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纪唯一回身仰起头，望着他这张脸，熟悉又陌生。
“谁不知道你啊，江宁大学的校花。”程段横拍拍胸脯向她证明，“你路过操场的时候，我们篮球队眼珠子都跟着你走了。”
“……”唯一心情复杂，这人知道的太多了，盘算着得把他嘴巴堵上。“我看你不像是江大的。”
她在学校里从没见过这么咄咄逼人的发色……
“不是，不过经常在你们学校打球赛，谁让你们场地大呢。”程段横嘴角微微勾起，阳光照下来，他脸颊泛起淡淡红晕，“那时候还问你要微信，你没给。可我觉得你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不然也不会突然来到这，这个与世隔绝的大山里，每天面对可爱的孩子们，教他们努力学习，告诉他们外面世界的美好……
纪唯一想得出神，只顾着埋头往前走，到厨房把门推开后，屋里亮堂堂的，进门就是一张长桌，上面放着菜板和刀具，灶台被染上了黑烟，两个煤气罐摆放在角落，但整体被收拾的很干净。
她去小仓库把两大包土豆拎出来，程段横见状，着急上来帮忙，想着刚才的话一边又问，“当时为什么不给我微信呀，你怎么不说话了？”
纪唯一说了，“土豆需要削皮。”
程段横：“……”
她找来两个干净的盆，再把土豆都倒在地上，袋子用来放没用的土豆皮。
“给你，削皮刀。”
程段横伸手接着，“谢谢！”
唯一沉默了会，才开口，“我们用老师的身份认识比那时候更有意义，不是么？”
她怎么好意思说被要微信的时候，商寅就站在十米外冷冷的看着。那气场仿佛在威胁：敢给试试，不想毕业了？
tat她哪还有其他心思……
为什么一个妈生出来两种性格悬殊都这么大的人？明明商鹿那么好相处……
“嗯。”
这里有吃不完的土豆，几乎每顿饭都有。为了不让孩子们吃腻，他们每天想着办法做各种各样的土豆。
唯一自从来到这每天吃两顿，午饭和晚饭。偶尔周末休息，会和老师去镇上吃。
今天做的土豆丝炒肉沫，一锅糖水南瓜，还有紫菜蛋汤。当然都是乐元掌勺，他们在旁边负责打下手。
十二点孩子们都冲过来了，几个支教老师分配好帮忙盛饭。
学校没有食堂，午饭都在教室吃。
下午一点，纪唯一带着程段横到二楼四年级。
因为人少一个年级只有一个班。
刚进教室小朋友们很快注意到了新的面孔，淡绿色的头发，白色的衬衫胸口带着的小熊玩具夹子……
“今天给你们介绍位新老师～”
纪唯一话刚说完，教室里喧闹声更大了。
“嘘～”她把食指放在唇上，嘴角扬起笑意，“我们让新老师自己介绍好不好？”
程段横低头，满眼都是她，像兔子，她是真不知道自己这样有多可爱么？
——好……啊啊啊！
纪唯一回身示意他。
收到指令的程段横清了清嗓子，走到讲台上，拿了只粉笔，在黑板上写下“程”的字样。
同学们都开口跟着读出声，一个个小机灵鬼满脑子都是问号。
“我姓程，叫程段横，你们可以叫我小程程老师。”他原地走了两步，“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想不想听？”
——想！
——小程程哈哈哈，要听要听……
程段横敲了敲桌子让他们安静些，“那你们要向我保证，不可以告诉其他人啊，不然我的老脸要丢光了。”
几个入神的小朋友忙捂上自己的小嘴巴，“嗯嗯，我们不说。”
纪唯一站在一旁侧耳听着，这家伙还真有集中孩子注意力的本事。
程段横：“关于我名字的由来，小程程的妈妈啊，随手翻了本数学书，就把名字决定了。”
“程是方程的程，段是线段的段……”
有个女孩子在下面很快接话，“横是横线的横哈哈哈哈哈……我猜对了嘛？”
“噗……”纪唯一背过身去，险些笑出声。居然还能这么起名，学到了！
程段横故作生气，叉腰道，“你知道的太多啦，小朋友！”
——哈哈哈……
——小程程老师好好笑啊。
——小程程老师的头发为什么是绿色的呀？
课堂气氛活跃的不错，纪唯一很放心，准备离开时，偶然瞥见黑板旁边的课程表被更换了。
她多瞅了眼，除了多了几门支教老师的临时英语、音乐课外，还有体育？
回到办公室，见纯嗯嗯在写教案，纪唯一顺便问了句，“小嗯，体育课也是支教老师们带么？”
“听说是新招来的老师，明天就能入职。同学们都开心的不得嘞。”
纪唯一搬着椅子坐下来，笑道，“我也开心，这下终于找到作文题目了，就叫我的一节体育课！”
“噗哈哈，孩子们会说真是痛苦又快乐的体育课。”
“你就没有布置作文嘛？”纪唯一支着下巴回问。
纯嗯嗯灵机一动，比了个ok的手势，“那我这边高年级的作文题目就叫体育课体后感想。”
“哈哈哈，你有毒呀！”
纪唯一笑着把手机拿出来，几条消息弹到屏幕上。
她妈余女士发来的：这周末回家吗？给你买了很多零食。
余女士：（图片）
唯一点开看了看，想吃，但来回路程耗费的时间两天根本来不及，直接给她劝退了。
纪唯一快速输入：不回去了。
余女士：又不回来啊，你去丹州的事情，我可瞒不住啊，你爸这两天一直叨唠着你。
余女士：你也真是的，好好的大学没读完，瞎跑什么啊。毕业后有的是机会去！
纪唯一叹了口气，把课本翻开，想了一会后才发过去：那就有劳妈妈帮忙继续瞒着啦。爱你～
余女士：行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寄过去。
余女士：听你哥说过几天出差路过丹州，我让他顺路给你带过去吧，再加两件衣服，防晒霜要不要？我看那边还挺热的。你要不列个清单给我。
唯一想，她妈妈真的太贴心了：嗯嗯，我想吃妈妈做的花生酥～
余女士：吃货！
嘿嘿……
四点多的时候，学生都放学了。
很多家长站着校门口等着，因为路远回家不安全，学校规定孩子们必须有家长来接。
这里留守老人孩子居多，年轻人都去了外地。学生大多数是由爷爷奶奶带着的。
——纪老师再见！乐老师再见，小程程老师也再见！
——阿奶，我们学校来了好多新老师啊……
——老师明天见！
“拜拜，路上注意安全～”
唯一挥挥手，听着他们叽叽喳喳聊个不停，话题永远聊不完。
太阳快要落山，大山处还有些许渐变色的夕阳，近距离发现好像就在触手可得的地方。
到孩子们都走光了，他们几个老师才准备动身离开。
纪唯一低头，刚发现脚边还有个扎着双马尾的小朋友，背着泛黄的旧书包，迟迟没有离开。
“咦，你是几年级的呀，怎么还没有家长来接？”
“一年级……”小姑娘视线遥望远处，回话时愣愣的，两只马尾辫子，另一边塌了下来，“我奶奶说要来接我……”
“那老师陪你一起等吧。”
几位老师跟唯一打着招呼就先回去了。支教的人多，乐元他们需要做晚饭。
程段横没走，找了块长石头拍拍上面的灰尘，“坐着等吧。”
小姑娘听话的坐好，一动不动懂事的让人心疼。
纪唯一蹲在她跟前，声音柔和的问道，“家里除了奶奶还有谁呀？”
“还有妈妈，弟弟……”
程段横接着问，“那爸爸呢？”
“爸爸去上班了，去了很远的地方上班。要过年才能回来。”
“这样啊，那你知不知道家里电话呀。”纪唯一说着拿出手机。
突然有一串未知号码的电话打了进来，她顺手给挂断了。
很快又打来，纪唯一不耐烦的拨通，想要问清楚，“喂，哪位？”
只听到电话那头粗重的呼吸声，还有听不清的背景杂音。
她看了看电话号码，确定不是认识的人，又挂断了。随即迎上笑脸，问道，“想起来了没？”
小姑娘摇摇头，又点点头。
程段横没看明白，就见远处有个中年妇女火急火燎的往这边赶，走近了才注意到，她脸上愁容不展，极其不愿的面容。
“是不是奶奶？”他问。
“嗯嗯。”
小姑娘腾的一下站起来，背着书包冲出去。小短腿满满的急切。
纪唯一刚想叫她慢点跑，已经来不及了，就听到中年妇女嗓门极大，“你看看你上学有什么用？大老远的还让我来接，以后你给我自己走回去，又不是不认得路……”
“看来这家人比较重男轻女。”
程段横起身拍拍屁股。
唯一长长的舒了口气，不仅如此，可能都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学校里女孩子基本没多少。
“哦对了，纪老师。”
“嗯？”
“咱们这快递都在哪取？”
“在镇上，你现在就要去吗？”
“可能过几天吧，我爸妈给我寄了枕头。”程段横有点不好意思，“不瞒你说，我昨晚落枕了，你看看我，现在脖子都扭不动了。”
“噗……”
纪唯一看他滑稽的表演觉得好笑，“这边经常隔两天停电没信号。那你需要早早适应了。”
“你都撑过来了，我为什么不行？瞧不起我啊。”
唯一没吭声，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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