，葵是他的，这是无人能改变的事实。
“……附近有一家还不错的甜品店，招牌的冰沙好像还不错，万次郎想去吗？”走神的佐野万次郎被“吃”吸引了注意，他回过神有些茫然，只是下意识回复“吃！”。
葵有点无奈地看着万次郎呆愣的脸，她当然注意到了男孩偷偷看自己，也注意到了他的走神，但是这又怎么样呢？
她的万次郎就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所以她只是专注地为自己的孩子擦拭着汗水。
只是听着明明根本没听清她在做什么男孩下意识的答应，她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真可爱，万次郎。
看到葵脸上无奈的笑容和耳边传来的轻笑，佐野万次郎总算彻底回过神来。
一般来说这种微有些尴尬的场面总会令当事人羞赧。
但他是谁？他可是佐野万次郎！
于是他连脸都没红，又理直气壮地抓住葵正要撤走的右手，将其放在自己的脸侧，坏心眼地微微抬起头，眨着自己的大眼睛，嘴也嘟着：“去嘛～去嘛～葵～”
恃宠而骄的小猫撒着娇，“我想吃冰沙～”
“唔……”直面撒娇光波的葵夫人颇有些受不了地用空着的左手轻轻抚上自己有些发热的脸颊，“好啦，好啦，万次郎想去的话就去吧。”
“嘿嘿嘿——”
只是葵夫人突然话头一转，“但是，万次郎现在需要去收拾书包吧，我在大门口等你哦？”
万次郎：“欸？我不……”
葵：“嗯？”
本来下意识想说不需要的佐野万次郎猛地反应过来，现在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已经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不写作业了。
男孩看着葵的好似什么都没发觉的笑脸，但又想到春假自己也是在她的这种笑容下痛苦地写完了所有的作业……
他突然在这个燥热的下午感到了一丝寒意。
“——我是说，”求生欲拉满的佐野万次郎猛地改口，“我现在去拿！！”
然后也不敢看葵的反应，拔腿就跑向了教学楼。
葵：（微笑）
葵看着万次郎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前才转身走向校门口。
现在已经是放学时间了，三三两两的小孩子们结伴走在校园里，有些是去社团，而有些是要回家，偶有路过的小孩子会好奇地偷偷看几眼这个在他们看来有些奇怪的大姐姐。
她没有在意四周投来的视线，只是按照计划向着校门口一步一步地走着，直到她可以越过小萝卜头们的头顶看到校口那个低垂着头的小女孩才停了下来。
金发的女孩正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攥着书包的背带，脚也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她很紧张。
二三年级的放学时间一致，而艾玛的最后一节课并不是体育课，所以她早早收拾好东西，乖巧地按照葵的嘱咐跑到校门口等待他们出来。
说实话，葵夫人下午来到她的教室找她的时候她真的很吃惊，她知道今天是万次郎班级的开放日，也在出门前被嘱咐了放学在门口等待着葵一起回家。
但她不明白为什么葵夫人会来找自己。
为什么来找她呢？是不知道万次郎的教室吗？
不，不可能。艾玛立刻回驳了自己的猜测。
葵夫人那么爱万次郎，不可能不知道这样的事情。
那么到底……？
她有些紧张，也有些疑惑。
她的胡思乱想很快被葵夫人打断了，一个保温盒被递到了她的面前。
而后她听到女人轻声说：“我准备了一些黄油曲奇，现在大概还有一些温热。”
“大麦茶是冰镇过的，如果有些腻的话可以喝一些。”
大概是赶时间，女人交代完这些，又嘱咐她放学门口等她一起回家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只剩下有些茫然的她抱着保温盒和水瓶站在原地。
万次郎只偏爱鲷鱼烧和铜锣烧，而佐野家喜爱黄油曲奇的应该只有自己……
所以？
这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葵站定在原地，看着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女儿，或者说继女？总之算是真一郎和万次郎的妹妹的女孩，神情有些莫名。
女孩的资料在她醒来的第一时间就被递到了她面前，从出生到现在的点点滴滴，无论是她还在菲律宾的事情还是跑到日本之后的事情，全部事无巨细地浓缩在了薄薄的几页纸上，甚至一些可能连女孩自己都不记得的事情也都被扒地干干净净。
她当然知道准备这些资料的人在想些什么——无非是愤怒于这样堪称她“人生污点”的存在仍然存活于世罢了。
以前她没有醒来还好，那群人只会一边愤怒一边充满恶意地注视着。
但是，她醒来了。
于是佐野艾玛就成为了那群人的眼中沙心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偏偏碍于她没有表态而不得不暂时忍耐罢了。
可憋死他们了。
自然，她也注意到了在佐野宅的时候万次郎总是试探性地与她提及艾玛，而艾玛也尽量不与她有过多接触。
这些，她都看在眼里，但是没有出声点明。
如果真的让她谈及她对艾玛的看法的话，那她的回答是——没有看法。
最起码，令这些人不得不耿耿于怀的，艾玛母亲与小真父亲之间的关系，对她来说，甚至不如“今天晚上吃什么”这件事情重要。
毕竟，她和佐野真根本没有结婚。
所以所谓的“出轨”或者“不忠诚”从一开始就不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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