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刺绣
听到那些人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元钦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
“小狗死了，阿钦也差点被人毒死了……”
杭久听到一个孩子的哭泣声，他边哭还说什么小狗死了的话，他加紧脚下的步伐，往他这里跑过来。
这里的林禾宫的地界，坐在宫门前哭泣的小孩是何身份并不难猜。
他见到四公主的小黄狗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不起，眼皮猛然跳了好几下，这要是让公主知道她养的小宠物因他一时没看顾好，被人给毒死了，这可怎么办
“哎呦呦，二皇子，四公主的小黄狗怎么跑您这里来了就死了呢？”
元钦跑过去，抱住他的脚，“公公有人要杀我，求求您，带我去见父皇，有人要杀我，钦儿害怕!”
杭久急于找一个借口给自己拖身，就等着二皇子说出这句话呢!
他将二皇子给扶起来，焦急道:“什么，有人要杀殿下，这是不想活了吗？”杭久看到地上洒落了一地的糕点，一看就是元钦被吓到后，摔到地下的，温声诱问:“殿下，给您吃糕点的人是谁”
元钦哭着说:“是思语姐姐，她原先……在我母妃身边当差，后来母亲死后，她就去了昭仪娘娘宫里。”
阂宫上下那可就只有一个韩昭仪，还是他们家娘娘的死对头。
杭久思索片刻，从袖中掏出一只帕子，给二皇子擦眼泪，“殿下别哭，陛下国事繁忙，奴才一个阉人，哪有本事直接得见天颜要不这样，奴才先就带您去承恩宫，让昭华娘娘替您寻圣上，给您做主。等您到了承恩宫，也请帮奴才帮一个忙，跟主子道一道事情的真相，这小黄狗是误食了白露宫宫女的毒糕点才亡命的，不干我的事。”
元钦泪眼婆娑地点头，“我听公公的。”
杭久拍拍他的后背，“别哭了，奴带你去见我家娘娘!”
秦婳在镜中看到小皇子就这样被一个太监给牵走了，紧张地从凳子上站起来。
这太监会帮元钦吗？
——
承恩宫。
李蓉躺在美人榻上，有两个绿衣宫女弯下腰肢，正在为她的手指染丹寇。
杭久跪在地上，将事情大致说完，用手轻轻推了推元钦一下。
“二皇子，您快替奴说句话，事情是不是刚才奴才说的那样是不是韩昭仪要下毒害你，派宫女思语给你送糕点，四公主的苍耳贪吃，不小心误食了您的糕点，这才死了的。”
元钦吸了吸鼻子，哭道:“是，是……思语姐姐给我的糕点，是思语姐姐要杀我，小黄狗想吃糕点，我就……”
杭久微用力晃了晃元钦的手臂，“二皇子，这哪是思语要杀你，那是韩昭仪要杀你啊!连带着将四公主养的小主子，也被韩昭仪给害死了。”他挪动双膝，一路跪到了李蓉榻边，肃声说:“昭华娘娘，那位娘娘犯了那么大错，您说要不要将这事禀告给陛下，由陛下处置”
李蓉缓缓睁开了眼睛，说:“已经晚了。”
杭久一楞，“什么晚了”
李薇睨了他一眼，道:“你信不信不管二皇子有没有死，在思语踏入白露宫宫门口之前，她就会被韩昭仪给弄死了。”
杭久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相信韩昭仪会那么狠。
很快，宫里的线人传来消息，白露宫宫女思语两刻钟前不小心落水身亡了。
元钦呆坐在殿上，杭久以为他被吓到了，伸出手晃了晃他，让宫女先带他出去殿外玩。
杭久凑上前，压低声音问:“娘娘，我们真的不用去陛下那里告发韩昭仪了”
李薇满意地看着她新染好的丹寇，慢悠悠道:“有些事情用不着面圣，也能处理。思语死了，那个贱人肯定会想办法与思语撇清关系，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不过，那又如何我们可以悄悄往宫里散播些小道消息，就说思语是受了韩昭仪的指使才给二皇子投毒的。”
“另外，记住了，今日你只是发现四公主的狗在二皇子宫门口死了，你将他带来本宫宫里问话而已!”
杭久反应得很快，道:“奴才清楚了，公主殿下的小狗意外身亡，全是奴才的错。”
李薇觉得这奴才不算太笨，不用她再提点了。
她侧头对两个宫女道:“染得不错，你们找刘嬷嬷领赏!”
宫女大喜道:“谢娘娘!”
“杭久，本宫记得吾宫里不是有陛下送的蜜橘吗？你给二皇子一碟，好生哄哄，小孩子今天被吓到了，让他吃些橘子压压惊。”
“是，奴才记住了。”杭久擦了擦额上的汗，躬身正要退出出去，李昭华又叫住了他。
“对了，记得去兽园领对小兔子给四公主玩，省得她又来闹我。”
“是。”
杭久走出殿外，看到二皇子孤零零一个靠在柱子上，一见到他过来眼睛都亮了。
他心底是怜惜他的，但他的主子是昭华娘娘，他只能以她马首是瞻。
“公公……”
元钦小跑过去时差点跌倒了，杭久及时伸手扶住了他。
“二皇子，您慢些!”
“公公，公公，昭华娘娘愿意带钦儿去找父皇吗？”元钦虽小，但清楚知道皇帝绝不会见他这个罪妃之子，可还是仰头问了这话。
杭久面露愧疚，摇头说:“二皇子，不是我家娘娘不愿意，而是方才思语一死，我们晚了一步，现在已经死无对证了，就是待会见了圣上，也没多大用处了。如今白露宫那位娘娘正得宠，就是咱们娘娘也要避其风芒，你……就把这件事先忘了吧!”
元钦睁着水润的眸子，可怜说:“可是……我差点就死了。”
“奴知道，但你要在宫里活下去，就得会学着忘记一些不开心的事，日子才会过得舒坦。你现在小，还不懂，以后就知道了。”杭久牵着他的手，“娘娘心善，念你可怜，赐你一碟蜜橘，特别甜!是西禹国送来的贡品呢，奴才给您装起来，您带回宫里慢慢吃啊!”
“我……”他不想吃蜜橘，一点也不想吃。
杭久用手轻捂住他的嘴，告诉他先好好活下去最重要，那仇以后总有机会报。
元钦眼角凝着泪水，由着他牵走了。
秦婳看着小皇子拎着一盒橘子回到宫中，觉得他就是个小可怜，吃橘子哪能饱腹啊，这李昭华这是在随意打发人呐!
她中午那些宫人就给小皇子送了一碗粥，下午偷懒什么也不送，饿得小皇子翻找出李昭华送她的橘子充饥时，她心都酸了。
二皇子那么小，吃橘子怎么能饱
秦婳本想给他绣几块糕点，可怕他见了糕点又想起那件事来，只好给他绣了两个馒头放在殿门外。
这时，元钦正巧推开门，手里拎着水壶想要去烧水时，发现殿外多了两个东西。
“这是什么”
秦婳听见他说这句话，拍了拍脑袋反应过来是自己大意了，馒头这种食物也许魏国还没出现呢!
元钦对于没见过的东西，当然没吃而是将它给丢了。
是的，丢了。
当秦婳看到小皇子把这东西扔掉的时候，心都在痛。
崽，别丢啊，这可是姐姐亲手给你绣的东西。
可惜，元钦什么也听不到。
秦婳痛定思痛后，在绣帕上绣了一碗粥。元钦发现自己殿门外多出一碗粥后，他盯着这碗粥仔仔细细看了好久，将它给抬起来时，秦婳以为准备开动了。
没想到，元钦摸了摸碗的材质，看了看碗底，嘀咕了句:“这不是宫里的碗吧？底下都没有刻字。”
之后，元钦又把这碗粥给倒了。
秦婳:“……”
心好累!
秦婳也算观察出来了，这小皇子对外来的东西警惕得很，于是她只好给元钦绣了一张纸条。
这张纸条放在一包黄色草纸上，草纸里包着三块油饼，上面写道:“二皇子，你别怕，我是宫里的小宫女，看你可怜给你留的，食物没有毒，如果您不信，可以喂给宫里的野猫试试。”
元钦一推开殿门，就看到这张纸条。
他拾起来一看，发现纸上的字有些他认识，有些字他不认识，但大体还是拼凑出了这人表达的意思。
所以这些天他宫里莫名多出来的食物，都是这个宫女送来的
他打开草纸，嗅到香喷喷的油饼，这东西他曾在宫外吃过，味道不错。
它的香气越是诱人，元钦脑中越不停浮现思语笑盈盈给自己递毒糕点的面容。元钦攥紧手中的草纸，回到屋里找出一只银针试毒，发现针插在油饼上没有变黑后，他轻轻蹙眉，但依然没有吃，将它放在桌上。
这时候，有一只野猫忽跑到他殿里来，将桌上的一块油饼给叼走了。
元钦没有追过去。
那只野猫看到他没追，停下脚步将饼子吞咽到肚子里后，又大着胆子跳到桌上，想要故技重施。
元钦便在这时趁机抓住了它，将它关到铁笼里。
那铁笼以前那是母妃养鸟的笼子，现在变成了一个“猫笼”。
他今日没有出宫觅食，一直在宫里观察这只猫，等到晚上元钦都没见这只猫死后，这才放心去吃油饼。
秦婳长舒一口气。
小皇子终于肯吃她给他的东西了，也不枉她多绣了一只野猫过去陪他了。
……
三日后，宫里到处传着小道消息，道是白露宫宫女的死和韩昭仪脱不了干系，给二皇子投毒的事也是她干的，宫人私底下传得有鼻子有眼，这事自然也传到了皇帝跟前。
当夜，魏帝就下了旨意，韩昭仪管束宫人不力，将她从昭仪降为了美人。
元钦是在领饭的时候，见小太监们聚在一起偷偷议论时听到的。
那些太监一见他过来，就闭紧了嘴巴，等元钦走后，又接着絮絮讨论。
他拎着食盒独自回到宫里，在回寝殿的路上，元钦发现自己的墙洞边上塞了一包油饼。
又是上次那个小宫女给他送的吃食吗？
她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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