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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生子


  日子这般顺遂无波,  苏和静白日里由郑宣陪着去廊下来回地散步,夜里由他娓娓道来的说书声伴着入睡。

  到了临盆前一日,她贪嘴还吃了好几个烘栗子,  谁知当天夜里却突然发动了起来。

  这几日大长公主都在郑国公府里住着,几乎是将宫里有经验的那几个稳婆都请了过来,  还有太医院院首章太医坐镇,另备了些千年人参,务必要苏和静这一胎母子平安才好。

  太医与稳婆们蜂拥而入,  用暖布将门窗各处封的严严实实的,领头的那位稳婆不苟言笑地与郑宣说道:“烦请世子爷去厢房等候。”

  郑宣听着床榻上苏和静声嘶力竭的呼痛声,  一步也挪动不得,他只蹙着眉问道:“我不能陪着吗?”

  那稳婆虽有些讶异,却也好声好气地与郑宣说道:“奴婢便不说过了血气给爷们这样的傻话,  单说您在产房里候着,世子妃少不得要分心注意您,这一分心,  岂不是弄巧成拙?”

  这话郑宣却是听明白了,  稳婆的意思是他帮不上什么忙,让他不要在产房里待着碍眼。

  到底是宫里出来的嬷嬷,  郑宣便是心里再不愿,也只得老老实实地走了出去。

  他与大长公主一起待在东厢房里,  大长公主尚且还坐在太师椅上吃些果子喝杯茶,郑宣却来回踱步不停,清俊的面容上尽是慌张之意。

  大长公主瞥了儿子一眼,颇有些吾家儿郎初长成的欣慰之感。

  “静儿这一回受了不少苦,  你可要好好待她。”大长公主如是说道,  瞧着郑宣这幅急的如无头苍蝇般的焦急模样,  心里愈发慨叹。

  静儿终究是比自己福分好些,得了个爱她怜她的夫君。                        

                            

  “母亲。”郑宣停下了步子,如玉般的面容上已是被冷汗浸湿了大半,“静儿怎得喊成了这样,可是那些稳婆们手太重了些?”

  大长公主没好气地瞧了他一眼,只道:“这些稳婆皆是给贵妃们接生过的老手了,若是她们手重,这天底下再没有手轻的人了。”

  郑宣听后只得作罢,只是到底没有心思坐下来喝茶吃果子,只得继续在厢房内来回踱步。

  一墙之隔,苏和静的呼痛声飘入了郑宣的耳畔,他愈发心急,只恨不得趴在墙上听一听隔壁屋子的动静。

  “好了,快坐下来罢,妇人生产总要有这么一遭,头一胎是艰难些,往后就好了。”大长公主笑着说道。

  郑宣却是笑不出来,哭丧着脸道:“生孩子这样艰难,一胎就够了。”

  大长公主虽有些惊讶,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她也只生了郑宣一个儿子罢了,又怎好去要求儿媳多生几胎?

  这一头的郑宣这般担心,那一头的苏和静也很是不好受。

  下半身如撕裂般的疼痛一波接着一波向她涌来,她只觉得胸闷气短,自己被疼痛折磨的几乎要昏死过去。

  幸而稳婆粗粝的叫喊声将她唤回了这个人世间。

  “世子妃,吸气,吐气,再用力。”

  “忍着些疼,我说用力再用力。”

  不知怎得,疼痛过甚后她的思绪竟飘到了儿时与母亲在院中荡秋千的景象中。

  母亲是那样怕疼的一个人,生自己时也定也是经了这样一场磋磨。

  母亲说她从不后悔生下自己,哪怕生产时这般苦痛,自己依旧是上天赠予她的瑰宝。

  苏和静一时间竟落下些泪来,下腹依旧是撕裂般的疼痛,她双手紧紧攥住手里的锦被,心口忽而生出些力气来。                        

                            

  那稳婆惊喜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世子妃,孩子的头出来了,再用些力。”

  苏和静忍着剧烈的疼痛,嘴里迸出了些呢喃嘤咛声,一旁的冬吟和春染牢牢抓住了她不断在用了的手,道:“世子妃,再用些力。”

  撕裂般的疼痛依旧在折磨着苏和静的神智,她知晓为人母都要经历这一遭,当年母亲能义无反顾地生下自己,自己自然也能生下自己的孩儿来。

  稳婆和丫鬟们的鼓励之声响起,苏和静愈发用力,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苏和静便脱力晕了过去。

  稳婆们立时便用襁褓抱住了婴儿,见苏和静晕了过去,便忙开门让章太医进来瞧瞧。

  东厢房内的大长公主和郑宣也听得了这等动静,大长公主尚且还稳得住,郑宣却小跑着往正屋奔来。

  那稳婆便笑着朝他福了一福,兴高采烈地说道:“恭喜世子爷,喜得公子。”

  本以为世子妃诞下了个男孩儿,这一回的差事必是皆大欢喜,主家高兴不说,稳婆自个儿也能得一笔厚赏。

  可谁知上一秒还笑意盈盈的世子爷听得是个公子后,便沉下了脸,脸上的笑意霎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见他蹙着剑眉,清亮的眸子里尽是嫌弃之意:“怎得是个公子?”

  那稳婆愣在了原地,寻常人家的夫君见妻子得了个嫡子,都恨不得高兴得绕着院子跑上两圈,怎得世子爷这般嫌弃?

  郑宣自然是有些失落,静儿说过,若是生下个女孩儿来,便带着她去岳母坟上祭拜,如今却是男孩儿,这可怎么办才好?

  烦忧之下,郑宣也懒得再想,便跨步进了内院去瞧床榻上的苏和静。                        

                            

  还是大长公主给稳婆们赏下了银钱,并将孙子抱在怀里仔细瞧了瞧,眉眼都柔和了不少,“和宣儿刚出生时长得一模一样。”

  恰在这时,郑烨风尘仆仆地赶来了清月涧,他身上的朝服尚未褪下,因着奔波赶来,头顶上的冠帽也歪斜到了一边。

  可他到底不愧于年轻时京城第一美男的花名,便是如今年过四十,依旧长身玉立,倜傥风流。

  大长公主将怀中的嫡孙递给了候在一旁的奶娘,旋即对着郑烨点了点头,道:“国公爷来了。”语气里尽是生疏和客套。

  郑烨也无比客气地朝着大长公主行了个礼,道:“见过公主。”

  一旁伺候的下人们大气也不敢喘,不知为何国公爷和大长公主这对夫妻成婚十余载,只剩下些生疏客套。

  郑烨瞧了眼奶娘怀里的襁褓婴儿,笑道:“给我瞧瞧。”

  奶娘望了一眼大长公主,见她没有出声制止,这才将孩子抱到了郑烨跟前。

  郑烨瞧着那一小团小人儿,五官虽是皱巴巴的,却与宣哥儿出生时极为相像,心肠蓦地一软,道:“和宣哥儿真像。”

  宣哥儿刚出生那段时日,郑宣尚且没有怀疑过他是谁的种,便也有过一段父慈子孝的时候,如今怀里的孙子的确是让他忆起了那段时日。

  大长公主瞧见了郑烨脸上的柔和神色,心里忽而有些恍惚,只是想起他这些年与胡氏的不堪,便还是冷下脸与那奶娘说道,“去喂奶罢。”

  那奶娘只好接过郑烨怀里的孩子,去西厢房喂奶去了。

  大长公主未曾再与郑烨说话,而是转身进了正屋去瞧苏和静。

  章太医替苏和静把了脉,便在郑宣担忧的诘问下,说道:“无妨,世子妃只是太累了些,睡一觉便好了。”                        

                            

  郑宣这才放下心来,因叫苏和静的手上尽是红肿的伤痕,知晓她是方才生产时太过疼痛这才抓伤了自己,他心里极不好受。

  不一会儿冬吟便端来了铜盆,要替苏和静擦拭身子,郑宣忙接过了那帕子,并回身对章太医说道:“谢过太医,我让人将您送出去。”

  丫鬟们递上了一叠厚厚的红封,连忙将章太医送了出去。

  堪堪跨过门槛时,那章太医见郑宣一脸担忧地坐在床榻上看顾世子妃,便叹道:“世子爷这般体贴,世子妃真是好福气。”

  郑宣自然也听见了章太医的话,只是他却丝毫不觉得自己如太医所说一般体贴,静儿怀胎十月的苦他都看在眼里,不能以身代之何为体贴?

  今日静儿生产时所受的苦痛,他不能为她排解一二,何为体贴?

  郑宣瞧着苏和静那张惨白的面容,心好似被人攥住了一般疼痛不已,他再度立誓,这生这一胎,再不让静儿受这等苦楚。

  大长公主进内屋时,瞧见的便是这样温情的一幕,冬吟端着铜盆立在一旁,郑宣拿着帕子替床榻上的苏和静擦拭身子。

  大长公主识趣地未曾迈进屋内,而是去了厢房内瞧瞧自己的嫡孙。

  苏和静醒来之时,已近黄昏。

  她卸了大半力气,如今连抬头都觉得吃力的很儿,幸而郑宣正坐在床榻边休憩,一见她醒来,便立时问道:“静儿,可要喝水?”

  苏和静这才发觉自己喉咙口干燥的像被火烤过一般,她点了点头,随后便对郑宣比了个口型。

  “孩、子。”她如此说。

  郑宣先是去斟了杯温热的茶,使力将苏和静扶起来后,便服侍她将茶喝下。                        

                            

  而后再让冬吟去厢房内将孩子抱来。

  苏和静喝了水后觉得喉咙内的干涩好转了许多,便倚靠在郑宣的肩膀上,目光殷勤地望着屋子的帘帐处。

  未过多时,冬吟便陪着奶娘一块儿将怀中的孩子抱了过来。

  小小软软的一团放在苏和静眼前后,她便不由得眼眶一热,杏仁眸中落下泪珠来。

  郑宣慌忙地替她擦泪,道:“好好的哭什么?”

  苏和静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瞧见怀中孩儿安详的睡颜,心里那股喜悦与感动之意竟高涨不下。

  苏和静虽高兴不已,可手上脱了力后连孩子也抱不住,便只得让奶娘将孩子抱去。

  苏和静便问郑宣,道:“大名不着急,小名你可想好了?”

  郑宣那儿顾得上孩子?当下便答道:“并未想好。”

  苏和静责怪地瞪了他一眼,颇有些伤心地说道:“我怎么觉得,你一点也不高兴?”

  被苏和静潋滟着泪花的眸子一瞪,郑宣心下都愣了半拍,忙为自己辩解道:“我怎么会不高兴?我高兴的恨不得去庭院里跑上两圈,只是看你这般辛苦,我心里难受的很。”

  苏和静正欲搭话时,却听见屋外响起一道熟悉的笑声。

  在之后便是大长公主身上玉环相铛的声音,她撩开帘子,笑着说道:“静儿,你也别恼这个呆子了,方才他在那东厢房,险些担心的哭出声来。”

  苏和静听后悄悄瞧了郑宣一眼,见他脸颊臊红,便知大长公主说的是真话。

  “让母亲见笑了。”苏和静露出几分诚挚的笑意来。

  大长公主进了内寝,冬吟她们便搬了团凳到苏和静的床榻前,大长公主顺势坐下后,将手里的玉佩递给了郑宣,“你父亲方才来过了,这是他给孩子的玉佩。”                        

                            

  郑宣仔细看了看手中的玉佩,上头刻着些新奇的花样,玉料是名贵的和田玉。

  “谢过父亲。”苏和静笑着说道。

  大长公主便与苏和静说了些做月子忌讳的事儿,这才对郑宣说道:“好生照顾你媳妇,若是有什么事,便去大长公主府寻我。”

  郑宣欲言又止,终是在大长公主离去前,问出了声:“母亲不在待几日吗?”

  大长公主回身瞧见郑宣殷切不舍的目光,心里很是酸涩,她知道这世上没有一个做子女的不期盼着自己的父母能相合相好。

  可她与郑烨已是相看两厌,再没有回头路了。

  大长公主只得对着郑宣勉力一笑,道:“过几日母亲再来瞧你们。”说罢,便狠狠心转身离去。

  郑宣虽有些失望,却也知晓母亲与父亲素来诸多龃龉,若是强留,只怕也不美。

  他只得立在屋檐下目送大长公主离去。

  

  洗三礼当日,满京城皆知郑国公得了个嫡长孙,郑小公爷初为人父,得了圣上和太后好些礼赐。

  深思熟虑了几日,郑宣便定下了儿子的小名,因着贱命易养的习俗,便唤他:“雀儿。”

  惟愿他以后能如山间野雀一般自由自在。

  苏和静虽觉得这名字乍一听有些敷衍和熟悉,可仔细听了郑宣取名背后的寓意后,便也觉得这小名大俗大雅,贴切的很儿。

  曾老太太得了重孙,沉疴难治的病情也好上了许多,非但不惧怕喝那些苦的掉渣的浓药,如今更是身子硬朗得能下地走两步路了。

  苏和静月子里不能见风,便由郑宣抱着雀儿去了延禧院。

  奶娘在下首托着,老太太则半抱住了曾孙,虽则老花眼瞧不真切雀儿的面容,却能感受到怀里新生儿的鲜活气息。                        

                            

  她便将自己私库里的八宝镶金璎珞拿了出来,由着身旁婆子们替雀儿戴了上去。

  奶娘们将雀儿抱走后,郑宣近身来到曾老太太跟前,笑着与她说道:“祖母要长命百岁,将来便时常让雀儿来陪您说笑。”

  曾老太太脸上的笑意便没落下去过,她便拍了拍郑宣的手,慈祥且和蔼地说道:“宣哥儿,祖母能瞧见你的孩子,已是死而无憾了。”

  郑宣听了后却怏怏不乐了起来,身后的婆子们便立即出来打圆场道:“老太太听太医的嘱咐按时喝药,不许偷偷吐掉,说不准还能亲眼瞧着小公子娶妻呢。”

  曾老太太听了也是心底一松,只道:“活到那时,我岂不是成了老妖怪?”

  众人皆是一笑,郑宣脸上的阴郁之色一扫而空。

  洗三礼结束后,不少王孙贵爵家便各自送了些油糕、桂花缸炉、破边缸炉、鸡蛋红糖等东西,为新生儿祈福延寿。

  这一日郑国公府门前停满了各家的马车,不少行人只得绕路行去。

  裴景诚下了值后,路过郑国公府时,瞧见门前那满满当当的车马,便问了随从一声,“今日郑国公府开宴了吗?”

  那随从只答道:“并未开宴,只是郑小公爷喜得麟儿,今日正是洗三。”

  裴景诚拉住了缰绳,驻足停留在郑国公府门前的那两座石狮子旁,盯着那漆红色的大门瞧了半晌,这才自嘲一笑道:“原来如此。”

  苏氏非但与郑宣琴瑟和鸣,如今还诞下了个嫡子,只怕她这二嫁比起前头嫁给自己还要顺心顺意的多了罢。

  裴景诚心口一阵酸涩,最后只得驾马回了端阳侯府。

  如今芍药公主的肚子也有四个多月了,宫里的皇后娘娘隔三差五地便赏下些安胎的滋补药物,亦或是解闷解乏的新奇物件。                        

                            

  再不济就是命个太监提点庞氏与裴景诚一通,只说公主金枝玉叶,况且怀的是头一胎,事事要多上些心,不能让公主有任何闪失。

  庞氏不管心里多么怒意汹涌,面上却是一派和气,只道:“公公放心,臣妇定会照料好公主。”

  背着人时,她却将裴景诚叫到跟前痛哭了一场,道:“我待她还不够好吗?昔年苏氏是如何在我跟前立规矩的?我说东她不敢说西,我不动筷她就要饿着肚子站一下午,可芍药公主呢?我倒每日在她跟前做小伏低,只恨不得服侍着她用饭安寝,她竟还不足?还要让皇后娘娘来提点我?”

  裴景诚听后不为所动,只是思绪到底飘到了从前他还未与苏和静和离的时候,那时庞氏的确是被苏氏侍奉的舒心不已。

  苏氏这般贤惠孝顺,庞氏却整日使了法子来磋磨她。

  或许她对自己死了心,也有庞氏的一大半缘由在。

  裴景诚心里忽而闪过一丝快意,善恶终有报,母亲从前不分青红皂白将苏氏磋磨的这般狠,如今遇上了这般强硬狠辣的长公主,也算是她的福报了。

  裴景诚心里如此想着,面上竟带出了一丝戏谑的笑容。

  庞氏见自己这长子未曾出声劝解自己,一时便冷下了脸,只道:“果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如今你一心只想着你那公主媳妇,眼里哪儿还有我这个母亲。”

  裴景诚却依旧不为所动,神情木讷阴沉的吓人。

  庞氏懒怠不已,便挥手遣退了她,自己则去了女儿房里对着女儿倒起了苦水。

  裴景诚回自己的院子后,公主便大腹便便地上前来,面带惊惶地与裴景诚说道:“夫君,方妹妹前段时日便病了,我使了太医去瞧她,可她不肯吃药,还又哭又闹地只说要见言哥儿和瑶姐儿,如今只剩下一口气了。”                        

                            

  裴景诚听后颇有些恍惚,自他与苏氏和离以后,他便再未去瞧过方氏。

  只因见了方氏便会想起她从前恃宠而骄、欺辱苏氏的行径,和她恶毒地将苏氏推下台阶一事。

  若是没有方氏从中作梗使坏,兴许苏氏根本不会执意要与自己和离。

  想到这里,裴景诚终究还是有些恨方氏的。

  “是她自己的命数。”裴景诚语气平淡地说道。

  大长公主盯着他无动于衷的脸色,心里忽而升起些荒唐之感。

  那方氏到底是他宠了那么多年的人,临死了,竟也不愿意去瞧她一眼吗?

  “你若愿意,帮替她择个棺木,去法华寺做场法事罢。”裴景诚轻飘飘地说道,就仿佛是在处置天牢里陌生的囚犯一般。

  芍药公主应了下来,笑意盈盈地攀住了裴景诚的胳膊,只道:“夫君放心,我会安排妥当。”

  “嗯,我有些累了,让锦瑟服侍我休息罢。”裴景诚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如此说道。

  用过晚膳后,大长公主身子略有些不适,便依旧由身边的丫鬟锦瑟服侍裴景诚。

  虽则每回服侍过后,锦瑟都要被灌下一碗浓厚的避子汤,可她却依旧忠心耿耿地侍候在芍药公主的身侧。

  翌日午后,芍药公主正躺在软塌上闭目养神,锦瑟缓缓踏步进了里屋,温声禀告道:“公主,方氏已死。”

  芍药公主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道:“知道了,身后事做的漂亮些,别让人疑上我。”

  锦瑟暗暗心惊,作为芍药公主的心腹,她自然知晓方氏是如何死的,芍药公主初嫁来时便知晓这方氏的存在,一开始投鼠忌器并未对她动手。                        

                            

  可日子久了,这府里没有一个人在意方氏的死活,公主便让人在她的三餐里下了少许的毒药,餐餐顿顿如此,她便熬不下去了。

  公主行事一向如此狠辣,锦瑟并不奇怪,只是那世子爷也这般薄情寡性,便当真有些出乎锦瑟的意料了。

  只盼着芍药公主生下胎儿后,能恩准自己出府嫁人,她才不愿留在这乌糟糟的端阳侯府里,也不愿落得个跟方氏一样的悲惨下场。

  “这事你做的很好,去我妆奁台上挑只金钗罢。”芍药公主笑着说道。

  锦瑟低头应是,按着芍药公主的吩咐拿了金钗后,方欲出门,便听得芍药公主似笑非笑的阴冷声音响起:“还剩那两个小的。”

  锦瑟无端地抖了抖身子,忙快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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