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研究所内外漆黑一片。
冷冷的月光蔓延在墙体之上，反射出无机质的银灰色，像一片让人迷失的钢铁森林。
罗厘踩着冰凉的房檐，不断扫视下方。
一个提着灯的巡逻守卫顺着围栏绕了一圈，朝着一栋楼走去。
他眼睛一亮，立刻跟上。
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南从新白天带他进的大楼只对新人开放，眼前这栋的安保程度明显和它不在一个档次。
罗厘注意到楼上涂着的数字，a02号楼。
守卫扫描了身份卡，把食指按上指纹识别机，又输入一串密码，最后又把脸对准摄像孔，过了几秒，门这才“咔哒”一声弹开。
守卫很小心，开门的时候还不断向后张望，检查有没有人，但罗厘正好趁着这个停顿从空隙间溜进了楼。
“该你了，老王。”
守卫进门后就往沙发上一摊，对着另一边的人嚷嚷着。
“知道了知道了……”另一边的男人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的嘟囔，“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每天值班的，大半夜的，还能有人来不成，守了一年夜连个毛都没见过。”
沙发上的守卫眼睛已经闭了起来：“管他呢，反正给吃的又没危险，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挑三拣四的。”
“行，我出去了。”男人披上外套，回头提醒同事，“你别真睡了，别忘了一会楼里头也要检查，里面可是有监控的。”
守卫摆摆手：“放心，我心里有数。”
门再次打开关闭，周围陷入沉静。
罗厘趁着没人，迅速上楼。
刚溜进来时没来得及看，不清楚这栋楼是做什么的，但每层都有很多房间，有些贴着人名，有些写着用处。
“处理中心？”
三楼最大的房间门牌处贴着四个大字，但光凭文字很难理解它的作用。
他拧了拧门把，果然锁着。
还没想好怎么办，门里突然传来响动，罗厘一惊，立刻退后两步。
“谁？”
一个绑着马尾，大概二十多岁的女生探出身子，她环顾四周，疑惑的拧眉，回头喊道，“杨教授，没有人啊。”
一个中年男人从她身后走出，他行动并无不便却拄着手杖，带着副细细的黑边眼镜，眼窝深陷，额头皱出浅浅皱纹。
他盯着门板肯定道：“不，刚才有东西想进来。”
“也许是巡逻的保安？”
女生来来回回的在走廊绕了一圈，不确定的道。
男人用手杖四处点了点，再次否定：“不，不是他们。”
女生似乎对他的话十分信服，跑进屋里：“我这就去告诉温姐，让他们也提高警惕。”
被叫做杨教授的男人最后又望了望黝黑的走廊，才回房关上门。
女生打完电话，和他对坐在桌前，两人都没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这间“处理中心”不算大，一侧有六个单独桌位，另一侧是些还在运行中的机器，屏幕上不断闪过密密麻麻的字符。
罗厘看见她的身份卡就摆在面前桌面上，印着汪小玫三个字，以及职位级别：e级研究员。
汪小玫整理着桌上的文件，忧心忡忡道：“杨教授，该不是这批新人发现什么了吧？”
男人轻轻摩挲着手杖：“考核还没开始，他们应该不会察觉。”
“那上一批的欢迎会认证……”
“不用担心，欢迎会有我亲自盯着，他们翻不起风浪。”
杨教授低笑了一声，而后又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别想太多，出了任何事都有基地担着，你只要专心破解汪先生的笔记，争取早日延续他的研究造福人类，就够了。”
汪小玫坚定的点点头，把拢起来的资料夹在臂弯里：“已经很晚了，我先回去了，杨教授您也早点休息。”
考核他知道，欢迎会又是什么？
探听到一个新名词，罗厘把它默默记在心里。
少了纸张哗啦啦摩擦的声音，室内变得静悄悄。
中年男人慢悠悠的拿起听筒，拨出一串号码。
“嗯，是我，……嗯，很好。”
“小玫当然听话，她是个好孩子。”
内线电话传播的声音太小，贴在墙边的青年无法听清楚，他想靠近一些，刚迈出两步，男人视线就心有所感的转移过来。
“这次新人资料收集来了吗？差多少？哦，南从新么，他也会带新人？真稀奇。”
杨教授的聊着天，头却始终朝向他的位置，手指一下一下的绕着电话线，
“还有……你在八楼吗？拿上超波检测仪，来处理中心一趟。哦，没有，没有人，是我的直觉，谢谢了。”
电话那边的人效率很快，男人刚挂断，就有咚咚咚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罗厘默默裹紧身上看不见的斗篷。
他被发现了！这个教授很敏锐，是异能，还是直觉？
虽然不知道检测仪的原理，但是听着就很危险，得快点离开这才行。
隐身说到底还是一种欺骗视觉的魔法，被人抓住很快会失效。真的独立空间法术太耗能了，他最多只能维持几分钟。
“杨教授！你还好吧？”
一个青年啪的推开门，喘着粗气，声音急切。
“我没事，真是麻烦你了，小程，不用这么着急。”杨教授终于不再盯着一个地方，走上前去接过对方手里大号手/枪形状的仪器。
青年走进门，罗厘才发现他身后还跟了三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像墩石柱堵在门边，一言不发的用眼神在室内打转。
“那是怎么了？杨教授，是新的变异动物吗？今年倒是很少有能溜进基地的进化种了，不过别担心，我特意请了我们组的保安过来。”
小程熟练的掏出一把短刀，横在胸前，警惕的站在中年男人身边。
“呵呵，也许吧，别这么紧张，说不定是我的直觉出错了。”
杨教授已经打开了检测仪，直接照向墙边。
检测仪上的小屏幕跳动两下，随即显示出一条没有波动的直线，示意前方没有生命体。
“没有么。”
男人自言自语一句，走上前去用手在空气中试探。
罗厘撤掉漂浮术，轻轻的落到房间另一侧。
这个男人直觉异常敏锐，让他不得不消耗更多能量加固斗篷的隐匿度。
“把整个屋子都检测一遍吧，以前也从排气管进来过行踪非常隐蔽的进化鸟类。”
小程重点看向桌底、书架这种有躲藏空间的位置。
“也好。”杨教授点点头，拿起仪器继续扫射。
也许是错觉，也许是多心，但作为没有进化的普通人，正是敏感和谨慎让他在末世里活到今天。
罗厘静静站在原地，摩挲着食指指环上的宝石。
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把这些人打晕也没事吧？
“咚咚咚！”
就在男人转身，罗厘即将抬手施法时，敲门声突兀响起。
一个严肃的女声在门外叫着杨教授名字。
“杨显和？”
“你在吗？”
“快开门！！”
男人面色冷下来，眉毛深深地皱起来，似乎很想忽略她的声音，却不得不在越来越急切的催促下站起身。
他把检测仪丢给程姓青年，一只手拧开门。
长卷发的女人先是拨开杨教授，探头往内看了一圈，才靠在门边施施然道：“杨教授年纪见长，耳朵也背了吧，不然怎么我都把手敲疼了你才听见？”
杨显和扯了扯嘴角：“金主任别开玩笑了，也体谅一下我快要五十岁的腿脚吧。”
女人轻嗤一声：“杨教授不知道吧，我也刚过完四十岁生日，这人和人呐，就是不一样。要我说，你不如申请退休好了，我肯定帮你签字。”
“你……”
“好了，我没时间跟你闲聊。”女人不耐烦的挥手，把小程和保安也招呼过来，“刚刚七楼的光谱原器有波动，初步断定有生物入侵，所有人立即跟我行动，搜索整栋楼！”
“啊？有波动？真的有东西进来了！杨教授以为它藏在处理中心，正在找呢！不过是七楼的反应，估计早就不在这儿了。”
小程挠了挠头，对杨显和抱歉的点点头，“杨教授，您也回去吧，现在情况不明，我和保安组要先去搜查了。”
“它还进来过处理中心？”
女人神情微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后催促道，“那我们要尽快了！”
“呵呵，仗势真大。”
杨教授还想刺两句，被女人冰冷的眼风扫过，下意识又止住话头。
心中怒气一下子盖过刚才那点疑虑，他用手杖狠狠地敲击几下地面，率先出去了。
剩下三个人也匆匆忙忙的离开，罗厘立刻贴在他们中间飘出门。
刚才寂静一片的走廊现在到处都是制服保安，个个手持武器，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四处走动。
罗厘清楚的听见别人向卷发女人汇报楼内的情况，所有出入口都被封锁，并且还在不断派人带着检测仪去大门支援。
先去个人少的地方吧。
金发青年避开往来人员慢慢移动，楼层越高，走廊内人数越少，似乎都一窝蜂的集中在容易逃出去的低层了。
七楼正中央房间前的门牌，赫然写着金万珍三个大字，罗厘随手一推，居然顺利随着门板荡进室内。
金姓女人看样子是楼内主管级别的人员，她的办公室布置比处理中心高级得多，医学仪器整齐排列着，闪烁的屏幕告示着刚不久还有人在使用。
他略过那些看不懂的报告，被窗帘后侧的墙壁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一面中空墙。
墙面和其他地方并无区别，因为内里充斥着元素，敲击时也是沉闷厚重的声响，如果不锯开墙壁，正常人根本发现不了背后的一小片空间。
自己也是因为维持隐身需要不断耗能，才注意到这片浓厚的元素气息。
游荡这么久，终于有点新奇的发现，被藏得这么隐蔽，说不定是研究院不想被人发现的宝贝？
罗厘在墙壁上摸索片刻，按下一块细微的凸起。
墙壁无声收缩，露出仅供一人通过的狭窄缝隙。
他刚想扔个照明术，却意外听见门把转动声，青年下意识躲进缝隙，在门开之前，把墙壁迅速合拢。
这比想象的还要窄，罗厘感觉身边触感坚硬，已经抵到了墙，他手指微抬，一簇火苗冒出，瞬间点亮不大的空间，离他几厘米处，一张神色复杂的脸也暴露在火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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