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两人见到顾夫人，便齐齐行了礼。同声道：“见过母亲。”
顾夫人额上系了素带，结系在了左边。她双眼浮肿，不知已经流了多少眼泪。
顾臻依稀记得，第一次离家去疗养的时候，母亲搂着他哭得不行。那时候顾臻还小，加上在病中，意识有些模糊，只记得母亲的泪水不断地落在他的脸上，那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顾夫人把两兄弟拉在身边，她瞧着顾臻的模样，想起顾老爷年轻的时候，心中不免又引起一阵伤怀。
“臻儿，可怜你连你父亲最后一面都未见着。不过你莫要过于悲伤，仔细着你的病。”
母亲的眼窝深陷，远不见当年的富态了。
顾臻这些年在山中，偶尔会回顾府一趟，每次来，都能明显感知到，父母真是一天天衰老下去了。
顾臻握着顾夫人的手道：“母亲，臻儿来迟了。”
顾夫人又注意到顾愫那红肿的眼睛，心疼得不行，道：“我的愫儿啊，你可不要出什么事情，否则这个家该怎么办啊。”
顾愫刚才发泄过了，此时心态还好，忙回道：“母亲，我无事，您要保重身体。”
顾夫人轻轻摸了摸顾愫的脸，怜爱道：“正巧你兄长回来了，你先去休息一下，大堂那里让他守着。”
这时候丫头端了安神药过来，顾愫喂顾夫人吃下。
顾愫像是做惯了这种事似的，他先在母亲身下垫了个枕头，把药放嘴边吹了，浅浅地用嘴一抿，这才喂给母亲，熟练又妥帖。
顾夫人吃了药便很快乏了，两兄弟就退下了。
往正厅走的时候，刘羽道：“主子，该用早饭了。”
顾臻闻声看去，才注意到，原来是那个刚刚递帕子的小厮。他总是低着头，让人无法细细观察他的容貌，穿着跟喜乐相似，一身的褐色衣衫。
顾愫对着顾臻问道：“对了，兄长还未用饭吧。”
说实在的，顾臻当真是饿了。往常在山里，这个时候他早就用完了早饭，背起画具就去山里写生了。
顾臻看他那弟弟，脸白唇白，憔悴得很，便道：“我们一起吃。”
很快便摆好了饭菜。顾臻看着满桌子的菜肴，默默咽了口口水。
他在山中甚少吃肉，这回算是有口福了。
他见顾愫没动筷子，自己便先忍下了。
顾愫皱着眉，盯着其中一盘菜道：“怎么有青椒？”
顾府上下都知道，因着顾臻的病，府上常年不吃麻、椒之物，即便顾臻常年不在府上，也是如此。
说来这病十分奇怪，常发于脸上，若是吃了辛辣之物，或者情绪上涌，轻则面上发红发痒，重则口鼻出血，性命堪忧。
一旁的婢子忙跪了下来：“回主子，那是秋葵。”
顾愫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撤了。”
“是。”
顾臻觉得他这弟弟也太小心了些。不过是秋葵嘛，他在山中倒是吃过的，不甚喜欢，撤了也好。
饭桌上，顾愫没怎么吃，顾臻收敛了饭量，只吃得六分饱。草草地用完了饭，两兄弟又到了大堂守灵。
顾臻开始跪了起来，顾愫紧紧贴在他旁边。
下跪这种东西，顾臻能坚持很久。
小时候，师父种了菜，第二日便出门了。师父时不时地出门一趟，少则三五天，多则三五月。临走时嘱咐他要看好菜园，可没说要怎么看好。
于是他每天都去给蔬菜浇水，这样一连几日，那菜苗死了大片。
等到师父回来，看着满园都泥泞地，嘴角抽搐了下，便让顾臻跪在院子里，还不许他吃晚饭。这样的事情多了，顾臻膝盖上仿佛起了茧子，跪他个几个时辰，十分轻松。
顾臻听着周围的呜咽声，闭上眼睛，思绪开始集中思考“愚善”起来。
还没找出个头绪，身边的顾愫便朝他身上歪了一下。
顾臻扶起顾愫，见他脸色发白，心下不忍，便劝道：“琉珂，你还是先去歇息吧。”
顾愫刚想挺直身子，便又歪了下去，陷入了昏迷。
刘羽道：“大公子，小的把二公子送回房。”
顾臻道：“嗯。”想了想又嘱咐道：“别忘了请个大夫来瞧。”
“是。”
刘羽背起顾愫就走了。没多久，管家来了，说有事禀报。
顾臻还未反应，喜乐就把他搀了起来。
顾臻走到堂外，站在台阶上，低着头向那底下跪着的管家道：“何事？”其实顾臻还不大习惯别人向他跪拜，不过他们应该同他一样，跪习惯了，也就不觉得这是什么要紧事了。
管家仍是跪着，头也不抬，道：“回大公子，郡主差人送来食盒慰问夫人及二公子。”
喜乐忙在顾臻耳边悄声说道：“想必是阳熙郡主了，是当今圣上表妹，与二公子相识的。”
顾臻点点头，道：“那便各自送去吧。还有向郡主道谢。”
“是。”
吩咐完顾臻又回到原位跪下，这样不知跪了多久，除了那六分饱的早饭，中途喜乐给他送了一碗茶水，便什么也没吃。肠肚越来越饥渴，顾臻睁开眼看了下日头，约莫已是未时了。
没人告诉他要跪到什么时候，也没人问他饿不饿，于是顾臻只好依旧跪着。
跪在顾臻身后的喜乐也很委屈，到了饭点的时候他去了趟厨房，想着给大公子弄点吃的，没想到那南婆子居然不给，还说现在二公子不吃顾府上下都不许吃，连夫人都没吃呢。这便算了，那南婆子还喋喋不休，说什么喜乐胳膊肘往外拐，那大公子能算是外人吗？无奈之下，喜乐只能把仅找到的茶水（还是冷的）给大公子送去了。
“大公子。”
顾臻缓缓睁开眼，见是顾愫那个贴身小厮，仿佛见了救星般：“你是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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