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全锦赛（2）

即便楚云书强烈表示自己脚还没断，能自行走路，但所有反抗都被秋露白一一压制。

        最后，她放弃挣扎，把秋露白的脖子抱得死紧。

        未发育的小姑娘身体本来就轻，更何况又是要控制饮食的花滑运动员，秋露白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人稳稳当当背到了医务室。

        奚医生已经等在那里了。

        楚云书看到这一幕，强烈怀疑这三人悄悄传递了什么暗号，合伙把她骗了过来。

        就为了说服她降难度，可恶！

        楚云书冷眼瞧自己的亲教练、亲队医和亲师姐，看谁都觉得像是内鬼。

        她坐在小板凳上，伸出疼痛的那只脚让奚医生检查，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等会儿不管奚医生怎么说她都不会屈服的。

        一番检查之后，奚医生掏出随身携带的楚云书专属病例小本，在上面记了几笔，随后才道：“云书的脚踝还在恢复期，比正常状态要更脆弱一点，现在有一点轻微扭伤，不过问题不大。”

        “但是，”楚云书听到这个转折词，竖起了耳朵，目光炯炯，奚医生顶着这道目光毫无反应地继续说，“你刚刚在比赛里强行落冰的补救措施仍然很危险，这一次侥幸没有出大问题，我也要批评你。”

        楚云书自知理亏，认错态度良好地低下了头。

        “运动员的健康很宝贵，不管是我还是鹿教练，不管咱们是从司职的角度还是私人的角度，都不希望你再做这种极其有可能导致自己伤病的举动。”奚医生叹了口气道。

        “奚医生说得很对，”鹿冬晨在一旁接过话茬，“云书，你还年轻，没有经历过状态下滑，或者伤病缠身到无能为力的阶段，你可能无法体会那种无力的心情。

        “但是我想你应该明白，运动员到了一定的年龄，决定你成绩的主要因素就不再是对手，而是你自己。”

        奚医生和鹿教练里应外合，精准抓住小姑娘吃软不吃硬的命脉，一通软话说下来，方才还梗着脖子不服气的小姑娘现在已经被说得隐隐动摇了。

        “关于难度的事，之前已经和你分析过很多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接下来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对吗？”

        鹿教练最终也没有强行要求楚云书降难度，她只是给小姑娘提前打了个预防针，让她自己判断。

        都说教练有时候比运动员本人更懂他们，从楚云书车祸受伤之后，鹿冬晨就隐约感觉到小姑娘有什么地方变了。

        从前总是害羞内向，惯于听教练指挥的少女，变得更有主见、更有自信，也更有野心和斗志。

        不管怎么样，鹿冬晨相信这是一种好的改变，所以她调整了对楚云书的态度，在编排时把自由滑的七个跳跃中的两个加入了更高难度备选项，从现在开始锻炼楚云书根据赛场变化自行调整的能力。

        她希望自家弟子不只是与其他运动员比拼身体素质和天赋，也要用灵活的头脑在紧张的大赛进程中做出正确的选择。

        这种期望和楚云书的理念不谋而合，所以她愉快地接受了来自教练的“随堂小测”。

        一行人从医务室出来时，鹿冬晨安排在赛场上收集最新信息的助理急急忙忙找了过来。

        “教练，小书，短节目已经全部比完了。小书现在暂列第一！”

        “什么？江梨和李晴晴的成绩是多少？”鹿冬晨显然也有些意外。虽然自家弟子在今天的比赛中稳定发挥，获得的成绩也让她惊喜，但她并没有设想过楚云书能胜过华国现任一姐江梨。

        助理一五一十道：“江梨姐的成绩是6019，她腰伤看起来比较严重，三个跳跃里有两个都出现了失误。3t3t连跳第二跳落冰的时候踩刃了，3lz是双脚落冰。还有旋转，受伤病影响最大，小书的联合旋转和直立旋转都评的四级，江梨姐只评到三级。”

        鹿冬晨一听，想起江梨在年前就有受伤病影响状态下滑的传闻，但她看江梨这赛季在各项b级赛和才结束不久的大奖赛里表现还不错，也没把这传闻往心里去。

        没想到她的腰伤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鹿冬晨叹息一声，虽然同样欣喜于自己徒弟能拿到短节目第一，但对于江梨这位年仅20岁的女单老将的惋惜，将喜悦冲淡了不少。

        鹿冬晨对旁边的楚云书道：“云书，恭喜你今天拿到全锦赛短节目第一，教练为你感到骄傲！”

        楚云书满脸纠结，小声问：“教练，江梨姐她……”

        有些话本不用问，她心里其实知道答案。关于伤病，关于熬过发育关，关于独木难支，前两项是每个女单都不得不面临的巨大考验，而最后一个，是华国女单所面临的窘境。

        但楚云书还是想听听教练的看法。

        她的教练，鹿冬晨，是少有的23岁才退役的大龄女单，可以说她的职业生涯比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花滑女单都更长。鹿冬晨在役期间的世界排名一直徘徊在世界第十到第二十，虽然从未上过世界大赛的领奖台，但她扛起华国花滑女单的旗帜长达两个奥运周期。

        所以在楚云书心里，鹿冬晨不只是全心教导她的恩师与教练，也是一位值得敬佩的前辈。

        鹿冬晨知道小姑娘想问什么，她摇摇头，拍了拍小姑娘的肩，道：“江梨她做得很好了，只是很多时候，运动员无法把自己的身体健康放在第一位，他们要背负的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我希望你从现在开始尽可能地爱惜自己的身体和羽毛，在年轻的时候打下足够坚实的基础，之后才能尽可能地延长职业生命。云书，你的训练态度很端正，我对你的技术动作狠抓细节，你也没有叫过一声苦，这很好。”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教练。”楚云书低声道，“每一个不完美的细节都可能成为伤病的元凶，这是你告诉我的，我一直记在心里。”

        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刻苦训练，苦练枯燥的基础，不仅是为她自己。她希望自己能尽快成长起来，接过那面旗帜，这是上天给她的天赋伴随而来的责任。

        是她的应有之义，她责无旁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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