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我叫坂口，一名普普通通的白制服，目标是成为水行者前辈一样值得尊敬的人。
向水行者前辈学习的步伐从脚下始，我目前的任务是保护莲小姐。
我坐在监控室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尽管莲小姐这种生物晚上10点就窝在房间不轻易出门，但时刻警惕是白制服的美德。
现在是10点35分。
真是平常又静谧的夜晚，正当我如此感叹的时候，一道不该出现在避难所区域的身影慢悠悠地闯进屏幕。
村濑梦人。
前缀是【陆军技术研究所的最高权限】【天才科学家】【s级项目主持者】【废物爱之助君的哥哥】……诸如此类。
此时此刻，以上在本人眼中统统不列入考量范围，违反约定出现在莲小姐居住的避难所，他身上的前缀只有一个——【嫌疑犯】。
罪名，涉嫌影响总部王牌武器的意志。
我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梦人博士，请立刻止步，你已进入违禁区。你有三分钟的时间打开左手边的第一间实验室，请在那里静待我们的人把你送回项目区，这期间任何非描述的动作都将被特务科视为敌对，本指令不再重复，听清楚请尽快行动。”
屏幕那头的村濑梦人停下脚步，他准确地捕捉到监控镜头，慢慢地举起了双手。
“坂口？”他笑着解释，“我只是去处理一些实验废品。”他身后的小推车也在此时被监控捕捉到。
“你们要保护的那位莲小姐白天总在发生器旁边闲逛，所以我想晚上出来是不是能避开她…融通一下吧。”
我硬邦邦地拒绝了他，“不行。”
“欸……可再不处理这些实验废品就要把我淹没了，可怜可怜我吧，每天生活在刺激性气体中我的鼻子都要融化了。”
我看着屏幕那头双手合十求饶的科学家，再次严词拒绝，“不行，而且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村濑梦人诚恳地看着监控摄像头，村濑梦人摸着下巴思索，村濑梦人若有所思地向身后的小推车望去。
正是这里，一颗预备役的毛茸茸脑袋从蓝色防水布下倔强地探出来，显然是春风吹又生的福地少年。
“啊……是你让我暴露了啊。”
村濑梦人一拍脑袋，面带苦涩地把福地少年塞回防水布，又转身站起来，对着监控，用那副无奈的苦笑问道：“想必你已经摁下警报按钮通知其他人过来了吧，坂口。”
“是的，你还有1分34秒来自证清白。”
“真是不走运啊……但没直接给我下死刑，意思是对他们下黑手没关系吗？”村濑梦人蹲到小推车旁，主动掀开防水布，一边拍着预备役的脑袋一边朝监控示意，“这个，这两个，没关系吗？”
我在脑中快速搜寻了一遍关于对预备役的保护条例，沉吟片刻。
“没关系。”
“诶诶诶！”科学家微微瞪大了眼睛。
“s级项目主持人拥有调动总部异能者的权限，包括且不限于下达任务书、活体采样等一系列配合实验的内容，所以梦人博士要杀掉他们也是没关系的。
福地和福泽是孤儿，你恰好可以少付两份抚恤金，另外，考虑到你为总部做出的贡献，特务科不会处死你。你会转入七号组织，坐在没有窗的监狱里继续发挥余生价值。”
我想了想，认真补充道，“你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莲小姐，水行者前辈说莲小姐非常看重他们。考虑到莲小姐的心情比你重要，也有可能是我们在总部的人赶到前把你剁成肉块。”
“……”
“你还有27秒做决定。”善良的我出声提醒他。
“……”
科学家面色难看地盯着监控。
他站在原地没有行动，这也没关系，聪明的我早在发现端倪的第一时间发出警报。
白制服实行的是睿智坚毅强大英明的水行者前辈所定下的内外轮值制度：内班单人单班，在研究所监控异常；外班三人一组，分别驻扎在距离研究所7公里、5公里、2公里的临时基地，负责外围警戒工作。
最多5分钟，他会被摁在地上。
弱鸡科学家穿过偌大的研究所逃到地面，恐怕最少也需要10分钟，还是在没有追捕、能自由行动的时候。
科学家对自己目前的处境貌似也十分清楚，他呆呆地镜头前，有几秒画面如同静止了一般。
“不能放过我吗？”他突然眼泪汪汪。
“我才18岁，生日是6月22，我还没吃到今年的生日蛋糕。我不喜欢住在没有窗的黑屋子里…呜呜呜那会把我憋死了，要不然你帮我向他们解释，你告诉他们我只是在恶作剧，你看我都没有把他们的头拧下来，你要是不愿意……你要是不愿意……”
我：“我不愿意。”
“那我就只好把你的头拧下来了。”
“？？？”
想到某种可能的我连忙切换程序，后台标红的“发送失败，信号中断中……”让我的心跳都骤停了。
重温一下，村濑梦人，【陆军技术研究所的最高权限】。
哦……找到原因了，他切断了我的信号。
监控屏幕上，科学家擦了擦虚假的眼泪，高高举起右手的终端。
他笑着说：“再见！”
——
我叫坂口，一名被科学家暗算的白制服。
从墙壁中冒出的白雾迷倒了我，让我眼睁睁看着危险分子大摇大摆从研究所离开。
我目前的任务是拯救陷入危险的莲小姐，如果可以，我还希望见见设计研究所安保系统的天才们。我一定要当面问清楚，他们在最该保密的监控室里安装防入侵迷烟是出于什么天才的考量。
现在是10点50分整。
我觉得自己像一颗被无良偷树贼拔起又丢在地上的树，树根不着地无法吸取营养，树冠没在灌木丛中又晒不到太阳。
我努力地伸长脖子，调动全身力量抬高视线。
感谢为追求女友，借口传授变装经验带我们去女子瑜伽班卧底的前辈，我再也不说他是变态了。
他是一个好变态，赞美他。
监控依旧在运行，分屏避难所〔01〕，屏幕中静悄悄的一片。
我不抱希望了。科学家的目标是莲小姐，既然没有动静，说明莲小姐已经被骗出避难所了。
我又有什么办法呢，监控室的信号被掐断，整座研究所都在村濑梦人的掌控下，甚至我本人也被迫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望天。除了等待外班人员发现异常，要么祈祷村濑梦人良心发现。
真是危险又混乱的夜晚，冰凉的地板就像水行者前辈的生生流转打在背上……
水之呼吸拾之型…生生流转……
没有啊！我还在努力啊前辈！没有放弃营救！！！
真的没有不战而逃！
我疯狂扭动着脖子向操作台蠕动，满脑子全是水行者前辈教导我们时的和善笑容。
也许是上天听见了可怜鸽子的祈祷，下一刻，无数道斩击劈开合成金属材质的天花板，如天女散花般辐射开来。
砰——砰砰砰砰砰！整座研究所都在颤抖。
主控台发出遭破坏的警报声，红色的安全灯疯狂闪烁着，哗哗水流从房间的四个角灌入室内。最高级别的安保程序启动了。
得救了！
不过那个弱鸡科学家到底在搞什么？
托流水的福，我一路被托着送到了天井处。
我应该还没说过。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坂口，一名异能力控水的白制服。虽然大多数时候，我的能力被用在硬抗生生流转上面。
呼吸剑士真的好离谱！那种握住到就自带火焰水龙的妖孽才叫异能者吧？没有水等于没有异能的我好伤心。
我顺着水飘啊飘，浮上了电梯井。天井池也被斩击劈得四分五裂，于是我又顺着裂缝飘到了平地上。
我傻眼了。
四具尸体上下浮动着，身上有斩击无差别攻击造成的狰狞伤口，分别是科学家、福泽谕吉、福地樱痴以及——
“莲小姐！”
水划着我冲到莲小姐身旁，将她抬出水面。
脆弱的头部，安全。心肺，安全。肋骨及其他内脏，安全。万幸万幸，除了右手臂深可见骨的一道伤痕……
啪！
“！！！”尸体，尸体动了。
飘在水面上的金毛死尸死死抓住我的手，狼狈地咳嗽着，“我好像咳咳咳…好像砍到sensei了……”
啊，不止，你把每个人都砍倒了，连你自己也没放过。我看着贯穿金毛胸口的伤口，还有横割开额头的这一刀，在水里都泡得发白了。
目测起步缝18针。
“你救她……还有谕吉，你先带他们走。”金毛拼命把昏迷的老师和搭档往我的身边推，用力过猛，额头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瞬间把他的眼睛都染红了。
或许他的眼睛原本就红了，这么看着真是可怜。
我安慰他，“你像现在这样搭着我，再拉住村濑梦人别让他沉下去。操控水流让大家浮在水面上的力气我还是有的，水行者前辈马上会来救我们的。”
金毛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不，我不允许。”
嗯？没等我把问号放到头顶，只见他揪住半浮不沉的科学家，松开了扶着我的手。
众所周知，1+1在水的领域不一定等于二，更多情况下等于0。
金毛拖着昏迷的科学家快速下沉，一串漂亮的水花冒出水面。
糟糕了。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来打捞这两块石头了。
水行者前辈不该责怪我吧，最起码我保证了莲小姐的安全。
我躺在水面上默默思考着，托着莲小姐的那只手忽地一轻。
……ka…kami，我看了什么。
那完全不像现实产物的黑日在莲小姐的怀中孕育，边缘冒出刺眼的白，简直像另一个维度的太阳掉进了我们的世界。
黑日拉扯着周围的一切，眼看莲小姐无可避免要陷没在能量团中。本就处于高度警备状态的我果断操控水流拉住她。
同归于尽，啊不，生死同命的话，水行者前辈就没理由打我了吧？
这一次我也算尽职了啊，前辈。
黑日吞没了我和莲小姐。
陌生的街道。
我背着昏迷的莲小姐站在小巷的阴影中，夕阳打在天边晕出好看的咸蛋黄色，又饿又饿…又饿。
巷子口叼着汉堡路过的野犬在我饥饿的注视下停住脚步。
随后以更快的速度呜咽着夹尾落荒而逃。
……啊，我开始反思自己是怎么沦落到如今这副境地的。
三天？五天？有可能更久之前，我怀着悲壮的心情和莲小姐一起掉进圆圆的、像巧克力杯子蛋糕一样松软可口的黑日，那可真美——我晃了晃脑袋，勉强驱逐脑子里不该有的各式甜点蛋糕。
黑日把我们吐了出来，我们得救了。
我背着莲小姐继续向外走，身体酸痛不已，稍微动一下便是撕裂般的疼痛。水行者前辈所说的呼吸即折磨我终于领会了。
但我不能站在不会有路人经过的死巷中。
食物、水、总部的支援、最重要的是莲小姐需要医生，她的身体开始发热，贴在我的背上的温度是青椒油泡炒鱼锅的最佳火候，啊……
再拖下去就变死鱼了。
就在我摇摇晃晃向人行道艰难挪去的时候，急促的脚步声在我们身旁小楼的楼梯窗响起，一大队全副武装的市警涌上小楼，有人大喊着“侦探社的犯人在里面！”“别让侦探社的犯人跑了！”
遇到市警抓捕罪犯的现场了。好事啊。
我扶着莲小姐在旁边的长椅坐下，自己也背靠墙壁短暂休息。
武器、联络器那些在水流或黑日中遗失了。幸运的是装在制服内口袋的身份证明没有丢。等市警下来可以拜托他们联络总部。
即便由普通人组成的市警不清楚官方颁发的异能者证明，我身上的白制服总有人认识吧。机构和各大官方组织都有合作，应该非常有辨识度。
“看到了！”
“往那边去了！”
嗯，好慢的动作。
“拦住他！”
“犯人要跳窗！”
嗯？
穿着深棕色侦探服的男人撞开窗子一跃而出，视线在空中和我对视，他年轻的脸上露出夸张的惊喜表情。
如何形容呢，某一次我躲水行者前辈的训练，在请到病假的情况下听到前辈要外出执行为期两个月的任务……这种原本有准备，眼前突然冒出一个更好选项的样子就是了。
侦探倏然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
砰！
重重地摔在地上。
“啊——痛痛痛！”
二楼窗户，4米高度左右，对异能者来说相当于一个能轻松跨过的小台阶。
对异能者来说。
我确定了，侦探是普通人。而且是平常坐办公室吃小零食爱喝波子汽水的不运动人士。
不爱运动的侦探揉着手臂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我们，另一只没受伤的手热情地打着招呼。
“从今天起你来帮忙保护名侦探吧！”
我敏锐地转头看向长椅，莲小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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