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死药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临安城的物价。
临安是东离的都城，安家落户原本就不容易，漯河一带更是寸土寸金，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两人起先并不知道这事，直到看上一座其貌不扬的宅子，一问价格，千月发现手上那点盘缠连个影壁都买不下来。
千月实在喜欢这里的环境，跟老板商量，“我们先租一个月可以吗？”
老板上上下下打量他们，穿得挺大方俩人居然没钱，他叹了口气，“这宅子不是我的，我决定不了。不过我在外城有个小院，虽说简陋一点，但胜在清静，价格也好商量。二位看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两人只能跟着去。地方的确是有点偏，再走几步都快出城了。
老板说的简陋是真简陋，就一个小破房子，房顶的坑比窗还大，外边围了一大圈竹篱。
清静也是真的清静，附近别说住人，连条狗都没有，很难不“清静”。
千月看见破破烂烂的所谓“小院”，脸都绿了，但理智还是支撑他问了一下价格。老板说了个数，千月的脸更绿了，破成这样还这么贵？
他克制道：“我们再考虑一下吧。”
老板陪着跑了大老远，结果人还看不上，只当他们又穷酸又挑剔，脸一下就垮了。“那您二位慢慢考虑吧，别晚了连这都没有。”
阴阳怪气的，气得百日差点动手。
千月按住腮帮子鼓得跟河豚似的百日，道：“好了好了，我们再看看。”虽然他也感受到了人情的冷暖，生存的不易。这就是俗世的烦恼啊，古往今来都一样。
回到煜王府的时候，正好赶上午饭。
李晋近段时间不知道在干什么，忙的晕头转向脚不沾地。今天也不知道吹的什么风，回来那么早就算了，还破天荒的准备了好些吃的。
李晋见两人沮丧地回来，就知道事情没成。他喜上眉梢，殷勤地命人上菜上点心。
“听说你们找人看宅子去了？”李晋还是没忍住试探。
百日心情不好，说话就冲：“听谁说的？”
还不是偷偷跟着他们的人。
李晋打了个哈哈，僵硬地岔开话题道：“我们百日今天是不是受委屈啦？谁欺负你跟我说，我帮你揍他。”
百日抱怨：“你们临安房价也太高了，要几辈子才能买得起啊，这显然不合理！”
“不合理不合理……”李晋附和着：“来，吃个肉丸子。”
说着又亲自盛了一碗汤给千月，“这是‘珍馐阁’的新品，据说特别补，千月快尝尝。”
千月隔老远就隐约闻到一股药味，尝了尝，果然又是全新配方的十全大补汤。不过汤汁浓郁，药味也处理得不错，千月并不排斥。
百日见他一口接一口地喝，满意道：“就是这样，多喝点汤对你身体好。”
李晋话头又转回来，“不过你们住在我这也挺好的，出去玩方便，好吃的也多。而且搬家多麻烦啊，要不继续住着呗。”
百日嚼着一个丸子道：“你很喜欢别人住你家吗？”
李晋愣住了，这让他咋说。别人不喜欢，但要是你们就喜欢。
百日肯定又要问为什么，他总不能说因为你们俩长得特别下饭吧。
李晋道：“我们是朋友嘛，朋友之间互相帮忙是很正常的。你们在临安没有住处，而我家可以住的地方正好又很多，所以你们住进来刚刚好。”
千月咽下一口汤道：“那也不能一直住。”总归这事说出来不好听。
李晋又被噎住了，他正在思考怎么反驳，没想到李綦来了。
李綦赶上三人用饭，神色自然地在千月旁边落了座，顺带叫人添了一副碗筷。
李晋惊讶地问道：“叔，今天这么快就忙完啦？”
李綦道：“还没，只是过来接个人，待会儿还要去公主墓一趟。”
李晋并不觉得他叔是特意来接他的，要接的人是谁就不言而喻了。但他还是问：“千月吗？”
李綦咽下一口饭，意有所指地看着千月，“怎么样，身体都好了吗？”
千月还没说话，百日开口了：“这才刚好呢，别又折腾病了。”
李綦点了点头，开始专心吃饭。
他身上有股莫名其妙的压迫感，他不说话，周围的人也不敢轻易说话。于是这顿饭，大家都没再说什么，全都老老实实扒饭。
千月吃饱了之后，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对等在旁边的李綦道：“走罢。”
百日恨恨地竖起眉毛。
李晋一看表情不对，连忙哄道：“我今天没事，我陪你玩儿。”
于是李綦还是带着千月出了门。
两人面对面坐在宽敞的马车上，千月商量道：“殿下，这得是另外的价钱。”
李綦也知道了千月在找宅子的事情，这人手上没个正经事做，想必也没经济来源，于是大方地问道：“你要多少？”
千月竖起两根手指头。
李綦有点意外，“这个数可连一间房都够不上。”
千月笑道：“租个小院住一段还是可以的。”
李綦铺捉到他话里另一层意思，“你不打算在临安长住了？”
“不了吧。”千月不那么明显地沮丧道：“临安虽然好，但是生活成本太高，活在这里实在有些困难。”
李綦怒其不争地问：“你就不考虑找点事情做？”
千月一怔，他的确没想过。
这一路漫无目的地走来，衣食住行都是百日在照料，身上没钱了，就把冰窟里带来的东西拿去换钱。两个人无牵无碍，过得还算自在，从没为生计烦恼过。
如今到了临安，觉得这里还不错，想住一段时间，才发现生存是一件挺困难的事情。
在他的潜意识里，好像就没有为“缺钱”困扰过。
千月觉得，自己在做易桢的时候，应该也从不缺钱花。他必须再找人打听打听，或者找本书查一查“易桢”的生平过往。
但问题是，面前这个人盯得严，他要怎么不动声色地查呢？
千月不愿再想这件事情，问道：“殿下，我们待会儿是要下墓吗？”
李綦神色一凛，点头道：“这个墓有些邪门。”
千月差异道：“怎么回事？”
李綦道：“这次在地宫外围发现了守墓人的尸骸，的确是梁国的习俗。我昨天去过一趟，看过那个尸骸了，应该就是阴墟的饲主。”
这就印证了千月的猜测，他道：“这样说，阴墟的存在的确是为了保护清河公主墓。”
“很有可能。”
李綦继续说道：“这还是其次。地宫内有一条类似水银的暗河，暗河上飘着许多浮棺，里面装的都是女尸。我没见过这样的墓室，书上也没记载，所以想让你看看。”
两人说着墓室的情况，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公主墓已经被围起来，围墙内外两侧都有人巡守，还真像如传言所说那样像是守着什么宝贝。
千月跟着李綦进去的时候，里面出来了个人，穿着改装得类似轻衣的甲胄，肩吞和臂鞲还在，这是典型的东离将军装束。
李綦跟那人说了两句话，回头介绍道：“千月，这位是林迟林将军。”
千月对那人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姓林？
林迟仿佛知道千月在想什么，主动解答了千月的疑惑，爽朗道：“殿下，我跟千月曾经见过一面。”
千月了然道：“半月前请我喝茶那位？”
林迟道：“不过没请成，怪我太唐突了。”
林迟的眼睛非常明亮，说话的时候爽朗中带着点武士少有的书卷气，千月并不排斥。他道：“上次走得急，等有时间了，我再请林将军喝茶吧。”
林迟也没客气，“那就说定了。”
李綦就此打断道：“林将军先忙吧，我跟千月下去看看。”
林迟告了退，千月便跟着李綦继续下墓。走过不长不短的一截甬道后，果然见一个墓室，里面安置着守墓人的黑棺。
再走一段看见一道双扇门，守在门外的人见李綦来了，恭敬地开门让二人进去。
内里空间很大，一条宽阔的暗河环绕着中心的孤岛，暗河上有黑色的浮棺，棺中装着年轻的女尸。
最邪门的是，女尸都保存得十分完好，皮肤依然有弹性，就像只是睡着了。
千月问道：“暗河里有多少女尸？”
李綦已经数过一遍，立刻回道：“十三。”
千月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幅诡秘的阵法图，就像刻进骨髓的本能，即便从前的事情都忘了，本能不会忘。
他道：“这是一种邪术，据说十三个与死者年龄相貌相似的人殉葬，辅以特殊的阵法，可以复活死者。”
所以赵恒想要复活清河公主。虽然一看就没成功。
李綦低声道：“难道传说是真的。”
千月听见了，问他什么传说。
李綦便解释，“赵奢生前曾让人炼不死药，据说成功炼出过一颗。但因为只此一颗，不敢随意尝试，便命人藏了起来等到关键时刻再用。只不过，后来这颗不死药就被盗了，被盗的时间就在清河公主死后不久。”
千月明白了，“所以传说是有人盗药给清河公主吃了？”然后衍生出一段烂大街的才子佳人的故事。
李綦道：“差不多是这样。不过长生不死的说法容易滋生歪风邪气，因此东离建国后就禁了这个故事。”
千月听得心中咯噔一下。
不死药，长生不死……如果真有这种东西，会不会跟自己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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