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思源小区（7）
“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昨，昨天，”旱鬼说话比刚才那句利索不少，“主，主人让我来这里的。”
殷宋忽然生出一种猜想。
“你的主人是谁”
“就，就是住在这里的那位。”旱鬼一边清理水龙头，一边怀着敬畏之心道，“她让我在这里吓吓进入卫生间的人，没想到您来了。”
看到殷宋表情一变，他忙拍马屁：“当，当然，现在大人您来，我肯定只听您的。”
殷宋心情复杂道：“……别修水龙头了，听她的。”
他还以为是简珍不经常去卫生间，所以才让这只旱鬼鸠占鹊巢。现在看来，倒是他这个做哥哥的多想了。
小妮子还挺会玩。
“除了你，这屋里还有别的鬼吗？”
“有的！”旱鬼急忙道，“有好几个！都是主人昨天抓来的！”
简珍在这个副本算是一个小boss，也能察觉到这每七天入住一次的新住户，提前做些准备也是正常的。
这可是他们源源不断的食物。
“好，那你回去呆着吧。”
旱鬼缩回水龙头后，殷宋突然感应到一个方向有轻微的怨气波动。
是路蕴卿进入的卧室方向。
这种程度的鬼，他应该能解决吧？
殷宋想去卧室看看，却被塞的满满当当的大型毛茸茸挡住了去路。
殷宋：……
有时间要让简珍收拾一下房间，她都不觉得乱的吗？
殷宋淡定地用鬼气作弊，直接穿门而入进了卧室。
鬼的房间里出现一点鬼气很正常。
不知道小女孩的卧室什么样，做哥哥的进去检查看看。
“咯吱，咯吱。”
卧室的床底好像有什么声音。
“咯吱。”
一只惨白的手臂顺着殷红的鲜血从床下伸出，转瞬间卧室被浓郁的血腥味填满。路蕴卿面容平静地站在床头柜旁，他手中正拿着一张被撕碎的画纸。
殷宋一看，是简珍曾画的全家福。
看到床下伸出的手臂，他后退了一步，正好脱离了手臂能抓住他的范围，手臂的胡乱挥舞顿时就变得滑稽可笑起来。
殷宋在一旁看得好生无趣。
这小妮子找的都是些什么鬼弱死了，感觉连只蚂蚁都碾不中。
眼看路蕴卿拿着东西就要走，殷宋可不想让他那么轻易出去。
让他来帮这位床下的鬼兄弟一把！
也就是片刻的功夫，殷宋的身形化为阴影融入黑暗。
整个房间突然阴暗起来，像是被暗沉的云压着，空气仿佛都是沉甸甸的，那床下的手臂像是突然摸到了极为滚烫的事物，猛得缩了回去。
血腥味越来越浓，粘稠的几乎要化为实质，饶是闻惯的路蕴卿都快受不了了。
床下的鬼突然感到有一股庞大的力量涌入她的身体，她无比欣喜，手上黑色的指甲飞快地生长，手臂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向路蕴卿脚腕抓去，自己断掉的上半身也露了出来。
她能攻击的范围从床下手臂变成了整个卧室。
路蕴卿不知为何这鬼突然就变厉害了，他只能被动地躲避，与这只鬼在整个房间绕圈圈。不经意间他回头一看，发现追着他的鬼只有半个身子，被血液覆盖的脸上满是脏污，头发与血块粘在了一起。
路蕴卿没躲多久，突然停下脚步，任由鬼捏住他的脚腕。然后慢悠悠地掏出那根金色搅屎棍，快而准地敲击在床下鬼的头上。
他整套速度十分迅速，但是殷宋愣是能看出那个“慢悠悠”的掏棍子动作。
床下鬼哀嚎一声，晕倒在地。
殷宋：……
真没用。
卧室的鬼被他敲晕了，按理说这些血腥味应该消失，但现在连一丝散去的迹象也没有。
难道说，这卧室还有鬼
路蕴卿神色凝重。
本来床下那只鬼是抓不到他的，谁知那鬼突然暴起，指甲变长，上半个身子都爬了出来。说不定……这暴起是有原因的，就是因为那“第二只鬼”。
看到路蕴卿谨慎地在卧室中扫视，殷宋猛得想起了什么，赶忙把这一屋子的血腥气收回。
他忘了！路蕴卿应当已经发现端倪了。
自己怎么也跟着这些鬼变傻了？
殷宋悄悄地在阴影里流动，试图钻出去。但是还没等他出门，路蕴卿就仿佛有所感应一样，望了过来。
被窥视的愤怒连带着反击的本能，狠狠击中了路蕴卿。霎那，路蕴卿的眼中涌出血泪，手中一只匕首却毫不留情向他刺来，带出一阵破空声。
卧槽！
殷宋来不及作出反应，就已经化成了虚影躲避这一击。
他压制住想弄死眼前这个人的情绪，飞快地跑了。
殷宋没想到，路蕴卿竟然能看到他。
难道，路蕴卿是灵视
殷宋脑中还残余着路蕴卿看他时的画面。
残忍，冷酷，鲜艳的红色从他眼中溢出，仿佛一朵刹那间盛开的彼岸之花。
他的眼睛好像在说，我一定会抓到你。
人本是看不到鬼的。
但是人能看到怨气。
于是在鬼想要出现在人类面前的时候，就用怨气包裹住自身，勾勒出他们生前的模样。这样，人类就可以看到鬼了。
当一只鬼收敛了身上所有的怨气，或者强大的鬼用鬼气盖住了自身，那么这只鬼在普通人前如同空气，是透明的。
当人们无意间靠近了他们，只会感受到心悸，害怕，恐惧，却找不到自己出现这些情绪的源头。
但是有灵视的人不一样。
若是弱小的鬼，他们看他就像是普通人；若是杀孽极重的强大鬼魂，灵视者等级不够，刻意观望大鬼，会被大鬼发觉反击遭到反噬，后果是流眼泪，或是眼睛流血，甚至失明。
路蕴卿眼睛流血，很明显就是灵视。
殷宋跑回了卫生间。
他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明明应该骂路蕴卿一句活该，并在之后一段时间都心情愉悦，但他现在只觉得懊恼和悔恨。
好像还有点点心疼。
不对，他心疼路蕴卿做什么
——他不应该去卧室的，这样路蕴卿眼睛就不会受伤了。
可这不能全怪他啊，他也不知道路蕴卿是灵视。
……妈的，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虽然两人没有正式意义上的分手，但是路蕴卿的做法不是分手胜比分手。
殷宋一脸烦躁地推开门，那样子像是谁欠了他八千万一样。
然而推开门就看到这一地乱七八糟的玩具，殷宋表情更臭了，堪比吃了屎味的冰激凌。
“特么的……”这一刻，殷宋本身的情绪胜过了副本简松银的情绪，“等那小妮子回来就给她打一顿，看她下次还敢不敢把房间弄那么乱！”
殷宋气完了，就站在这卫生间门口，背靠着墙，静静地看着这一地玩具。
不多时，几人分别从其他隔间出来了。
路蕴卿手里拿着刚刚刺向阴影的那把匕首，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看来是把血迹清理掉了，但是他的眼睛很红，布满了血丝。
他出来后首先看向殷宋，确定殷宋没事后才望向其他人。
注意到这个细节的殷宋突然没了脾气，但他还是不想开口。
司陵风和江栋很快也发现了路蕴卿眼睛的问题。
“路哥，你眼睛怎么了？”江栋忍不住问。
“我没事，先出去，”路蕴卿按摩眼眶，“出去再说。”
听到这句命令，殷宋看着一地的大小玩具，不禁发起了愁。
于是路蕴卿看向殷宋，问：“需要帮忙吗？”
另外两人已经向门口走去，殷宋开口：“……需要。”
反正进来时也是这样，路蕴卿给他开路。
明明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证明眼前的简松银就是殷宋，但冥冥之中仿佛有个声音帮路蕴卿确认，那就是他。
或许是因为太过念念不忘，路蕴卿选择了相信直觉。
而且，就算他是假的，那也一定与真正的殷宋有什么关系。
至于如果这个简松银是真的……那可能就是他失忆了。
不然为什么会不记得他……路蕴卿黯然神伤。
四个人顺利回到简珍房间门口。
“你眼睛怎么回事？”司陵风担心地问。
比起线索，还是朋友的安危最重要。
“我在卧室里，看到一只鬼，看了一眼，”路蕴卿放下揉压眼眶的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就流血了。”
路蕴卿眼睛除了该黑的瞳孔是黑的，白的地方都布满了血丝。
路蕴卿表情严肃。
“我在短暂失明前只看到了一片庞大的阴影。”
粘稠的，涌动着的，如同实质般的化不开的黑暗。只看一眼，他就觉得自己负面情绪爆发，仿佛要被摄入进去吞食，理智叫嚣着逃离，大脑却让他忍不住多观察一下这等“绝美”的事物。
按理说，当他窥到了黑暗的真身，黑暗会惊觉，被触怒，但是那黑暗在他眼前出现一瞬间就消失了，就像是不经意间路过一样，没有继续攻击他。
床下那只鬼暴起肯定是因为这黑暗，但是问题来了，半身鬼暴走有好几分钟，如果这黑暗只是路过，那为什么它又会在卧室停留一会儿
“阴影……可能是宗级的鬼，”司陵风不太确定地说，“但是这个副本，应该不会出现这种级别的……”
司陵风想起什么，突然顿住。
“那个叫汪祥的人说这个副本是八星……”
鬼由两种方式产生，一是怨气缠魂，二是生魂离体修炼鬼道。但是大部分的鬼都是前者，靠怨恨而活；只有极少一部分的人愿意生魂离体，因为魂魄一旦离体，就会在三日之内消散，除非你能在消散之前成为鬼修。
鬼也分有等级：首先是游离在世间的小鬼，他们很弱，对人造不成伤害。然后是带怨恨而死的恶鬼，他们拥有怨气，会杀人或者吞噬生魂以使自己变强。恶鬼分为青鬼和赤鬼，青鬼通过幻觉杀人，赤鬼通过现实杀人。厉级的鬼比恶鬼更加强大，可以将人拖进自己死前的场景。然后就是宗鬼，他们可以将自己的身形变成阴影躲避金光的攻击。最后是尊级，也是几个死亡率最高的九星副本的boss等级，他们可以用阴影进行穿梭，哪里有黑暗，哪里就有他们。黑夜更是他们的主场，他们无处不在。
殷宋就是尊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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