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背刺
雨滴从屋檐落下，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兰音躺在床上横竖睡不着，她从枕头下摸出那根发钗，呆呆看着。
若她去问问赵行，赵行会和她说实话吗？她摇了摇头，不会的，赵行不会告诉她。
她起身，写信约见崔海。
兰音一夜没睡，面容憔悴，她以为自己已经算是乱七八糟了，没成想看到崔海，才知道什么是惨。
崔海不知被谁揍了，眼睛青了一圈，像个熊猫。
兰音问：“你这是出去闯祸太多，被人揍了？”
“没，自己摔的？”崔海噘着嘴，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是哪个小子，把我假借二皇子的名义惹事的事儿告诉我爹了，他抡起扫帚就要揍我，我一个侧身躲开，脚绊在门槛上，摔的。”
兰音用力憋笑。
“不会就是你告诉我爹吧？”崔海一脸警惕地看向她。
“我有那么坏吗？”兰音撇了撇嘴，“就算我有这么坏，也没那么笨，前脚叫你不要把你我之事告诉别人，后脚就去向你爹自首了。”
“什么什么你我之事。”崔海磕巴了，“那是我表兄之事，你用词讲究些。”
兰音敷衍道：“行行行，你表兄你表兄。”
崔海不小心碰到伤口，倒吸一口凉气，接着问：“对了，你今天叫我来总不会是为了看我笑话的吧？”
“那肯定不是。”兰音的小脸严肃了起来，“我是想来问问你，朝堂之上可有人针对你表兄？”
“开什么玩笑呢，我表兄可是太子，谁吃饱了没事干与他过不去。”崔海想也不想道。
兰音一开口便后悔了，一听崔海回答就更后悔了，她为什么跑来问一个草包，难不成真指望从他嘴里问出来点什么？
“不过总有政见不同的时候，我爹说这种情况不叫针对，只是立场不同你那个。”
越是立场不同，才会针对，而不是针对才立场不同，兰音叹了口气：“我在想，或许公子他并不需要出来，在红叶寺中，或许才是最安全的。”
崔海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我瞧你平时这么厉害，怎么连这个道理也不懂呢？若真如你所说，有人针对表兄，难道表兄被废，那人就不针对了吗？只要表兄在世一日，便有复位的可能，旁人只会更落井下石，最好让他一命呜呼，再也没有死灰复燃的可能。”
兰音恍然大悟，崔海说的对，朝堂之上，哪能说退就能退的？自从赵行被皇后生下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退了。
她握拳敲桌：“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崔海觉得她有些莫名其妙。
兰音并未解释，转身就走。赵行没办法退了，她也没办法退了，她必要救赵行出来。
她乘车去崔海帮她盘下的印刷坊，开始写稿子。
这些稿子不是平白得来的，而是桃苏她们从乐馆客人那里探听而来，她再加以润色，就成为了娱乐新闻，要在娱乐八卦和国家政事之间有一条分明的线，是很考验报刊记者的笔力的，好在兰音就是干这个出身的。
她很快将几篇稿子写完，交由工人将文字排版好，活字印刷成一份份4k纸大小的报纸。
除了她的乐馆和茶馆可以投放外，她还与醉客居的柳娘子商讨好了，可以投放在她那里。
看着报纸印刷完，她将报纸用黑布裹起来，分别运向三个地方。
她坐在马车上，看见店中的报纸已经发放出去了，微微松了口气。
而此刻在正在云音馆里消遣的周照，他也拿到了那份报纸，他展开纸，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听见旁边同行的人小声念着：“二皇子竟然允许手下的人这般做。”
“这是何人做的，竟敢编排您了。”同行之人甲忍不住笑道。
周照将报纸放下。
“瞧这下面还写着一行小字呢。”那人说罢，一圈人围过来，将字读了出来，“小道消息，若有错误之处，请联系作者，立即更改。”
周照彻底无语了，他看见兰音从大门进来。
“周公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兰音刚一回乐馆，就被人请上了楼，她笑着道。
周照摇了摇扇子：“小兰姑娘，我可是在此等了许久呢。”
“那真是抱歉了，我给周公子免单如何？”
周照微微一笑，将同行之人禀了出去：“不知小兰姑娘可否还记得那日请我办的事？我已查出，那日闹事之人并非是什么二皇子的人，而是废太子母家的弟弟，我已请人禀明国舅，你放心不会有人再来闹事了。”
兰音摸了摸鼻子，原来崔海挨打还真是她害的，她那日就那么一说，谁知周照真有这般能量。
“那么，多谢周公子了？”兰音道。
“小兰姑娘客气了。”
兰音心虚道好说好说，她一偏头看见桌上放着的报纸，灵机一动道：“周公子也看到了这小报啊？”
周照回头看了一眼：“方才在你乐馆门前拿的。”
“咦？”兰音挠挠头，“我竟是不知此事？我瞧瞧？”
兰音假模假样的拿起小报仔细浏览，她当时写这个，不仅是因为没收到什么爆炸性的新闻，更是因为她想用这个消息来诈诈二皇子，毕竟二皇子可是赵行有力的竞争对手之一。
“这？我店里的事儿怎么传出了？何况你刚刚不也说这事儿与二皇子无关吗？”
周照皱了皱眉头：“或许是那日出事时，被什么有心之人给听去了吧。”
兰音赞同地点点头，她又道：“也或许是那什么废太子的弟弟干的。”
被背刺的崔海：
“倒也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过此事与你我无关，谈了也无益。”周照淡淡道。
兰音不置可否，她越来越好奇这个周照了，能联系到崔海的爹，看来他本事确实不小。
她与周照小谈了会儿，两人道别。
别过周照后，她又去几个店前转悠了一圈，见报纸都分发的差不多了，心中暗自满意。
第二日，满城风雨，二皇子手下之人欺凌乐妓之事传遍了大街小巷，原本就知道实情的崔国舅听了传闻，又将儿子揍了一顿。
于是崔海一早便委屈巴巴地来寻兰音：“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他将报纸扔到兰音身上。
兰音接下报纸，笑嘻嘻道：“我就用这事儿来试试水，问题不大不要慌。”
“什么不要慌！”崔海气得鼻子都要冒烟了，“京城里都传遍了，就连我爹也听说了，你看看你看看，我这脸上的伤，这回真是被揍的。”
兰音脸色一变，她昨日发报纸就只发了三个地方，就算是舆论发酵也是几日之后了，怎会传的这么快？
她一把抓住崔海的手：“你可知你爹从哪儿听说的？”
“唉唉唉！男女授受不亲啊。”崔海拍掉她的手。
兰音一脸不耐：“快说你爹从哪儿知道的？”
崔海被她的眼神吓到：“我我也不知道啊？”
难道是有赵行旧部在暗中帮她？可这事儿的实情原就不对赵行有利，赵行旧部怎会如此行事？
那难道是二皇子？
兰音心中有些焦躁，这可怎么办？她未想过二皇子竟然会这么快知道这事儿，他会不会反击？
“喂，你想什么呢？”崔海轻轻推了推她。
“没没事，让我想想。”
崔海道：“好吧好吧。”他坐下，想起今日来的目的。
崔海来找兰音，不是为了向她讨个说法，而是前几日他爹发现他在外头浪，将他揍了一顿，他一气之下，将他和兰音的谋划全盘托了出去。
他没想到，他爹不仅没揍他，还让他继续来找兰音，为她提供一些消息。
“我又打听了一些关于表兄的事儿，你要不要听？”崔海眼神飘忽，故作镇定道。
兰音收回神，有些心不在焉道：“你说。”
“听说，表兄被废是因为变法一事。”
兰音彻底收回神，她低骂一句，果然是因为变法：“你继续说。”
崔海偷偷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怀疑，又道：“听闻他提出变法后，朝堂之上没有一人赞同，可他仍不放弃，最后陛下给他划了一个地方，叫他去推行新法试试。”
那后来呢？崔海说，后来新法试行好像并不顺利，没传出什么消息来便不了了之，那段时日赵行颓废了不少，再后来，便是赵行被废。
“我爹说，陛下最属意的还是我表兄，若无意外，将来继承大统的必定是我表兄”
无须崔海再多解释，兰音从他所说的事中，便已瞧出皇帝是有多宠爱赵行。
一个没有人同意的变法，皇帝竟能排除众议，专门支出一个地方来，只是为了满足赵行的愿望，锻炼锻炼他。
她轻而易举地联想到，会不会皇帝现在也在想办法让赵行复位呢，只是或许没有找到一个好的借口？
那么，如果她为赵行扭转舆论，是不是就刚好给了皇帝一个借口呢？
她心中一喜，无论事情是否如她所想，她只需试试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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